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洞外忽然传来一阵格格娇笑声:“承蒙太乙真人夸奖,翩翩愧不敢当。嘻嘻,张天师看见宝贝,眼睛都瞪得直啦,哪里还顾得上分辨‘凌波仙子’是真是假,是死是活?”声音甜脆妖媚,赫然正是萧翩翩。
楚易心神大震:“是了!原来那‘凌波仙子’竟然就是这妖女乔化而成!难怪洞中会无缘无故多出一个道姑来!”
张思道惊怒交加,电光石火之间,一切全都明白了。他生平只见过商歌几次,每次都相隔甚远,因此她的容貌只隐约记得一些轮廓。先前看见灵宝道姑称那中年道姑师尊,唐梦杳又叫她名号,便没怎么怀疑。
虽然后来察觉到“商歌”经脉滞堵,真气远没有“散仙”级那么充沛,但还以为是因为她受了伤的缘故,心底暗自幸灾乐祸。
发现天地洪炉后,他和天师道众急于杀死所有绊脚石,将这修真第一至宝据为己有,贪欲熏心,乃至蒙蔽了眼睛。
所以当翩翩以魔门的“死生大法”装死之时,他还顺理成章地认为,商歌性情刚烈,不堪受辱而自尽,并未仔细查探。
否则以他的眼力、念力,纵然翩翩装得再像,又岂会看不出半分破绽?
翩翩发现李芝仪、楚狂歌二人未死,立知不妙,乘乱逃之夭夭。
张思道却为找到太乙元真鼎、乾坤元炁壶两大神器而狂喜不禁,连她何时溜之大吉也丝毫没有察觉。
张思道脸色青白不定,越想越怒,唐梦杳见识尚浅,倒也罢了,他堂堂龙虎天师、道门散仙,竟被一个真仙级的妖女玩弄于股掌之间。一世英名,今天可谓毁了个干净。
幸亏他进洞之时,早有防备,让“龙虎八真”中的纪云、张太远率领八名弟子留守洞外隐秘之处。当下朝着洞外喝道:“四真、七真,速速将那妖女拿下!”
喊了两遍,洞外杳无人应。
却听翩翩哧哧笑道:“哎哟,天师叫的是这两位胖子道爷么?他们脑袋被割掉啦,只怕是听不见了。你若是要,我这就捡了给你。”
“呼!”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从甬洞里凌空飞出,东撞西飞,骨碌碌地滚落到张思道的脚边。圆头大耳,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怖骇怒的表情,正是纪云、张太远二人。
众龙虎道士大骇,炸开了锅似的惊呼、怒骂,几个性情莽撞的年轻道士,更是激动难抑,拔剑就欲冲出。
“站住!”张思道喝止众人,冷冷道,“这妖女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杀了四真、五真。外面必定还有妖魔伏兵。你们这么出去,是想贸然送死么?”
翩翩甜声笑道:“张天师的胆子何时变得这么小啦?我们这些妖魔小怪,你们又何必放在眼里?”
话音方落,洞外响起喧天彻地的呼号声,阴惨凄厉,飘忽游荡,仿佛万鬼齐哭,群魔齐啸。凝神细听,四面八方到处都是,也不知究竟有多少妖魔。
众人心中大寒,面面相觑,鸡皮疙瘩接连泛起。
楚易骇然忖道:“原来这些妖魔早有计划,故意让那角蟒老怪将道门众人引入洞里,挑拨他们自相残杀,然后再来个瓮中捉鳖,拣现成便宜。洞外那些妖魔多半早已埋伏于华山,灵宝道士之所以不见踪影,只怕已经遭了他们毒手。”
但隐隐之中,觉得似乎还没有这么简单。如果妖魔只是为了将他们诱入洞中,为何起初迟迟不将他们引入?
翩翩又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留在洞内假扮凌波仙子?难道仅仅为了装死之后,乘其不备偷袭暗算么?
正自揣测,却听张思道高声道:“九宸仙子,听说太乙天帝与令师相交甚笃,你就不怕本天师将他打得魂飞魄散,难以向令师交代么?”
翩翩还未回话,楚狂歌业已忍俊不禁,哈哈狂笑道:“牛鼻子啊牛鼻子,以你的小人之心,怎么还度不了蛇蝎之腹?只要能得到‘轩辕三宝’,萧太真连亲娘都舍得杀了,何况是寡人?”
果听翩翩格格娇笑道:“太乙帝尊薄情寡义,我师尊恨不能食他肉,寝他皮。张天师若杀了他,师尊高兴还不及呢!我这里先替师尊谢过天师啦。”
张思道一时语塞,楚狂歌却幸灾乐祸地纵声大笑,好像此事与他丝毫无关:“妙极妙极。一夜之间,道门第一山就变成了道门第一坟场。我一介妖魔,能和道门三派在阴间大团圆,也算不枉此生……”
“团你奶奶个圆!”李芝仪截口骂了一声,转而朝张天师喝道,“张思道,眼下情势非同寻常,咱们先攘外而后安内,有什么仇怨,等过了今夜再说。你快解开唐丫头的经脉,将这酸秀才从丹炉里放出来,咱们一齐灭了这楚老妖怪,再联手斩妖除魔!”
众龙虎道士一凛,均觉大有道理。
李芝仪、唐梦杳一个是道门散仙,一个是真仙翘楚,洞外妖魔虽多,只要有这二人联手相助,己方即使没有胜算,逃生的机会至少可以大增。
当下众人纷纷望向张思道,心怀期待。
张思道目光闪烁不定,沉吟不语,心想:“我在他眼前做了这些事,这老牛鼻子又岂肯善罢甘休?何况以他贪婪铿吝的性子,断断容不得外人知道天地洪炉的下落。错过今日良机,要想得到‘轩辕三宝’可就难于登天了!哼,妖魔纵然再多,我也能安然脱身。但放出这老牛鼻子,却是后患无穷。”
刹那间,他心中转过了万千个念头,终于决定放手一搏,森然道:“逆贼李芝仪,你和妖魔勾结,刺杀陛下,又设下这奸恶陷阱,戕害同道。我若放你出来,岂不是纵虎归山,自寻死路么?”
脸上一肃,喝道:“龙虎弟子听令!宁可战死华山,也绝不与妖魔逆贼妥协!先杀了这道门败类,再合力冲出洞去,斩妖除魔!”说得正义凛然,气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