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怎么不说话了?”
大概是他沉默太久,少年又主动跟他搭话,“你自己问的我,现在你又不说话了,你礼貌吗?”
江倦沉思片刻,实在不想和杠精交流,于是选择使用糊弄大法,“嗯,你说得对,我不礼貌。”
少年看看他,又缓缓地说:“你说不礼貌就不礼貌吗?你能代表所有人吗?”
江倦心平气和地说:“啊,你说得对。”
“你长了张嘴,就是来说你说得对的吗?”
“你说得对。”
“你——”“你说得对。”
少年瞪着他,好好的一个杠精,竟被堵得再也杠不出来一句话,世界也终于安静下来。
江倦松了口气。
可他没想到,下一秒,少年挺高兴地说:“你脾气还蛮好的嘛。我有几个兄弟一跟我说话就忍不住想揍我,还扬言没人不想对我动手,我看你就还好。”
江倦瞅他一眼,怕上当就没吭声,不过没多久,这少年自己又主动说:“你叫什么啊?”
问完,他也自报了姓名,两人几乎同时开的口。
“蒋轻凉。”
“江倦。”
江倦懵了一下,震惊不已地说:“啊?是你?”
蒋轻凉也没好到哪儿去,他不可置信道:“是你把念哥推的湖里?”
江倦:“……”
怎会如此。
妙灵寺这么大,他为什么还会碰见主角团。
蒋轻凉:“……”
难怪他觉得这个美人他曾见过,他是真的见过。
只不过——这个江倦怎么变化这么大!?
等一下。
他现在已经是离王妃了。
想到这里,蒋轻凉倏地抬起头,神色惊诧不已。
江倦没注意到,只是回忆了一下剧情。
在原文中,蒋轻凉出身武将世家,却被迫弃武从文,被大将军扔去了国子监,他心里不满,课业一塌糊涂,聚众闹事倒是擅长得很。
后来经过主角受的一番劝解,蒋轻凉总算是在国子监老实下来了,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还是会背地里使坏。
这人从小习武,人还蔫坏,江倦犹豫了一下,宁愿回去针灸了。他说:“……算了,我不去法会了,我先走了。”
蒋轻凉却说:“你等一下。”
江倦:“啊?”
蒋轻凉心情还挺复杂的,“念哥的事情,我们待会儿再说。你来这儿——虞美人的法会,是谁让你来的?”
江倦如实回答:“我自己啊。”
蒋轻凉打量他几眼,又问:“王爷呢?”
“王爷他……”王爷不想来,不过江倦还是用语言加工了一下,“他在忙。”
蒋轻凉嘲讽道:“在忙?我看他是不敢来吧。”
江倦拧起眉,他不喜欢蒋轻凉的语气,他每回不想搭理的人时候就会开始糊弄。
可是这一次,“你说得对”都到嘴边了,江倦却还是没能忍住,他认真地说:“王爷不来有他的原因,但肯定不是因为不敢。”
“你就知道了?”
蒋轻凉嗤笑一声,“你说说看,为人之子,他不仅亲手杀害了他的母妃,还要放火烧他母妃的尸体,他怎么敢来?”
江倦一怔。
第26章 想做咸鱼第26天
按照蒋轻凉的说法,江倦长了张嘴只会你说得对,他长了张嘴,大概是为了找到支点来撬动地球的。
对付杠精,要么糊弄,那么就比他还杠,之前江倦不想理他,但是现在江倦彻底改了主意,他决定用魔法对抗魔法。
江倦认真地问:“你是春深殿的房梁吗,就那个……又横又长的一条杠。”
蒋轻凉莫名其妙地说:“你才是房梁。”
“既然你不是,那你也没有亲眼看见春深殿发生了什么,”江倦说,“你又怎么会知道是王爷亲手杀害了他的母妃,还要放火烧了她的身体?”
蒋轻凉提高声音说:“我就是知道!”
江倦慢吞吞地说:“真的吗,我不信。”
他语气很好,可不知怎么地,蒋轻凉就是听得火大,他没好气地说:“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这样。虞美人因为……一些原因,对王爷不太好,王爷大概早就恨上了虞美人。”
江倦想了一下,还是说:“真的吗,我不信。”
蒋轻凉:“……”
他纳闷地问江倦:“你能不能换句话?”
江倦看他一眼,如他所愿道:“你说事实,又用了大概两个字,这说明你自己也不确定,连你都不确定的事情,能算事实吗?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
蒋轻凉:“?”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江倦,好半天才说:“你究竟在胡搅蛮缠什么?”
江倦奇怪地说:“你才是在胡搅蛮缠吧,那么多逻辑上的漏洞,我只是好心给你指出来。”
蒋轻凉暴躁地问他:“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江倦:“如果你想道谢,也可以。”
蒋轻凉:“……”
他被堵得彻底哑口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蒋轻凉才郁闷地说:“我可算知道我兄弟怎么都说我欠揍了,说一句被人顶一句确实挺火大。”
江倦思索几秒,继续伤害他:“真的吗,我不信。”
蒋轻凉:“……”
他好恨。
深吸几口气,蒋轻凉实在被江倦怼得难受,他憋不住了,对江倦说:“行吧,我偷偷和你说件事情,这件事我是可以确定真实性的。”
话音落下,蒋轻凉犹豫该从哪里说起,结果余光瞥见江倦有话要说的样子,当即怒道:“我管你信不信,你先闭嘴听我说!”
江倦眨眨眼睛,“哦”了一声,其实他这次没想伤害蒋轻凉的,只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今日是虞美人的祭日,王爷来是为母妃来妙灵寺,将军府的人又为什么来?
况且看蒋轻凉的态度,很为虞美人打抱不平。
这是……?
“好多年前,虞美人走的那天晚上,我听见我爹和我娘在说话,”蒋轻凉低声道,“我爹说……她并不是被烧死的。在春深殿烧起来之前,她就已经死了,一把匕首刺入了心脏,而王爷被找到的时候——”“捏着把匕首,满手都是血。”
蒋轻凉讥讽一笑,“我与王爷,也算是表亲吧,要不然我干嘛总和他过不去?”
江倦震惊地说:“表亲?可是虞美人不是孤女吗?”
蒋轻凉缓缓地说:“她是我姑姑。”
江倦:“?”
这是什么情况?
江倦睁大眼睛,突然间他就想起有天晚上,王爷给他讲的那个无疾而终的故事。
——“曾有一家女儿,前半生平顺安稳,父母疼她宠她,夫家敬她护她。”
这样的故事,总会突逢巨变,可王爷当时没有再往下讲了,江倦有一种直觉,这就是虞美人的前半生。
那么她的后半生呢?
江倦又记起自己也曾向高管事打听过虞美人的事情,高管事当时也同他讲了一些事情。
——“虞美人本是位孤女,在妙灵寺上香时偶遇圣上,圣上一见倾心,她被带入了宫中,自此荣宠不断。”
江倦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蒋轻凉神色复杂道:“春深殿的火,不是王爷放的,又会是谁呢?”
“这么多年来,每逢姑姑的祭日,他到妙灵寺,却从不肯拜祭,这不是心虚又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反正不会是心虚。”
江倦声音很轻,语气却十分肯定,他说:“虞美人也不会是王爷动的手,王爷不是这样的人。”
蒋轻凉不由自主地杠他,“你说不是就不是了?”
“嗯,我说不是就不是,”江倦理直气壮地说,“我是他的王妃,每晚和他同床共枕,没有人比我更懂王爷。”
蒋轻凉:“……”
他又被噎了一下,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翻一个白眼,然后下颌一抬,“到了。”
江倦已经没心情了,他疑惑的事情太多了,想回去问王爷,所以摇了摇头,“我不进去了。”
说完,江倦要走,却再一次被蒋轻凉拦住,“不行,刚不是说了,还有念哥的事情。”
“把念哥推湖里,你是怎么想的?”
蒋轻凉纳闷地说:“就你这张嘴,不轻易叭叭,真叭叭起来了能气死人,你用嘴就可以做到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动手?”
江倦一言难尽地看看他,认真地说:“你说得对,下回我用嘴,不动手了。”
蒋轻凉:“……”
可恶,怎么又开始了!
他没好气地抱臂,打量几眼江倦。
说实话,蒋轻凉真的没法把他跟念哥描述中的那个自卑、善嫉的弟弟联系在一起,这也是他听见江倦报出名字以后,震惊的原因。
——这么一个天仙似的人,怎么会把人推下湖?
蒋轻凉百思不得其解,江倦又急着想走,“我真的要走了。”
蒋轻凉:“你等等,我这儿还没说完呢。”
他又杠话又多,江倦才不想听,他吓唬蒋轻凉:“你信不信我把你也推湖里?”
“就你?”蒋轻凉怀疑地看他一眼,下巴一抬,“你推吧,我就站这儿给你推。我要是下得了湖,我喊你爹。”
如此奇怪的要求,江倦从没听过,这个儿子要不要的无所谓,他就是想满足一下蒋轻凉,江倦真的上手推了一下,结果蒋轻凉纹丝不动。
蒋轻凉嘲笑他,“你这点力气,还想推我下去?”
江倦沉思几秒,回头对侍卫说:“帮我把他扔下湖。”
蒋轻凉:“???”
侍卫领命,一拥而上,蒋轻凉虽然从小习武,但王府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何况他还傻了眼,蒋轻凉就这么被扔下了湖。
“噗通”一声,水花溅了老远,蒋轻凉浮出水面,他都气笑了,“你还耍赖呢?”
江倦才不理他,只慢吞吞地问:“现在可以开始喊那什么了吗?”
蒋轻凉满脸菜色道:“我是让你推,不是让你的侍卫推。”
江倦说:“可你说的是你要下得了湖就喊,没有说非得我把你推下湖才行。”
蒋轻凉沉默片刻,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朝江倦伸出手,“那你先拉我上来,衣服一拧一把水,太沉了,我游不动。”
江倦也没多想,真要伸手来拉他,蒋轻凉得逞一笑,刚要用力往下一拉——“噗通”一声,他又被人踹进了水里。
蒋轻凉:“???”
江倦也惊住了,他回头一看,竟是薛放离来了。
“王爷……”
薛放离颔首,颇是冷淡地盯着泛起波澜的湖面,不知道来了多久,又听了多少。
蒋轻凉“哗啦”一声浮出水面,听见江倦喊了一声王爷,心里一惊,强自镇定地看了过去。
薛放离居高临下地问:“若非本王在,你还想拉他下水?”
蒋轻凉很冤,“他先动的手啊,我就想把他也骗下来。”
薛放离闻言,缓缓地问江倦:“你对他动手了?”
他口吻平淡,但江倦就是听出了几分不悦,江倦想起蒋轻凉说过虞美人是他姑姑,那么王爷也算他表哥,王爷可能真的不高兴了。
江倦本想解释什么,但想了一下,还是坦诚地说:“动手了。我不该……”
“你是不该。”
江倦话还没说完,薛放离已经淡淡地打断了他。
湖里的蒋轻凉一听,又是别扭又是得意地看了江倦一眼。
这些年来,薛放离虽然从不与将军府亲近,但也从不为难将军府。
他这个王爷表哥,大概要给他撑腰做主了。
正乐着呢,结果下一秒,蒋轻凉就听见薛放离不悦地说:“他从小习武,一身精肉,皮糙肉厚不怕疼,你与他不同。”
薛放离垂眸问江倦:“你手疼不疼?”
蒋轻凉:“???”
他被人动手,结果王爷还怕他王妃手疼?
还有没有天理了?
江倦眨眨眼睛,也有点惊讶。
薛放离抓起他的手,江倦刚才推他的那下,真的让手心红了一小块儿,薛放离摩挲几下,抬起眼冷冷地看向蒋轻凉。
蒋轻凉:“……”
妈的,有不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正确的。
薛放离漫不经心道:“你既然这么爱在水里待着,还要把王妃也一起拉进水里,不如替本王找一样东西。”
“本王的小叶紫檀手串不慎落入这片湖中,你替本王找一下吧。”
蒋轻凉:“……”
他欲言又止。
薛放离似笑非笑道:“怎么,不愿意?”
蒋轻凉再不情愿,也只能说违心话:“没有,我这就找。”
他正要潜入湖中,江倦连忙说:“你等一下。”
蒋轻凉一愣,满怀希望地抬起头,还以为江倦是良心发现,要替自己说什么话呢,结果江倦却是说:“你忘了那个吗?”
“你要是下得了湖,你就喊我什么来着?”
蒋轻凉:“……”
他只是一个无助又可怜的杠精,怎会如此。
蒋轻凉简直万念俱灰,动了动嘴,实在喊不出口,十分痛苦。
江倦瞅他一眼,感觉差不多了,这才说:“好啦,我就知道你喊不出来,我是故意的。”
“让你天天乱讲话。”
江倦看着他,认真地说:“以后不要再说王爷的坏话了,你只是这样就受不了了,王爷只会比你更难受。”
“……他真的很好很好。”
第27章 想做咸鱼第27天
他的手还在薛放离手中,薛放离闻言,倏地攥紧。
江倦轻轻吸了口气,慢吞吞地说:“王爷,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可以捏,只是要轻一点。”
他被捏疼了,却也没怎么发脾气,只是很小声地提醒薛放离,“你又用好大的力气。”
力气大吗?
只是他太怕疼,也太娇气了。
薛放离没说话,只是盯着江倦看,过了很久,他才开了口,语气温和不已,“抱歉,本王忘了。”
江倦“嗯”了一声,他咸鱼有大量,不跟王爷计较,又说:“王爷,我也帮你出头了。”
之前都是他这条咸鱼躺平,王爷帮他撑腰,今天他也帮王爷教训了乱说话的杠精,江倦看向薛放离,眼神亮晶晶的。
薛放离怔忪片刻,殷红的唇掀起,他轻笑着说:“麻烦你了。”
话音一顿,薛放离又缓缓地说:“下次不要自己动手,你本就怕疼,王府养那么侍卫不是做摆设的。”
蒋轻凉:“……”
他现在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
王爷很好很好?
他好个屁。
不过……
他好像对江倦这个王妃是挺上心的。
蒋轻凉转念一想,要是他也被这么一个小美人全心信赖着,怎么说他不好都不肯相信,那他——我操,他也怕他手疼。
不行,这是什么危险的想法。
蒋轻凉甩甩头,恍惚间,他已经盯着江倦看了很久,结果这一回神就对上了薛放离要笑不笑的眼神,蒋轻凉当即一个激灵。
王爷好不好的他不敢说,但他知道自己再看下去,王爷决计能手撕了他。
“哗啦”一声,蒋轻凉潜入水中,悲伤地去找那不存在的手串了。
江倦问薛放离:“王爷,你怎么来了?”
“找你,”薛放离似笑非笑道,“之前没让人叫醒你,本想待你醒了再让住持过来,结果本王不在,你便出来了。”
江倦:“……”
意图被看穿,江倦眨眨眼睛,很认真地狡辩:“法会还没结束,我就想来看看。”
“那就进去看吧。”
话落,薛放离抬脚走入殿内,江倦一愣,“王爷,你不是不想来吗?”
薛放离口吻平淡道:“本王不想,但你说了太多次,来了也无妨。”
江倦“哦”了一声,跟在他身旁,一起步入法会。
殿内,不少僧侣席地而坐,正在低声诵经,江倦听了一会儿,听不太懂,他想着来都来都看,干脆拿起几支香,拜祭一下。
虞美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江倦现在只有一点猜测,但无论如何,她都是不幸的,江倦握住香,闭上了眼睛。
薛放离既不阻拦,也未与他一同上香,只是远远地看着。
江倦垂首,他眉心轻拧,脸庞几欲笼在青烟之中,但神色里的同情与怜悯,却未被掩去分毫,他专注而虔诚地为虞美人祈福。
看着看着,薛放离的神色冷了下来。
他怎么就忘了,这是他的小菩萨,却又不是他一人的小菩萨。
他的悲悯,不止对他一人。只要有苦难,什么都能让他同情,什么都能让他心软。
狼是,孔雀更是,就连他素未谋面的人,也是如此。
薛放离有多喜欢他的心软,又有多擅长以心软来拿捏他,在这一刻,他就有多厌恶江倦的心软。
因为这一份心软与专注,并非他所独有,他更无法独占。
少年生了副剔透心肝、菩萨心肠,是他早已知道的事情。
薛放离双目轻阖,压下那些不悦与不满足,微笑着凝视着江倦。
也许那个女人并未说错。
想要留下一个人,就要让他畏惧,让他只能仰仗自己而活,成为菟丝子。
可他想留下的是一个小菩萨。小菩萨不知道他本性,无畏亦无惧,他怕疼也娇气,但他永远不会是菟丝子,他心里装了太多东西。
太多太多了。
他喜欢的太多,他怜爱的也太多了。
灵魂深处的暴戾又在肆虐,薛放离几乎无法克制。
“王爷,我好了。”
江倦上完香,回到薛放离身旁,他问道:“现在回去吗?”
薛放离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突然问道:“她……本王的母妃,你什么也不问?”
江倦纠结地说:“想问的,但是……”
他有好多事情想问,但是又怕问了王爷心情会不好,只好先忍着,打算等想好了再问。
上一回他直接说祭日,王爷就好几天没再出现过,江倦觉得自己得谨慎一点。
薛放离看他几眼,平静地开口:“蒋轻凉与你说了什么?”
话音落下,他自己先嗤笑一声,眉眼凉薄一片,“他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本王杀了她,还想放火烧了她。”
江倦一怔,很小幅度地点头,然后又连忙补充:“但我知道不会是王爷。”
“倘若就是本王呢?”
薛放离掀起眼帘,他嗓音很低,也以一种极为冷戾的语气说:“你知道本王有多恨她吗?”
“恨不得生食其肉,生饮其血。”
在江倦眼中,王爷大多数时候是温柔的,极少数心情不佳的时候,也只是淡漠了一点,可这样暴戾的时刻,江倦却是第一次见到。
他懵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茫然地望着薛放离。
目光还是那样的清透,他与他的整个灵魂,都好似洁净到了极点,不惹一丝尘埃。
薛放离与江倦对视,他的戾气几乎凝为实质,他忽而对这场扮演好人的游戏厌烦不已。
就该让他畏惧自己。
就该把他养成一只金丝雀。
他心里装的东西再多,折断了羽翼,关进漂亮的笼子里,他也只能看着他一个人,怜悯他一个人。
“王爷……”
“走了。”
薛放离垂眼,突然不想再听他说什么,更不想再看他——无论江倦会投以怎么样的眼神,都不会是他想要的。
薛放离漠然抬脚,江倦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王爷,你等一下。”
薛放离没有回头看他,但脚步却是一顿,江倦重新回到炉鼎前,他低头看了看,伸出了手。
江倦很快就回来了,“王爷,走吧。”
他的语气与平常无异,可不知怎么地,薛放离还是侧眸望了过来。
江倦正抿着唇,睫毛也往下轻垂,还沾湿了一小簇,好似凝着露水。
薛放离望了许久,到底还是垂下眼皮,问道:“刚才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