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乌西坠,楼道里灿烂如画,徐栀从楼梯上走下来,不动声色地从他身旁绕过去,“好,那我先走了。”
“徐栀。”他叫住她。
“啊?”她回头。
陈路周没回头,高大的身影在楼道里堵着,明明也是瘦的,但总觉得他比一般男生肩背都宽阔,典型的宽肩窄腰。
陈路周手还扶在门把上,其实这段时间他家里发生了很多事,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说了又怕给她希望,最后自己还是没去成,还不如等确定去了再告诉她。他不由地攥了又攥,指节都开始泛白,忍耐了片刻,喉咙里干涩得发痒,他难耐地滚了滚干净锋利的喉结,但胸腔里的咳嗽已经憋不住了,最后只淡淡说了一句,“鞋带散了。”
说完,便开门进去,几秒之后,里头传来几声剧烈的咳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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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陈路周他们家可能被人下降头了。连惠大约是受了惊吓,从国外回来之后,夜不能寐,睡醒就吐。而陈星齐回国当天晚上就开始发烧,隔一阵就烧一次,尤其是半夜,陈路周那阵子忙着来来回回去医院挂号都跑了不知道几趟,陈计伸这人迷信,老婆孩子生病发烧,第一件事就先求人算命,看看风水是不是有问题。
其实那时候连惠已经同意陈路周留在国内了,国外的枪击案让她受惊吓不小,回国之后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那颗血扑扑、鲜血淋漓的脑袋。然而,陈路周从始至终都没借着这个事情跟连惠提过,我不去国外了。如果是换做以前的陈路周,一定会借着这个机会,一定会用他那张巧舌如簧的嘴跟他们涎皮赖脸地耍滑,直至达成目的为止。但陈路周听话得让连惠心神不宁,她隐隐觉得,如果自己再不做点什么,可能就要失去这个儿子了。陈路周以前跟她插科打诨,跟陈星齐说话刺天刺地的,但整个人都跟他们还是近的。他现在很听话,说话也不犯浑了,但处处都透着疏离敷衍。
连陈星齐都说,妈,我觉得哥跟我不亲近了。连惠才恍然明白过来,陈路周要做什么,他能做什么啊,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子,他想做什么也没有能力做什么,更何况他们这个家庭,他但凡做点什么,背后多少双眼睛都赤裸裸地盯着,背后多少双手都等着戳他脊梁骨,陈计伸那些趋炎附势的亲朋好友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呢。
陈路周听话是因为想彻底终结这段收养关系,就像他之前说的,我会给你们养老送终,感谢你们这十几年的养育之恩。
所以,连惠试图说服陈计伸让陈路周留在国内,但陈计伸不同意,他坚持要送陈路周出国,陈计伸这人就是这样,生性多疑、敏感、固执。一旦认定的事情必须要执行,不然就会成为他心中的疙瘩,只有出了国,陈计伸才会认为陈路周是真正的听话。但凡往后公司里或者家里发生任何一点事情,他都会怀疑到陈路周身上,这也是连惠为什么坚持要送陈路周出国,是因为她太了解陈计伸,他从来都是表面老好人,内心全是猜忌、算计。恶人从来都是她来做。
那天晚上,他俩大吵一架,吵到最后面红耳赤,陈计伸已经心力交瘁,最后撂下一句狠话,“你要再提把他留下来,咱俩就离婚。”
陈路周当时是接到陈星齐电话赶回来的,听说爸爸妈妈吵架吵得好凶,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连惠口气冷静地说:“你要离婚就离婚吧。”
陈计伸突然拿起桌上的茶壶狠狠往墙上一掷,滚烫的茶水顺着连惠的脸侧擦过去,“砰——”一声巨响,青瓷茶壶瞬间四分五裂,撕心裂肺的破碎声,令人肝胆俱颤,陈路周刚要冲进去拦,就听见连惠沉默两秒后,坐在一地碎裂的玻璃碴子的中间,脚被割碎了,擦了点血,但她面不改色,眼底如一潭死水地对陈计伸说——
“我已经抛下过他一次,不能抛下他第二次。”
第64章 荡·秋千
下过两场雨,S省今年降温比往年都早一些,九月天气就转凉了。徐栀是九月初离开的庆宜,老蔡开车送她,她和蔡莹莹坐在后座,老徐在副驾驶上唠唠叨叨个没完,逢路上看见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女孩子就回头叮嘱她,“你到了那边可不能学她,那边比咱这冷,等入了冬,秋裤还是要穿的。”
老蔡顺势也点了一下蔡莹莹:“你也注意啊,回去好好上课。别整天研究什么化妆了。”
蔡莹莹立马就不服气了,抱着徐栀的胳膊说:“不是啊,这还不是怪你,你要给我生得漂亮一点我还用研究化妆嘛?我要跟徐栀一样,每天素颜出去,也有大把男孩子在屁股后面追。”
“什么,大把?”老徐耳朵一凛,“不就那一个吗?”
蔡莹莹扒拉着后座凑上去悄咪咪地说:“是我知道那个嘛?”
老徐神秘兮兮地回头瞥她一眼:“我不告诉你。”
徐栀一脸无语地看着窗外,弄得蔡宾鸿一边开车一边分神,听得也一头雾水,“什么什么八卦?”
没人搭理他。
车子抵达机场,蔡莹莹才意识到分别是真的来临了,从小到大她俩就没分开过,在安检口,密密麻麻的人流在他们四人中穿梭,蔡莹莹泪眼汪汪地牵着徐栀的手说,我明年一定考到你们城市去,徐栀也不由自主地点点头,等你。
蔡宾鸿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她,徐栀很警惕,问了句:“这回不是欠条了吧,我十八岁生日那个红包金额你还没兑现呢。”
蔡宾鸿哈哈大笑,笑她小财迷,“你摸摸。”
嚯,真厚,徐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老徐,老徐立马伸手过来摸,“我说这红包袋子怎么瞧着这么奇怪,用个布袋子装,这得小两万了吧。不行,这么大笔钱你这么能直接给孩子。”
老徐不容分说要没收,蔡宾鸿见状,连忙一把拦住,看了眼徐栀才对他解释说:“这是我跟她十岁就约定好的,我这几年都没给她压岁钱,你没发现,都在我这存着呢,上大学之后一起给她,你们家小丫头可精,那时候就跟我说压岁钱都是骗人的,她说自己的钱要自己长大后支配。”
徐栀没想到老蔡真记着,十岁的话她早都忘了,结果,等上了摆渡车才想起来,自己刚刚谢谢都忘了说,立马又给老蔡回了一条微信过去,诚心诚意地吹了一堆彩虹屁,老蔡就回了一条。
蔡院长:徐大学生,咱就一个要求,以后赚钱了先给你爸爸买件秋裤,男朋友什么的都靠边站。
徐栀回了一条好。
她想起昨晚和老徐两人就着小酒,月光惨淡地打在窗户边上的盆景上,屋子里静谧,黑悄悄的,没开灯,她陪老徐最后看了一遍雪花女神龙,每回老徐看到最后,上官燕将回魂丹给了欧阳明日,欧阳明日却把回魂丹给了自己的父亲,拼尽最后全力保住父亲的性命,老徐就老泪纵横,“好儿子,好儿子。”
昨天也不例外,抹着泪跟徐栀老生常谈地说:“看见没,老爹就是最重要的。”
徐栀知道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哭笑不得,抽了张纸巾给他,“爸,你放心,我大学应该不会谈恋爱了。”
徐光霁有些错愕,哎了声,及时收住眼泪,嘬了口小酒,慢悠悠地晃着二郎腿语重心长地说:“那也还是要谈的,等你以后踏入社会天天被人用世俗的目光考量的时候,你会发现校园恋爱才是最纯粹、轻松的,我建议你体验一下。”
说罢,老徐转头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神情严肃:“怎么,没了陈路周,你不能活了?”
徐栀难得戴了眼镜,她度数不高,可戴可不戴,银白色圆润的镜框架在她漂亮挺直的鼻梁上,莫名看着成熟,挺知性,人靠在沙发上,正低头研究着白酒上的度数,挺诚恳地说:“那倒没有,就是觉得应该挺难遇到像陈路周这种吧,而且我们专业挺忙的。”
徐光霁不信,哪有这么好,那小子瞅着也就是长得帅一点:“放屁,先去看看再说,说不定你们大学里很多呢,满大街都是他这种,一板砖扔过去十个里面能砸死九个陈路周。”
徐栀终于把酒放下,扶正眼镜,笑着半开玩笑接了句:“好,借您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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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栀本来以为她应该是她们宿舍最早一个到的,结果发现有个床铺上已经铺得整整齐齐了,等她收拾完东西准备下楼去超市买点日用品的时候,正巧又来了个姑娘,齐肩短发,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脸圆圆的,看见徐栀的时候,明显是一愣,下意识问了句,“507的?”
徐栀点头,“你好,我叫徐栀。”
对方莫名害羞腼腆地回了句,“你好你好,我叫许巩祝。”
徐栀要下楼买生活用品,看她东西多还没收拾就没叫她下楼,而是问了句,“我要下去买东西,有什么需要帮你带嘛?”
许巩祝说不用不用,我都带齐了,说话的瞬间从行李箱里掏出一个小电饭煲,徐栀叹了口气,刚见第一面,也不好主动提醒大一好像不能使用这些电器,连吹风机似乎都要在规定的时间使用。
等她买完东西回来,宿舍人差不多都齐了,许巩祝见她回来,立马热情地给她介绍另外两位室友,手上还忙忙碌碌地甩着刚从行李箱里拿出来的床单,指着其中一个正跪在床铺上铺床单的妹子说,“她叫刘意丝,跟咱们是一个系的。”
刘意丝笑起来很甜,两边有虎牙,依旧腼腆地给她招呼,“hello.”
许巩祝目光找了一圈说,“杜学姐可能去吃饭了,咱们寝室还有个学姐,大二哲学系的,落单了,咱们系里女生少,就分过来了。”
没过一会儿,杜戚蓝就回来了,抱着一箱酸奶,也没客气,直接一人分了一瓶,大咧咧地直接往柜子一丢,锁头都是坏的,性格挺冷也挺酷,随口说:“想喝你们自己拿。”
三人异口同声,“谢谢学姐。”
那几天,寝室的气氛就是腼腆和害羞,左一句谢谢,右一句麻烦一下,总之客气的不行,徐栀觉得刘意丝多少有点社恐,好几次在楼梯上碰见她,大概是不知道怎么打招呼,直接擦着肩就走过去了。
许巩祝也发现了,刘意丝的性格确实比她俩腼腆一点,徐栀感觉是慢热,她偶尔还挺有趣的,语出惊人。
徐栀那阵子挺忙的,在校外报了个美术快班学画图,本来想找个家教或者能打工的地方赚点小钱,但发现大一课程太紧,基本上抽不出时间来打工。头一个月基本上就是快班,宿舍,以及图书馆之间来回。
哦,有次在小卖部买东西的时候碰见过李科,也是建筑,不过他土木工程专业,买完水出来两人正巧碰上,徐栀也没避开,大大方方跟他打了招呼,李科依旧笑成个端水大师,眼镜底下那双精明的眼睛依旧在她和许巩祝身上均匀的分配时间,“这么巧,下午有课?”
徐栀点点头,“王老师的课。”
建筑系是挂科率最高的一个专业,而王老师又是他们专业挂科率最高的一位老师,李科他们这学期也上他的课,当下就看了眼时间说,“那你们快点吧,这老师迟到直接挂。”
徐栀和许巩祝惊恐地对视了一眼,转身就要跑的时候,李科突然叫住她,“徐栀,周末我们班聚餐你来吗?”
徐栀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这大美女谁啊?你同学啊?”身旁有男生看着徐栀的背影问李科。
“不是,同学的朋友,我那同学很牛的。”李科说。
“还能比你牛,你都是省状元了。”那人笑着说。
“比我牛,”李科坦诚地表示,“我扣除自选才696,教改最后一年嘛,卷子难度比往年大,今年我们省裸分上七百只有他一个人。”
*
知道王教授是个铁板后,许巩祝但凡上王教授的课都会提前十分钟坐在镜子前好好涂抹一番,徐栀还以为许巩祝看上她们班哪个男生了,结果只见许巩祝卖力地对着脸颊一层层拍着粉扑,一蓬蓬粉末在空气里飘散,呛人得很,她辞顺理正地说:“我这不是想给教授留下个好印象嘛?”
徐栀等她出门等得心力交瘁,看她又开始上睫毛膏,终于忍不住说:“你看着像想跟他处对象,公主,快点行吗,咱们俩又快迟到了。”
“好了好了,”许巩祝匆匆忙忙抿了两下嘴,盖上粉扑盒子,一把拿起桌上的书,“走了走了。”
徐栀:“……你拿的是英语泛读。”
许巩祝连哦了好几声,换书的空隙还不忘照下镜子,“走了走了。”
嘴上说着走了走了,脚倒是一步都没动,还在对着镜子拨弄刘海,大概是怕徐栀催,嘴里自己一个劲地叨叨着:“走了走了。”
杜学姐刚上完厕所回来,把纸巾往桌上一放,靠在床铺梯子上,说:“王教授的课你俩还敢在这踩点,我们大一的时候知道是老王的课,午饭都不吃直接去教室门口坐着了。”
“你们哲学系也用上王教授的数学课啊?”
“我们大一没有哲学系啊,我们大一是人文科学实验班,大二才选的专业方向,所以基本上大一的课程比较杂。”
“王教授这么狠吗?”
“没办法,老王是性情中人,除非你足够牛逼,期末不用他给重点,不然有些态度不端正的,他可能会懒得给重点。”
“走了走了。”
“你俩快点吧,徐栀要是路上再被人要个微信什么的,一准迟到。”杜学姐一针见血的说。
刚开学总是热络一些,更何况这种僧多粥少的理工科院校,用杜学姐的话说,徐栀你是进了狼窝了。
比如刚军训那几天,徐栀就被不少男生盯上了,还有不少别的系的男生过来打听徐栀,问她有没有男朋友,连杜学姐他们系里的男生都有在打听,那天图书馆回来就顺手丢给徐栀一张纸条,“我们系的学长给你的,长得还挺帅,你要有兴趣可以加个微信。”
一看那纸条署名吧,许巩祝就激动万分,“江余,这不是你们哲学系的系草吗?”
杜学姐扑哧笑了声说:“什么系草啊,他自己封的吧,我们系都是大帅哥,要分还真分不出好赖来。不过这个男生挺浪漫是真的。”
徐栀当时抱着本《中国建筑史》在看,人往后仰,优哉游哉地翘着凳脚,冷不丁就丢出一句,“多浪漫啊,拉屎荡秋千吗?”
许巩祝大为震撼:“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徐栀。”
结果,过了两分钟。
杜学姐不慌不忙地放下手机,显然是问过了。
“他说他可以荡。”
第65章 二更·合一
大一新生刚入学,确实难免会夸张一些,毕竟他们大一某必修课的教授在课堂上真心诚意地劝告过他们,“我小时候看不懂鲁迅,后来大学再次拿起鲁迅先生的书,我对他充满敬意和钦佩。再后来,我大学喜欢上一个很优秀的女孩子,我从小腼腆内敛,她是学文学的,我是数学系的,那时候对文学说不上太感兴趣,我觉得她就好像我小时候读不懂的那本《狂人日记》,充满神秘,于是为了她我开始研究文学作品,她很喜欢太宰治,于是我把太宰治作品通读了个遍之后,发现她已经跟我师哥牵着手漫步在校园里,那时候我还在研究太宰治到底为什么自杀了五次,正巧我当时学校的小卖部打工,偶遇我师哥来买早餐,我就忍不住问他,‘师哥,这个太宰治——’师哥直接铁面无私地打断我,‘我不吃三明治。’”
“所以,建议你们,碰见喜欢的女生就赶紧追,因为等毕了业你们就会发现,二十岁解不开的数学题,顶多难受一阵子,二十岁追不到的女孩子,可能会难受一辈子。当然,这只是本人的个人观点,跟学校立场无关,不要拍照不要发视频,我火了对你们没好处,我会要求涨工资,羊毛出在羊身上,学校说不定就涨你们学费。”
虽然是开玩笑的,但话是这么说,肯定会有人录音的,还有人发了小视频软件,反正那个老师在网上一直也挺火的,大家都知道他什么德行,还上过好几次热搜,但他每次带新生都会把自己的爱情故事孜孜不倦地又说一遍,所以全网几乎都知道他有个不吃三明治的师哥。
大一课程很紧,为了打基础,徐栀又给自己报了个画图的快班,课余时间不算多,她那阵是真挺忙的,加上老徐时不时晚上给她打电话,一聊就是个把小时。
有一次跟老徐通话的时候,有个男生直接在女生宿舍楼下摆龙门阵法,点了一圈整整齐齐的爱心蜡烛,在火光烛天中,嘴里慷慨激昂、深情款款地念着网上那首风靡一时的情诗——
“在我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我最后的玫瑰——”
老徐在电话那边听得一愣一愣的,“小伙子中气很足啊。”
徐栀说:“学校朗诵团在练声。”
老徐咯咯笑,“我又不是不懂,追求者吧?怎么样,长得帅吗?学什么的?”
徐栀握着电话站在阳台上,心不在焉地往楼下看了眼,“看不到长相,你觉得能比陈路周帅吗?”
老徐啧了声,不太满意地说:“你老拿那小子比什么啊。”
没比,她心想,原来中文系的人表白也是念别人的诗,浪漫主义派的小诗人还真的不是到处都是,能写诗的人不多,还能把她每个问题都记在心里,并且好好思考一番再给她认真答复的人,天底下也就那一个了吧。
想到这,徐栀打算挂了电话下去跟人说清楚,却看见杜学姐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给人拉到一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对方很快就收拾东西走了。
等杜学姐一进门,正在敷面膜的许巩祝就忍不住替她掰着指头数了数,“我算了算啊,从开学到现在,正儿八经追你的大概也有五六个了,徐大美女,你就一个都没看上啊?”
徐栀当时正在找充电器,准备给手机充电,囫囵找半天也没找到,最后发现是卡在桌子后面,于是猫着腰,撅着个屁股在掏的时候,身上的曲线勾勒得紧致又圆润,前凸后翘,她手臂在桌板后面摸索着,淡淡地说:“真没有,我没打算谈恋爱。”
许巩祝把脸上的面膜捋捋平,看着镜子后面那个没什么好挑剔的身材曲线,说:“江余你看不上吗?上次在食堂吃饭,你还记得吗,坐你对面,我觉得杜学姐对江余多少有点个人偏见哈,江余绝对是他们系的系草,有阵子小视频上特别火,长得很像那个明星啊,刚出道的那个。”
杜戚蓝是这么说的,她抱着胳膊靠在床铺和桌子的上下梯上,一本正经地看着许巩祝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你觉得江余很帅吗?”
许巩祝莫名一愣,“啊?”
“就是你们这届男生普遍都不行,我们这届除了江余还有好多帅哥,所以大家其实都有点免疫了,所以学姐们真是好替你们这届小妹妹担心,帅归帅,有几个是渣男。不过江余还好,徐栀,我说你真可以接触一下。”
“是吗,我怎么觉得很一般呢。”徐栀把充电器拔出来,给手机插上说。
杜戚蓝难免有点好奇,不由、慢悠悠地将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一圈,“江余一般,徐大美女看来是谈过恋爱啊。”
许巩祝一下子兴趣就起来,把面膜一摘,随手丢在垃圾桶里,抹着一脸浓厚的精华油光发亮地趴在椅子上看着徐栀,兴味盎然地问:“真的吗?是什么样的男生啊,天呐,我好好奇。”
徐栀刚换上睡衣,脑袋上戴着毛茸茸的兔子耳朵发箍,露出素洁的额头和五官,单边耳朵上的C字耳钉在闪闪发亮,陈路周是一个很难用一个字总结的人,真要说,只能说他的出现,难得统一了她和蔡莹莹的审美,说了个最显而易见的事,“很帅。”
许巩祝失望地害了声,“帅这个东西,其实很主观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可能你觉得帅,我们就不一定觉得帅了,就好比江余,我觉得帅,杜学姐觉得也就这样。”
徐栀靠在自己的桌子上,手机在旁边充电,她抽了本书下来,打算背会儿单词,“行吧,那就没什么好八卦了,那可能是我个人审美问题吧。”
徐栀那阵子手机微信时不时会冒出好友申请,她偶尔会点进去看,有一次看见一个风格头像跟陈路周很像的,因为对方的头像是个天鹅堡,她记得陈路周的朋友圈背景就是天鹅堡图片,头脑一热就给人加了,当时还以为是陈路周把她删了,又重新回来加好友,但想想又不对,她又没删他,就算他重新加好友也不会跳出申请的,除非两边都删除了。
她加完微信之后就立马退出来,去看陈路周的微信,还在,安安静静,跟死了一样,朋友圈早几百年前就停止更新了,徐栀当时怀疑陈路周出国可能换手机号码,也换微信了。
所以她对那个天鹅堡的微信,心存希冀,对方不说话,她也一直没删。直到有一天,学校里学生会纳新,徐栀填了宣传部的招新表,对方要加她微信的时候,徐栀一扫,跳出来那个天鹅堡的头像主人,她下意识抬头一看,才想起来是那天坐在食堂吃早饭的,坐在杜戚蓝学姐身边的江余。
徐栀当时心里最后那一点的希冀也灭掉了,于是回到寝室坐了一天,其实刚来的时候也还好,思念没这么挠人,就是最近学习生活都步入了按部就班的步骤,所以总是会在闲暇之余想起暑假那段时光。
想起那个昏暗的高三楼,蝉鸣声嘹亮,以及四下无人的夜里,那些生涩却令人觉得刺激的密密啄吻声。
大概八月底的时候,两人最后还打过一个电话,晚上一点多,徐栀刚洗完澡出来,发现手机上有个未接电话,是陈路周的,于是她头发都没吹干就坐在床边,给他拨回去了。
那边响了很久才接,接了电话就一直沉默。
两边都不说话。
徐栀当时裹着浴巾毯子,头发湿漉漉地还在往下潲水,一点点渗透她的背脊,她看着窗户边上那盆光秃秃的栀子花,感觉月光格外柔和,也忍不住叫他名字,“陈路周?”
那边低低地嗯了声。
徐栀:“想我了?”
那边愣了很久,似乎是不太想承认,但又觉得说什么多欲盖弥彰,于是很短促地嗯了声。
徐栀笑了下,“陈路周,你好菜,你应该说,不小心拨错了,跟上次一样,徐栀,你鞋带散了,多拽啊。”
那边嗯了声,但很快:“没你拽,挂了。”
之后就真的没再联系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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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节前后学校事情很多,徐栀那阵子也挺忙,校内校外都得上课,正巧节前她被招进宣传部,杜学姐自己是学生会副主席,一直怂恿寝室几个妹子去学生会试试水,徐栀那天是闲着无聊陪许巩祝去报名的时候,也填了一张表,正巧就是江余的宣传部。
徐栀进了宣传部,许巩祝去了学习部,刘意丝也进了文艺部,所以那阵子,她们507寝室晚上基本上都没人,因为都在部门开会,回到寝室基本上已经十点,几个人互相吐槽几句,然后倒头就睡,浑浑噩噩间,还能听见许巩祝说梦话,“部长,这种脏活累活我来,怎么能让您动手呢,别给脸不要脸啊!给我放那!!抢谁活儿呢!”
那阵子学业工作两头都忙,徐栀一天睡不到五个小时,每天夜里被惊醒之后她总想起某个人,便再也睡不回去了,最后只听许巩祝咂咂嘴睡得酣香,徐栀纵使再淡定,也第一次被说梦话的室友搞到精神崩溃,精疲力竭地往床上一倒,生无可恋地对杜戚蓝说,“学姐,能给我一刀吗?”
杜戚蓝却从这么短短几句话里,抿出了一点耐人寻味的东西,“他们学习部是该整顿整顿了。”
徐栀:“……”
新生入学那股新鲜劲儿过去,追徐栀的人就少了很多,也知道她油盐不进,眼高于顶,连江余这种系草都没放在眼里,其他人也就没再冲上去自讨没趣,日子倒是清净了很多。
其实也不是完全杜戚蓝学姐说的那样,这一届学弟里还是有几个很能打的,尤其在军训的时候风头大出,唱了一首英文歌就俘获了众多芳心,其中一个帅哥正巧也在文艺部,最近跟刘意丝来往甚密,但两人都没挑破,还在暧昧阶段,晚上听他俩打电话,整个寝室都冒着粉红泡泡,许巩祝对那个帅哥很有意思,但人家喜欢的是刘意丝,所以寝室氛围多少有点紧张起来了。
杜戚蓝和徐栀一到晚上,就拉着许巩祝去操场散步,或者吃夜宵。那边又要安抚着刘意丝不让她觉得自己被孤立了,所以那阵徐栀和杜戚蓝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好在杜学姐身经百战,到底是学生会副主席,处理这种小矛盾简直小菜一碟,徐栀又是个有话直说的坦率性子,人也聪明,识时务。她俩配合还算默契,左右逢迎,居然寝室氛围调和的还挺融洽,在这点上,杜戚蓝是越来越喜欢徐栀,于是两人在某个从图书馆回来的晚上,杜戚蓝深思熟虑后问徐栀,有没有想过直接进学生会主席团,你的性格很适合在主席团。情绪稳定,你知道有时候各部门打架,我们主席团夹在中间其实是最左右为难的。
徐栀当时想了想,连忙退避三舍地摇摇头:“哎,我还是赚钱吧,每天晚上开会开到十点我都头疼,你知道宣传部吧,其实也没什么重要工作,但每天晚上都要去汇报工作,尤其是周例会,我觉得太形式主义了。”
杜戚蓝笑笑,也没勉强,刚要说江余还在追你吗,就看见江余从球场那边过来,正朝她们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江余个子不矮,保守估计也有一米八三,手上和脚上都戴着护膝,快十月的天气还是短袖短裤,确实是个阳光帅哥,手上拎着一瓶水,叫住徐栀和杜戚蓝,“你俩干嘛呢?”
两人在路灯下站定,等江余走过来,影子在路灯下变幻莫测,徐栀想起录节目那晚,她追着他的影子踩,大约帅哥的影子都差不多吧,但是她总觉得陈路周的影子比其他人的都要干净锋利点,也更修长,他好像连影子都充满吸引力。
杜戚蓝对江余说:“背着你挖人啊。”
江余边笑边走过来,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两手撑在膝盖上,弯下腰,笑得如沐春风地对上徐栀的眼睛说:“国庆节回家吗?”
“部门里面有事吗?”徐栀问。
江余点点头,“有点小事,你要是回家也没事,就是国庆回来之后学校各种比赛事项都还没安排好,篮球赛、摄影赛、书画展之类的,咱们橱窗栏里的海报还没换,还有一些短视频的宣传短片都没剪辑出来,如果不回家的话,国庆想留下你加个班,可以吗?”
徐栀叹了口气,“行,你到时候把部门钥匙留给我。”
江余笑笑说,“我跟你一起。”
徐栀一愣,看了眼杜戚蓝,正要说那还是算了吧,结果江余有点无奈地率先开口说,“徐栀,我听杜学姐说你谈过一个男朋友——”
杜戚蓝在一旁听见,连忙喂了声,一记眼刀飞过去,“江余!”
路灯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球场那边陆陆续续有人砰砰砰拍着球过来,一个江余,一个徐栀,再加一个雷厉风行的学生会副主席,目光纷纷忍不住朝他们这边不住地打量,江余看了眼杜戚蓝,也顿住,没往下说了,他咬着唇,了然地点了点头,直起身看着徐栀说,“算了,我没别的意思,国庆你要留下帮忙的话,我把钥匙给杜学姐。”
说完,江余最后看了徐栀一眼转身就走了。
徐栀和杜戚蓝往宿舍方向走,路灯下两人影子不断交叠着,散开,杜戚蓝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最后还是开口解释说:“江余没追过人,所以他不知道是你难追还是女生都这么难追,那天问我,我就随口说了两句,他那时候也挺难受的,有好一阵都跟我说放弃了不追了,我也以为他放弃了——”
徐栀戴着眼镜,银色的镜片在月光下散着光,衬得她整个人柔和而干净:“那个天鹅堡的图案是你告诉他的吗?”
杜戚蓝:“抱歉,我无意间看见的,江余说怎么都加不了你的微信,我那天开玩笑地跟他说,你要不换成天鹅堡的头像试试,因为我看你对着那个朋友圈发了一下午的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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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徐栀和杜戚蓝说话也少了,许巩祝不知道为什么寝室一下子变成这样了,徐栀那阵出去的很早,晚上回来也晚,基本上属于独来独往,杜学姐向来都是独来独往,寝室就剩下许巩祝和刘意丝,刘意丝永远在跟那个帅哥煲电话粥,许巩祝看书看不进去,后来索性也在图书馆待到半夜才回。
国庆放假前,整个寝室氛围都被一种诡异的尴尬的笼罩着,最后还是许巩祝忍不住找杜学姐谈话,“你跟徐栀到底怎么了?”
杜戚蓝当时从图书馆回来,抱着一沓书,两人就站在门口,她觉得徐栀真是跟别的女孩子完全不一样,她好像看着对谁都没有情绪,但是她一旦觉得不舒服了就会不着痕迹地疏远,其实平时看着也没什么不一样,徐栀还是会跟杜戚蓝说话,只是很少再说自己的事情。
杜戚蓝也没觉得有什么,反正都是各自的选择,她帮江余只是觉得江余是个还算不错的人,徐栀因为她帮江余疏远她,说明徐栀也是真的不喜欢江余,杜戚蓝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多管闲事,于是对许巩祝说:“没事啊,别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许巩祝如实说,“我就觉得咱们寝室最近气氛怪怪的,我实在不喜欢这样,我听说好多女生寝室四个人拉了七八个群,你们不会也在我背后拉群了吧。”
杜戚蓝抱着书笑了下,无奈地说:“我要叫你姐了,就算我是这种两面三刀的人,你觉得徐栀和刘意丝是吗?小刘虽然平时跟我们沟通不多,最近又忙着谈恋爱,但每次出去带回来的宵夜也没少你一份啊。你月底没钱的时候,徐栀让你蹭这么久的饭卡,她也没说过一句啊。”
“也是,不过我会还钱就给她的,我都记着呢,等下个月发了生活费我就给她,”许巩祝突然想到说,“对了,学姐我们今天学习部开会,不是统计各班级的出勤情况嘛,人文科学实验班那边好像一直都少一个人,说是国庆之后过来报道,我在想,他来的话,像王教授的课,他不是挂定了?”
杜戚蓝想了想,“你问这个干嘛?”
许巩祝心有余悸地说:“因为我今天迟到了,我感觉王教授看我的眼神,我保不齐就是要挂的,万一今年就我一个人挂多尴尬。”
杜戚蓝安慰她:“王教授这个人很难讲啊,他保不齐也要挂,不过旷了这么久的课,想不挂也难啊,王教授的课本来就难,马上就要期中考了,你还是好好准备准备吧,徐栀数学不是很好嘛,你问问她。”
第66章 重逢·食堂
国庆得知朱仰起也没回去,徐栀约他出来吃了一顿饭,就在她学校附近,朱仰起瘦了很多,刚一见面,徐栀都没认出来,她叹了口气,本来想着在他身上找找暑假的感觉。
结果朱仰起好死不死减肥了,整个人坐在对面看着熟悉又陌生,还做作地将袖子捋到肩膀上,露出贲张紧实的肌肉线条,一个劲儿地炫耀自己的肱二头肌,浑然不觉对面的徐栀完全不在状态,“怎么样,看着是不是挺有劲?不是我跟你吹啊,很多健身一年都到不了我这个状态,哥只花了两个月,完成了这个全新的蜕变。”
徐栀面不改色地坐在对面看着他:“……你能变回去吗?”
朱仰起一时无语凝噎,看她神不守舍,便慢慢回过神来,终于收起他的肱二头肌,故作轻松地夹了块寿司怼嘴里,问,“是不是想他了?”
徐栀没说话,心不在焉地侧头看着街上人潮拥挤,车来车往。
她身上穿着一件黑色小开衫,衬得皮肤细腻而白皙,里头也是一件纯黑色吊带,露出平坦白嫩的胸骨,胸骨以下朱仰起不敢看,胸骨以上是精致的锁骨,网上说可以养鱼的锁骨就是这种吧,徐栀确实漂亮,每见一次,朱仰起都要在心里感叹一次。
朱仰起放下筷子,嘬了口酒,跟老大爷似的嘶声抽着气,辣得上头,面目狰狞地说:“昨天我接到你电话,就知道你多少有点想他了,不然不会主动打电话给我。”
徐栀当时心里却想,陈路周喝多辣的酒都不会面目狰狞成这样,有一次他俩在高三出租屋那边喝酒的时候,徐栀从家里偷了一口老徐喝的土烧酒带过去骗他喝了一口,整个一口下去,陈路周眼睛都辣红了,也就无语地仰头拧着眉头,然后就直接把她搂过去,用胳膊圈着她的脖子,将她整个脑袋摁在怀里,毫不手软地使劲儿掐她脸,咬牙切齿地说:“玩我是吧。”
徐栀当时笑得喘不上气,但他力气太大,躲不过,只能被他摁在怀里任由他掐,脸都被掐变形了,像个面团一样任由他搓扁揉圆,她只能嘟囔着嘴说:“陈、路、周,脸掐大了你负责吗!”
他笑的不行,下手更重,有点打击报复的意思,低声说:“负什么责,你亲我那么多次你负责吗?”
……
他的意气风发别人确实学不来,哪怕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朱仰起。
朱仰起把杯子放下,整张脸都辣红了,感慨了一句:“其实来北京这么久,我也不太敢主动联系你,主要是怕你看到我就想起他,我也怕看到你总是会想起他。”
也确实,开学这么久,他俩几乎没联系过,也就入学第一天晚上,因为当时他刚换了本地的号码,朱仰起往她微信上发了一条新号码的信息,问了句入学还顺利不顺利,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有问题随时找他之类的,顺便让她把新号码发过去。
但徐栀其实到现在都还没办本地的新号码,因为八月底那个电话,让徐栀一直都很不安,她怕陈路周又半夜给她打电话,所以一直就没换号码。
两人坐在A大对面的日料馆里,看着满大街川流不息的人潮,正值放假高峰期,不断有学生提着行李箱从校门口鱼贯而出,夕阳的余晖将整座校园笼罩在金光之下,那画面,其实有点恍如隔世,明明才几个月前的事情,可再回想起来,就变得很久远。
徐栀试图在朱仰起身上找暑假的熟悉感,她坐在残存的夕阳里,将朱仰起从头慢悠悠、细细地打量到脚,那种好像要将他细嚼慢咽的眼神瞧得朱仰起后背直起一片鸡皮疙瘩,“你别这么看我,哥们遭不住,我会以为你对我有意思的,不过你有没有觉得我最近帅很多。”
徐栀悠悠喝了口酒说,“还行。”
朱仰起多少知道点自己跟某人难比,“不说我兄弟,就说你们学校那江余,怎么样,我比他帅不?”
徐栀当时正看着窗外,漫不经心地欣赏着夕阳晚景,听见这话,下意识回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江余?”
朱仰起神秘兮兮地一笑,“我在你们学校有眼线呗。”
“陈路周让你盯我的?”徐栀盯着他问。
日料店里本身人就不多,加上马上放假,这会儿只有他们这一桌客人,服务员将冒着袅袅白烟的刺身端上来,气氛有片刻沉默,朱仰起只能搓了搓大腿掩饰尴尬,然后将刺身盘子往中间推了推,等服务员下去之后才开口对她说,“就你那天找他来商量志愿的那个晚上吧,他交代我的,也不是盯你吧,是怕你让人欺负了,所以让我多看着点,这不是正巧,我有个同学在你们A大的美院,前阵子就随口跟他聊了两句,才知道追你的人那么多,那个哲学系的系草是叫江余吧?怎么样,长的有我那兄弟帅吗?”
徐栀静静看着朱仰起不说话,夕阳折在她眼睛里,更衬锋利,身上莫名有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他什么意思?”
朱仰起以为徐栀介意被人在背后打听这些事,但是毕竟他跟陈路周也很久没联系了,这些事儿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于是叹了口气,立马替他兄弟解释说:“你别误会,陈路周真没别的意思,他就是担心你被欺负,毕竟你长这么漂亮,所以才让我帮忙看着,而且他当时也说了,男朋友都随便你交。”
徐栀:“……”
“徐栀,你这样老在别人身上找他的影子不行,”朱仰起居然真心诚意地建议说,“要不,你谈个恋爱试试。”
徐栀:“……”
之后,国庆七天过得很快,徐栀放假前接到一条短信通知,是节前的社团招新,这学期社团活动有附加学分,徐栀当时就随便报了个摄影社,没多久就通知她节后开会,她大致算了算,自己周一要开多少会,宣传部例会,社团例会,加上中午十二点还有个班委会议。对,她还是团支书。就很莫名,第一天晚上新生见面,每个人自我介绍,然后大家一轮游之后,辅导员突然就开始选班委了,她们班男女生挺平均,唱票的时候,票数很分散,她以十来票的微弱优势当选团支书。
徐栀属于那种干也行,不干也行,因为从小就是班委也当习惯了,因为出众的外形加上情绪稳定的性格,老师就特别爱使唤她。
国庆最后一天,她在宣传部把马上要开展的篮球赛几个宣传片剪完,就把钥匙还给杜戚蓝,下午去移动营业厅把本地卡办了,回到寝室的时候,还没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一阵沸反盈天的喧闹声,堪比五百只鸭子的现场,她简直不敢相信,许巩祝和刘意丝两个人能发出这种声音,也不敢相信,寝室一扫之前压抑沉闷氛围,此刻如同一锅沸腾的开水咋咋唬唬。
“我操他妈我真的看见了,就在二食堂,跟人吃饭呢,“许巩祝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激动,还在情不自禁地跺脚,跺得门后本来就短一只脚的饮水机凳子咯噔咯噔直晃荡,“他对面那个男的我认识,就是上次在小卖部我和徐栀买水的时候碰到那个理科状元,就徐栀他们省的,那帅哥真的贼帅,我刚打完饭,准备找位子坐呢,他跟那状元一边说话,一边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我当时直接脚下一软。”
刘意丝笑起来,“他看上你了啊,不然干嘛看你。”
许巩祝是不可能被人灌这种迷魂汤的,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尽管声音激动得发颤,但是还是保存着一丝理智:“那不可能,当时食堂好多女生,都在偷偷打量他,外语系的小系花都直接上去要微信了。”
刘意丝还是不太信,本来想问还能比校草帅嘛?不过来了这么个把月,至今也不知道学校里校草是谁,出名点的也就江余哲学系几个帅哥。但是大家都不分伯仲,要说特别帅,也就那样,没有特别牛逼的领头羊出现,大家谁也不服气谁。因为学校名气大,每次提起本校校草谁谁谁,论坛底下或者微博底下都有人会真情实感地一通互相拉踩,所以校草这个头衔一直空置着,毕竟是学霸院校,颜值这方面过得去,光芒就比一般人难掩了。
许巩祝正在翻手机微信,说:“我不管,反正等会儿杜学姐回来吧,我就要跟她说,谁说我们这届男生拿不出手的,这个真的秒杀。”
“确定是我们学校的吗,不会是来找人的吧?”刘意丝问。
“不是,是人文科学实验班那边的,明天咱们班王教授的课不就是跟他们班一起上的吗?到时候课上你看着,绝对轰动。”
徐栀刚推门进去,两人声音便戛然而止,齐刷刷地转头看她,眼底是意犹未尽的兴会淋漓,满目红光地已经不计前嫌,徐栀不忍打断这种氛围,不管那帅哥到底帅不帅,能让她俩化干戈为玉帛,成功破冰,就这点来说,那这人就很牛逼。
徐栀一边翻着抽屉找她的校园卡,一边模样诚恳地对她们俩没心没肺地劝了句,“哎,别在意我,我就回来拿个饭卡,你俩继续聊,聊挺好的。”
许巩祝看她拿着校园卡出去,没头没脑地问了句,“徐栀,你要去食堂吗?”
“嗯,吃完去开会,你们学习部晚上没会吗?”
“不开,你们宣传部最近事情多吧,”许巩祝看着徐栀走出去的身影,突然吼了句,“去二食堂!二食堂有帅哥!”
徐栀本来就打算去二食堂,倒不是因为二食堂有帅哥,而是她突然想吃猪脚饭,只有二食堂的三楼有猪脚饭。
这个城市这会儿已经入秋,通往食堂的鹅卵石小路上稀稀拉拉地飘落几片金黄色的落叶,秋意还不算很浓,球场就在食堂隔壁,隐隐约约总能听见男生在旁边砰砰砰的拍着篮球,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喝彩声。
徐栀路上一直在想,她卡里的钱到底够不够吃一份猪脚饭的,因为放假这几天食堂都没开,她依稀记得放假前里头还有二十几块钱,一份猪脚饭二十八,但是她记不得卡里究竟是二十几,所以她在纠结干脆先去食堂底下充卡吧。
等她充完卡,坐在食堂看着猪脚饭,突然又不想吃了,要不是没有性生活,她都要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怀孕了,激素分泌不太正常,情绪这么反复。
食堂宽阔,偌大,尽管人很多,但也还是显得空荡荡,交流声仿佛隔着千里万里,隔两桌就挺不太真切,所以耳边几乎都是餐盘碰撞的噼里啪啦地声响。
徐栀埋头有一口没一口吃猪脚饭的时候,正巧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茫然地抬头望过去,是宣传部的一个副部长学姐,隔着老远喊她名字,问她吃完没有,吃完了一起过去开会。
徐栀刚要说话呢,两人的视线里突然有个高大的身影从她俩之间穿过去,将人挡住了,徐栀当时还侧了一下脸,想把人撇过去,去找学姐的身影,说,我马上,你等下。可大脑反应到下一秒,她整个人就愣住了。
她说不出当时是什么感觉,她觉得太久远了,就好像见过海市蜃楼里的宏景,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她总觉得是自己最近想他太多次,所以出现了那么一个幻影,她几乎都不敢抬头去看,她知道多半只是有点像而已,说实话,她偶尔在路上也会看见几个像他的,但都没有这个真实感这么强。
这种真实感实实在在地撞击着她的心脏,她当时甚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血液在脉络里横冲直撞,整个人是实实在在地呆住了。
看到陈路周那张脸的瞬间,她其实还是觉得有不太真实,她总以为只是一个长得跟他很像的帅哥而已,难怪许巩祝和刘意丝直接变成了五百只鸭子叽叽喳喳个不停,但凡跟他有点沾边的都丑不到哪儿去,然而,当徐栀注意到他旁边的李科之后,才恍然回神,这是真的陈路周。
是她的陈大诗人。
第67章 头衔·挺多
除去上次在楼梯里的匆匆一面,其实正儿八经算起来,两人也有三个月没见。
这样的时间其实不足以去改变一个人,但或多或少两人瞧彼此的眼神里透着一丝生疏和试探。陈路周要说变化很大,也没有,但要说一点都没变,也不是。
他眼风依旧正,那眼皮和亲过好几回的嘴角也依旧很单薄,徐栀那时候就奇怪,陈路周嘴唇明明那么薄,为什么亲起来却很软。不过眉眼轮廓照样英俊清晰,只是身上的疏冷感比从前更重,看起来却比从前更沉稳坚定一些,好像一只没有舵手的孤舟在海面漂泊数日后终于悄无声息地靠岸了。
但不笑的时候,那股不好糊弄的冷淡劲立马就又出来了。
食堂人很多,来来往往。但因为占地面积太大,所以夹杂的各种声响在空旷的餐厅里显得很细碎,耳边充斥着都是乒乒乓乓扔餐盘的声音,徐栀凝视他很久,陈路周也静静看着她,那眼神依旧锐利,只是比从前更具侵占性。
他想了很多开场白,每句话都在嘴边生涩地滚过好几圈,他当时嘴里还嚼着一颗糖,混混地含着,就那么坐在人声嘈杂、四周目光交错的食堂里,看着对面那个人,最后还是忍下胸腔里的那股令人头皮发麻的酸涩劲,都已经走到这里了,怎么来的,来的过程到底经历了多少,都没必要让她知道了。
陈路周下巴点了点她面前的猪脚饭,笑着问:“猪脚饭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