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黄金龙和白算计同时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他们同时感到背后涌出一股洪荒巨力,他们的身子旗花火箭一般顺着溜滑的草地朝着云雾深处飞驰而去。在他们的耳边响起朴中镖的声音:“是我推你们下去,哈!”

清凉沁骨的晨风化为冰冷刺骨的寒风狠狠刺入黄金龙的面颊,仿佛在切割着他脸上肌肉,令他疼痛难当,呜呜的风声在耳边回荡,淹没了整个世界所有其他声音。他看到天街草地前方温柔流动的水雾犹如疯狂的潮水扑面而来,一下子浑浊了他的视线。烂泥和油酥草的味道充鼻而来,刺激得他涕泪交流。

他的双脚拼命地在草地上调整着方向,竭力平衡着身体,不让自己的身子翻滚倒地,渐渐的,他从这翻腾变换的一切中摸到了规律,体内真气和周围的气流同步运转,四肢百骸充满了平和稳固的力道,身体在滑行中寻到了一丝自在。黄金龙在这片浸满露水的酥油草地上风流激电般地飞驰着,宛如踩着滑板滑翔于大海的波涛之中,清晨的飞鸟被他从背后迎头赶上,脆鸣着扇动翅膀仓皇逃开。最初的恐惧一点点从心中褪去,他甚至感到了一种充满激情和危机的快感。

“啊哈哈哈!”黄金龙叉开双腿,倾斜身子,仰天尽情地大笑了起来,感觉自己好像是第一次坐滑梯的小孩子。在他的身边,白算计的笑声从猎猎的风声中传来,原来他也渐渐开始掌握了草上飞行的窍门。

“这就是青霄吗?”黄金龙扯开嗓子大声吼道。

“我们会青霄啦!”白算计激动地狂嚎道。

“万岁!朴师父,我爱你!”黄金龙忘乎所以地仰起头双手举到空中,兴奋地大声叫道。

“朴中镖,我操你祖宗,哎呀!”与此同时,白算计突然声嘶力竭地咒骂了起来。

黄金龙压回脑袋朝前方一看,顿时也破口大骂起来:“朴——!”

只见前方的云雾在疾风中飘散,晶莹碧绿的草地也走到了尽头。草地的尽头赫然是一片绝地悬崖,悬崖之外则是滚滚如潮的淡青色云海,云海之下不用想也知道是万丈深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白算计嘶声嚎道。

“跳起来啊——!”黄金龙不顾一切地用力一挺身子,双腿一蹬,整个人高高窜入广袤无垠的青天之上。草地尽头的悬崖在他身下一闪而过,在他的视野中留下青黛色的残像。他发现自己冲入了一片淡天青色的云海之中,浓重的水汽封住了他的呼吸,给了他一种近似溺水一般的窒息感。

他屏住呼吸,双手护住头部,身子沿着逆时针方向连续打了七百二十度的旋转,由前冲化为头上脚下的飘落,宛如一只飞速降落的鹰隼,轻灵地钻出了云海。

云海之下,果然是万丈深渊,一直通向天门之下的戈壁和群山,整个天空中更无一块踏脚的岩石供他避难。

“朴中镖,你害死我啦!”黄金龙吓得失声吼了一声。这声怒吼引起了悬崖中一连串隆隆的回音。回音响处,一阵阵尖锐而刺耳的鸟鸣声如海潮拍案,在他的四面八方震荡。他放眼看去,只见天街悬崖上的上千个洞穴中,铺天盖地飞出数以万计的长翼崖燕。这些长翼崖燕振动着它们黑白相间的翅膀,成群结队地朝着天街方向飞去。

黄金龙脑子一蒙,心头一热,仰天亢鸣,全身巨震,只感到一股温热而舒爽的真气在一瞬间通达到四肢百骸,竟有说不出的畅快。已经到了生死关头,眼看就要粉身碎骨,此时的他恨不能将下辈子的潜力都提聚上来。他的双腿同时一热,不由自主地抬脚点中了飞得最近的一只崖燕的脊背之上。

令他惊讶的是,他的身子居然借力轻飘飘地上升了数尺。他连忙双脚一蹬,同时点在另一只崖燕的背上。这下子他的身子竟然升起了一丈开外,还能够轻灵地在风中翻一个跟头。他的脑子顿时闪过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他的双脚宛若踩空车一般依次点在两只横空而过的崖燕头顶,身子犹如长了翅膀,在空中轻盈地打了一个转折,掉头朝着天街尽头飘去。

“黄金龙——,下辈子我一定——!”白算计凄厉的叫声在不远处响起。他抬头一看,白算计张牙舞爪地破开云海,落了下来,显然已经吓得六神无主。

黄金龙连忙抬脚同时踏住两只飞燕,身子腾云驾雾地冲到白算计身边,一把将他托住,对准燕群用力丢去,大吼道:“踩着燕子飞回去!”白算计的身子飘出三五丈远,倒翻了一个跟头,双腿齐出,狠狠蹬在一只崖燕的背上,直将它踹得直线坠落了下去,才勉强平飞而起。

黄金龙双腿一展,踩着一溜燕雀飞到白算计身边,一把揽住他的手臂,吐气开声,清啸着同他一起从一只只崖燕身上踏过,越走越快,越跳越远,渐如飞燕翩鸿一般飘逸绝伦。

“啊哈哈哈!我悟到了,我悟到了!”白算计一把推开黄金龙,身子一个空翻,赶到了他的前面,两腿宛如地老鼠一般拼命摆动,连续踏过几十只崖燕,朝着天街之顶炮仗一般射去。

黄金龙摇头一笑,双臂一振,身子在空中缩成一团,接着急速一展,单腿点在一只崖燕的背上,宛若一道飞逝的流星,瞬间窜过白算计的头顶,紧跟着一个空翻,双腿一弹,再踏在两只崖燕身上,转眼已经将白算计落下了数丈之遥。

这群崖燕成群结队地飞到了天街顶峰的山崖上,纷纷落在草地之中,啾啾鸣叫。绵延不绝的鸟群在空中结成一条连接悬崖和天街之顶的纽带,引领着黄金龙一路飞腾而回。他在一个干净利落的空翻飞跃之后,稳稳落回了朴中镖的身边。

此时的朴中镖正从怀中摸出一枚大馒头,掰下馒头渣喂着周围的崖燕,看到黄金龙安然返回,遂粲然一笑:“怎么样,青霄的感觉如何?”

“我,我,我我…”黄金龙弯下腰剧烈地喘息着,“我的天,太爽了,我,我简直成了天上的鸟,那种感觉我形容不出,就好像我在空中破茧重生,重新拥有了新的生命。我,我再也,也不是原来的我了。”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会了青霄,你已经有了相忘师的灵魂,再也回不到从前,再也无法做一个普通的百姓,你的未来注定了不会平淡无奇,也注定了不会平安无事。这就是相忘师的人生,明白了吗?”朴中镖微微一笑,淡淡地说。

“是。”在这一刻,黄金龙感到朴中镖的样子英伟迫人,似乎重新回到了三十年前的年轻时代。

“阿——!”白算计的身子忽然从空中沉重地落下,屁股着地坐在草地上,连续打了好几个滚。

“朴师父,我领悟青霄啦,我悟到啦!”白算计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兴奋之极地嘶吼道。而此时的朴中镖早已转身走远。

第040章 新敌人出现

英传杰自从上过朴中镖的飞器堂课,连自己苦练了十年的大吴山七星御剑飞仙术都抛弃不练了,全心全意和他练起了金钱镖。在黄金龙和白算计苦练青霄术的时候,他已经修成了飞器第一要诀摄敌立威,正在全力苦练最艰难的第二要诀寻龙点穴。对于飞器执着的热爱,令他完全放弃了去鞭师堂看美女讲师讲习鞭法的机会,日夜不眠地苦练着三镖点穴。他的进步已经明显到很多三年堂的师兄都听说过他的地步。

苏浣虹和蓝彩儿自从静下心来认真听剑师堂顾云帆讲习剑法,剑法的造诣也突飞猛进。她们本来就是武学的天才,本身有着极高的天赋,再加上名师的指点,剑法上的实力积累已经震惊剑师堂。

童百练虽然练拳一直不得其法,但是自从听从黄金龙的建议,先到控灵堂学习灵犀术,然后放弃拟形拳的修炼,就着少林新拳的路子去学改进的咏春和迷踪拳,拳术上造诣也开始突飞猛进,开始在拳师堂的演练中崭露头角。

黄金龙突破极限学会青霄之后,无论拳术和剑法都上了一个台阶,拳法已经赶上了童百练,剑法则可以勉强和苏浣虹,蓝彩儿抗衡,但是他仍然感到不够,争分夺秒地在金玉阁中苦读剑史,期望突破。

白算计虽然武功不高,但是他在降灵堂和控魂堂的成绩永远居高不下,似乎天生就是阴谋诡计的专家。降灵堂的冷秋魂和控魂堂的讲师已经提前给了他进入小会堂的行书,令他成为降师和控魂师中的新星。

所有人中只有李南星仍然在控师堂中苦练傀儡术,并无多少长进的消息。

眼看着斗阵一天天临近,黄金龙的这些阵友们每天都如海绵一般疯狂吸收着相忘师的知识,争取变得更加强大,希望在斗阵中大获全胜。

因为太过专注于苦练技艺,他们都不由自主地忽视了天门之中涌动的暗流。

这一日,黄金龙从天门食府出来,一边一路踢蹬双腿,苦练腿法,一边拿着唐手图谱,苦学唐手精奥。突然间,他的前路忽然被一群人影挡住。他抬头一看,发现挡路的是以彭独绝为首的一群华衣少年。

“黄金龙,想不到这几天你还挺逍遥自在的,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就要大祸临头了吧?”彭独绝那俊俏得有些近妖的脸上露出令人牙冷的森寒笑意。

“我大祸临头?你是说斗阵吗?放心,我好得很,只等着一到钟就把你打成猪头。”黄金龙将手中的拳谱揣进怀里,抱臂挺胸,偏着头说。

“白日梦倒是做得挺欢畅,刚有一点点进步就得意忘形,真是天真烂漫。还是让我来告诉你一个冷酷的事实。一年堂和三年堂的差距,就像一个婴儿与一个成人的差距一样,不是一天之内就可以逾越的。”彭独绝冷冷一笑,“让我来介绍一下我的阵友给你认识认识。”

说到这里,他用手一指身边的一位瘦高个子,浑身黑绸紧身衣衫的苍白少年,“这位是三年堂的捉影剑紫夜枭,他会做我的第一阵牙。”

“嘶…”黄金龙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暗叫一声不好。紫夜枭是顾云帆前年曾经教过的一个弟子,剑师堂唯一的弟子。后来他脱出剑师堂,去了控师堂学习控剑术,在两堂中都有着卓越的成绩。听顾云帆说,他的剑法最大的特点就是出剑极快,无迹可寻,普通的弟子连剑影子都见不着,就已经中剑,所以人送外号捉影剑,称想要挡住他的剑,只能捕风捉影,说白了就是撞大运。他的战绩之辉煌已经超过了五年堂的南宫孚,甚至连慕容萃似乎都要靠边站。要不然,彭独绝也不会把他当成第一阵牙。

“唉,天门真是尖子窝,这都什么人啊!?”黄金龙心底一阵哀叹,但是嘴上却不动声色,“紫夜枭,哪个夜,哪个枭啊?”

“哼!”听到黄金龙的问话,紫夜枭的眼中杀机一闪,嘴唇拧在一起,似乎恨不得现在就把他穿了。

“哼。”彭独绝不屑地一笑,朝着身后的另一个矮小而文静的少年一摆手,“这位是三年堂的火鹞子边红线,他会做我的第一阵甲。”

“你好。”那少年客气地朝黄金龙一点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但是此刻黄金龙的心中却瓦凉瓦凉得难受,恨不得立刻拔腿就走。这个边红线明面上的外号是火鹞子,私底下弟子们都称他为火葬场。别看他表面上温和有礼,实际上睚眦必报,阴狠毒辣。他是内炼堂首屈一指的尖子,二年堂刚开始的时候,就领悟了相忘之术,成了最年轻的祝融师,而且属于极为罕见的斗师,念火术出类拔萃,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谁惹了他都会受到烈火焚身的报复。自从他成了二年堂弟子,很多欺负过他的弟子都莫名其妙的自燃,受了极惨烈的烧伤。谁都知道是他干的,但是谁都没证据。这令他成了天门一霸。

看着黄金龙惨白的脸色,彭独绝得意地笑了起来:“怎么这回不问他的名字怎么写了?”

“边是靠边站的边,红是朱红血的红,线是生死一线的线。”边红线柔和地一笑,文静地说,“记住了吗?”这个人的说话极为厉害,名为自我介绍,实为威胁凌迫,还做得滴水不漏,让黄金龙连脚心都渗出了冷汗。

“还有最后一位,但绝不是最弱的一位,我的同胞兄弟,五年堂,过不去的彭独鼎。”彭独绝指着身后最高大最强壮的一个少年,冷然道。

黄金龙艰难地抬起头来,看了看那少年岩石一般的脸颊,喉头一阵发甜,险险吐出一口血来。过不去的彭独鼎,他怎么会忘了这个家伙。听说他七岁就练成了横炼罡,十岁练成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岁练成了外家拳的巅峰——金刚不坏体,十四岁练成内家拳中的沾衣十八跌。是彭家从小训练出来保卫关键人物的镖师。听童百练说现在他在拳师堂里正在修炼相忘师中最强的护体术——枯木锁,一旦练成,除非把整个飞来峰压在他身上才能把他杀死。斗阵之时只要这家伙往彭独绝身上一趴,干将,莫邪都劈不开他。人送外号过不去的彭独鼎,天生的极品阵甲。

“本来对付你们这几个一年堂的杂碎,不用出动这么强大的阵容,但我有一个毛病,就是对付一只老鼠也要倾尽全力。你在天门食府对我玄爷爷所做的一切,我要你百倍千倍的偿还,我不但要对付你,还要对付你所有的阵友。我要让你好好尝一尝我玄爷爷受到的苦楚。”彭独绝说到这里,一张俊脸已经被仇恨烧得变了形状。

“哦,对对,你玄爷爷,我几乎忘了,他不是就在天门食府被带走的吗?”黄金龙嘿嘿冷笑道,“说起来这可是你们彭家的伤心地,难怪你要在这儿堵住我,是想要以牙还牙吗?嘿嘿,尽管放马过来。”

“你以为我们真不敢动你?”彭独绝失笑了起来,“别以为殷承侠还能护着你!”

“好胆子,门主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听到彭独绝直呼殷承侠名号,黄金龙不禁大怒。

“你还以为他会继续做天门的门主吗?最近你是不是耳朵聋了,眼睛瞎了?难道你听不到看不到吗?天门食府是有贪污,但是没有殷承侠的包庇,贪污能持续这么多年?为了天门的秩序,我们彭家已经找了讼师把状子递入国府理事厅,殷承侠眼看就要事发坐穿牢底了,还有什么面目来主持天门?”彭独绝冷笑着说。

“什么,你们告了门主?!”黄金龙嘶声说。

“他再也不是门主,再也不是侠肝义胆的救世天师,他不过是一个贪赃枉法,老朽昏庸的废物点心。”彭独绝阴冷地说。

第041章 斗拳

“混蛋!”黄金龙可以忍耐一切,但是绝不允许有人敢如此轻视殷承侠,他怒不可遏地狂吼一声,双拳一振,一上一下朝着彭独绝的眉心和胸口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