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灵庭道人因为发现一棵久被埋没的好苗而不胜欣喜,那壁厢,玉玄真人却对座下大弟子南宫秋雨的落败,颇感诧异。在她看来,那位上清宫弟子田仁宝,似乎道法也没甚出奇,怎么就把自己寄予厚望的爱徒给击败。

直到这时,这位妙华宫的女尊者才注意到,她这位悉心栽培的男弟子,竟似乎有些魂不守舍。不过,见他新败,玉玄一时也不便说什么;只好等回到委羽山之后,再细细剖理。

略去闲话不提;无论观者抑或局中之人,是惊喜还是遗憾,这嘉元盛会最后一场重头戏,便要在第四日下午上演了。

此时,前几日飞云顶那些临时搭建的讲经台、斗法台,现在都已全部拆掉。几乎所有道友,现在都聚集在峰顶广场上,围绕着中央那座巍巍高台,在青砖水磨地上次第坐开。

而醒言这位上清堂主,则列坐在高台近侧的青叶凉棚中。居盈、雪宜、琼肜,也全部列在他身后。不知是不是为了照顾女子,擅事堂的弟子,也特地给醒言这几个随侍之人端来轻木墩座。

现在醒言面前那座用作最终决胜斗法的石台,正是由上清宫前辈宗师们运用法力,在一个时辰内搬运巨石砌成。这座高台,正砌在广场石质太极之上。

在这座巍巍矗立的高台四周,正环绕漂浮着无数白石,悬在空中,载沉载浮。一绺绺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水流,正从这些飘荡白石上汩汩漫过,不断从高处跌堕到低处。

此刻,端坐在凉棚中的四海堂主张醒言,已得了前辈们的指点,知道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悬空石块,正组成一个神妙的“九宫八卦迷踪阵”。除这石阵之外,高台四侧再无台阶;将要上台比试的卓碧华田仁宝二人,必须得走过这迷踪石阵才行。

决胜之战开始前安排这个石阵,正是要考较两位对决者的道家义理修为。毕竟,能在此刻有机会登上高台之人,俱都是万中选一的人中龙凤。对他们而言,谁能胜出,已并非仅仅局限于比较法术高下。

看着那些水雾缭绕,动荡不安的石块,醒言一时都觉得有些头晕眼花。他在心中胡思乱想道:“当年听得陈子平说起嘉元斗法盛事,俺还踌躇满志。现在才知,幸好自己没得机会登台比试。否则,万一不小心拿到决胜资格,光这高台我便爬不上去!”

正在他暗自庆幸之时,却忽然想到一事,便问旁边正红光满面的灵庭真人:“请问灵庭前辈,想来能到这高台上比试之人,大都会御剑之术。那他们为何不直接御剑上台,绕过这考较石阵?”

听他问起,灵庭子正要作答,却听得清溟道人在旁边笑道:“这个醒言不必担心。如此短距内,即便是这些年轻门人中的翘楚,也绝不可能将御剑之术拿捏得如此准当,让自己恰好能不偏不倚的飞行到高台之上。”

“这等功力,没有十年的火候怕是不行。”

“哦,原来如此。但如果他们能御气……”

刚说得一半,醒言便觉出这话愚蠢,立马止住不言。倒是清溟道长瞧了瞧不远处立在掌门身侧的本门新秀,有些担心的说道:“灵庭师叔,这九宫八卦迷踪阵,不知那位仁宝师侄……”

“呵呵!不必担心。仁宝能走到这一步,贫道已是十分满意。况且,虽然仁宝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说不定,今日便能在这嘉元会上一鸣惊人!”

“师叔所言极是。”

听得两位前辈对答,醒言心下也颇为感叹:

“惭愧,我也是眼拙了。想那田兄能整日在地势险峻之处寻宝,自然是心性坚定之辈。今日能有如此成就,也不算意外。原先倒是我想差了。”

一想到自己当日,还一本正经的劝田仁宝多花心思在道法修习上,这位少年堂主就惭愧不已。

在众人翘首企盼中,过不多久,随着一声玉磬清音,这嘉元大比的最终决战,便正式开始了!

首先立在高台石阵前的,正是上清弟子田仁宝。

此刻,这飞云顶广场上静静端坐的道人,无论老少,无论门派,竟都在内心里期望着这个并不出奇的上清弟子,能够顺利走过石阵。而对于那些在本门中一向普通平凡的年轻门人,则更是毫不犹豫的站到田仁宝这边。在他们内心里,已把这位以前和自己一样普通的田仁宝,看成是自己的化身;彷佛一旦这个和蔼微胖的年轻道士获得成功,就代表自己实现了所有梦想。

寄托了众人希望的田仁宝,并没有让大家失望。只在高台下石阵前停留一会儿,这位面相圆团的上清弟子,便纵身而起,跳到一块白石上——一见他起脚挑上的这块白石,灵庭真人便立时心下一宽。

果不其然,自此之后,无论那些落脚石块怎么动荡变幻,田仁宝都能如履平地,行云流水般顺畅走过。眨眼功夫后,这段在醒言眼中直似天梯的石阵,竟已被田仁宝走完。

只是,看到仁宝兄这番奔走,醒言却总觉得有些怪异:“怎么总觉着,田兄似是对这迷踪石阵颇为熟悉?”

正有些疑惑,却听旁边清溟击掌赞道:

“田师侄这番行走,正是顺心随意,深合我教自然之道!”

一听此言,醒言顿时恍然:

“原来如此。看来,这姜还是老的辣啊!”

见田仁宝轻松走过变幻莫测的迷踪阵,台下众人几乎都同时在心中松了口气:“善哉!这位田道友,终于能与卓仙子一决高下了!”

三年一度的嘉元盛会,经过这场比试之后,便要曲终人散,宣告结束了。一想到这一点,这些观者便格外珍惜即将到来的最后对决。

就在众人仰着脖儿,极力朝那座高高耸立的石台上望去时,却突然异口同声的讶异了一声!

原来,在那座高台上,竟不知在何时,已经上去过一位!

而这位捷足先登之人,现在正立在田仁宝面前,仰着脑袋,嫩声嫩气的说道:“张醒言哥哥门下张琼肜,请师兄指教!”

“……???”

还没等一脸诧异的田仁宝反应过来,却已见又是一道黑影蹿了上来。这后来之人,一把抓住正跃跃欲试的小丫头,回头狼狈不堪的跟他道歉:“仁宝兄,抱歉抱歉!刚才一不留神,就让这小丫头溜来胡闹!”

说罢,这位一脸羞愧的四海堂主,不待小女娃儿开口,便一把提起,在众目睽睽下“呼”一声凌空飞起,灰溜溜回到凉棚座位上。

此时凉棚中那位被捉回的小女娃儿,还一脸不甘心,扑闪着那双大眼睛,不解的说道:“哥哥,为什么不让琼肜与他比过?”

“……”

心下正觉得十分丢脸的四海堂主,听得小丫头问起,倒沉吟一下,然后便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妹妹啊,我忘了给你们几位报名了!”

经过这一阵折腾,那位正牌决战之人卓碧华,费过一番盘桓之后,现在也已走过石阵,来到高台上。

于是,这位上被黄云山纹锦、下着白羽飞华裙、头戴浩灵芙华冠的妙华宫卓仙子,就马上要与那位一脸憨憨之态的上清弟子田仁宝,展开一场精彩绝伦的最终对决。

只是,不少本来一心等着观看二人斗法的访客道人,现在却有些心有旁骛。他们心中不约而同的思忖道:“刚才惊鸿一瞥间,那位御气凌风、飘然而过的少年道人,究竟是何许人也?那个倏然闪现高台的小女娃,到底又是何人?”

这些道心敏睿的羽客真人,直觉着今日这松风飒飒的飞云顶上,自己很可能将要见证一场绝不寻常的嘉元对决。

第六章 千山雪舞,辉耀碧朵灵苞

并没将自己“太华飞纵”与御气飞行联想到一块儿的少年,将那位“张琼肜”从高台上揪回之后,便安心的和众人一道,紧张仰望高台上即将进行的龙争凤斗。

见比斗二人都已准备好,上清掌门灵虚子双掌一击,便见高台四侧迷踪石阵中流坠不歇的水瀑,突然便向上飞腾而起,四下连接成一张巨大的透明水膜,将比斗高台团团罩住。这样一来,任是其中法术争斗再过激烈,也不虞伤及台下观看之人。

见水幕张起,台上两人便按赛法规矩稽首互通名姓:“妙华宫玉玄羽士门下卓碧华,请师兄赐教。”

“上清宫灵庭道人门下田仁宝,请卓师姐先行赐教。”

面对羽裙华冠的妙华卓仙子,一脸圆憨的田仁宝并不怯场,吐字清晰,应对正是不卑不亢。

听田仁宝让她先行出手,卓碧华倒不准备谦让。因为,对面这人,虽然面相平和,此时仍是一脸憨然。但越是如此,她便愈觉得对方深不可测。此刻师门荣辱系于一身,绝不是矜持的时候。

于是,心思灵透的卓碧华,便顺着田仁宝的谦语,展颜一笑,婉声说道:“既然师兄客气,那碧华就恭敬不如从命。田师兄,请接小妹这招『雪舞千山』。”

这雪舞千山,正是卓碧华拿手绝技;先前一场中,上清弟子华飘尘,最后正是在她这招之下输了一着。现在一上来便用此术,可见她对这场斗法是何等看重。

就在卓碧华话音刚落,台下众人便见这位妙华仙子一振罗袖,几乎未看她念得法咒,便突有千万朵晶光湛然的雪朵,蓦然出现在高台上空;几乎与此同时,卓碧华身周猛然旋起一阵寒风,裹挟着纷繁复乱、至冰至寒的雪片,呼啸着朝对面伫立之人铺天盖地而去。

一时间,整个高台水幕中,纷扬激荡起漫天的雪花;比斗石台,立时变成冰天雪地。眼前这散漫交错、呼啸纷糅的风雪,直似能让——焦溪涸、汤谷凝、火井灭、温泉冰、炎风不兴、沸潭无涌!真个是:天惨惨而无色,雪茫茫而正寒!

此时,那位素衣飘飘的卓仙子,正随着极寒的风雪上下而舞,进如激波,退如流云,围着田仁宝往复奔旋。与此同时,她口中忽兴起一声长长的清啸,便见那千万朵原本洁白如羽的雪片,突然间就同时闪耀起一阵灿烂的蓝光,齐向田仁宝旋割而去——与他对敌的妙华仙子,正以这千万朵回风而舞的雪花,施展妙华宫名震天下的驭剑之术:“飘刃舞”!

见着这壮观法术,也难怪上一场华飘尘落败。在这样雪刃漫天飞舞、从四面八方飞扑而来的“剑雪”中,委实让人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如果换了我,就会琢磨着怎么挖个地洞钻下去吧?”

看得心动神摇的四海堂主,心中突然冒出这样个古怪念头。

而台下那位并不谙熟道法的灵庭真人,见着台上妙华女徒全力发动的“雪舞千山”如此惨酷,不禁脸色苍白,心中不住后悔道:“罢了!早知这样,还不如让仁宝早些弃权便是!”

且不提灵庭担心;现在那位正身处漫天风刀雪刃中的田仁宝,也着实狼狈不堪。众人看得分明,这位一路勉强胜来的上清弟子,竟似乎没甚有效的护身法儿。在那雪刃击来、风刀旋去之际,只能趔趄退踉,满场飞跑奔避。

只是,饶是他微胖的身形跑得飞快,仍然抵不住霜刃的寒气。在卓碧华发动“雪舞千山”的真正威力之后,只眨眼间,这位上清门人便已是道袍褴褛、遍体鳞伤!

见到这样实力悬殊的比斗,台下一干修道之士,尽皆皱眉摇头,面现不忍之色。而台上那位发动法术的卓碧华,差不多也是这般想法。见到这位上清道友本场表现得如此不济,她心中也生出怜悯,准备就此收起法术,早些完结这场胜负分明的比斗。

而就在这似乎一切都将完结的时刻,场中比斗却突然有了些变化:就在卓碧华微微收起法诀,漫天雪舞渐渐稀疏之时,却忽见那位一直奔跑避逃的田仁宝,猛的收脚立定,在刮面的风雪中举起两只几乎已没甚衣物遮挡的臂膊,十指缠结成古怪的形状,然后朝对面妙华女徒呲牙一笑,双手猛力一挥。

“难道那位上清弟子要舍命相搏?”

台下众人见那位田姓小道不再奔逃,心中尽皆冒出这样的想法。

“呣,看来这场比斗,还能再多看一会儿。”

其实,即便在这些修道之人心中,也不想这场让天下道友等了三年的压轴斗法,就这样平淡无奇的结束。毕竟,妙华女徒卓碧华那招“雪舞千山”,上午便已看过;刚才也不过是更加猛烈一些而已,算不得惊人耳目。

就在不少人重燃兴趣,收拢已经有些涣散的心神之时,却突然听得“咝啦”一声轻鸣,然后便是“啪”一声重响。

“怎么回事?”

待台下道友听得响声后再向台上注目之时,却发现高台上方的水幕,已是悄然落去。只眨眼功夫,那风雪消歇重复清明的斗法台上,却已只剩下一人。而这人脚下的迷蒙水雾,已依旧回复原貌,在石阵之间跳荡不停,重向下方潸潸落去。

“咦?是我眼花了吗?”

台下正准备重整旗鼓耐心欣赏比斗的道客,霎时间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稍愣一下,便各各忍不住跟身旁的道友问询起来。

就在这一片唏嗦的悄语声中,却听得一个响亮的说话声,正从高台上飘然传来:“卓师妹,承让了。”

“这一场,却是我赢了!”

这说话之人、胜出之人,正是罗浮上清门徒、崇德殿灵庭座下弟子,田仁宝!

虽然胜者已开口说话,但大多道客一时都顾不上他,只在左右着急询问眼力好的道友:“刚才怎么回事?为何眨眼间碧华师侄便被击飞台下?”

与大多数道友懵懂不同,刚才那电光石火般迅疾的一幕,醒言倒是有些看清楚。只不过,饶是他眼力这么好,也只见那位田道兄双手一挥,那些已渐有些消歇的风雪,便猛然声势暴涨,朝那位已经有些意态闲闲的妙华仙子倒卷而去。而就在此时,原本已转淡蓝的雪芒,却突然发出一种幽幽的青色——

只这一击,那位妙华女徒竟是丝毫没能防御,一下子便如断线鹞子般被击飞台下!

回味着刚才情景,醒言不禁心中大奇:

“怪哉!田兄法力何时变得如此高强?那位卓姑娘,竟似是丝毫没有招架之力!”

“嗯,不过也算卓姑娘运气好。刚才恍惚间,似是看到有人将她接下。否则,后果真会不堪设想。”

心中庆幸着,又念及卓碧华与自己也算有过一面之缘,醒言便决定过去看看情况。走到近处一瞧,却见卓碧华身上已经覆上一袭灰色披风。而那位扶抱她之人,一张俊美脸上现在正是怒容虬结——原来这接下碧华之人,正是妙华宫大弟子南宫秋雨。

刚才,这位一直关注着师妹斗法的妙华首徒,一见那位上午刚跟自己比过的上清弟子,又做出那样的奇怪手势,便直觉着有些不妙。还没等他转念,却已见一道灰影从台上水幕中穿飞而过。

心里已经有些准备的妙华公子,睹状赶紧纵身过去将飞落之人接下。就在他刚要安慰怀中少女时,低头一看,却见师妹的道袍瞬间已变成齑粉,露出内里完好无缺的亵衣纹样。然后,这位面如金纸的妙华女徒,猛然一大口鲜血喷出,洒在他的雪白道袍上,宛若点点鲜红的桃花。

“那上清道徒,用的却是邪法!”

望着怀中双目紧瞑、濒状若死的小师妹,之前一直压在心底的怀疑,此刻终于在这位与田仁宝交过手的妙华弟子心中,彻底爆发出来!

此时,已经有几位妙华女弟子奔过来,见着师姐尴尬情状,赶紧拽过一袭披风给她盖上。目睹此景,想起刚才师妹道袍的碎裂情状,向来谦谦有礼的南宫秋雨更是愤怒异常。于是,那位正过来准备慰问一下的上清堂主,便很不走运的恰撄其锋,猛然就被他大力推开。这一下出其不意,醒言一个趔趄,都差点摔倒。

远远望见这情景,灵虚真人微微有些摇头。只不过,胜负乃比斗常事;有所损伤,也属正常。虽然心下有些不忍,但也只得叹息一声,便准备飞身上台,以嘉元会举办者罗浮掌门的身份,宣布本次比斗结果。

“呃?”

看向卓碧华落地之处的上清真人,目光还没收回,却发现身旁的老友张盛张天师,正一脸古怪的瞧向台上。

“又发生何事?”

心中紧张的灵虚掌门,赶紧转眼望向斗法台上,却发现高台上现在又凑得两人之数:一位娇珑灵动的小女孩儿,正一脸狠色的舞着两把小刀片,将那位新晋的嘉元魁斗追得满场飞逃!

而此时,那位被人拒之千里之外正讪讪回座的少年,也看到这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场面。顿时,只见这位少年堂主趺足悔叹道:“苦也!只离开一小会儿,却又让她跑脱~”

正郁闷着,却听高台上传来断断续续的呼喊声:“请问、各位师尊……为、何容得这小女娃、又来胡闹?”

原是正在台上极力闪避的田仁宝,奔跑中还不忘向台下叫屈。

见出了这样闹剧,心性端正庄肃的弘法殿副殿长清溟子,觉着非常丢脸,便迈前一步,准备上台去把那个捣乱小女孩儿给捉下来。就在此时,一直凝目观望台上情形的灵虚掌门,却一伸手,将他挡回。

清溟好生诧异,刚要开口问询时,却瞧见向来一团和气的掌门,现在脸上竟是神色凝重。素来熟悉师尊脾性的清溟,立时便噤口不言,只同他一齐朝台上看去。

“咳咳……”

觉着万般尴尬的四海堂主,也和清溟刚才一样心思,准备硬着头皮,再度上台捉回小女娃。刚一抬腿,身旁转出一人,柔声说道:“禀过堂主,就让我去把琼肜妹妹抱下来。”

请命之人正是雪宜。

“也好!”

张堂主正乐得不用自己再去众目睽睽下现世,便爽快的答应了雪宜的请求。

只是,刚一顺口答话,却突然觉着哪处有些不妥;刚刚伸手挽回,却啥都没捞着——那位向来幽藏于千鸟崖上的梅花仙子,已经离地飘然而起,长袖生风,罗带飘飖,朝那巍巍高台翩然飞去。

又不知何时,广袤的飞云顶上已渐渐起了一阵卷地的凉风,于是这位飞天的仙子,便用纤手轻按着裙裾,意态羞恬的翩跹飞去……

“罢了,反正上次灵漪已编了个话儿搪塞过去。”

觉着今日诸事不顺的少年,只好在心中这般安慰自己。

不出意料的是,那位璎佩风带、绕身飘舞的飞天仙子,让所有不知她底细的道客,直看得是目瞪口呆、心眩神迷:“莫不是我又眼花了?”

在所有情不自禁去揉抹双眼之人中,有一人,感受却更加强烈:“我、我又看见那位提篮仙子了!!!”

这激动万分之人,正是道教知名的“妙华公子”南宫秋雨!

略去众人惊讶不提;那位今日已饱受意外的四海堂主,到此刻总算松了口气:“嗯,雪宜老成持重,这下应该诸事无忧了。”

再说台上;见雪宜姐姐飞上台来,那位正一声不吭只管追打的小琼肜,当即开口欢叫道:“雪宜姊~你也是来和琼肜一起打他吗?”

听清小女娃儿这声叫唤,醒言心中暗乐:

“哈!你雪宜姊,才不会像你这样胡闹……咦?”

正以为天下从此无事的少年,却见那位后上台去的四海女门人,并没着忙去捉小女娃,而只管在那儿怔怔看着正被追得鸡飞狗跳、狼狈不堪的田仁宝。

“呃……莫不是今早出门冲撞了哪个方位的神灵?雪宜可千万别……”

“呀?!”

少年还没来得及祈祷,便已看见那位清泠婉柔的女子,在风中举起皓月般的玉腕,从头上秀发间,拈下她那根经年不换的绿木簪,然后……

在一片流辉丽影中,这支醒言已经不知道瞧过多少回的木簪子,竟忽的迎风化成一把流光溢彩的冰莹灵杖。缤纷闪华的碎影流蓝中,杖头处正绽成一朵碧气凝蕴的五瓣花萼。随着雪宜素手微振,这朵翠碧玉萼,正向周围纷散潋漾着一圈圈金色的纹漪。

“圣碧璇灵杖?!”

正自旁观的上清掌门灵虚子,见着台上女子迎风化成的兵器,眼中神色骤然一紧!

第七章 吐日吞霞,幽魂俱付松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