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这时,忽然听见山峰后传来低低的说话声:“是了,定是这里了!他奶奶的,李思思那妖女倒真狡猾,知道华山灭门,再不会有旁人来此,居然将那姓楚的小子诓到了这里。若不是老鹿留了记号,还真难找到呢。”
两人陡然大凛,对望一眼,暗呼糟糕。毛驴似乎也知道不妙,一声不吭,眼珠滴溜溜地转动,警惕张望。
又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冷笑道:“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思思也太小瞧我们啦,帝尊死了,她以为凭着合欢蛊便能控制我们吗?哼,等我们釜底抽薪,抢了轩辕六宝,看她还能奈我们何!”
楚易心中一沉,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个声音再也熟悉不过,赫然正是丁六娘!
他凝神聆听了几句,登时猜出了大概。原来丁六娘、李慕唐与河魁等紫微门生虽然受合欢蛊所迫,对李玄忠心不贰,但对李思思却始终不放在眼里。
得知李玄已死,群龙无首,众人心中都打起了小算盘,表面上仍对李思思毕恭毕敬,一齐对付楚易;暗中却勾结一气,让鹿力大仙留下线索,而后偷偷盗走轩辕六宝,再掉头对付李思思。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若换了平时,丁六娘与李慕唐等人加在一起,也敌不过楚易一根手指头,但此时他经脉俱断,真气全无,唐梦杳又被封镇穴道,不能动弹,只有眼睁睁等死的分了。
听着他们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束手无策,心中惊怒、恐慌之意一闪而过,面面相觑了片刻,突然又觉得天意弄人,滑稽莫测,忍不住一齐笑将起来。
唐梦杳眼波温柔,嘴角含笑,凝视着楚易,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表示自己毫不害怕。
楚易精神一振,豪气上冲,心道:不错!就连青帝也被我逼得退出中土,这两个幺魔小丑,又算得了什么?大不了再唱一出空城计便是!
当下他强忍剧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拔出天枢剑,哈哈大笑道:“还‘螳螂捕蝉’呢,我瞧你们是‘飞蛾扑火’。丁六娘,李慕唐,楚爷在此等候多时了。还不快给我滚过来!”
此言一出,四周登时寂然无声。唐梦杳也吃了一惊,心中怦怦直跳,屏息静观。只有那毛驴“啊吁”叫得价响,像是在示威一般。
过了片刻,终于听见丁六娘颤声道:“你……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月光斜照,西峰雪亮。她站在崖侧青松之下,红裳鼓舞,肌肤胜雪,妖媚的杏眼中满是惊惶恐惧之色。
身边站了一个金发黑衣的波斯裔男子,瞠目结舌,脸色如土,当是天罡真君李慕唐无疑。
楚易此时心中反倒大定,大咧咧地往岸边石头上一坐,笑道:“是人是鬼,你到我跟前一看不就知道了?再敢躲躲闪闪,楚爷便让你们分不清自己是鬼是人!”
丁六娘等人知道楚易的真实身份后,对他极是畏惧,此刻听见他的声音,又远远地瞧见他安然无恙,七魂六魄早吓飞了大半,哪里还敢有所怀疑?
他们心中均自悔恨不迭:早该想到了,这小子是楚狂歌与李芝仪合体转世,帝尊、萧太真都死在他手里,就凭李思思那妖女,又怎会是他的对手?
两人对看一眼,战战兢兢,不敢逃跑,只好硬着头皮掠上落雁峰顶。
楚易体内一阵阵撕裂似的剧痛,脸上却春风满面,笑道:“李慕唐,听说你祖上是波斯富商是吧?果然工于计算,居然想好了到这来拣现成便宜。嘿嘿,可惜那块巨灵石缺斤短两,没压死我,反被楚爷磨成了豆粉……对了,你们两位渴不渴?想不想喝碗豆浆?”
他越是和颜悦色,李慕唐心中越是恐惧,脸上青白红绿转换不停,听到最后一句,膝下登时一软,跪倒在地,牙关格格乱撞,磕头道:“楚……楚公子饶命!此事与小人无关,都是李思思那贱人逼着我们做的!其实我们对她也恨之入骨,只是身不由己,无可奈何……”
丁六娘颤声道:“不错!我们被李玄兄妹蛊毒控制,这些年强颜欢笑,生不如死。楚公子杀了李玄老贼,是我们的大恩人,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哪敢害你?现在看见楚公子吉人天相,我们打心眼儿里高兴。”
楚易哈哈大笑道:“这么说来,我们不但不是敌人,反倒是盟友了?难不成我真错怪了你们?”
丁六娘二人听他口风有所松动,心下大喜,急忙咚咚磕头,齐声道:“楚公子电眼如炬,明辨秋毫,我们岂敢有所欺瞒?救命之恩,再造之德,小人刻骨铭心,没齿难忘。只是这‘盟友’二字忒也折杀小人,从今往后,只要楚公子一声令下,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楚易听得好笑,心想:这两人刁滑多疑,我若太快表态,反要惹他们疑心。只要能攻其心术,将他们牢牢操纵于股掌之间,倒也是两个极好的棋子。
当下他面色一变,冷冷道:“这些陈词滥调说得如此顺溜,可见也不知对着李玄老贼说过多少次了,居然还敢拿来哄我?我若真信了你们,还配得上‘电眼如炬,明辨秋毫’这八个字吗?”
丁六娘二人慌忙连称不敢,又指天比地,接连发了几个毒誓。
楚易只是冷笑不语,乘他们不备,从脚下泥土中挖出两只蚯蚓。
而后他假意沉吟了半晌,才摊开手掌,淡淡道:“好,既然你们决意洗心革面,跟着我一齐对付李思思,就将这‘九毒三尸蚓’吃了。从今往后,若敢起一丝二心,我便让你们生不如死,人鬼不知!”
月光明晃晃地照在他掌心,两只蚯蚓伸缩盘旋,扭在一起。毛驴探过头来,立即又缩回头去,迭声叫唤,似乎甚为惊恐。
丁六娘二人又是惊疑又是恐惧,心想这“九毒三尸蚓”闻所未闻,必是太古失传已久的凶蛊,长得和普通蚯蚓没什么分别,唯其如此,却更让人发憷。
两人踌躇了片刻,始终下不了决心,被楚易似笑非笑的目光轻轻一扫,毛孔悚然,一咬牙,将蚯蚓抓起,囫囵吞入口中,伏地磕头道:“主公在上,小人从今往后肝脑涂地,任听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