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除了将《上清经》、《玉皇经》、《南华经》、《道德经》、《神通品》等等这些上清宫推崇的道家典籍,细细参读之外,醒言还不忘翻出老道清河赠给的那本加了料的上清经,用心参研其后那附着的“炼神化虚”二篇——因为,醒言现在有空静下来,细细回想一下,自己身体里这股自命的“太华道力”,这半年来的表现,还真有点像这两篇中提及的那“强名强字”的太华道力!

经历过这半年的磨砺,少年现在深深认识到,自己身体里这份意外得来的太华道力,绝非凡品。

说起来,醒言也算夙有慧根,那晚在马蹄山上又偶入那天人无我之境;再加上现在又静心研习了这么多道家典籍,现在对他来说,也是多有领悟——这“炼神化虚”、“太华道力”,还有那所有道家典籍中推崇、追求的“长生久视”,它们背后隐藏着的玄妙义理,对少年而言,却也并非全无头绪。

只是,醒言现在觉得,自己与那渴求的最终义理之间,便似是横着一道隔膜——虽然这层隔膜看似一点便破;但真待他凝神去想之时,却发觉还是毫无头绪——

触手可及的距离,其间却似有天渊之隔!

直到十多天后的一个晚上,事情才似乎有了突破。

这晚正是月半,月满如轮,清光万里。醒言闲来无事,便在这千鸟崖的石坪之上,迎风赏月。

现在少年面前这连绵起伏的群山之上,一轮明月,正挂在那片云也无的纯净天幕之中。这罗浮上空的天宇,现在正呈现出一种纯粹的深蓝;在这片深蓝的映衬下,醒言只觉得今晚天空中这轮明月,那流泻千里的月华,分外的动人心魂。

看着这月照千山的美景,醒言只觉得灵台一片空明。

当下,便忍不住心生赞叹:

“唔!不愧是仙山洞天!立在这千鸟崖上,再看天上这明月之时,都觉得这月轮分外的清澄明亮!”

对着这千山月明,醒言正琢磨着要不要吟上几句以助清兴,却忽的听到,在自己所住的那石屋之内,似乎正有啥东西在嗡嗡作响!

醒言闻声正要走过去察看,却突听得那石屋之中,“沧”然一声清,便有若龙吟一般——正自不知发生何事,少年却突然看到,自那石屋窗中,正有一物如游龙一般,倏然电射而来,眨眼间便飞到了自己的身旁!

事出不意,倒是让醒言吃了一惊。定睛一看,却发现这突然凌空飞来之物,正是自己去年在那马蹄山上捡回来的古怪剑器!

——这把当年没能卖出的古剑,现在却似乎又通了人性,正剑尖点地,“立”在自己这主人身旁!

“唔~这剑果然多有古怪!”

醒言心中暗忖。正待他想往前凑凑,看看倒底是咋回事时,却突然发现,虽然目不可及,但在那冥冥空明之中,只觉着自己头顶上那充斥整个天宇的月华,正自趋合汇聚,越积越强,便如那千川归海一般,正在往自己身旁这把剑器中汇去!

而立在这古剑近旁的少年,待这月华流光扫过自身之时,发现自己身体中那股太华道力,正似乎受了这月华气机的牵引,开始在那四筋八骸中不住的流转!

此时的古剑,又发出那幽幽窅窅的光华;银色的月辉,一触到剑身表面,便如泥牛入海一般,倏然不见——

那原本黯淡无光的剑身上,现在却似乎正流转变幻着各种莫名的图纹!

第十七章 元灵初聚,炼化剑胆琴心

话说醒言自入得罗浮山上清宫,任了这四海堂的闲职,平日无聊之时,便以研习那道家典籍为乐。

这抱霞峰上的千鸟崖,本来便偏于一隅,寂静清幽;再加上那抱霞峰上的上清弟子,心下对这位“捐山”入教的市井子弟,多有不屑,因此,便更显得这千鸟崖上门庭冷落,清静无比!

千鸟崖四海堂,与那喧嚣热闹的饶州街市相比,实在是有天壤之别!

幸好,这位道门菁英不屑的市井少年,也许其出身登不得大雅之堂;但于这文墨之事上,醒言还算颇有造诣。正因如此,这个千鸟崖上无所事事的闲差,才没让这个正是血气方刚的少年憋气抓狂。

闲来无事之时,醒言便读读这四海堂石居中,那些前辈堂主们所贮的经书。这些个忙不迭的抽身而退的前辈堂主们的藏书,倒也五花八门,足够醒言来消磨时间。

若不读书,那便练笛;这曾用它谋得衣食的本事,醒言自不会放却;只不过,现在再不用为那工钱逢迎客人,那日常所吹笛声之中,颇多了几分清逸出尘之意。如果既不读书,也不吹笛,那醒言一般便在那袖云亭中,坐着发呆,有一搭没一搭的思索自己这“太华道力”、“炼神化虚”、还有那些玄之又玄的道家经纶,背后究竟隐藏着一个什么样的普适规律——究竟、什么是道家孜孜不倦所追求的“天道”,又是什么,在主宰着他们这追寻“天道”的修炼历程!

也许,有时候由因而果,甚为自然简易;但若要由果及因,便往往有登天之难。何况,以醒言这么一个少年,要去推求那千百年来都鲜有人能描述清楚的“天道”,又谈何容易。

不过,正应了那句话,“初生牛犊不怕虎”;醒言这少年小伙子却没想到这么多,只觉着琢磨琢磨这些个事儿,还挺有意思——特别的,挺打发时间!

日子,便这样波澜不惊的流逝,直到这个圆月如轮的夜晚。在这个月明之夜,少年那似乎毫无希望破解的死结,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

正在醒言立于这千鸟崖上,赏看眼前这千山月明的美景之时,却突然发现,自己那把脾性古怪的无名剑器,竟是不请自来,突然便激射而至——这把以前常拿来或当棍子使、或装幌子吓唬人的钝剑,便直直“立”在自己的身边,通体流动着奇异的光华,正在聚拢吸纳着这漫天的月华——

这眼前看似无比奇诡的情景,对少年醒言来说,却是熟悉无比!

去年夏夜,在马蹄山头那块白石之上,醒言经历的那个诡异夜晚,还有几月前自家马蹄山平地突兀而起的饶州天空,都曾出现过这样如若梦寐的诡异情状。

现在,拜这无名钝剑所赐,醒言全身也沐浴在它吸引而来的无形月华之中——不,不止是自己这头顶的月华;醒言清楚的感觉到,那充塞浮动于罗浮洞天千山万壑之中的天地灵气,似乎也都被牵引起来,漩动,流转,汇集,一起朝这把幽幽窅窅的古剑奔涌而来!

虽然,这一切都发生在无形之中;但这位曾经让那神曲『水龙吟』鸣于人间的少年,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聚涌而来的天地菁气——

不仅是感受到。现在,这位四海堂主张醒言,便正立于这浩荡奔腾的漩涡中心!

与这身外“漩涡”相对应的,现在少年身体里,那股有如流水般空灵的“太华道力”,也似乎将少年这身体之中,当成了一个小小的乾坤,正在循着他身外天地间那庞大“漩涡”的方向,奔涌流转,生生不息。

随着这样相生相济、顺时顺向的漩涌流转,醒言只觉得自己拥有的那太华道力,正在将体外那庞大无俦的天地灵气,如抽丝剥茧一般,将那至空至明、至真至灵的先天菁气,一丝一丝的汇入到自己身体里这个小小的漩涡中来。

与上次马蹄山上所忍受的非人煎熬不同,这一次,醒言却再也感受不到丝毫的痛苦。现在在他心中,反而觉得浑身都充盈着欢欣鼓舞的勃勃生机——在这一刻,似乎这整座罗浮洞天的万山万壑、这整个明月静照的天地乾坤,全都有了自己的生命,蓬勃葳蕤,通过这至大至微的无形水流,一起向这位伫立于抱霞峰顶的少年,致意,微笑……

不知过了多久,这种奇异的感觉,终于像那潮汐一般,渐渐的退去,再也不留一丝一毫的痕迹。

随着这“水潮”的退却,古剑旁这位如入梦境的少年,现在也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哦!原来自己还在这抱霞峰的千鸟崖上啊。

重又回到人间的少年,又朝那把古剑望去——只见这把曾和他闹过情绪的无名剑器,现在重新回复那钝拙无锋、平淡无奇的模样。只是,在少年的眼里,这把自己曾经差点当掉的钝剑,现在却是那么的神秘莫测。

“呵呵,上次俺在马蹄山头那块白石上乘凉的古怪遭遇,也是你干的好事吧?”

虽然现在明白这剑器绝非凡物,说不定还和自己那神雪玉笛一般,属于那神器一流;但醒言心性素来旷达,得剑这么久,可以说是朝夕相处,现在这把钝剑在他眼里,就像一个爱闹脾气的老朋友一般,实在生不出什么敬畏之心。

只不过,现在这把古剑,听了醒言这话,却是毫无响应,一副“俺只是段凡铁”的模样——怕是又在那儿装聋作哑了。

“哈~刚才倒真要多谢你!现在俺神清气爽,说起来都是沾了你的光啊!”

原本只是站在这山头赏赏月,从没想过还会有这么一段插曲;但少年现在委实觉得,经这一遭,自己整个人便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只觉得——呃,如果这么说有些夸张,那至少自己现在便似睡了香甜的一觉之后,大梦初醒一般,浑身上下只觉着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清爽宁和!

“我说剑兄啊!所谓『赠人以鱼,不如教人以渔』;不如,你便把这吸纳灵气的法儿,教给俺吧,省得俺以后老要来蹭你的份子~呃?还没动静?嗯,大不了俺保证,以后再也不拿你当棍子使。哈哈!哈哈哈~”

正在醒言心情大好,只顾着开玩笑之时,却突然觉得手中竟是一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猛觉得眉心突然一冷——月辉映照下,这把神秘的剑器,现在正凌空飞指,剑尖正抵在少年的印堂穴上!

可以说,还没等醒言来得及害怕,便只觉得在那空冥之中,突然听得平地“轰隆”一声巨响,随之一股庞大无匹的力量,冲破自己的印堂,透体而入,狠狠地“砸在”少年脑海之中!

刹那间,醒言只觉得各种各样古怪的符号,或能够感知,或无从知晓,刹那间便似天河倒挂、雪山崩塌一般,铺天盖地的朝自己崩腾奔涌而来!

只是,这样磅礴无朋的灌输,前后却似乎只持续了那电光石火的一瞬。最后,这所有的灌输,也像那潮汐一般,尽皆退去;只有一个少年日思夜想的词儿,清晰无比的留在他的脑海之中:“炼神化虚”。

……

山风吹拂,千鸟崖上这位正呆若木鸡的少年,却忽然开口,对眼前这把还刃指眉心的钝剑,恭恭敬敬的说道:“多谢剑兄相教!原来,这吸化天地元灵的妙术,却正是我那『炼神化虚』可达的一途。”

少年那月光笼罩的清秀面庞上,现在正露出一丝真心的笑颜——

而原本这把缄默无声的剑器,却似乎受到少年的感染,突然间也欢欣雀跃起来;还未等少年笑容褪却,这把刚作良师的古剑,已突然在眼前消失,倏然不见!

正自少年慌忙往地下四处寻找之时,却突然听见那远处的群山之间,一声清沧然而起。

醒言赶紧凝起目力,努力向那声回响之处望去——却见有一点流光,便似那天陨流星一般,在这罗浮山洞的苍莽群山之间,飞腾翔舞!

在少年现在也璀若星华的目光相随下,这一点璨然的星光,也飘飞得越来越欢,倏来倏往,真个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后”,饶是少年目力极佳,却也往往追随不及。

随着这点星光在这天野之间的疾速奔飞,那伴之而生的“沧”然音,也越来越响;到最后,便如那虎龙吟一般,回荡在这罗浮洞天的月夜千峰之巅。

“呼!~原来是它在飞!呵,俺这剑器的脾性,还真让人捉摸不透啊!”

不过,醒言倒觉得这把剑器甚是有趣,嘴角不禁略带莞尔。

“呃?”

正在悠然自得的少年,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它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会不会吵醒那些师兄师伯?”

少年刚一这么想,便像立即要验证他的猜测一般,突然,醒言发现在眼前群山之上的黝色夜空中,忽的又飞起一蓝一白两道光芒!

这两道流光,在夜空中疾速的飞舞萦绕,便似是在搜寻追逐着什么。

正在醒言看得目瞪口呆之时,却听得那半空之中,突然传来一个有若洪钟的声音:“敢问何方高人?夤夜访我上清……”

这句沛然的话语,中气十足,回荡在罗浮群山之间,奔腾滚动,久久不绝。

“……”

“坏了!这下可闯祸了!看来俺这位剑兄,真不合半夜吵闹,现在都惊动教中前辈了!”

看这样子,恐怕这在空中舞动的两道流光,便是那陈子平口中欣羡不已的上清御剑之术了!

正在少年暗叫不妙之时,却看到在那远远的群山之外,突然有一道耀目的光华,一闪而没;然后,先前那连续不断、有若龙吟的清之声,突然大盛——然后,便嘎然而止,一切都归于沉寂!

正在醒言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时,便看到空中那两道正在飞动的蓝白剑光,猛然间齐头并进,便如追星赶月一般,齐往那光华闪过的远方追去。

“呃~看来俺这位爱闹脾性儿的剑兄,这次怕是麻烦大了!”

“唉,瞧它这脾性,俺这位剑兄,倒更像个爱玩闹的小姑娘!”

忽然联想起那个行事从无定准的灵漪小丫头,醒言不免又大发感慨。

少年正自仰头唏嘘,却猛然觉得,自己右手之中,蓦的触到一冰凉之物——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少年倒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呃……现在这正安安静静腻在自己掌中之物,却不正是自己那把刚刚闯祸的无名怪剑?

第十八章 风流影动,忧喜无端上眉

见这把神鬼莫测的怪剑,居然晓得那声东击西的脱身之术,醒言不禁心中大乐!

只不过,现在他可不敢放肆的笑出来。瞅了瞅远处夜空中,那两点还在不时闪动的剑光,醒言便赶紧拽着这把怪剑,迅捷无比的溜回房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醒言起床后第一件事,便是拿着这把异剑,在屋前石坪上,举高放低,上下摩挲这把剑身,想要搞清楚这剑倒底有啥古怪。

正在少年将这剑迎着亮光,便像察看货物一般细细端详之时,却突然听得“析呖呖”一声清鸣,然后鼻中便闻道一股异香。转头看时,却见门侧那对石鹤的修长喙中,正自缭绕起两缕白色的轻烟。

“哦!是飞云顶有事相召。”

正在醒言将那把怪剑小心翼翼的放回,准备应召出门时,心中却突然冒起有一个不妙的念头:“……突然相召,莫不是冲昨晚那顿闹腾而来?”

“嗯!这倒大有可能!”

“召我前去,难道是哪位前辈高人,瞧出啥苗头,知道昨夜那道剑光,是从我这千鸟崖上飞起?”

“……呃!即使知道又如何?大不了也只是怪俺扰人清梦而已!哈哈~”

只不过,饶是少年为自己这般排解,但一路上仍是有些惴惴不安。

正在这心怀鬼胎的少年,转到抱霞峰上正对那飞云顶的弘法殿附近,快要靠近那通往飞云峰的捷径“会仙桥”时,却正好碰到几位紫云殿女弟子,正袍袖飘飘的迎面而来。

现在醒言所立的这石道,甚是狭窄。见前面来了三四位女弟子,这位曾经的市井少年,便习惯性的避让在一旁。

在这几位目不斜视的女弟子通过之时,醒言顺眼一瞧,正看到这几位女弟子为首之人,正是那上清宫年轻女弟子中的翘楚:杜紫蘅。

这位杜紫蘅杜姑娘,差不多便是与那妙华宫卓碧华一样的人物,不光貌相生得娇俏无比,那手底的道法修为,也自是臻于一流。这样的人物,自然便是这抱霞峰弘法殿中诸位男弟子,日常所谈论的焦点人物——

这“杜紫蘅”之名,在这教门之中,名头颇不亚于那掌教师尊灵虚真人,醒言耳朵里更是差不多听出老茧来了!

因此,现在醒言只是随便一瞧,便在这几位飘然而过的女弟子当中,一眼瞅见这位闻名遐尔的杜紫蘅来。

正待醒言重新上路,却突然听到后面那群女弟子中,忽起一阵叽叽喳喳的低语声,顺着这山风翩然而至,一字不拉悉数传到少年的耳中——谁叫他的耳力现在变得这么好!

只是,这些个正当妙龄的女弟子,说起话来自然似燕语莺啼,听得少年无比舒服;但一联系到内容,醒言便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原来,那几位女弟子,包括那杜紫蘅,却在那儿窃窃私语,对醒言原来的市井身份,大加品评:“杜师姐,刚才那位让在道旁的小道士,好像那个新来的四海堂主哦!”

“是吗?没注意,嘻~太不起眼了。”

“嗯,我也看到了,就是那个靠捐出自家山场,才入得我上清之门的新堂主!喂,你们知道吗?这个新堂主,以前做的事情,可实在是……”

后来这个接上话儿的女弟子,话到嘴边,却留下半截,只在那儿吊她姐妹的胃口。

话说这女子在一起,总似有扯不完的话题;便连杜紫蘅这样的出众人物也不例外。当即,醒言便听到这个“杜师姐”的声音,急切的响起:“呀!他做的啥事?苒师妹别再卖关子了!快说嘛~”

“嘻~那我可说了——我从那些师兄口中得知,这个四海堂的张堂主啊,以前……”

说到这儿,便似乎后面的话羞于启齿一般,只在那儿嗫嚅不言——这样一来,便更引得她那班姐妹连声催促。

又忸怩笑闹了一阵,才听得那苒师妹继续说道:“听说他以前……却一直呆在一座妓楼里,好像是做乐工啥的!”

虽然,这苒师妹“妓楼”二字,说得有若蚊吟;但想必她那一群姐妹,俱都听得明白;当下,只听得一片惊讶或故作惊讶之声,轰然响起——这一下,即使少年耳力平常,却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

“真想不到,这看起来长得还老实的少年,以前竟在那种龌龊的地方做事……掌门师祖们也真是,怎么可以把这样的人,招进我静修天道的上清道门!”

“……这些道宫之中衣食无忧的小姑娘,却如何晓得俺那状况儿!”

醒言正自无奈苦笑,却忽听得一个声音有些迟疑的建议道:“杜师姐……这人以前在那么坏的地方做事,不如……你便出手教训教训他吧!”

“呃?!”

正在醒言咀嚼这“教训”二字是何含义之时,却猛然觉得身边一股大力袭来——猝不及防之下,只听“哎呀”一声,少年已是被推跌在道旁!

而现在在他的身旁,正有一个强力的旋风,从少年身旁呼着旋转而去,一路裹挟起不少草叶尘土。

正在醒言吃痛之时,却听得那几个女弟子,都好像刚刚看到一件大快人心之事一般,七嘴八舌的赞那杜师姐——

“紫蘅姐~你这『旋风咒』,原来已用得这般得心应手了呀~”

“唉,那是自然的啦——唉,还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将那『烈火诀』,练得如同蘅姐姐这样熟练……”

只听得一路银铃般的欢声笑语,撒落在这抱霞峰的山道上;重归寂寥的山道上,只留下那个倒霉的少年,在熹微的晨光中揉痛不已!

“呵呵,这班修道的女娃儿,心性倒是这般疾恶如仇!只是——我可真冤呐!正经出力,糊口而已,算是啥坏事啊?!”

“其实,那些花月楼中的姐妹们,也没做什么坏事啊!为得生存,强笑迎人,这难道是她们自己愿意的么?唉,这些个衣食无忧的修道之人,恐怕是不晓得我们这些人的酸辛……”

“罢了,这次便不和她们计较。还是赶紧去那飞云顶为是!”

受了这无妄之灾的少年,虽然有些憋屈,但想着掌门急召,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通过那座天然而成的会仙石桥,往那上清宫急急赶去。

待到上清殿门口,那守门的小道士对他恭敬一礼,道:“张堂主,请速去那东偏殿议事堂中,掌门有事相商。”

待醒言走入这议事堂时,发现除了那灵虚掌门之外,还有几位以前未曾谋面的道人。这几个道人,似乎早已到来,已经议过一阵。

见醒言到来,那本教掌门灵虚子,便微笑着将他介绍给其他几位道长。嗣后,又把这几位气宇不凡的道人,也大略向少年说了一遍:那位面貌慈祥的女道长,便是那郁秀峰紫云殿的首座,灵真道长;旁边那位气度平和的年长道人,则是那位列朱明峰崇德殿之首的灵庭道长;在他旁边的那个略有腮须、长相威严的道人,便是那弘法殿的清溟道长;而位于众人之末的那个神色活泛的道士,则是那统揽上清宫俗务的擅事堂堂主,清云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