只是一张皮和一头头发搭成的空壳。
“宁宿,她长什么样?”
“卧槽!一定很恐怖,他都吓呆了!”
“他本来就呆!”
“你说话呀!”
“宁宿,快出来!”
薛菲的头发忽然扬起,瞬间长长冲向宁宿。
宁宿单手撑地向后右仰,头发从他脸上一厘米如黑刀铡过。
正要翻身的宁宿忽地顿了一下。
在这个角度她看到了薛菲的肚子。
在冲进来之前,他用白绫将薛菲完全捆住了,缠住了她的双臂和裸露的皮肤。
穿天绫又轻又薄,紧紧缠住皮肤时,下面的细小褶皱都会很明显地在白绫上显形。
在她肚子上的白绫,凸显出了一副人的五官。
薛菲的脸长在肚上。
双眼贴在白绫在蠕动,嘴巴似乎是在开合,能大概看出是一个微笑的弧度。
不是一眼可见的惊悚,却越看越诡异。
“宁宿,快出来!”
宁宿手持白绫翻过床幔跳到门外,凌霄一脚把门踹上,挡住了追着宁宿咬的人头。
“怎么样怎么样,你看到了什么?”
“她长得是不是特别恐怖?”
宁宿还在怔愣中没回答,有人上去要扯他,被凌霄拽到自己身边,“连下去的时间都等不及?不如自己去看?”
那人在他冰冷的注视下讪讪收回手。
到了院子那棵老榆树下,宁宿才说:“她没有头,那只是人皮和头发围成的空壳。”
几人都是一愣。
秦乌问费雪映,“你摘她脑袋时没感觉到重量吗?”
费雪映:“我的鞭子很沉啊,她脑袋上还有结冰,那种时候哪有精力去感受那么细致的事?不过,宁宿这么一说,确实好像是有点轻。”
她回忆着说:“刚掉到地上时也没有很重的声音,我还以为是头发太厚了,直到要变成小孩的头,在地上嘭嘭跳那两下,才像是有重量的的声音。”
贾亚华:“就是因为她没有头是空壳,才能从里面长出小孩的脑袋吗?”
宁宿:“头上还没有脸。”
贾亚华:“所以能在那个小孩头上长出李明的脸?”
宁宿:“她的脸长在肚子上。”
几人又是一愣,完全摸不清这里面有什么深意。
宁宿在看到薛菲肚子上的五官时,立即就想到了一副画。
宁宿曾看过一本书,约翰·曼德维尔的《曼德维尔游记》,那本书的内容没有什么让他记忆深刻的,但是里面有一副插画一直在他脑海里。
以胸膛为头颅的人。
画中是作者在某地区看到的一队无头男子,他们没有头,脸长在的胸膛上。[1]
宁宿一直记得其中几个,裸露胸膛上的脸笑得很开心。
下楼时宁宿的愣神就是在思考欲怪这种怪物。
薛菲也没有头,她的脸长在肚子上。
系统说欲怪由欲望和故事组成。
没有头脑,不会思考,不被思绪困扰,只靠欲望存活。
这才是欲怪。
宁宿把他由画到欲怪的思考分享给玩家。
玩家们各有所思。
凌霄忽然问:“人的脸为什么长在脑袋上?”
这个问题乍一听很莫名其妙,但是和薛菲此时的欲怪形象相关,可能还有更重要的意义。
秦乌:“因为人脸要露出来?那总不能长在穿衣服的地方吧?”
唐心说:“人脸要是长在肚子上,作为沟通交流的五官,肚子那一块可能在演化中也成了露在外面的地方,你说的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贾亚华:“或许可以抛开生物基础,向着奇幻的方向猜想,人脸作为集中展示人类的窗口,长在人最重要的部位,也就是大脑上?”
凌霄直接说:“欲怪没有大脑,他们的核心是欲望,他们的脸长在最能体现他们欲望的部位。”
几个玩家又是一愣。
秦乌:“那薛菲的欲望确实不是杏玉,长在肚子上是?”
宁宿:“准确地说,她的脸是长在子宫外部,她的欲望是生育。”
这一点,从薛菲第一次给他喂饭时他就有所察觉了。
几个玩家瞬间恍然。
唐心:“确实生育也要和男人发生关系!”
早上宁宿纠正了他们的思路,说薛菲的欲望不一定是杏玉,他们问不是杏玉为什么要跟那么多男人上床,宁宿说这就是关键。
当时唐心想到了很多,其中就有生孩子一闪而过。
唐心接着说:“她给你买早饭,还喂你吃饭,是把你当成孩子一样,她很渴望孩子!”
费雪映:“还有她的头变成了小孩的,她的四肢也变成了小孩的,那都是她的渴望,还是……?”
秦乌补充:“她的头变成的那个小孩头的脸,和刚跟她发生过关系的李明很像!”
他们越想越认定,薛菲的欲望就是生育,或者说是想要孩子。
但想到其中一些细节还是有些恐怖。
那天晚上,玩家李明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们都不知道。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薛菲的欲望不是杏玉的话,她并没有加重李明的杏玉,李明是自己没控制住。
他们发生了关系后,生育欲怪空荡荡的脑壳里,就会扯出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小孩的脑袋。
还有欲怪那无限生长,被费雪映扯得满屋都是的孩童四肢。
嘶——
秦乌:“这就是欲怪吗?可怕。”
“不过,没有头脑只有单纯一个欲望,还算是生物吗?”
贾亚华:“只有生物才有欲望。”
宁宿:“我们还可以确认的一点是,欲怪是由人变成的。”
秦乌又跟着他恍然:“对!”
“这里的人都认识薛菲,好多女人还让李叔把薛菲赶出去,证明薛菲之前确定是个人。”
宁宿:“很关键的一个问题就变成了,她是怎么由人变成欲怪的?”
秦乌纳闷又佩服地看了他一眼,“你真的是新人吗?怎么这么会抓副本?”
他全程都在被他带着走了,哪有新人这么可怕。
宁宿说:“我这算什么,我认识一个更会分析副本的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骄傲,眼睛里的光可以证明。
他发现了,如果把凌霄这个世界说成是更高维,或者文明更高的世界,不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人在分析副本上有多聪明,在他们那个世界,师天姝能碾压这里的大片人,而是这个世界的人天生有异能更强悍,以及科技早他们世界几十甚至上百年。
当然,可能是宁宿还没遇到除凌霄以外其他厉害的人,比如异能点在思维和大脑上的人。
纹身男不耐烦地说:“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知道她的欲望是生育,知道她的核心部位是肚子,是不是就可以消灭她了?”
这是第五天晚上了,他们筒子楼里所有玩家,都一个欲怪还没消灭。
薛菲成了肥肉,不少玩家迫不及待地想消灭她,推进自己的任务进度。
他们这边说这些,另外的玩家只想着抢怪。
贾亚华说:“别着急,我们完全弄清了欲怪,后面才好消灭它们,磨刀不误砍柴工。”
凌霄忽然拉住宁宿的手腕,“走吧,回房说。”
“……”
几个玩家脸色不太好看,欲言又止。
他们是急着想杀欲怪,可是当凌霄和宁宿要回房讨论时,他们又很想知道他们对副本的讨论。
秦乌:“唉,等等我也去!”
他不经意地扫了那几个玩家一眼。
不带他们讨论时,他们又急了,有人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想开口又抹不下脸或不敢。
这叫什么,喂饭吃还嫌慢。
谁有义务喂他们一样。
凌霄一定是这么想的。
贾亚华也跟上他们,他和秦乌一起去过两人的房间,这次去的也非常自然。
唐心懊恼地咬了咬唇。
她想听啊!
可是,现在大半夜的了,她一个女生去两个男生的狭小房间会不会不太好?宁宿没事,可凌霄是她的偶像啊!
宁宿被凌霄拉着走,看着他骨节分明比一般男生长很多的手想,十九岁的凌霄戾气果然比较重,要是未来的凌霄,任凭别人说什么,他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也不一定。
那是他的花神,要是记忆空间里的那个凌霄,可能直接将人按死了。
其实在外面说的差不多了,他们进房子后,以目前掌握的情况,也推不出人是怎么变成欲怪的。
贾亚华说:“有一点,李叔为什么要把大门封起来?”
秦乌:“对,他说外面不太平,这里的居民也说有鬼怪,他们说的鬼怪就是欲怪吧?大门封起来能关住那么厉害的欲怪?”
贾亚华又说:“欲怪白天是人的样子,所以封住大门不让外人进,能挡住外面的欲怪混进来?”
说到这里,他又问:“欲怪只是白天是人的样子,晚上就会变成欲怪的样子吗?”
凌霄:“可能是这样,还有一种可能,薛菲还没完全变成欲怪的样子。”
贾亚华:“你是说,就算今晚我们发现的,也不是欲怪完整的样子?”
宁宿:“有可能是她还没到那个程度,也可能是我们还没完全解锁她。”
解锁。
又到了这个词上。
贾亚华:“原来解锁是这个意思吗。”
凌霄:“目前只能想到这里了,明天再继续吧。”
这明显是送客的意思了,秦乌和贾亚华麻溜地走了。
秦乌是了解凌霄的,没什么耐心,他可不会像那个几个玩家一样不识趣。
要是凌霄不带他玩,他真的会哭。
两人走后,宁宿向下拉了拉被子,看到两个小孩正在被子底下玩骷髅积木和拼图,床上各处都是小骷髅块。
凌霄看了一眼两个孩子,问他:“你认识更会分析副本的那个人是谁?”
宁宿:“……”
宁宿张嘴刚要说话,被凌霄提前堵住,“别说是我,显然不是。”
宁宿:“……”
凌霄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眸深若黑潭,“你说这话很像是跟那个很厉害的人一起下过副本,又分析过副本,但你是刚进游戏基地的新人,第一个副本就是这个。”
宁宿没想到凌霄这么敏锐。
他想了想,或许可以用他在秃鹫小队,听秃鹫小队的人分析过副本来回答。
但是,这个理由凌霄可能不信。
而且宁宿也不想骗他。
于是,宁宿拿起脸盆,把毛巾向后一甩,“你管我。”
凌霄:“……”
他稍愣了一下,再回神,宁宿已经进了洗手间。
宁宿飞快进了洗手间,锁上门,贴在门口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没有动静。
宁宿放心地准备洗漱。
水刚打开,宁宿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道不清不楚的笑声,“我不能管你?”
倚靠在洗手间门外,几乎与门同高的高挑身影虚虚地印在磨砂玻璃门上,“你摸着心口下的心说这句话?”
宁宿:“……”
宁宿洗漱完就躺在床上装死。
他知道凌霄已经意识他的不对了,也感觉到他的心脏了。
宁宿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好在,凌霄只是那么说了一句,再没提这件事。
从院子里回来后就十一点了,当天晚上不知那几个玩家有没有行动。
宁宿不关心他们,察觉到凌霄不再提这件事后,香香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积极地去吃早饭。
宁宿对两个小孩说:“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鬼生:“嗯!”
曼曼:“妈妈,我们是去洗碗,也要这么积极吗?”
宁宿:“……劳动不积极,思想……”
懒蛋小咸鱼说不下去了。
宁宿:“冲!不然没有牛肉馅儿的包子了!”
其他玩家来得很早,好几个一脸便秘,想必他们又跟这里的人打探薛菲了。
一看到他,唐心就端着餐盘过来了。
没多久就看到了薛菲进来。
玩家们都盯着她的脸看。
早上泛着红色的晨光,透过树叶落在她的脸上,不像在很多人身上显得恐怖,在这张异常漂亮的脸上,只增添了暧昧氛围感。
完全想象不出她没有脸的样子。
今天宁宿早早地买了早饭了,再加上李叔免费给两个小孩的早饭,桌上是足够他们吃的早餐。
她在李叔那里站了一会儿,买了一杯豆浆就走了。
唐心收回视线,小声对宁宿说:“怪不得我觉得她像个小孩,原来她没头脑。”
一旦提起欲望,人总会下意识想到不好的东西,文明的人不该直白地显露欲望,总会收敛在楚楚衣冠下。
也会觉得欲望随着年龄变大而深重,像“欲壑难填”这种词不会放在小孩身上。
但是,当一个人没有大脑,不会有大脑而衍生的许多心思,只有单纯且直白的一种欲望呢?
唐心想了想,说:“前天晚上,费雪映摘了她的脑袋,扯断她的四肢,可以说是大卸八块了,第二天她看到费雪映没有任何情绪。”
秦乌:“是因为她没大脑,记不住吧?”
唐心沉默了下,说:“但是她刚才还想给宁宿买早饭,她还记得。”
贾亚华说:“她记得要给宁宿买早饭,可能是因为宁宿和她的欲望有关,她想生育想要孩子?”
凌霄否认:“不,她也忘了宁宿昨晚捆她,是她晚上没脑袋记不住事,白天脸在头上,还是有点脑袋的,知道白天的事。”
有点脑袋。
就很灵性。
宁宿点头:“看来你昨晚说对了,她还没彻底变成欲怪,确实头脑还保持着一部分,仅在白天仅有少量。”
他看着已经没有薛菲身影的门口,说:“人用理性克制欲望,也可以说是用头脑,头脑变小消失,一点点让渡给欲望,欲望膨胀到极致变成欲怪。”
几人若有所思。
唐心也不知为什么叹了口气,她喝了口水,说:“我刚才跟这里的女的打听了一下薛菲,有收获。”
昨晚他们都以为薛菲的欲望是杏玉,跟这里的男人打听她,听到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
今天唐心跟女人打听,打开了不同视角。
“她们都骂薛菲。”
这不难理解,想想也是。
“她们还说薛菲是小三。”
凌霄:“这要看时间,如果在她没成欲怪,没跟这么多男人发生关系前,说她是小三,说不定是她的经历故事中的一个揭开点,要是之后,那些女人骂她是小三,这个信息点就没什么意义。”
唐心:“中午吃饭时我再打听打听。”
宁宿:“打听清楚这一点,差不多就可以跟李叔聊聊了。”
他们什么都没了解,一进来就问李叔,李叔不跟他们说。
npc要是直接全部告诉他们才怪。
现在差不多能打开话题了。
晚上七点半,李叔开始赶人了。
赶人时碗筷肯定没洗好,还要收拾餐桌上的,打扫堂面卫生。
宁宿以等两个小孩为由,顺带帮李叔打扫卫生留在食堂里。
把所有桌子擦干净,拿起扫帚扫地时,宁宿聊家常一样开口:“李叔,今天在食堂吃饭时,我听到有人说薛菲是小三,但是我感觉薛菲非常喜欢小孩,不像是破坏别人家庭的人。”
食堂是整个小区里最宽敞亮堂的地方。
不像筒子楼里,凌霄都探不出身的狭小窗户,食堂有四个大大的窗户,窗外是郁郁葱葱的树叶,白天被绿叶过滤过的阳光会洒满食堂。
到了晚上,屋顶有好几盏灯,灯光泛黄却不压抑,是一种有古旧感的暖黄光。
活被宁宿抢去干了,李叔就坐在大窗前一盏这样的灯下,旧黄的灯光拢进皱纹里,他看着窗外破旧的筒子楼,低低叹了口气。
“菲丫头,确实,当时是小三。”
第146章 自度
这个筒子楼最初是一个皮革厂的职工家属楼。
楼里的人大多互相认识。
那时李叔就是厂里食堂的厨师,也是厂长的亲戚。
后来厂长越来越有钱,转行做别的生意去了,皮革厂转卖给了别人。
厂长是个比较有良心的人,新厂长留下的工人就继续在厂里工作,新厂长不要的工人则可以继续住在这座筒子楼里。
好多年过去,李叔从青年到老年了,皮革厂都快要倒闭了,那些人或他们的后代还住在这里。
李叔说:“薛菲是三年前搬进来的,她是原厂长的孙女,工商学院的高材生,在得知去世爷爷发家的工厂要倒闭后,不远万里跑到这里来。”
三年前,薛菲22岁。
宁宿不知道这个副本世界的学历设定,在他们的世界,22岁差不多刚大学毕业。
李叔:“我一开始不知道,只看她经常向厂子里跑,每天很开心的样子。”
“我提醒她,要小心点。”
宁宿:“为什么要小心点?”
李叔:“厂子效益不好快到倒闭了,工人好久都没发工资了,人穷和急时不知道会做什么事。”
“而且,新厂长那一大家子很难缠,个个不简单,厂子变成这样就是他们那一家子内耗出来的。”
“当我知道时,她已经怀孕了,新厂长儿子的孩子。”
“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房国盛有老婆,她怀孕三个月后竟然主动跟我说她怀孕的事,非常开心地跟我说。”
李叔:“我跟她讲了房家的事,让她把孩子打掉,第二天晚上她来跟我说,她不愿意,她想留下孩子。”
那天晚上是个雨夜,她打着伞在食堂外站了很久。
黑浓的卷发湿漉漉地沾着雨滴。
李叔打开门,薛菲低着头跟他说:“李叔,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你知道,我爷爷和爸爸都去世了,妈妈改嫁了,我真的,真的好想要这个孩子。”
“这厂子是爷爷发家的厂子,现在是房国盛在管,我和他一起把厂子就救过来就离开这里,厂子和孩子对我都有重要意义,厂子也像我们合作的结晶,我可以放下,但是孩子放不下。”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在筒子楼里被人指指点点。
但她不在意,每天工作养胎。
李叔:“后来,这件事还是闹大了。”
宁宿:“怎么了?”
薛菲可能是命里犯水,她说爷爷爸爸死的时候下了很大的雨,每次下雨时她都非常低落。
那天晚上又是瓢泼大雨。
筒子楼里传来尖锐的惨叫,凄厉的哀嚎穿破滂沱雨声和沉闷雷声,传到了食堂里。
有个男人冒雨跑到食堂拍门:“李叔!李叔!你快去看看吧!出大事了!”
李叔急匆匆跑到612时,看到门口刺眼的血正向外流时,就意识到了有多严重和危险。
鲜红的血、凄惨的叫声、腥涩的血气垄占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浑身僵硬地走到门里,苍白的眼睛不禁睁大。
那是两年前,李叔67岁。
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很多大场面,工厂里闹事砍人也经历过几次。
可那个场景,还是让他浑身发寒。
薛菲身下全是血,被四个男人按住四肢,一个中年女人从她被剖开的肚子里抱出一个刚成形的孩子。
那个中年女人就是方国胜的老婆,她愤恨又阴冷地看着她:“你这贱胚子,竟还想生下这个贱种!”
那个孩子皱巴巴的染满鲜血,脸眼睛都无法睁开。
她忽然疯狂地哈哈笑起来,笑出了几褶鱼尾纹,每一褶里都阴恨和狠毒,颜色是灯光的黄和月光的红,“你很想要这个孩子?”
费雪映、纹身男聂于伟和他室友唐迟离一起来到六楼。
昨晚凌霄和宁宿上楼,不带着他们讨论,剩下几个玩家不知道怎么办,更加着急。
今天是第六天了,副本时间即将过去五分之一,他们一个欲怪都没消灭。
他们等不及了,下午又碰头一次。
他们这个筒子楼里最终聚集了十个玩家。
凌霄和宁宿、秦乌和贾亚华、唐心和费雪映、李明和韩梁、聂于伟和唐迟离。
秦乌和贾亚华坚定地跟着凌霄和宁宿的步伐,唐心这个凌霄的脑残粉更不用说了,韩梁因为他室友李明的死亡有些犹豫,最终只有他们三人决定晚上一起来杀欲怪薛菲。
至少要试一试,不能坐以待毙。
他们已经知道薛菲的欲望是生育了,也就是知道她的弱点在哪里。
他们一致认定,脸长在哪里,哪里就是最能体现欲怪欲望的部位,也就是欲怪的核心部位,那里是欲怪的弱点。
那晚,费雪映摘了欲怪的脑袋和四肢,就是没有刺穿她的子宫,也证实了这一点。
既然现在他们知道它的弱点了,为什么还不去消灭它?
三人小心地走到六楼,今晚612竟然很安静。
612没有无声,整个六楼就会很安静。
他们放轻脚步,这才听到外面哗哗的雨声。
竟然,在不知什么时候下雨了。
沉重浓稠的雨水包裹了世界,破旧的筒子楼里阴霉味更浓。
大雨能让少部分人宁静,对大部分人来说,远没有晴天让人愉悦。
纹身男聂于伟说:“速战速决!”
说着他一脚踹开了612的门。
那道不知被多少人砸过、踹过、撞过的门,门漆零零落落,裂缝交错,非常容易就被踹开了,报废在这最后一脚下。
“嘭”得落地。
房内的景象,一览无余地展露在三双睁大的眼睛里。
612依然凌乱,墙面潮湿,青苔旺盛,不知多少人的衣服散落在各处,还有一个男人的尸体躺在床边。
一个巨大的怪物盘旋其中。
头发爬满每面墙,长长的肢体由无数个孩童的肢体组成,小手们在肚子处汇集。
汇集于一道又红又粗的裂口中。
粗长的裂口外红内绿,穿过鼻梁,连到眼尾,穿过额头。
长在肚子上的眼睛正流下一滴滴大颗殷红的泪珠,和窗外的雨水一样。
这个世界的薄云是红色的,天光因而泛着一层轻红,连雨水都是红的。
一滴雨水从窗外溅到宁宿眼角。
宁宿伸手抹掉那滴雨水,看到了指腹上的一抹红。
刚来到筒子楼时,也有一滴红色液体滴落到宁宿眼角,那时宁宿看了眼天边的红云,确定不是雨水。
现在是了。
他说:“那个孩子死了。”
原本不足月的孩子被强行剖出来就很难活,按照方国胜老婆的阴劲和她那句话,就算能活她也会当着薛菲面让他死。
李叔:“那孩子不到七个月,薛菲在疼晕前看到了那一幕。”
什么样的一幕李叔没说。
这里还有两个小孩。
鬼生和曼曼洗完碗蹭过来了。
鬼生和曼曼各靠在宁宿一边,安静地听着。
宁宿摸了摸鬼生的脑袋。
薛菲的孩子是还没完全长好,没能伪装好面对这个世界就被强行剖出来了,惨死在世上。
鬼生是还没在妈妈的肚子里长好,妈妈就死了。
留在这个世界上的那个,都非常难。
按照他们世界的生物和医学常识,这种情况下,薛菲也难活,不知道是那时她死了,变成了欲怪,还是这个世界上的人身体比较强悍,她被救活了。
李叔:“她在床上躺了三个月,之后就疯癫了一样,不顾一切地想要孩子。”
“这个筒子楼里的男人……你们也看到了。”
李叔叹了口气,“可是,不管怎么样她都没法有孩子。”
宁宿点头。
她伤到了子宫,应该是没法再拥有孩子了。
“越是没法拥有孩子她越疯癫,慢慢的,就成了你们见到的这样。”
李叔哑声说:“她确实是小三,这点无法否认,可是这惩罚实在太重了,重到她不能承受,她太苦太难了。”
“她也是个可怜人呐。”李叔颤声说,声音里裹着不稳急促的气息。
窗外的雨重重倾落,激起磅礴红色水汽。
李叔站起来说:“疯癫成执念就危险了,她已经……死了吧。”
说完这句话,李叔要关窗,筒子楼里又传来凄厉的尖叫声。
612门口,费雪映从震惊中回过神,问:“怎么办?”
这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看起来更难对付。
聂于伟拿出砍刀,“我们已经没时间犹豫退却了,上!”
唐迟离手上出现一把火红的弓箭,“攻击她的肚子!”
话落,聂于伟已经举着砍刀跳进了房间。
无数只孩童的四肢和脑袋,顺着头发爬向聂于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