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易怒火填膺,忍不住一掌拍下,将身边石墙打得粉碎,咬牙道:“城中的五万守军跑到哪里去了?怎能放任自己的百姓被这些回纥人凌虐残杀?”
话音未落,晏小仙“咦”了一声,叫道:“这里还有一个活口!”从尸体堆中拖出一个中年文官,左胸上中了一箭,面无血色,但果然还有些微弱的气息。
楚易给他输了片刻真气,那文官“哇”的一声,咳出一口淤血,慢慢地睁开眼睛,细如游丝似地说道:“你……你们是谁?若是蛮……蛮子,士可杀,不可……不可辱,快快……动手就是……”
楚易沉声道:“孤家乃圣上新封的齐王,奉旨前来北疆巡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文官听说了新任齐王之事,将信将疑,但此时命不久长,也顾不得他是真是假了,当下喘着气,断断续续地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自那日元宵节长安之乱后,唐元宗受惊生病,康王李兆寿为了当上太子,竟将中书令裴永庆之女、王妃裴玉环献给皇上,伺候左右。
裴玉环因此大受恩宠,裴永庆也随之沾光,趁势独揽朝政,排斥异己,罢免了几个与太子旧党有关系的节度使。
恰逢此时,吐蕃、南诏各部番军悍然进犯中土,各地又出现了许多妖人凶兽,朝臣离心,各藩镇亦蠢蠢骚动,拥兵割据,一时内外交困。
三日前,幽燕三镇节度使宁福海竟与平卢兵马使石思明联谋叛乱,号称要“清君侧,安天下”,先入京杀死裴永庆父女,再除灭番邦乱军。
宁、石叛军势如破竹,几日之间便已攻陷三十余城,兵指长安,天下震动。许多与裴永庆有怨的藩镇、刺史或是消极抵抗,大行方便,或是加入其中,乘机扩大自己地盘。
回纥各部闻讯,也开始趁火打劫,掳掠边镇,四处骚乱。
安北都护府大都护李世忠一则与裴永庆有隙,二则忌惮叛军之威,竟然以北方骚乱,无力南顾为由,拥兵自重,静观棋变。
副都护张醒玉率兵哗变,将他棰杀,而后领军南下勤王,安北都护府只留了八百守军,很快便被回纥各部攻破,屠掠一空。
裴玉环?楚易心中一动,蓦地想起那日在康王府中所见的那个绝色女子,登时恍然。
敢情早在那时,裴永庆这老狐狸就已布好棋局,故意趁着皇帝驾临康王府时,以色诱之,为将来献女夺宠埋下伏笔。
谁料到各方勾心斗角,斗得死去活来,最后竟都是鹬蚌相争,白白便宜了这老渔翁?结果弄得朝野离心,天下分崩。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点儿牙根痒痒,恨不得立即回京将这老贼好好治上一治。
萧晚晴似是知他心中所思,低声道:“楚郎,眼下天下大乱,浩劫席卷,如果再不尽快到龟蛇岛寻找那三柄神兵,阻止李思思,还不知要发生多少这样的惨事!等我们平定了妖魔,再回京找那老狐狸算账。”
那文官听到“龟蛇岛”三字,突然一颤,喃喃道:“龟蛇岛?龟蛇岛?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短短两日之中,便有这么多人提起?”
“你说什么?”楚易一凛,抓住他的肩膀,沉声道,“你听谁提起过?那些人呢?去了哪里?”
那文官被他抓得疼入骨髓,面色惨白,险些晕厥。
楚易急忙将手松开。
文官痛吟了几声,喘着气道:“城破前几日,便有些奇装异服的怪人妖女陆续经过这里,在驿站和酒肆里打听龟蛇岛的所在。探子以为是敌人的暗号,是以专程报告过……”
萧晚晴众女听他描摹那些人的服饰、装扮,无不变色,这些人中竟全是金母门、青帝门、逍遥门等魔门妖类。
想必群妖也已听说了最后三柄北斗神兵的下落,这才一路追寻而来。
萧晚晴蹙眉道:“糟了!其他人倒也罢了,青帝门百花使来自东瀛,对北海一带颇为熟悉,只怕很快便能找到龟蛇岛了。”
楚易道:“华山一战,我侥幸赌赢了青帝,他承诺今生绝不踏入中土,难不成竟要反悔吗?”想起此人深不可测的凶威,心中不由大凛。
晏小仙摇头道:“青帝此人虽然凶狂傲慢,狠辣无情,但却是一诺千金,想必不会食言。此番率领百花使来寻神兵的,多半是碧霞元君。”
翩翩“哼”了一声,幸灾乐祸地盯着楚易,道:“碧血织青霞,丹心祭百花。这老妖婆当年被慈航剑斋打得落花流水,这次敢重新杀回来,想必是练成了什么妖法邪功,来找你的小尼姑报仇了。”
楚易心头一紧,苏曼如孤身一人赶往北海,倘若遇见碧霞元君与青帝门众花妖,倒真是危险至极。霍然起身,道:“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
当下他们安顿好那文官,继续朝东北飞掠。
越往北飞,天气越是苦寒难耐。草原渐渐变成了白茫茫的雪原,而后又是皑皑群山、银装素裹的滔滔林海。
人烟稀少,牛羊绝迹。偶尔瞧见大批的鹿群从下方奔驰而过,其后几十只雪狼奔突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