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天门北院副门主何不寿。他的身上绳索一般缠着一条雪白底色泛着桃花斑的巨型蟒蛇。那是控龙师花月容特有的潜龙——月下桃花溪。何不寿显然是在和花月容的交手之中,不敌控龙师的威力而失手遭擒。

“放开我,我是无辜的,我来到浮波龟上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何不寿在四名相忘师的推搡下挣扎着吼道。

“带走,交给门主定夺。”花月容似乎已经失去了质问他的心情,只是无力地摆了摆手,叫人把带走。

“容姑,何门主真的是凶手?”黄金龙惊疑地问。

“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花月容无奈地点了点头,“还要靠门主的裁决。这真是天门的不幸。”她说到这里,轻轻叹息一声,疲惫不堪地朝黄金龙摆摆手,自顾自地离去。

“凶手竟然是何不寿,难道他真的本性难改,又走回了他父亲的老路?”苏浣虹看着何不寿被人强行带走,不禁满心惋惜地低声问。

“难以置信,墨凝眉的妹妹也死了,唉,墨氏双花真的要绝迹江湖吗?”英传杰用扇子柄狠狠敲击着掌心,心痛不已。

“还是天门十三英厉害,何门主那么恐怖的压鬼铃居然被一条潜龙轻易地压制住了,难道说控魂师始终不如控灵师?”童百练双眼看着那条月下桃花溪出神,似乎在想象着何不寿与花月容激战的景象。

“完蛋了,我们荼洲完蛋了。墨家一门全都驾鹤西去,在西界前线的墨将军一定悲痛欲绝,无力作战。他一旦垮下来,西界前线就要被鬼军突破,我们天门首当其冲,我看我还是回家的好。”李南星没精打采地嘀咕着。

“喂,大少,她是你什么人?”白算计指了指墨凝香的尸体,幸灾乐祸地问,“怎么你为她哭得这么伤心?”

“你少管!”黄金龙不耐烦地将他一把推开。

“你要何不寿为墨凝香偿命吗?我可以去杀了他,结拜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蓝彩儿趁机小声说。

“都不要再说话了,我心里很乱,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说到这里,黄金龙分开众人,飞一样地沿着林荫道朝着远方跑去,远远逃开了这悲伤而混乱的一切。

对于何不寿的公审定在了年末,殷承侠亲自加入案件的审理。西京州的捕师长公孙律刚为逮捕彭当而负伤,就又要忙活天门连环命案的调查,他的身影频繁出现在天门南北两院,很多时候人们几乎以为他已经成为天门的一位讲师。彭当被捕,杀墨案凶手落网,荼毒天门两百年的贪官消失,振荡校园的连环凶案落下帷幕,天门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天门一年堂的弟子们照常去旁听各堂大课,照样去练拳练剑,阅读一千五百页的相忘谱,拉帮结党,尽情享受天门的生活,人生的暑假。但是对于黄金龙来说,一切都已经彻底地改变。

墨凝香死了。虽然他和她只有过那天晚上片刻的谈话。他甚至没有见过她的模样,只是隔着窗子说了一会子话。但是她那天真无瑕的声音,机智精灵的话语,坎坷无奈的身世,还有她身上兰花的幽香都深深印在他的心中,令他难以忘怀。他记得自己还曾经憧憬过破获这件杀人案,为她姐姐报仇雪恨,看到她的庐山真面目做奖励。

青木堂中停着墨凝香的尸体,她也中了僵尸引,浑身生机断绝,就像她姐姐一样。胡药师率领药师堂弟子将尸体守得死死的,生怕有人再来盗尸。但即使没人看守,黄金龙也提不起勇气去看她的遗体,他仍然记得自己的誓言,只有亲手破获了杀墨案,才有资格去看她的庐山真面目。况且,何必去看呢,只是徒增感伤而已。

这些日子,他拼命地练习拳经,阅读剑史,修习先天小无相功,连去食府开伙也一路踢蹬腿脚,苦练下盘的功夫,每天不到筋疲力尽不敢入睡,生怕一旦闲下来,对于墨凝香的思念就会瘟疫一般蔓延,活活将自己吞噬。

这一日他在金玉阁苦读拳经剑史的时候,童百练找到他,小声说:“黄老大,不幸的消息。”

“还会有什么更不幸的消息吗?”黄金龙没精打采地抬起头来,无所谓地问。

“唉,你还记得和彭少雄的约定吗?”童百练满脸惨白地问。

“记得,三个月后斗阵…哎哟!”黄金龙这才恍然大悟,猛地坐直了身子,“彭家没有被连窝端吗?”

“你可真够恍惚的,这些日子没听说吗?”从童百练身后走出来英传杰,李南星等人,围着他团团坐下,英传杰啪地打开扇子,用力扇了扇,“彭当和几个彭家高祖辈担下了天门食府贪污案的罪责,彭家的实力虽然缩水了一半,但是小一辈的势力分毫未动。彭少雄,彭独绝这些刺头还在天门里横着走呢。他们已经纠集了与彭家盘根错节的一大堆世家子弟,准备痛扁我们。”

“而且没三个月了。再过一个月就是斗阵的大日子,彭独绝这家伙亲自去订了场地,还到处发了传单,到时候整个天门的人都会来观战。”苏浣虹的声音也在他背后响起,同时一阵熟悉亲切的嘶嘶声传入黄金龙的耳际。黄金龙回头一看,发现苏浣虹的潜龙小红正亲热地朝他吐舌头。

“咦,小红,它回来啦!”黄金龙欣喜地问。

“你这些日子都干什么去了,小红回来两个月了。”苏浣虹摇头叹息道,“墨凝香的去世对你打击真够大的。”

“我包袱都已经收拾好了,咱们是不是现在就逃,转眼就是年末,我们趁着除夕夜逃回家吧。”李南星满脸苍白地建议道。

“和你们约战的是彭少雄吧,去把他宰了不就行了?”一个呆板冰冷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黄金龙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蓝彩儿来了。平常他只会把蓝彩儿激进的想法当成耳边风,但是今天他居然花了三息的时间仔细地思考了一下杀死彭少雄的可能性,才浑身一激灵,打消了这个荒谬的念头。

“哼哼,各位,何必紧张,斗阵的胜负在于阵眼的存亡,只要阵眼一倒,斗阵就自动结束,对不对?我有一法,可以保证我们不挨打。”一直沉默不言的白算计忽然开口道。

“你有什么想法?”英传杰问。

“各位手足,其实这次斗阵都怪黄大少嘴欠,冒冒失失把我们所有人拉上他的战车,这阵眼之责自然要让他来负。等到斗阵之时,我们只要撒手不理,任凭他被击倒在地,然后自认落败就行了。这样唯一被揍的只有黄大少而已。”白算计得意洋洋地说。他这个寡廉鲜耻的主意顿时让众人刮目相看。

“其实阵眼谁来当都行,同意白算计做阵眼的举手。”黄金龙冷冷看了白算计一眼,沉声说。

英传杰,李南星和童百练顿时把手举了起来,一旁的苏浣虹和蓝彩儿都忍不住笑了。

第036章 去学飞器吧

“等等,这一次既然事关静园水舍十三号的荣辱,我们当然要全力以赴,是男人就要挺住,怎么能轻言失败,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白算计顿时换了一副嘴脸,搓着手陪笑道。

“总算你说了一句人话。”黄金龙用力一拍桌子,奋然站起身,“彭少雄痛打过咱们三个兄弟,彭独绝当初纠结傀儡师在天门食府和我作对,都是欠揍的货。这一次斗阵是我们几兄弟讨回欠账的好机会,怎能轻易放过。咱们应该携手同心,发奋图强,全力赢下这场斗阵,让彭家在天门的彻底失去威信。”

“黄老大,彭少雄是三年堂的,已经突破了相忘师的玉关胎劫,不好对付…”童百练提醒道。

“那又怎么样,斗阵先比的是阵法,后比的是功夫。我偷看过彭少雄使通臂子午小飞拳,六拳一个套路,出拳冲动暴躁,独得厉害。他要是不上场就罢了,一上场准坏事,肯定成我们的突破口。这一次斗阵,我做阵眼,咱们专逗着他打,我就不信他不出错。”黄金龙自信满满地说。

“行啊,龙少,这俩月你本事见长,底气好足,这一次我们就听你的。他奶奶的,彭少雄赏我的一顿老拳我如果不连本带利还回去我就不姓英!”英传杰用力一拍桌子,厉声说。

“嗯嗯,我们跟他死磕,就算被打死在台上我也要拉彭少雄一起死!”李南星难得振奋一次,但是嘴里仍然离不开死字。

“好,我做阵甲,一定保住老大毫发无伤。”童百练点点头,兴奋地说。

“喂,你们好像只有五个人,少两个吧?”苏浣虹笑着问。

“不是还有你和彩儿吗?”黄金龙眉梢一挑,问。

“什么啊,我们可不是静园水舍十三号的。”苏浣虹吓了一跳,连忙说。

“喂,咱们好歹结拜过。”黄金龙挠着头说。

“后来不是没结拜成吗?”苏浣虹提醒道。

“那我也帮你们重回了剑师堂,你也不说报答一下?”黄金龙头一偏,咧嘴笑道。

苏浣虹看了一眼蓝彩儿,只见蓝彩儿无所谓地一耸肩膀,只好也点了点头:“那我说好,我只做阵甲,小红防守很强,但是进攻偏弱。”

“我做阵牙,哼哼哼。”蓝彩儿斩钉截铁地选择了自己的角色,随即发出一阵阴沉的笑声,似乎在憧憬着拔剑狂杀的快乐。

看着她的模样,黄金龙的牙根一阵发酸,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他拼命压抑住身上的寒意,振作了一下精神,接着说:“李南星,你是神机堂出身,傀儡术修炼的如何?”

“我…我现在还无法用念功控制傀儡,只能用天蚕丝控制走线傀儡,最多两个,足够挡在面前的。”李南星惭愧地说。

“已经很好了,你就做阵甲。这样我们阵甲人选就齐了,分别是苏浣虹,童百练和你。”黄金龙展开一张宣纸,用毛笔在上面写下三人的名字。

“剩下英传杰,蓝彩儿和白算计…白算计,你这些日子学了什么?”黄金龙问。

“我去了降灵堂和控魂堂,学了降头术和摄魂大法…”白算计不太情愿地坦白道。

“你就不学好吧。”黄金龙骂了一句,随即咳嗽了一声,“不过这样我们攻击手段就繁复多了,彭家不一定防得住,你做阵牙吧。”

“就是,现在想到我的好了吧?”白算计立刻得意了起来。

“英传杰,你是吴山派出身,是放飞剑的吧?”黄金龙问。

“七星短飞剑,回旋往复,伤敌于七丈之外,是御剑飞仙之术。”英传杰得意地吹嘘道。

“这是飞器啊,我看你这些日子净跑去鞭师堂干什么?”苏浣虹奇怪地问。

“呃,嘿嘿,这个…”英传杰不好意思用扇子挠了挠头。

“你把色心收收,别去鞭师堂看美女了,该干什么干什么。飞器到哪儿学呢?”黄金龙转头问童百练。

“当然是去飞器堂凌晨开始的大堂课旁听。我听说那里的讲师是天门第一飞器师,人们都说他的飞镖出神入化到了极点,只要听到他的名字就会中镖。”童百练瞪大眼睛,神秘兮兮地说。

“他叫什么?”黄金龙和英传杰好奇地问。

“朴中镖。”

“哎哟哟!”“哎哟!”“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