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心中浮出一个猜想,过了许久,顾浦望才摇头道:“返京途中,一路顺风。”
白先生救下顾浦望,又把他交给了官府,可最后自己醒来,却是置身于一座荒庙,见到的只有江念,并被告知是他救了自己。
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场高烧让顾浦望记忆模糊,只得在时隔多年以后自行推测,可无论他怎么推测,江念都绝非是无辜的。
这些年来,顾浦望并不是不知道江念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也远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害,但因为这一份恩情,顾浦望从来不说,也一度告诉自己他再怎么样,心总归是善良的。
可现在——“……是念哥假冒救命恩人?”
顾浦望想到了,蒋轻凉也反应过来了,他动了动嘴唇,内心挣扎不已,“怎么可能啊?念哥他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啊?”
薛从筠也不可置信,他问兰亭:“你可别是在胡说啊。你有没有什么证据?”
兰亭想了一下,对顾浦望说:“顾公子,你的袖袋内,放有一枚拇指大小的玉葫芦是吗?”
“葫芦上刻有你的字与出生年月日,若是奴婢没记错,好像是正月初一,而且……这玉葫芦是碎了又粘起来的。”
蒋轻凉与薛从筠都看向顾浦望,顾浦望缓缓地点了点头。
“……是。”
薛从筠见鬼似的瞪大眼睛,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蒋轻凉更是愣住了。
不同于顾浦望的清醒,在他们两人心中,江念不止性子好,待人更是温柔和善,可想而知这件事情对他们的冲击有多大。
“念哥他……怎么会这样。”
事已至此,无论是薛从筠、蒋轻凉还是顾浦望,都再没有做客的心情了,他们相顾无言,最终与江倦道别。
来时吵吵闹闹,走时却愁眉苦脸,还不是因为挨了罚,蒋轻凉喃喃地说:“还不如被收拾一顿,让我在水里泡着,怎么都比这强。”
“顾浦望,念哥这样,我们怎么办啊。”
薛从筠情绪低落不已,他这会儿是真的没了主意,好好的念哥,突然之间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感觉都不认识他了。”
顾浦望平淡地说:“找个时间,约他出来见上一面吧。”
蒋轻凉勉强打起精神,“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就现在?”
薛从筠忙道:“别别别,我现在心里还挺不得劲的,别今天了。”
蒋轻凉:“那……明日?”
薛从筠:“可以。”
相处几年,再怎么说,也是有感情的,蒋轻凉咬了咬牙,“若是念哥肯承认,再好好道个歉,他就还是我念哥,若是他不肯……”
若是他不肯,蒋轻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真是像薛从筠说的,感觉都不认识他了,蒋轻凉叹了一口气。
薛从筠:“我和你一样。”
过去江念待他极好,薛从筠也是个重感情的人,只不过有了顾浦望这事儿,薛从筠又不受控制地想,念哥待他好,是不是也有什么别的用意。
平日最吵的两个人,难得陷入了沉默,顾浦望看他们一眼,“那就明日吧。”
虽说约见江念,也是顾浦望给了江念一次机会,但以他对江念的了解,顾浦望始终觉得江念并不会对他们坦诚。
安静了片刻,顾浦望说:“再过几日,就是念哥的生辰了。”
蒋轻凉一愣,算了算日子,“还真是的,也不知道念哥这个生辰,我们还能不能陪他过了。”
说完,蒋轻凉的心情又沉重几分,薛从筠却倏地惊叫起来,“什么?这么快?”
他这段时间,每每得了什么稀罕玩意儿,就第一时间往江倦手上送,完全忘了这回事儿,甚至连原本给江念准备的宝贝,也挑挑拣拣地送了江倦,现在几乎被掏空了。
薛从筠:“……”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觉得就算念哥不承认,他也没那么伤心了。
他真的没办法在几天内搞到宝贝啊!
他母妃现在防他如防贼!
“我外祖父,真是……古道热肠啊。”
江倦感慨万千。
“先生也不是古道热肠,他就是……”兰亭斟酌了一下用词,神色诡异道,“先生出一趟门,就算是去钓鱼,也能捡到人。”
江倦:“……”
离谱。
这就是他外祖父救过这么多人的原因吗?
不过既然提起了这个,江倦奇怪地说:“顾相说我外祖父救过顾浦望,应该就是这一次吧。顾相都知道,顾浦望怎么会不知道?”
兰亭思忖道:“奴婢记得约莫半年后,山里有人进京,先生挺惦念顾公子的,就托他送了一封信,顾相应当是这时候才知道的。”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顾公子又吃了一番苦头,顾相大概觉得没有必要再与顾公子说吧。”
她说得好有道理,江倦被说服了。
江倦现在吃了早餐,也见了客人,可王爷还是没有回来,以前他还能玩一玩九连环、鲁班锁之类的小玩意,这会儿他连时间都不好消磨了,江倦百无聊赖地说:“我再接着睡一觉吧。”
“公子,你……”
江倦向来嗜睡,兰亭听了,本要调笑他一番,可是突然之间,她想起阿难说的神魂不稳,心口一跳,硬生生改了口,“刚用完膳,公子你先别急着睡呀。”
“可是不睡觉我也无事可做。”
“要不然……”
兰亭说:“奴婢把上次带回府里的猫给你抱来玩?”
江倦眨眨眼睛,这个可以,“好,你快点抱过来。”
没过多久,小猫拖得长长的叫声响起,兰亭抱着四耳猫快步走入。
小猫长得快,它来了王府,又是好吃好喝地供着,不过几日,竟已经胖了一圈,兰亭把它放入江倦怀中,“公子,抱稳呀。”
江倦点点头,伸手一通乱摸,小猫颇是亲人,一个劲儿地用脑袋蹭江倦的手指,江倦低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
啊,好快乐。
薛放离踏入凉风院的时候,江倦吸猫吸得正开心,他抱着猫,整张脸都埋了进去,薛放离眼皮一撩,走进来捏住江倦的后脖颈,“怎么与你说的,不记得了?”
“王爷。”
听见他的声音,江倦还挺高兴的,可是王爷一来就兴师问罪,江倦只好茫然地问:“什么怎么说的?”
薛放离淡淡地说:“府上可以养猫,你不能抱,更不能让它上床。”
咦,好像是有这回事。
王爷不喜欢有毛的小动物。
江倦有点心虚了,可是小猫的手感又太好,放下来他有点舍不得,江倦挣扎道:“我就抱一下,待会儿去沐浴。”
“不行。”
可是江倦真的很想和猫玩,他伸手来抓薛放离的手指,“就一会儿。”
薛放离拂开江倦的手,江倦又重新抓上去,“王爷,我给你亲,你让我抱猫呢。”
薛放离的语气颇是不客气,“你一嘴猫毛,有什么好亲的。”
江倦:“……”
什么一嘴猫毛,王爷好烦人。
这下子,别说再给他亲,江倦连他的手都不愿意再碰了,“你还说我长了张嘴只会气人,你才是气人第一名。”
江倦有被气到,不仅把小猫抱得更紧,还让兰亭扶他上了床,江倦郑重地说:“王爷,我不小心把你床上弄得全是猫毛,今晚你换个地方睡吧。”
“……”
薛放离瞥他一眼,少年躺在床上,又把小猫放在心口处,小猫低头踩了又踩,少年的衣襟很快就被踩开,没有梳起来的黑发贴着脖颈,落在漂亮的锁骨与这片瓷白的肌肤上。
“啧。”
薛放离走过来,瘦长的手指在小猫头上一点,小动物本能地感知到了危险,它立马僵立不动了,薛放离又低下头,将要吻过来。
江倦感觉到了这个吻,伸手一下按过去,还在跟他记仇,“我一嘴猫毛,你亲什么呀。”
薛放离望他几眼,把江倦抱入了怀中,下颌抵在他肩上,攫取着属于江倦的气息,语气散漫不已,“亲你。”
“我改主意了,不行。”
江倦生气归生气,只是不许他亲,倒也没有不理人,他又摸了好一会儿猫,问薛放离:“王爷,你说给它起什么名字好啊。”
薛放离不假思索道:“江勤。”
江倦:“?”
“什么江勤,不行,”江倦说,“你是不是在骂我懒。”
“没有。”
江倦一点也不信,他决定了,他得骂回去,“叫薛狗好了。”
薛放离:“……”
这只猫叫什么,他没什么兴趣,也不介意让江倦骂两句,便懒洋洋地说:“随你。”
好好的一只猫,就这么叫了狗,兰亭看得颇是欲言又止,但挨骂的人都没什么意见,她也只好笑着摇摇头。
殿下可真是宠他们公子啊。
正在这个时候,下人一路跑来,与高管事低语几句,高管事忙道:“殿下,该过去了。”
薛放离抬起头,“嗯”了一声,江倦奇怪地问他:“你要去哪儿?”
“书房,有事。”
弘兴帝这场病,来势汹汹,他再处理起政务,也颇是力不从心,是以政务堆积许多。
本来一立太子,薛放离就该入住东宫,代为理政,只是立太子当日,江倦又出了事,他自然无暇顾及这些,现在江倦醒了,一切也该步入正轨了。
方才宫里来人,就是弘兴帝正式下了旨,他又遣了几位大臣,让他们先过来与薛放离接触一番,并把棘手的折子先处理了。
薛放离本没必要回凉风院,但江倦又说自己怕,他这才回来一趟,就为了安抚江倦。
当真回来了,倒也没见少年有多怕。
薛放离垂下眼,江倦抱着小猫在捏它的爪子,玩得不亦乐乎,薛放离掐住他脸上的软肉,语气平静道:“走了。待我回来,若是猫还在……”
“我也要去。”
警告都没说完,江倦就已经放下了猫,他抱住薛放离的腰,“王爷,你一个忙好无聊,带上我一起吧。”
江倦还惦记着高管事说的审问。
王爷说去书房,还说有事,江倦立刻警觉起来,昨晚他也是这个说法,所以江倦下意识以为他要去审问李侍郎。
“你去?”
薛放离看他几眼,倒也不是不行,把人放在身边,他也不必总是担心他是否又出了什么事,有没有再把自己弄伤。
江倦:“嗯嗯,我想去。”
薛放离:“与你的猫玩。”
好似当真不想让江倦跟去,薛放离把江倦放回床上,自己起了身,“在这里待好。”
江倦伸手抓他,“我不玩猫了,王爷,我要去陪你。”
薛放离哼笑一声,还是没什么反应,江倦慢吞吞地说:“我给你亲好吧?”
薛放离看着他,却是微笑道:“本王现在不想亲了。”
江倦抱怨道:“……你怎么这么不合时宜。”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薛放离低下头,少年被猫踩散的衣襟还未理好,他的肩颈处除了一颗色浓欲滴的红痣,还多出了不少桃色咬痕。
殷红的唇扬起,薛放离扣住江倦的下颌,嗓音又沉又动听,“今晚本王教你点新鲜的玩法……如何?”
“好好好。”
管他什么玩法,玩的又是什么,江倦并不在意,只要王爷肯带上他,让他证明自己才不会随便心软就好,“王爷,抱我。”
薛放离替江倦把衣物理好,这才如他所愿,把江倦重新拉入怀中,抱了起来。
高管事在外面等得焦急,又不敢催促,毕竟几位大人已经到了,他们殿下这第一日就让人一阵好等。
至于原因嘛。
高管事瞄了一眼薛放离怀中的人,还不是太子妃太黏人,殿下又宠得很。
管他是做王妃还是太子妃,这位可真真是——妖妃!
第85章 想做咸鱼第85天
“汪总管,可是出了什么事,殿下还没来?”
书房内,顾云之出声询问。
弘兴帝下了旨,让他、苏斐月与蒋森涛三人今日先来离王府上与这位才册封的太子在政务上磨合一番,他们倒是早早地来了,却是久等而人不至。
汪总管笑了笑,“回顾相,殿下应当是被什么耽误了吧。”
相当于没说,顾云之摇摇头,只好端起茶杯喝茶,倒是坐在他一旁的苏斐月,悠悠然地说:“兴许是太子妃怎么了吧。”
顾云之扭头看来,正要说什么,“咯吱”一声,门被推开。
纯黑色的衣衫,绣金的翎羽,繁复而浮丽,薛放离走入书房,衣袂一掠而过,苏斐月几人含笑道:“见过太子殿下。”
可他却不止一人前来,怀中还揽有一个少年,顾云之一愣,暗自朝苏斐月比了个大拇指,这才又行礼道:“卑职见过太子妃。”
江倦看不见,却隐约感觉人还挺多的,声音也熟悉——好像是驸马、蒋江倦还有顾相。江倦心中有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他迟疑地想开口,却让汪总管抢了先,汪总管惊诧道:“殿下,太子妃不是眼睛受了伤吗?怎么不让他好好休息?”
薛放离语气平淡,“他偏要跟过来。”
汪总管微笑着点头,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道:“殿下,折子带来了,几位大人也都到了,您把太子妃安置好……咱们就开始?”
薛放离颔首,“嗯。”
江倦:“???”
什么折子?
王爷真是有正事啊?
江倦一僵,薛放离把他放到软榻上,又命人搬了屏风,这才没什么歉意地说:“诸位久等。他眼睛看不见,又离不得人,一定要待在本王身边,来回耽误了一点时间。”
江倦:“……”
江倦:“???”
什么他离不得人?一定要王爷待在身边?
王爷话怎么会这么多?
这是什么社死现场?
薛放离并未指明,但这个“他”,在场人倒都明白指的是江倦,自然配合地说:“无妨、无妨。”
他们再怎么说无妨,江倦也很是绝望。
怎么会这样。
王爷不是审问李侍郎吗?
他好丢人,这也太丢人了吧。
江倦很迷茫,也很困惑,因为过于生无可恋,几乎任由薛放离摆弄,最后他被放在腿上,抱坐在怀,薛放离口吻平常道:“开始吧。”
“是。”
顾云之:“荆州知州上奏,近日荆州一带受蝗虫侵害……”
都是一些需要加急处理的奏折,江倦听了一会儿,觉得还挺无聊的,他跑又跑不掉,听又听不出个什么名堂,只好选择睡觉。
只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先是兰亭不让他睡,这会儿在王爷怀里,他刚要睡着,头一歪,就又被摇醒了。
“干嘛啊。”
江倦按住晃他的手,薛放离望来一眼,说:“陪本王一起听。”
江倦只想睡觉,“这是你的事,你自己听。”
薛放离似笑非笑地问他:“本王是为了谁?”
江倦想了一下,斩钉截铁地说:“为了猫。”
“而且……我们家里,有一个人努力就好了,王爷,你行的。”
他先是指猫为狗,现在又指人为猫,说得倒是理直气壮,薛放离掐住江倦的脸,“又知道本王行了。”
江倦点点头,“只要不打扰我睡觉,王爷你就是天下第一行。”
说完,江倦抓住他的手,诚恳地说:“王爷,你这么行,就放我睡觉吧。”
江倦真的准备再接着睡了,他在薛放离怀里一通乱蹭,重新给自己找好了位置,又摆好了姿势,万事俱备,只差熟睡。
可苍白的手指向他伸来,掐住了江倦的下颌,薛放离缓缓地说:“本王不行。起来,陪本王一起听。”
江倦:“……”
他一动不动地装死,这只手又向上轻抚,按在江倦的唇上,薛放离压低了声音说:“再装睡,本王就亲你了。”
恰好针对荆州刺史的奏折,顾云之与苏斐月交流一通看法,询问道:“殿下,荆州蝗灾,您怎么看?”
薛放离没搭腔,只是问江倦:“还不起来?”
他低下头,手指一下一下地摩挲少年的唇瓣,江倦忍着不动,顾云之等待片刻,又喊了几声,“殿下?”
汪总管心中也觉得奇怪,便走了过来,他脚步不重,但还是有声音的,一步又一步,越发地靠近。
再怎么样,江倦也是要脸的,本来王爷第一天营业,就因为他迟到,再让人看见他被亲,江倦真是说不清楚了,他没办法了,只好屈服,江倦闷闷不乐地咬他手指。
轻微的疼痛,薛放离眼皮一掀,知道这是江倦不睡了,总算放过他,应了一声,“嗯。”
顾云之便又重复一遍,“此次蝗灾,您怎么看?”
“篝火灭杀自然可以。但所需人力物力颇多,地方官府自然无法顾及每一处,不若再下一个悬赏,无论何人,无论是焚烧还是扑打……”
他悠悠然地开了腔,汪总管也停下了脚步,到底没走入屏风,江倦松了一口气,可好端端地不许他睡觉,江倦还是不太高兴,咬人的力道加重了一点。
下一刻,薛放离话音一顿,少年淡色的唇被揉出一片水红,他又微微张开,咬着一截手指,舌尖无意掠过,留下一片湿痕。
他动了动手指,几乎搅在江倦的口中,咬人的是江倦,后悔的也是江倦,他觉得不舒服,可又不敢发出什么声音,只好伸手推薛放离。
屏风之外,顾云之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薛放离话说一半就没了下文,他追问道:“如何?”
手指在欺负江倦,薛放离语气却颇是从容,“以蝗虫置换米粟。”
顾云之思索片刻,缓缓点头,“不错,确实不错。”
“难怪殿下不言语,原来是另有妙计。”
江倦:“……”
并不是。
王爷不说话,只是在弄他。
江倦好烦,他要是不追过来,现在被玩弄的,就是那只小猫了,江倦本该在快乐吸猫,而不是在被王爷玩。
大抵是见他受不了了,眼中都覆上一层水汽,薛放离这才放过江倦,江倦咸咸地往后一瘫,王爷不让他睡,他只好勉强打起精神,稍微听一听。
什么私盐,什么官银私用,什么南方频繁降雨。
好无聊,好想睡觉。
等等。
南方频繁降雨?
江倦一下子坐起来。
五月中旬,已然入了夏,也到了雨季。
他差点就忘了这回事。
顾云之道:“……近来江南一带雨下得频繁,河水涨水,扬州知府要朝廷拨一些银两,用以防洪。”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要银两,还是这个理由。”
苏斐月听完,笑着摇摇头,好似完全没放在心上,顾云之也叹了一口气,“是啊。年年涨水,年年要银两。”
苏斐月道:“先压一压吧。”
顾云之也有此意,便等着薛放离发话了。
“王爷……”
江倦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开了口。
在原文中,弘兴帝养病,是由大皇子薛朝华代为理政的,当时也有这么一回事。
彼时,薛朝华也没放在心上,同样是先压下了这个奏章,可偏偏就在这一年,真的下了一场暴雨。
这一场暴雨,淹了不少地方,也让许多人成了流民,牵连众多,甚至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薛朝华再后悔也无济于事,只能匆匆派了安平侯南下,可是此时再弥补,已是杯水车薪,收效甚微。
之前江倦觉得这是主角受与安平侯的事情,他与王爷只要及时跑路就好了,可是现在——王爷已经做了太子,现在是由他处理。
上一个没处理好的大皇子,死得还挺惨的。
不行。
“可以往后压吗?万一真的有洪水呢?”
薛放离:“你管这些做什么?”
江倦:“不是你让我听的吗?”
薛放离瞥他一眼,语气平淡地给他解释:“南方夏季多雨,朝廷每年都有拨款。”
汪总管听见了,也笑着道:“太子妃有所不知,南方天气特殊,陛下也极为上心,只是这银两不论怎么给,地方都嫌不够,年年入了夏,奏折一呈上,陛下都得发一场脾气。”
顾云之接口道:“何况扬州给了,金陵、开封、苏杭等地,也要一并给,不能厚此薄彼,可边疆粮草、兵马又吃紧,不好再给。”
江倦:“……好吧。”
他不太懂这些,不过江倦听得出来顾云之的言下之意,不是不想给,而是给不了,江倦慢慢地拧起眉尖,只觉得改命好难。
见他眉心紧蹙,薛放离盯着江倦看了几眼,语气淡漠地问:“菩萨病又犯了?”
什么菩萨病啊,江倦慢吞吞地说:“你才菩萨病呢,我只是……”
救你一条狗命。
江倦没法和他说剧情,只好胡诌道:“上回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一场洪水,好多人被淹死了,还有好多人成了流民。”
薛放离嗤笑一声,“做噩梦?本王见你每一日都睡到日上三竿,从未有过一次被噩梦惊醒。”
江倦:“……”
这还怎么聊?这没法聊了。
他往后一倒,不大高兴地撞在薛放离怀中,恼羞成怒地给自己找补:“谁说做噩梦就要被惊醒了?”
“我睡眠很好,做噩梦就从来不会被惊醒。”
薛放离对此不予评价,只是对顾云之说:“顾相,继续吧。”
顾云之应了一声,又拿起一张奏折。
江南的水患,好似一块压在心口的大石,江倦想不起来就算了,这会儿被人提起,他还做不了什么,江倦的不安倍增。
他心烦不已,之前是想睡可王爷不让他睡,现在江倦是真的没心情睡觉了。
王爷置之不理,到了盛夏,暴雨来临,他们都得完蛋。
江倦有点坐立难安了,他在薛放离怀里动来动去,越想越害怕,蹙起的眉尖自始至终都没有松开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之间,有一只手抚过来,薛放离烦躁地问他:“怎么又开始了。”
江倦茫然地问:“什么?什么又开始了?”
薛放离皱起眉,“这一次,你又在怕什么?”
该怎么说啊。暴雨是未来的事情,江倦就算如实相告也没人会相信,况且无论是王爷、顾相还是汪公公都和他解释过了,朝廷不是没有拨款。
苦苦思索一阵,江倦实在想不好该怎么说,只好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