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封锁消息已经晚了,这数百个弟子都知道了,明日告示院上的帖子就会飞到五湖四海。”宗春流淡淡地说。
“是…”展洪英无奈地退了回去。
“至于今夜来观星台的星辰海弟子…”宗春流冷厉地扫视了一眼全场的星辰海弟子,重重哼了一声。咚地一声巨响,好几个弟子腿一软,齐刷刷坐倒在地上。
“宗门主,这些弟子都是我在学府中结交的,他们听说了桑闻涛和米彰对自己弟子所做的恶行,都感到义愤填膺,不惜违背学府宵禁,不畏生死,结成挈阔阵助我和朔剑霄决一死战。请门主莫要责怪他们。”黄金龙连忙深施一礼,朗声说。
“哦?这么说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暴打你黄金龙喽?”宗春流阴沉着脸问。
“阿?哎嘿嘿嘿,宗门主真是爱说笑!”黄金龙吓得浑身一跳,不由自主地咧开嘴尴尬地傻笑几下,随即勉强正色道,“这件事很难证明…”
“哼!这件事过后,不出意外,你的叶师兄很快就会没事,但是不要以为你自己会没事!”宗春流冷然瞥了他一眼,“距离夺枪之日还有七天,回去好好准备你的七夕之战。这一次我请了不少人来看这场好戏,我可不想你在台上呆不了十息就被挑翻在地。那样显得我们星辰海缺了点待客的诚意。”
说到这里,他抬手一指兀自立在场心的丁佐麒和丁佑麟,顿时有阴阳堂和近兵堂的干事过去将这对兄弟扛起来。他环视了一下满场的星辰海弟子,哼了一声,转身带着所有主事快步离开了观星台。
“这算什么?”看着他的背影,黄金龙摸着脑袋,没有明白宗春流话语中表达的意思。
“我想…也许宗门主不会追究我们违禁的责任吧。”苏浣虹来到他身边,小声说。
“哦,这倒是好事…”黄金龙心头顿时一松。
“喂,死团长!”苏红豆忽然开口说,“宗门主也不说一声就走了,染金枪怎么办?你不能把人家就丢在这儿吧?”
“红豆…”黄金龙偏头想了想,“人家估计是让我们自己把枪还回去。”
“什么?你这个负心薄幸的坏男人,死团长,我好不容易才把染金枪偷出来给你,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它呢?太让我伤心了!我永远永远不要理你了!”苏红豆小嘴一瘪,双眼一红,抬手按住脸飞一样跑走了。
“怎么办?”看着她奔走的背影,黄金龙手足无措地转头对苏浣虹说。
“还怎么办?你给我把堂妹追回来,我们替你去还染金枪!”苏浣虹瞪了他一眼。
“啊!唉…”黄金龙双手扶住膝盖,苦着脸喘了口气,“真不够我折腾的。”
第295章 朋友?再见!(一)
“红豆——”追在苏红豆身后,黄金龙发现无论用什么身法,自己和她的距离总是不断地拉远,就好像她的青霄术比自己好上数倍一样。转过几个花丛,几重庭院之后,黄金龙顿时明白了过来,她对于暗含八水锁心阵的星辰海比自己要熟悉得多,所以走的都是奇门遁甲中的捷径,照着样下去,他很可能把她追丢。追到现在,能不能追上苏红豆已经不是他最头疼的问题,他现在最头疼的是如何找路回去。
“红豆,你别跑啦,会迷路!”黄金龙扯开嗓子吼道。
“我才不会!”苏红豆一边跑一边凄声说。
“我会——”黄金龙红着脸大声吼道。
“咯咯…”听到黄金龙的吼叫,苏红豆忍不住咯咯一笑。这不受控制的笑声顿时令她叉了气,婴宁一声摔落回廊地板,捂着肚子疼得缩起了身。
“死团长,大坏蛋,追不上我就害我岔了气,太阴险了!”苏红豆捂着肚子,又疼又气,忍不住破口骂道。
“也不说你笑点太低。”总算追上了苏红豆,黄金龙全身轻松地一屁股坐到苏红豆的身边。
“死团长,死团长!”苏红豆爬起身来,冲到黄金龙面前,抬腿用力踢他的肚子,“踹死你,踹死你,为什么要把染金枪还回去,你们在一起本来是很幸福的。”
“红豆…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拿到染金枪啊?”黄金龙抱臂在头,缩成一团躲闪着苏红豆的狂踢。
“不要染金枪也行,你必须和堂姐在一起。”苏红豆一边踢一边发泄道。
“浣虹?浣虹和我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去,你可不要乱点鸳鸯谱哦。”黄金龙缩头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苏红豆抡起粉拳拼命地捶打着黄金龙的脊背,只打得砰砰有声。
“你到底是要闹哪样儿啊?”黄金龙抱着头在地上滚来滚去,百思不得其解地问。
“狗屎龙…”被他揣在怀中的墨凝香梦中身忽然用联识开口说。
“哎哟,哎哟,嗯?”黄金龙抱着头趴在地上,狼狈不堪地问。
“红豆妹妹年幼的时候一定有过伤心事,这样的心情我能够体会的。”墨凝香幽幽地说。
“什么心情啊?”黄金龙忙问。
“我小时候因为毒门抢我为徒,害得母亲中了僵尸引,自那以后再也不敢出门。现在红豆妹妹那么期望你和什么人或者东西结为连理,也许是因为童年时代也遇到了与情感有关的不幸。”墨凝香分析道。
“我明白啦,红豆,伯父伯母贵体安泰咩?”黄金龙连忙一个翻身,仰面朝天,向苏红豆问。
“不要提我妈!我还没有问你妈贵姓呢!”苏红豆狠狠一脚踹向黄金龙的脸,顿时在他左脸颊上印了一个鞋印。
“是她妈的原因!”黄金龙和墨凝香见到苏红豆如此剧烈的反应,顿时明白了过来。
“红豆,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天天和我老爹吵架,烦都把人烦死了。我去天门有部分原因也是为了不再去管爹娘的闹腾。”黄金龙连忙捂住脸说。
“至少你还有个能和你爹吵架的娘。我妈生下我就跑掉了,把我扔给爹来照顾。现在人都不知道在哪儿…”说到这里,苏红豆眼圈一红,顿时跪坐在地,放声大哭了起来,“爹从我懂事以来都沉着脸,从来不跟我玩。从小到大,我只能一个人自己和自己玩。我总是想,爹哪怕是另娶一个娘回来都好,只要他能再次开心起来,我不要家里只有一个开心鬼和我一起玩。”
“你…一直想我和染金枪在一起就是这个原因?”黄金龙失声说。
“一开始谁认识你啊。相比起来,还是堂姐比较照顾我,关心我。我好害怕她和爹一样,因为没有人陪而郁郁寡欢,所以我才着急把她和顾天骄配成一对。后来我遇到了你,你比堂姐还要有趣,而且你的打鬼团好厉害,我就想要你和堂姐能够在一起。后来你和堂姐又不在一起了,我就想把染金枪配给你。无论是你还是堂姐,我都不希望你们孤孤单单的。我怕你们最后像爹一样,再也不会和我玩了,哇…”苏红豆说到这里,咧开大嘴,再次号啕大哭。
“红豆,别哭别哭…”黄金龙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坐到她的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放心吧,我们谁都不是孤孤单单的。我们是打鬼团的同伴,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朋友,就好像亲人一样,是除了父母夫妻之外,最亲密的关系了。而且夫妻关系一封休书就结了,朋友关系却永远没有尽头,一朝是兄弟,一世是兄弟。等我们七老八十的时候,我们还会天天一起玩。”
“真的?”苏红豆抬起泪眼,充满憧憬地望着黄金龙。
“当然。因为我们有着彼此最好的回忆啊。几十年后,我们再回到星辰海,观星台,也许我们还能找到几根桑闻涛空车上的零件,然后就会聊起观星台上的那场大战。我会回忆起和朔剑霄的战斗,也会想起你在最关键的时候,将染金枪丢到我的手中,让我反败为胜…”黄金龙笑着说。
“…我…我也会想起来自己如何在陈兵堂巧出妙计,为你盗出的染金枪,然后看着你使出你的沉星洗空剑…”苏红豆的脸上露出她招牌般的做梦表情,犹如不倒翁娃娃一般摇晃着头颅,似乎为几十年后的情景所陶醉。
“…就好像我们在脑子里都储存着彼此一段生命的片段,这样的联系,可不会像伯父伯母一样说分手就分手。因为我们是共过患难的同伴,是生死之交。”黄金龙举起手来向着天空一横,似乎想要把生死之交这四个字贴在夜空之上。
苏红豆仰头看着天上闪烁的群星,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她用力抹了抹脸颊,挺身站起身,双手插腰,居高临下地看着黄金龙:“好吧,我现在命令你放弃染金枪。”
“你终于想通了。”黄金龙开心地仰起头来。
“嗯,当然。因为你已经有了我,有了我们打鬼团,难道你还不满足吗?”苏红豆弯下腰瞪圆眼睛,充满谴责地盯着他。
“呃,这…”黄金龙窘在当场。在他的怀中,一直默默听着他们谈话的墨凝香终于忍不住呵呵大笑了起来。
在打鬼团大破赤眼犼后的第二天,暴打黄金龙这个闯关游戏也迎来了它的谢幕日。按照白算计在前一夜和所有参战星辰海弟子的约定,这一天将是他们登台痛扁黄金龙,并赢得宫樱花亲手绘制凯旋像的大喜日子。青霄堂内的竹台前早早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星辰海弟子。与打鬼团共同击败朔剑霄和赤眼犼的地主团团员们在星辰海弟子们的欢呼和喝彩中,纷纷聚集到竹台最前列,将自己的梦中身排列到竹台的外缘。
竹台之上,黄金龙的梦中身垂头丧气地拎着天星剑登台上场。早就在台上等待多时的鲁贤挥动月牙铲第一个冲上来,一铲子将他搓到地上,抡起铲面对其一顿暴打,每打一下,台下就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和叫好声。
“打得痛快,鲁贤,有两下子!”快刀团团长轩辕雄兴奋地举手欢呼道。
“鲁贤完了,是不是该我们了?”陷阵团团长欧鹏笑着说。
“也别打得太厉害了,毕竟人家是黄金龙…”镇妖团团长隋杏花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站在他们中间的灰衣少年笑着打断。
“不要紧不要紧,他最大的本领就是挨打,请大家尽情往上招呼。”灰衣少年忍着笑说。清风拂过青霄堂内的榆树和青榕,摇曳的日光打在他隐藏在树荫中的脸庞上,照得他的面颊熠熠生辉。他赫然正是今天的主角,本应该站到台上挨打的黄金龙。
自从观星台一战,黄金龙以个人的勇猛和沉星洗空剑的艳丽征服了参战少年们的心,令他摇身一变,从星辰海的仇敌变成了星辰海的英雄。但是,暴打黄金龙这个游戏对人们做出的承诺仍然需要兑现。经过和众人的商量,大家忽然发现原来自己现在最痛恨的人,已经不是黄金龙,而变成了另一个人。如果换成他上台的话,所有人都非常有兴致暴打他一顿。于是经过一点小小的改动,暴打黄金龙的谢幕日再次成为了星辰海弟子们的狂欢日。
在竹擂后台之中,白算计猛然抬起头来,长长吐了一口气,脸色一阵惨白:“我靠,这帮家伙下手就不能轻点?”
“你当初就不能少讹人一点银子?”童百练笑嘻嘻地反问。
“就是,你如果想要保住你讹来的银子,就要忍住痛苦,让人家好好暴打你一顿。”英传杰笑眯眯地转着折扇,悠然说。
“切,这些银子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赚到的,既然入了我的手,谁也别想再给我刨回去。拼了!”白算计闭上眼睛,再次将思感附在了黄金龙的梦中身上,踉踉跄跄冲出后台,登上了竹台。顿时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再次响起。
“樱花妹妹,凯旋像画好了没有,人家都在排队呢。”苏浣虹喜气洋洋的声音在门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