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离笑得漫不经心,“大概凑合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咸鱼,危。
第10章 想做咸鱼第10天
他就说不行!
高管事一点也不意外,他在心里暗恨江倦的不靠谱,这下好了,他们都得完蛋。
“不是吗?”江倦毫无危机感,只觉得困惑,“可早上就是这个香囊呀。”
他捡起来拍拍灰,也低头闻了一下,江倦对气味并不敏感,就觉得一股药味,和其他的中草药没什么区别。
江倦奇怪地问:“不是这个味道,那还有什么味道?”
薛放离没有立刻答话,许久,他才缓缓地说:“过来。”
过来就过来,江倦走得更近一些了。
其实他不止是对气味不敏感,对气氛的感知也格外迟钝。就好比现在,高管事已经开始为他默哀了,江倦却没有任何防备地靠近。
薛放离看他几眼,手放至他的右肩,广袖之下,是苍白而劲瘦的手腕,薛放离稍一用力,人也俯下身来。
他目光所至,是少年的脖颈。
修长的一截,白皙又漂亮。几绺乌发松松地垂落,贴在少年的脖颈处,同一个地方,红痣色浓欲滴,秾艳至极。
与此同时,他离得越近,属于少年的气息就越是明显。
——难以辨认的药草清香。或许是哪一种罕见的药材,或许是多种药材混合的结果,总之并不杂乱,它们无比契合,味道清浅而柔和。
薛放离灵魂深处的疯狂与暴戾,都在这股气息下得到平息,甚至连他极度不稳的心绪,也获得了片刻的安宁。
“王爷?”
江倦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茫然地抬起头。
横斜的光影从竹帘的缝隙处钻入,恰好落在他白净的脸上,琉璃珠帘晃动不止,他与珠子,竟不知哪一个更剔透,少年睫毛轻动,柔软、纯粹,好似莲座上的小菩萨。
他就在这儿,触手可及,却又像是抓不住的云与雾,总会散成一片,踪迹无寻。
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地,薛放离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把他弄脏。
把他拖入红尘。
可这么干净,弄脏似乎有点可惜。
薛放离垂下眼皮。不多时,他从江倦肩上拈起什么,神色平静道:“狼毛。”
他的整个举动,似乎都只是为了拈起狼毛而已,江倦眨眨眼睛,也没有多想,“刚才陪了一会儿狼崽,可能蹭到了。”
薛放离颔首,“嗯。”
平静地结束了这一段对话。
高管事:“?”
就这?就这?
王爷没有发怒,更没有发落他们。
什么情况啊?
高管事错愕不已,但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了什么——从拜堂到救狼崽,再到送香囊,这已经不是王爷第一次破例了。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前两次还可以说是王爷对三公子感兴趣,可这一次……
那可是香料啊!
王爷这都没发火?
他们保住了一命!?
高管事大为震惊,不过在震惊的同时,也隐约明白了什么。
三公子,绝对不能得罪!
不论王爷有什么打算,总之就凭着王爷对三公子的优待,往后他必须得打起百倍精神供着!
香料不能用,香囊又用不了,江倦心里有点过不去,他忍不住问薛放离:“王爷,那你待会儿怎么办?”
薛放离瞥了眼高管事,示意他会处理,江倦“哦”了一声,又说:“那……你接着休息?”
“嗯。”
薛放离淡淡地应下来,江倦知道他该走了,不过没几步他又返回来,还是想留下香囊,他坚持道:“万一能用呢。”
薛放离看了一眼,不置可否。
江倦把香囊塞给他,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薛放离没看香囊,只是拿在手里把玩,片刻后,他语气平淡地开口。
“说吧,怎么回事。”
“奴才正赶来送香料呢,三公子那丫鬟冒冒失失地撞了上来,奴才没拿稳,匣子便脱了手……”
经过确实是这么一个经过,可丫鬟再怎么冒失,他若及时避开了也不会如此,两人各打五十大板的事情,高管事却把责任全推在对方身上。
薛放离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高管事被看得心里直发虚。在王爷面前,他的想法、他的意图,仿佛都能被轻易看穿,他的一切行为都无所遁形,更无从隐瞒。
强烈的压迫感让高管事冷汗直流,他又硬着头皮道:“对了,王爷,那丫鬟当时好像说三公子得药浴,奴才估摸是想问庄子上可有药材。”
药浴啊。
原来如此。
经年的温养,少年才养出了这么一身药草味。
“要什么给他便是。”
“王爷,庄子上好像没有……”
话没说完,高管事就意识到他在犯蠢,恨不得掴自己几掌。他谄笑道:“庄子上没有,奴才大可以下山买,也可以回府取。”
薛放离眉眼一片凉薄,不耐烦到了极点,他冷戾道:“滚。”
高管事立刻走人,不过在关上门前,他又不得不多问一句:“王爷,您的香料,奴才也回府再取一盒?”
薛放离双目轻阖,香囊混杂的气味令他感到不悦,但是依旧留有几分属于少年的气息,他没什么表情地说:“不必这么多。”
他来别庄,本想休息一晚。
既然心绪已经平复,便不必再多用香料。
有了这么一遭,高管事再来别院,态度就更为恭敬了。
“王妃,您可是要药浴?”高管事问,“有没有固定的方子?”
江倦都要忘了这回事,他不确定地说:“应该有吧?”
药方当然是有的,江倦不知道,兰亭倒是背得滚瓜烂熟,她迟疑地问:“管事,你问药方是……?”
高管事笑眯眯地回答:“王爷交待过了,王妃缺什么尽管提便是,奴才来替王妃准备。”
江倦眨眨眼睛,真心实意地说:“王爷人真好。”
就是死得太早。
高管事:“……”
他勉强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这话他没法接。
兰亭本来自责不已,以为公子没办法再药浴了,闻言可算放下心来,给高管事报药方:“血苓片一两、扶桑叶三两、归芷一两……”
高管事听得一愣,似乎都是些颇为名贵的药材。
据他所知,三公子与其外祖父在乡下生活了许多年,往日他也用的是这些名贵的药材吗?
不对,三公子不是还进京求医了吗,大概是大夫新开的方子吧。
高管事也没多想,反正王爷说了,要什么给什么便是,于是他把方子记下来以后,马不停蹄地下山了。
几个时辰后,药包终于被送来,兰亭忙前忙后,开始准备药浴的事宜。待一切准备妥当,她上前帮江倦解衣裳,江倦摇头说:“我自己来吧。”
兰亭犹豫了一下,还是退到外面,等江倦坐进浴桶后,才又走进来替他挽起头发。
火光下,少年睫毛轻垂,脸庞玉润,兰亭看着看着,轻声道:“公子变了好多呢。”
听她这样说,江倦吓了一跳,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并没有隐藏本性,而兰亭又伺候了很久以前的江倦。
江倦:“……”
大意了。
“阿难大师算得可真准,”兰亭接着说,“他说公子十八这年有一劫,若是熬过来了,福缘双至,只是性情会有所改变,若是撑不过来……还好,公子没事。”
顿了一下,兰亭抿唇笑了笑,“公子这样也挺好的。”
没那么阴沉,不再钻牛角尖,心肠更是软了许多,也比以前开朗了不少。
江倦被她吓了一跳,还好兰亭自己圆过去了,他松了口气。
不过江倦挺好奇这个阿难大师的,他想问兰亭,又怕会露馅,只好趴在浴桶上回忆原文里有没有这个人物。
阿难大师。
阿难。
入了夜,别庄颇是安静。簌簌的风声、沙沙的轻响,彼此交融,江倦思来想去都一无所获,他正要问兰亭,突然听见一阵响动。
“哐——!”
“哐、哐、哐——!”
江倦一愣,兰亭把抱在怀里的干净衣物交给他,自己循声过去。
好像是幼狼在撞笼子的声音,江倦听了一会儿,也披上外衫,他找不到鞋,便光着脚走了过去。
真的是它。
幼狼焦躁地往笼子上撞,白天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又渗出了不少血迹,纱布都被染红了。
“怎么了?”江倦问。
兰亭摇摇头,也是一筹莫展,她给江倦让出地方,狼崽呜呜咽咽地冲着他叫起来,急迫不已。
这只狼崽颇为聪明,遇险会求救,痛狠了还会向人撒娇,江倦犹豫了一下,替它打开笼子,问道:“你要做什么?”
幼狼一瘸一拐地爬出笼子,又迅速钻出半掩着的房门。
江倦不敢让它乱跑,忙不迭地追上。
兰亭本要说什么,结果突然看见江倦光着的脚与浑身的水汽,惊得咬到了舌头,半天没吐出一个字,等她缓过来,狼崽不见了,江倦人也不见了。
兰亭登时就急了,急忙追出去。
公子这衣衫不整的,要去哪里?
江倦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幼狼跑得跌跌撞撞,江倦跟在它后面,根本没注意方向,直到他见到一座阁楼。
“什么人?”
守在阁楼外的侍卫纷纷戒备起来,握着刀走近,结果看清来人以后,他们都怔了一怔。
少年浑身氤氲着水汽,就连松松挽起的发,也潮润润的一片,而他宽大的外衫下,是一对光着的足,白皙又漂亮。
“王、王妃……”
他们认出了江倦,当即不敢再看,结结巴巴地阻拦道:“王爷在休息,不允许任何人入内。”
江倦顾不上这些,狼崽已经溜了上去,他急匆匆地上前,侍卫们想拦又不太敢拦。
——若是阻拦,必定免不了一番拉扯,王爷说不定会不悦。
可王爷休息的时候,任何人都不得入内,包括他们!
天人交战间,江倦已经走入了阁楼,侍卫们面面相觑,干脆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进了阁楼,幼狼低下头嗅了一路,江倦一个不留神,不知道它又钻到了哪里,而这个时候,江倦已经站在了薛放离的门外。
他先在周围找了一下,确定幼狼不在,这才不好意思地敲响房门。
——早些时候来,是兰亭撞翻了香料,这么晚了,又是他找不到狼崽。
“……王爷。”
“王爷?”
无人回应。
是睡下了吗?
江倦拧了拧眉,突然就想起了剧情。
“——那天晚上,离王歇在别庄。夜半时分,他急病发作,咳血不止……”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王爷该不会是已经发病了吧?
这样想着,江倦又敲了几下门,还是没人回应,他不免有些担忧,终于忍不住推开了门。
下一秒,他差点心脏骤停。
阁楼空寂,纱幔翻飞,男人繁复的长袍曳地,他手中持剑,姿态散漫,气势却凌厉不已,正与七八只狼对峙而立。
听见“吱呀”一声,薛放离并未回头,他的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殷红的唇掀了掀,似是在嘲讽,也似是在叹息,“不理睬你,也偏要凑热闹。”
“你可真是个小菩萨啊,见不得有人受苦受难。”
作者有话要说:江懒:让我康康王爷还有没有气owo可恶,还有o-o
第11章 想做咸鱼第11天
江倦:“……”
他不是,早知道有狼,他跑得第一快。
事实证明,好奇心不仅能害死猫,还能害死咸鱼。
江倦没经历过这种大场面,几对绿莹莹的眼睛更是看得他心里发慌,只想夺门而逃。
当然,没能付诸于实践,纯粹是被吓的。
正在他手足无措之际,脚步声渐近,侍卫们也追过来了,“王妃,您不能——”话音未落,侍卫们见到狼群,当即大骇!
哪里来的狼?
王爷即使不常来庄子,这整座山,每天也都会例行巡逻,他们今日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更没有什么野兽出没的迹象。
“保护王爷!”
为首的侍卫一声令下,众人纷纷举剑入内,对峙的形势在这一刻被打破,狼群也不再坐以待毙,猛地向一人扑去!
“哐当”一声,侍卫挥剑,堪堪躲开了狼的攻击,也将一盏琉璃灯击碎,他们举着剑与狼群正面交锋。
夜风又起,观景台处轻纱浮动,珠帘叮叮当当,江倦突然发现有只狼藏匿在暗处,正欲偷袭薛放离,他下意识往前几步,“王爷——”脚下踩到什么,刺入肉中,江倦倒吸一口凉气,忍着痛说:“……后面。”
狼凶狠地扑向薛放离,他早有察觉似的避让,又有几只狼从观景台处缓缓现身,于是他们被围困于内,前后左右都是狼。
“王爷,我们掩护您,您快——”“先杀狼王。”
薛放离神色平静地说完,反手就是一剑,先前偷袭他的狼后退几步,似乎被激怒,它低叫几声,所有的狼一同发动攻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细细弱弱的声音响起,仿若小动物在呜咽。
先前不知道钻到哪里的狼崽,被另一只大狼叼着后颈出现了。
它的呜咽好似并非无意义地鸣叫,而是在与狼群进行沟通,没过多久,狼群便放弃了攻击,但仍旧保持着警惕。
一只又一只,它们陆续离去,直到只剩下狼王与叼着幼狼的那只狼,它们深深地看了一眼江倦,也从观景台处一跃而下,隐入黑暗。
一场恶战便这样被化解。
江倦茫然。
这是怎么一回事?
江倦觉得奇怪,但也没法再细想了,之前太紧张了还好,现在他一松懈下来,只觉得脚底钻心的疼。
江倦受不了了,他跌坐在地上,低下头想看又不敢看,薛放离望过来,“怎么——”他话音一顿。
少年坐在地上,睫毛低垂,他碧绿色的衫子贴在身上,水痕犹在,挽起的长发散落不少,也还在一缕又一缕地往下滴水。
而衫子下,是白皙而纤细的脚踝,他的一双脚是光着的,形状漂亮,脚趾圆润,本该颇为赏心悦目,却是血迹斑斑的一片。
“好疼。”
江倦抬起头,他的脸庞、双眼都湿漉漉的,鼻尖也有点发红,整个人都好似氤氲在水汽中,潮湿又可怜。
莫名的烦躁在心中升腾,薛放离的语气却平静不已,“你就是这样过来的?”
江倦从小就怕疼,也忍不了疼,他没有认真听,只是小声地重复:“王爷,我好疼。”
薛放离低头看他,没多久,他那身繁复的长袍落在江倦头上,将他捂得严严实实,薛放离俯身抱起江倦,把人放在榻上。
他没有回头,只是冷声道:“还不滚去查清楚怎么一回事,是想让本王现在就发落你们?”
侍卫们闻言,纷纷面色一白。狼生性狡猾,又颇识人性,被狼群盯上只会防不胜防,可无论如何,是他们没有及时发现,现在只能将功赎罪。
他们领命要走,薛放离又道:“让孙太医过来一趟。”
人陆续走完,江倦还躲在衣袍下面,他本来只是疼,疼着疼着又有点想家,眼泪无声地滚落,浸润在衣袍上,打湿了一小片。
他哭得悄无声息,也不再喊疼了,手指把衣袍攥出几道褶皱,薛放离好像发现了,也好像没有发现,他只是漫不经心地点亮蜡烛。
“为什么要过来?”
过了很久,薛放离突然开口,他抬手掀起衣袍一角,江倦含着泪望来,随后他的下颌被轻轻掐住,又抬起来,薛放离说:“哭得真伤心啊。”
江倦觉得丢人,偏了偏头,薛放离却掐得更用力,没有让他挣脱,薛放离打量片刻,说:“你在委屈。”
“委屈什么呢?”薛放离垂下眼,“离开别院的是你,闯进来的也是你。今晚你若是乖乖待在别院或者自行离去,又怎么会受伤?”
江倦当然委屈,他想念他的布洛芬,但这个时代根本没有,所以他只能忍着疼。
况且——“我本来没想进来的,又怕你发了病,早上你就不大对劲。”
江倦的声音闷闷的,还带了点鼻音,他仰头看着薛放离,睫毛都湿透了。
薛放离一怔。
“我怕你昏过去了。”江倦又补充。
火光摇晃,映在少年的脸上,明明灭灭间,只有他那对乌瞳格外透亮。
薛放离问:“为什么?”
江倦回答得很快,“你人好,对我也好。”
小说里,离王死于急症。这个江倦帮不上忙,但是做点临终关怀还是可以的,万一王爷真的发病了,他早点发现说不定能早点想办法帮忙减轻痛苦。
薛放离听完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了很久,掐着江倦下颌的手放开力道,转而用指腹替少年拭去眼泪。
真有意思。
他想。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少年却对他盲目地信赖着。
他并不抵触扮作好人,就这样哄着少年,好像也不错,可薛放离又想起少年哭泣的面容。
——垂着睫毛,眼泪无声滴落,成了落难的泥菩萨,被卷入人世苦海,狼狈又可怜。
怎么会哭得这么伤心呢?
算了。
薛放离动作一顿,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
听说庄子上来了狼,高管事人都吓傻了,他领着孙太医一过来,就跪伏在薛放离脚底下痛哭流涕,“王爷,吓死奴才了!”
王爷这一遭,实在是来得太惊险了!
先是来庄子上。他们王爷戒心重,用了香料,从不许人贴身护卫,尤其是他打算休息,毕竟香料使用过度会让他一夜昏睡。
再是那狼群。庄子建在山上,巡逻更是一日不落,从未有过野兽出没的痕迹,偏偏它们今晚就出现了。
狼素来奸诈狡猾,或许藏匿已久,趁侍卫不备之时长驱直入,或许是从深山绕入,总之,它们是直奔王爷而来的。
“这样阴损的法子,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骂到一半,高管事闭上了嘴,跟他们王爷不对盘的,统共就那几人,还都是贵人,哪是他能指着骂的。
薛放离瞥他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道:“不是他们。”
他大哥与那个女人,远没有这个脑子。
——除了对他的各种习惯了若指掌以外,这人似乎还知道不少事情。
从狼群主动撤离的那一刹那起,薛放离就确定了是那碗鹿茸血酒有问题。他从不在外用食,无论是不是血酒,是否让他心绪不稳,这碗酒都会被打翻。
然而鹿茸血酒被人换成了狼血酒,狼群为复仇追来了别庄。
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每一步,都下的是死棋。
可偏偏,幼狼还活着,少年执意要救它。
薛放离笑了笑,神色却冷得令人生寒,“有些事情,连父皇都不知道,本王倒想知道,他又是从何而知。”
高管事听了,没敢搭话,只在心里庆幸不已。
不管怎么样,王爷没有事就好,这次可真是太凶险了。
若是王爷歇下了,若是三公子没有救下那只狼崽,更没有及时赶来,他们王爷,可就没命了!
想到这里,高管事不禁喃喃道:“多亏了三公子……”
三公子同情那狼崽,结果兜兜转转,竟是阴差阳错地救了王爷一命!
薛放离闻言,抬起了眼,孙太医正在为江倦处理伤处,他的脚踩在打碎了的琉璃灯上,碎片需要一片一片地取出来。
少年披着黑金色的长袍,人坐在美人榻上,受伤的脚抬起搭在软垫上,孙太医给他取碎片,还没怎么使力,江倦就已经疼得往回缩了。
孙太医只好安慰他:“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好后悔光着脚乱跑,但再怎么后悔也得挨疼,江倦慢吞吞地伸出脚,孙太医接着为他处理。
碎片不算大,可是全嵌在肉里,江倦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只是取碎片而已,他可以,他没问题——不行,还是好疼,他没法忍。
江倦又缩了回来,这回无论孙太医怎么劝说,他都不停摇头,孙太医只好向薛放离求助:“王爷,王妃脚上的东西,要尽快取出来才行。”
他有多抗拒,薛放离自然看见了,他问江倦:“你是自己忍着,还是要人摁着你?”
“可以两个都不选吗?”
江倦蔫巴巴地问,他已经疼怕了,薛放离没搭腔,只是走近几步,俯身握住他的脚踝。
感觉很奇怪,江倦下意识挣扎,披在身上的衣袍滑落,他自己的衣摆也被带起来,细白的脚踝往上,是光着的两条腿。
白皙、骨肉匀称,漂亮到连膝盖都是淡淡的粉色。
薛放离握着他脚踝的手一紧,盯着江倦没说话,江倦却还在无知无觉地乱动,他改了口说:“我自己来,我觉得我可以忍住了。”
薛放离却没松开。
手上的触感一片温软,少年的脚踝很细,细到不及一握,他的手抓来时,拇指落在腿肚下方,雪白的皮肉也跟着被掐出了几分下陷。
“王爷?”
江倦见他不理自己,疑惑地喊了一声,眼神干净不已。
骨节分明的手指松开一瞬,薛放离对上他的目光,却又重新抓住,他垂下眼皮,说:“你忍不了。”
摁着就摁着吧,江倦说:“……好的吧。”
顿了一下,薛放离又语气平淡道:“把衣服披好。”
江倦随手把这件不属于他的外袍拉上来,薛放离也坐到了他旁边,把江倦原本搭在软垫上的脚放在自己身上,而后瞥向孙太医,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孙太医见状,颇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薛放离会亲自上手,不过他也没看太久,毕竟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
这次一定行。
江倦紧张地低下头,结果孙太医还没动手,他就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只想往后躲,可是脚踝又被按得很紧,他动也动不了一下。
“怕就别看。”薛放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