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琼肜心情紧张,便听到自己哥哥的评价:“琼肜妹妹,不是你现在好看——”

“啊?”

小姑娘一听,眼眶中顿时泪水打转。

见得这样,醒言不敢再多逗她,赶紧把话说完:“是这样,琼肜不是你现在好看,而是一直都好看,现在更好看!”

“呀~”

听得这话,小少女顿时破涕为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笑逐颜开。

闲言略去,大约两个多时辰之后,这样欢庆的篝火宴会便告结束。

有些让醒言始料不及的是,因为这样的篝火晚宴,打今日起,这火黎族便遗下一个节日,每年这一天,都要摆上这样的露天篝火晚会,以庆祝这一天上天派使者来帮他们赶走恶魔。这一天,便称为“火把节”。如果以后有谁要问,为什么黎家这一脉的火把节和他族日子不同,火黎族中的老人们便会跟他们讲起一个久远的故事,主角便是两个少女和一个少年。当然,随着岁月流转,这传说多年后,细节多少会有改变。

再说醒言,现在已和雪宜琼肜回到水西的宜雪堂中。小小的草堂里,已点上两支蜡烛;醒言和琼肜便围在桌前,看那个恬静的女子在烛前穿针引线,缝补破露的衣物。

“雪宜这份定力,真是难得!”

此刻看着烛光中那位女孩儿,一副恬闲自若的姿态,醒言心下不禁十分佩服。篝火晚宴结束到现在,那响亮的欢呼声彷佛还在他耳边震响,一时半会儿都静不下来。

冬夜的夜晚,静谧安宁;几位烟尘中行走的小儿女,此刻终于得了空闲,在僻远山村的草堂中,静看眼前这烛影迷离。

依着哥哥的样子,帮雪宜姊挑过几次灯花,让烛光更加明亮,琼肜便问:“雪宜姊,能缝得和以前一样好看吗?”

“能。”

雪宜肯定的答了一句,拈着手中银针,在头上青丝间蹭了几下,又继续安静的缝补起来。摇曳的烛光下,冰清玉洁的女子穿针引线,偶尔拈起线头,在贝齿咬断,整个的姿态显得无比自然熟练。

见到她这样清恬的模样,不知怎么,静静相陪的少年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今日碰到的那个蛇妖。一想到这,有些往事便不由自主浮上心头。望了望烛影摇红中恬闲的女子,醒言不禁想到:“奇怪,想往日我将她蛇大哥不幸打死,她后来打过我一掌后,却再没怪我。”

想到这,又想起这一路来雪宜宛如冰雪仙子的出尘模样,醒言心中更有些犹疑:“其实雪宜说来,也是洞天福地中天地生成的仙灵,现在却一路自甘为婢,这样实在让我不得心安。”

思绪不经想起还罢了,现在一经想起,现在更是中心摇摇。停了停,醒言便忍不住轻轻说道:“雪宜,我想问你件事……”

“嗯,堂主尽管相问,婢子听着。”

听得醒言说话,雪宜放下手中缝缀的衣服,静静的看着醒言,等他问话。

只是,醒言此刻听得这声“婢子”,内心更加局促不安。迟疑了一阵,他便问雪宜,为什么她后来不记恨他杀死她蛇大哥。

听得如此问话,雪宜只是静静一笑,说这事她已经想过,半分也怪不到堂主头上。现在蛇大哥去了,她也只有好好活着,遇到节祀替他祷告祝福,让他转生一个好人家。

听得这样,醒言忽想起往日中秋拜月时,雪宜的神态总是格外庄重,祷告的时间也比别人长。现在听得这样回答,醒言便也不再多问,省得再勾起她难过心思。于是他便说起另外一件事:“其实雪宜,你平日不必自居仆婢的。那只是当初一时之言,我张醒言向来穷苦惯了,可不用什么奴仆婢女。雪宜你出身神奇,又何必如此自苦。”

听得这话,冰清雪冷的女子抬头跟堂主禀告:“其实雪宜并不自苦。雪宜当初欺骗了堂主,堂主却不因雪宜异类见疑,不仅好好相待,那次有恶人欺负,还帮着我掩饰。若是这样还不尽心服侍堂主,那雪宜也枉费这么多年的修行了……”

说到这里,一直平静说话的女子,仔细想了想堂主刚才的话,忽然变得慌张起来,颤着声音说道:“堂主……您刚才的话,不会是因为雪宜近日哪处失德,便要赶出堂去吧?”

“呃!”

见雪宜满面惶恐,醒言赶紧说道:

“怎么会呢!刚才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

见自己刚才这番好言好语,竟让梅雪精灵如此惶惑不安,醒言懊悔不已,赶紧好言安慰,极力说明刚才只不过是为了了解一下雪宜的想法,最多是措辞失当,有些失言。

看着他这样急着解释,清泠女子顿时心安,又安安静静地专心缝补起衣物来。这时她旁边那个一直眼巴巴看他们对答的小女娃儿,也赶紧安慰自己的大姐姐:“雪宜姊,堂主哥哥不会赶你走的!”

“为什么呀?”

雪宜迷惑的看了她一眼。

“因为醒言哥哥要不高兴,一定是因为我们不乖。而我……”

说到这儿小丫头有些害羞,忸怩了一阵才说:“其实虽然我很乖,但比起雪宜姊,还要差那么一点点。所以醒言哥哥要赶人,也会先赶我!”

“这……”

听了琼肜这话,醒言哭笑不得,正要反对,却听小丫头还在说:“不过我不怕!就是哥哥赶走我,我还是会偷偷跟在后面,甩也甩不掉!”

“……”

这番对答之后,冬夜的草堂中又恢复了一阵宁静,那女子继续补衣服,旁边兄妹俩继续发呆。静夜的草堂中,只偶尔听到灯花一两声清脆的爆响。

又过了一会儿,正有些无聊,醒言忽见那专心缝补衣服的女子,稍稍停下,抬起头对他展颜一笑,说出一段惊心动魄的话来:“对了,好叫堂主知晓,若是雪宜有一天也像蛇大哥那样死去,请堂主一定也要将我炼化。雪宜本是妖灵异物,死不足惜,若之后能帮上堂主功力万一,那便心满意足了……”

——烛光摇曳中,女孩儿说这话时,一脸的从容恬静,语气悠悠,彷佛只在说着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而听她说话之人,初时脸上惊异非常,短短的话语中几次想出言打断,只是看了看女孩儿脸上坚定的神色,最终还是没说话。

烛影摇曳的静夜草堂中,沉默了一会儿,才听得少年忽然开口说话;听那说话的内容,似乎他也是在说着一件毫不相关的事:“琼肜,雪宜,眼看着年关将至,等此间事了,我便带你们先回我家过年,去见见我的爹娘……”

第七章 千里还乡,重向旧时明月

等雪宜将破衣补完,那两支红烛也恰燃到尽头。这冬夜山村小屋中三人,便各自回床榻歇下。不知是否因附近的山魈树妖已被一扫而空,今夜山村的夜晚格外静谧。躺在外间的床榻上,醒言只听得里屋一些辗转反侧之声,那应是小琼肜,听说要去哥哥家,兴奋得睡不着。过了一会儿,又听了村中远处几声断续的狗吠,辛劳一天的少年便也渐渐入眠。

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在碧水塘边撩水洗漱过,醒言就见村间的土路上,那水精女子苏水若一身白衣,正沿着清水池塘袅袅走来。

见她过来,醒言记起她昨天的话,赶忙将她迎进宜雪堂里。

进到屋内,苏水若却没急着跟他说归山事宜,只是在草堂外间静坐,跟醒言闲聊。言谈间,醒言偶尔提起回山之事,苏水若只是轻言浅笑,告诉他,这事要等那位雪宜姑娘一起来谈。这时,雪宜正在里屋红漆妆台前,帮那位失眠晚起的小妹妹梳妆打理。

在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醒言也得知,原来他们住了几天的宜雪堂,正是水若和她夫君的婚堂。在醒言几人入住前,那位痛失爱妻却又无能为力的憨实青年,只能常来堂中打扫,聊寄思念之情。

听了水若说的这些家常话,醒言心中想想,也觉得像苏阿福那样,眼睁睁看着爱侣一步步往死路行,虽是生离,却要死别,内心中一定痛苦非常。

又闲聊一会儿,寇雪宜便领着琼肜从内屋走出来。见有客人在,琼肜一边揉着睡眼,一边有礼貌的跟这位大姐姐问好。

等雪宜她们出来,闲谈便转入正题。原来,和醒言预想不同,这位上清水精,并不想带自己相公一起回罗浮上清。苏水若告诉四海堂这几人,她在罗浮洞天之中,修行数千年,也清冷数千年;这回终于下得山来,才知这茫茫尘世中,万丈红尘里,竟有这许多趣味。而现在又让她遇上真心相爱之人,晓得了牵肠挂肚的滋味,如此一来,便再也不愿回到那无限清冷的仙山洞天。

听她这么说,醒言不由自主便朝旁边那位俛首倾听的清婉女孩儿看了一眼,似乎也是若有所悟。见她不想跟自己回返师门,醒言倒也没什么懊恼。只是稍想想,觉得还是要应景劝上一两句,不管成不成,也不枉掌门师长一番嘱咐。

只是还没开口,那善解人意的水精便瞧出他心思,抢先说道:“堂主请勿烦虑;您是我恩公,我又怎会让恩公难处。方才水若也说,要等雪宜妹妹一起来议事;这两全其美的法儿,正是要雪宜妹妹帮忙。”

“哦?此事和雪宜有关?”

醒言一听,大为好奇。只听苏水若侃侃道来:“堂主也知道,先前那树妖老贼,趁我有孕在身,法力大损,便施邪法将我困住。之后种种作为,都是想将我水性真元逼出,好助他修行,早日飞升。若是堂主晚来一步,恐怕真要被他得逞。而那水能润木,到了那时,恐怕即使恩公神剑在手,也很难将他降住。”

“呀!我还没想到这层。那,这和雪宜有什么关系?”

听了苏水若之言,醒言也隐隐想到些什么,但还是开口问个确实。听他相问,眼前这浮游洞天数千年的五行水精,掠了掠鬓边头发,抿嘴一笑,嫣然说道:“张堂主,如果水若没猜错,堂主堂中这位雪宜姑娘,应是水木之属,尤以木性为甚。”

“呵……”

听苏水若说出雪宜来历,醒言讪讪一笑,略带尴尬的问道:“那这又怎样?”

“这样,水若便不需回山;雪宜姑娘正宜得水,只要我把与生俱来的水之菁华逼出,交与她带回罗浮即可——”

“还请张堂主替我护法!”

看起来苏水若心意已决;这些话一连串说完,还没等醒言与她细细商量,便已是颀身立起,闭起双眸,双掌合于胸前,转眼间整个人就沉浸在一片蓝汪汪的光华之中。这水蓝色的光晕,幽邃空明,不停从苏水若窈窕身形上氤氲开来,宛如涟漪一样,一圈圈朝四外晃漾开去,转眼便充盈一室。若仔细观瞧,这些晃晃荡荡的幽蓝光华中,还有数不清的细小水泡,不停的生成飞腾,直至破碎。身处其间,醒言忽觉得四处冷气直冒,恍惚间好像又回到前些日的魔洲岛,又潜到海面之下,四下里寒水回荡,海流奔袭——只不过与那几次潜泳不同,现在这空蓝透明的水华,寒气侵入肌理,似乎怎么都避无可避。

幸好,这样至阴至寒的水气并未持续多久。等蓝洼洼的水光充盈一室,片刻后便朝内不停收缩,转眼间这一屋的水光,便已凝结成一颗鸡卵大小的幽蓝水滴,在苏水若手掌上方不停的旋转;看那颜色,依旧明透,却已变得更为幽邃,其中变幻着晶莹的光影,将周围几人的脸上映上一层蓝幽幽的光辉。

“这便是『水之心』。”

苏水若轻轻说道。这时听得出,这位天地生成的水灵,声音已变得喑哑嘶哑。此时,看着手中这滴从自身逼出的至纯水元,苏水若的神情也颇有些复杂。怔了怔,她便一声轻叱,这滴幽蓝的水之心忽然飞起,然后缓缓飞到对面女子的眉心,倏然而没。刹那间,寇雪宜遍体蓝光大盛,光盈一室;只不过转眼之后,便又恢复如常,彷佛与前一刻没什么两样。

见得如此,已是心力交瘁的苏水若,憔悴的脸上仍是挤出一丝笑容,似是颇为赞许。笑得两声,便无力的跌坐在身后凳上,倚住桌边不住的喘气。原本神光盈然的水精,此刻浑身微微发抖,已是一副羸弱模样。

见得这样,醒言记起先前水精“护法”之语,便赶紧运转太华,一股至清至纯的清力冲指而出,化作流光一缕,迎风展成厚大的光膜,将苏水若紧紧包围;这太华道力化成的光膜,仿佛一顷温暖的水波,将有如风中残叶的水精稳稳托住,助她回复精力元气。

又过了一会儿,等苏水若略略恢复,苍白的脸上便勉强一笑,说道:“谢过堂主。等雪宜妹妹回到上清,把水之心放入飞云顶的石太极中,那『水极四象聚灵阵』,便又可全力运转,助我上清子弟修炼。”

听苏水若口吻,显然她把自己当作上清宫一员。顿了顿,她又挣扎着说道:“不过,在此之前,不知雪宜妹妹可否帮我一个忙?”

“姐姐请讲,雪宜定当尽力而为!”

“嗯,那我先替这合寨村民,谢谢雪宜姑娘的恩德!”

原来,听苏水若说,这翠黎村民确是蚩尤后裔,因上古大战中一些恶行而得到上天诅咒。只不过数千年以降,这诅咒也该解除。本来水精下山前来,正是顺应劫数,帮火黎遗民解除诅咒。只是几个月下来,诸般法事做齐,只剩最后下一场雪,便能大功告成,却不料半路杀出个千年老树妖,坏了整件事体。而她现在,经了这场劫难,即使水之精元仍在,一两年内也不可能作法降雪。

因此,现在苏水若请求,因雪宜得了水之心,有灵水滋养,法力应能支撑下一场雪,这样翠黎村这方火旱水土,从此便能安居乐业,四季分明。

听了水精前辈这请求,雪宜自然没有不答允之理;跟堂主稍稍请示一下,便答应下来。其实,苏水若并不知道,这降雪一事,四海堂这三人早已做过。就像先前在浈阳,即使没有水元之助,只要配合着醒言的“水龙吟”“风水引”,雪宜一样能行。正因为这样,醒言心里有底,便跟水精前辈拍着胸脯保证,说这降雪之事就包在他四海堂身上。

送走苏水若之后,这降雪之事并没马上进行。因为听苏水若说,她那集聚数千年的水之精元刚刚离体,数年内反不能再受风雪之寒,她便准备和她相公迁出此地,往南方炎热之地隐居。

离别时刻很快到来。到了这天下午,苏水若夫妇便来和醒言几人告别,然后在全村父老的目送下,丈夫携着行囊雨伞,悉心搀扶着妻子,慢慢踏上村南山坡的蜿蜒石径,逐渐消失在那道石梁之后。而在那告别之时,苏氏夫妇又告诉醒言,说女子腹中的孩子,将来若是男孩,便取名“念言”;若是女孩,便取名“琼雪”,以纪念他们对他夫妇二人的恩情。

当相依相偎的夫妇走远,那全村父老便渐渐散去。只是此时,一向随意洒脱的少年,却不知想到什么,仍是呆呆的立在村头,朝那夫妇二人消失的方向久久凝视,怔怔的出神。在他身旁,那两个女孩儿自然静静相陪;偶有山风吹来,便裙裾飘摇,青丝飞扬。此刻她俩,正陪着堂主一起发呆,一起朝南边遥看——

却见目光尽头,那朵朵流云之下,山中蜿蜒的石径上,早已是空无一人。

大约就在苏氏夫妇走后的第三天上,雪宜终于在堂主示意下,给翠黎村人作法降雪。于是当那彤云密布、长空雪落之时,容颜本已如仙的女子,再婉转飞到半空里,全身泛着淡蓝的光辉,在那漫天纷糅的雪花中翩跹舞袖,往来作法,便更像是一位冰雪女神,从天而降,在半天中随风飘举,凭云升降,以莫大的神力,给这方诅咒之地带来千古未闻的吉祥雪霰。

一时间,翠黎村的百姓村民,合村出动,全都跪在自家门外盈寸积雪中,对着天上那位雾鬓风鬟的冰雪仙子,无比虔诚的顶礼膜拜,唱颂不已。

当作法完毕,那大雪氛氲交错、蔼蔼浮浮,从天空纷扬而下时,雪宜便收了法身,飘然落下,赤足踏在洁白积雪上,朝自己堂主姗姗而去。这时候,在旁人崇敬的目光中,这位雪袂冰纨的妙丽仙子,虽然莹洁的玉足彷佛飘不点地,但那风姿绰约的款款而行,却似乎有一种奇异的韵律,一下一下,敲击在众人心底。

“禀堂主,婢子幸不辱命,请堂主察看。”

飞冰散雪的女神,走到那淡然微笑的少年面前,却隐去全身的光辉,俛首盈盈一福,跟他恭敬的禀告。直到这时人们才幡然醒悟,原来那位呼风唤雪的神姬仙姝,却还是那少年的下属。

“有劳了,雪宜。”

见雪宜见礼,四海堂主微微一笑,神色颇为嘉许。而此时待在一旁的小妹妹,忙递上一方丝巾,让做事归来的雪宜姊擦擦汗水——虽然,雪宜娇婉面容上滴汗也无,但也接过丝巾,谢了一声,在脸上轻轻擦抹,然后再递还给小小少女。

此时立在少年眼前的这位冰雪女子,不知是不是因为得了“水之心”的缘故,那本就清婉绝俗的姿容,现在更是清丽幽绝,一张粉靥上如敷春雪。而此时的山村,已被掩映在寸许多厚的白雪下;“雪中无陋巷”,放眼望去,简陋的山村中已到处琼楼玉宇,宛如仙境。

略去之后种种闲话不提,大约到了第五天头上,四海堂这行人终于启程,告别了盛情挽留的黎家山村,往醒言家乡的方向迤逦行去。

对于琼肜雪宜来说,第一次去拜见堂主的父母,不惟小女娃一路兴奋,连那一贯清冷从容的女子,也变得紧张不安,常常不知如何自处。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我?”

一路上,琼肜反复在问自己这个问题;然后,又反复的自行回答:“一定会!因为哥哥的爹娘喜欢哥哥,哥哥又喜欢我,所以他们也一定喜欢我!”

随着这样合情合理的问答反复进行,小女娃的信心也越来越强。而每次当她这样自问自答之时,她那位雪宜姊,也变得紧张无比,屏住呼吸,等待着小女娃说出那从没变过的回答,彷佛小妹妹所问的,正是自己。人说“近乡情更怯”,但这般看来,现在这三人中,反倒不是那位归乡的少年最为忧心。

就这样走走停停,从容而行,大约半个月多后,终于快要接近饶州城。这一路上,因为按照礼节,第一次上门要带些礼物,雪宜琼肜二人每到一处,便四处找寻当地的特色名物。听人说,老人们比较爱吃甜点,这两姐妹俩便一心留意那道侧坊间的美味糕点。只是,这些礼物点心,她俩总是买得太早;结果即使再是百般保存,最后为了保证新鲜,还是不得不由四海堂三人提前吃掉。

他们就这样一路吃来,直到连那位最贪嘴的小女娃也快吃腻时,那梦萦魂绕不知几回的饶州城,终于耸立在他们眼前。

第八章 茅舍竹篱,自饶天真清趣

这天上午,说话间醒言三人便远远看到饶州城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