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梦杳“啊”的一声,耳根红透,急忙掉转开头,深吸了一口长气,芳心却扑通,扑通剧跳不停。
楚易凝神四扫,却见不着半个人影,朗声道:“明人不说暗话,敢问阁下是谁?楚某与唐仙子光风霁月,适才不过是为了输渡空气,迫不得已,岂能容你这般信口开河,玷污仙子清誉?”
唐梦杳心中一沉,恍然忖道:原来如此!想到自己曲解其意,胡思乱想,不由又羞又窘,浑身烧烫,恨不能重新钻回到冰潭中去。
但隐隐之中,她竟又涌起一丝莫名的失落之意,空空荡荡,酸涩难言,比之先前既惊且喜、又羞又怕的矛盾心情,直如天壤之别。
却听那人冷笑一声,淡淡道:“这倒奇了。楚天帝一向狂放不羁,有花堪折直须折,怎的今日反倒藏头露尾,欲盖弥彰?莫非与李太乙合体之后,也变得像他一般虚伪矫情了吗?”
楚易大凛,此人究竟是谁?为何竟对自己底细了如指掌?当下哈哈笑道:“也不知藏头露尾的是谁?既是故人,何不出来一见?何必装神弄鬼……”
话音未落,狂风鼓舞,香气袭人,漫天突然飘起无数鲜花。
众河童仰头齐声低吼,如鬼哭狼嚎,将楚易二人放在水潭边上,而后又重新沉回水底,消失不见。
黑驴“啊吁”一声,湿淋淋地从水中跃出,绕着楚易摇头摆尾,欢嘶不已,低头便去舔他的脸庞,惹得他麻痒难当,险些笑将出来。
四周鲜花悠悠扬扬地卷舞飘荡,落在水里,浮沉跌宕;落在两人身旁,堆积了一地,被毛驴践踏得零落不堪。
楚易心中一震,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青衣人影,脱口喝道:“是了!青帝!你是蓬莱凌青云!”
那人哈哈大笑,“花信风来一夜春,十年东海思故人。楚天帝总算没有忘记寡人,很好,很好。”
虽在大笑,声音却殊无欢悦之意,森寒冰冷,带着刻骨仇恨,听来让人毛骨悚然。
循声望去,对面山崖上青光摇荡,突然多了一个挺拔傲岸的人影,碧衫绿袍鼓舞不停。
那人斜眉入鬓,长须飘飘,双目冷冷地凝视着楚易,负手而立,气势却如冰山泰岳,巍然压顶。
“是你!”
楚易陡然大震,此人赫然便是那日在慈恩寺内与他对了一掌的神秘人物!
霎时间,积存了许久的疑窦登时烟消云散。
普天之下,除了这自称神门第一帝的狂人,谁能有那等惊世骇俗的木属真气?又有谁能在一掌之间,将自己打得如此狼狈?
想通此节,楚易反倒卸下了心中大石,喝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和李思思狼狈为奸!那夜在慈恩寺中,敢情是你调虎离山,引开大悲方丈等人,好让那妖女乘机杀了太子;又是你故意伏击我一掌,想让我滞留寺中,做你们的替罪羊,是也不是?”
“楚狂歌,你也太不了解寡人了!”
凌青云傲然一笑,带着几分讥讽之色,淡淡道:“李思思那黄毛丫头算得了什么?也配和寡人相提并论?在她刺杀李兆重之前,那小子早已被寡人‘天魔神音’震得魂飞魄散了。嘿嘿,慈恩寺号称佛门第一重地,也不过如此。”
双眼凝视着楚易,寒光爆射,冷冷道:“如果那夜你我照面之时,早知是你,寡人又岂会让你怀揣轩辕五宝,轻易逃脱?所幸天网恢恢,轮回不爽,你这只毛驴忠心救主,一路指引,让你又落到了寡人手上!”
“啊吁!”毛驴似是听动了他的言语,一溜烟挡在楚易身前,引颈高鸣,对他利用自己的行径极是愤愤不平。
楚易心中大凛,此刻自己毫无反抗之力,如果对手换做他人,或许还能借其攻击自己之机,以吸真大法攫其真元,化为己用;然而面对这凶狂无情的魔门青帝,就真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了……
自己死了倒也罢了,倘若因此连累了晏小仙、萧晚晴诸女,做鬼也不得安心。此人自命不凡,冷酷傲慢,请将不如激将。
一念及此,他哈哈笑道:“妙极妙极!想不到自命世外神仙的青帝,竟也会刺杀太子,抢夺法宝,甚至做出这乘人之危的宵小勾当,倒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嘿嘿,横竖我是无法抵挡了,你只管杀了我便是!”
岂料凌青云竟不为所动,冷冷地盯着他,杀机凌厉,一字字地道:“若换了别人,寡人自然不屑如此。但对你这卑鄙淫贼,又何须讲什么公平道义?”
嗡的一声长吟,掌心赫然多了一柄六尺来长的碧绿弯刀,翠光流舞,吞吐不定,遥遥指向楚易。
刀气如长虹,相隔百丈,森森杀气竟已迫得两人难以呼吸。赫然便是魔门第三神兵——东风破!
唐梦杳大急,忍不住叫道:“凌青帝,你要的不过是轩辕六宝,只管拿去便是,何必伤楚公子性命?”
凌青云一愕,长眉轻扬,森然大笑道:“楚狂歌啊,楚狂歌,你究竟有何魔力,竟能让天下女人为你如此痴迷?前有萧太真、拈花大师,今有这上清掌门……若不杀了你,不知还要贻害世间多少女子!”
唐梦杳羞得俏脸飞红,咬牙道:“凌青帝,你我虽然道魔不两立,但好歹也算是梦杳前辈,怎能如此为老不尊,胡言乱语?楚公子不过是身不由己,吞并了楚天帝的元神,和他却是……却是大不相同。你是修真前辈,又何苦为难一个后生?传将出去,也不怕让天下人笑话吗?再说,楚天帝已经死了,纵有什么冤仇,也该烟消云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