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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其貌不扬,身材瘦小,却滑稽地背负一柄超长倭刀的秋野,南宫缺却不敢有丝毫轻视之心,任何人一眼就能感觉出来,秋野就如一条伏在阴暗处伺机出击的毒蛇,即便没有武器都让人感到恐惧。
“秋野君!”
“南宫缺!”
二人同时颔首为礼。
“传言南宫家这几年来,全靠着突然出现的公子运筹帷幄,才收服苏浙一带大小十八个帮会,并把漕帮势力赶出江南,今日一见,果然丰神俊秀,气度不凡,更难得胆识过人。”秋野眼里闪过一丝赞许,但脸上神情仍冰冷如初。
“好说!”南宫缺并不谦虚,只淡淡道,“秋野君纵横东海十余年,在下早仰慕得紧,今日一见,却多少有些意外。”
秋野嘿嘿一笑:“你若不感到意外,倒显得虚伪了。”跟着话锋一转,强压怨愤涩声道:“犬子力战而死之际,南宫家无一人出现,更无一声报警,公子有何解释?”
南宫缺略一沉吟,慢慢道:“有人走漏了风声,使剿倭营得到消息事先作了埋伏,家父也是事发前一个时辰才知道,仅来得及把南宫俊的运粮队招回。”
秋野一郎目光一寒,锐声质问:“这么说秋野太中伏时南宫俊就在不远?他为何见死不救?”
从南宫俊的回报中,南宫缺完全清楚当时的情形,以数十个南宫弟子要从上千剿倭营精锐中救出秋野太,那是根本不可能,但此刻南宫缺什么也不解释,只微微垂下头,似有愧意。
“看来我没有杀错人!”秋野眼露杀气,咬牙切齿地道,“你南宫家一条人命,尚不足以抵偿我儿一命!”
南宫缺蓦地抬起头,迎上秋野森寒目光,眼里闪出异样神采,一字一顿地道:“你若信得过不才,我有办法为贵公子复仇!”
秋野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二人目光在空中交织,似砥砺出无形气机,最后,秋野放缓目光涩声一笑,指着身后木屋道:“好!我姑且信你,咱们进屋谈!”
四、连环计
屋里的陈设非常简陋,就象一个普通渔家,但南宫缺凭直觉就知道,在这简陋的木屋中,还隐有秋野三名同党,俱是忍术高手。
二人刚分宾主坐下,秋野用不信任的目光盯着南宫缺问:“公子有办法为我儿复仇,秋野愿闻其详!”
南宫缺从容一笑,淡淡道:“设伏杀害秋野太的是从京师秘密来浙的刑部侍郎曹大人,他这次怀揣圣谕,手握刑权兵权,肃清江南江湖黑道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要对付为祸沿海数十年的匪患,其中又以秋野君为其中之最。”
秋野闻言脸上并无一丝异状,眼中反而生出一种信任之色,平静地道:“曹云翳奉旨剿匪我早有耳闻,要知道秋野可不只南宫家一个朋友,只是没想到他来得如此迅捷,不过他一个花甲腐儒,要想跟我斗恐怕还不够格!”
“贵公子便是栽在他手里,”南宫缺面露一丝揶揄,“他现在该是秋野君最大的仇敌吧?”
秋野眼中闪出一缕厉芒,恨声道:“我迟早要把这老家伙碎尸万段!”
“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南宫缺悠然道。
秋野眉梢一挑:“请讲!”
南宫缺迎着秋野锐利如鹰的目光,淡淡道:“曹云翳最大的心愿便是找到秋野君海上落脚点,欲把你所有手下一网打尽,我们可以将计就计,把他引到海外,以有心算无心,活捉他为贵公子报仇。”
秋野眼中兴奋一闪而没,旋即苦笑道:“如何才能把他引入我们埋伏?”
南宫缺淡淡一笑:“若论海战,以秋野君手中的轻快战舰,完全不是大明水师装备了重型火炮的巨型战舰的对手,因此必须让他弃船登岸,能吸引他登岸的诱饵只有一个,就是秋野君在海上苦心经营近十年的巢穴,只要秋野君舍得这诱饵,还怕曹云翳不上钩,届时有心算无心,还怕不能手到擒来?至于如何引他上钩,秋野君就不必操心了,南宫家毕竟在江南经营近百年,还知道一两个藏在身边的官府内间,届时故意示之机密,秋野君缺粮已不是秘密,咱们便利用运粮船把明军引向埋伏,还怕曹云翳不上当?这在兵法上叫反间。”
“嗯,我藏身的岛屿倒是设伏的好地方,正好我也想换个新环境,”秋野点点头,话锋却又一转,“你怎会如此帮我?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南宫缺哈哈一笑道:“秋野君果然心思慎密,在下当然不是白帮忙,而是想跟你做一笔交易,至于如何信任我,届时我会作为人质在秋野君手中,秋野君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交易?什么交易?”秋野眼中闪过一阵狐疑。
南宫缺用略带殷切的目光盯着秋野一郎,慢慢道:“借你的刀杀两个人?”
“谁?”秋野皱起眉头。
“南宫俊,南宫剑。”南宫缺垂下眼帘。
秋野犀厉的目光直盯着南宫缺足有盏茶功夫,终于爆出一阵狂笑,毫不掩饰脸上的轻蔑嘲弄之色,调侃道:“早听说你与南宫三兄弟不和,却也没想到积怨如此之深,又或者你只是要除掉竞争对手,南宫俊和南宫剑一死,你便是南宫啸天唯一儿子,理所当然成为宗主继承人。”
“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何必说出来。”南宫缺完全不在意秋野言语中的嘲讽。
足足又盯着南宫缺数息,秋野才摇头叹道:“你们汉人无论智谋还是武功,俱不在我们之下,但你们连亲兄弟也无法共处的内斗天性,将使你们在全民族的生存竞赛中,始终落在我们后面!不过我倒是很欣赏你的坦白,欣赏你这种个人利益至上的混蛋,你若能成为南宫家的宗主,咱们倒可以多多合作。”
说着秋野伸出手掌,正色道:“咱们的合作便从这次交易开始,我为你杀掉南宫兄弟,你把曹云翳引入我的埋伏。”
南宫缺伸出白皙秀气的手,与秋野枯瘦如柴的手相接,二人眼中闪过会心一笑。
天色已晚,杭城老三味早已打烊,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门外,轻轻在门上敲了四下,不一会门便无声而开,门后的孙老板毫不犹豫把来人迎了进去,黑衣人进门后,立刻对孙老板吩咐:“我要马上见曹大人。”
孙老板没有多问,立刻出门而去,半个时辰后便领来那个清健的老者,秘密来浙的刑部侍郎曹云翳。
曹云翳熟门熟路地来到里面那间厢房,黑衣人早负手等在那里,曹云翳忙问:“深夜找我,可有紧急情况?”
“老师你可来了!”黑衣人回过头,露出南宫缺那张俊美的脸,“我找到秋野巢穴了!”
曹云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脸上却声色不动,指指面前桌椅,从容示意道:“坐下来慢慢说。”
二人面对面坐下,南宫缺略显兴奋地道:“秋野急需粮食,南宫世家将再次送一批粮食给秋野,我将作为人质一路跟随到秋野的巢穴,只要你尾随着运粮船,便能找到秋野。”
曹云翳皱起眉头,疑惑地问:“秋野怎么会轻易相信你,让你到他最隐秘的巢穴?再有,茫茫大海上,毫无遮拦,水师如何跟踪秋野粮船而不被发觉?”
“老师果然机灵,要你上当可不容易。”南宫缺嘻嘻一笑,击掌道,“我是要把老师和剿倭营卖给秋野,让他为儿子报仇,骗老师深入倭寇埋伏,一举成擒,秋野岂会不信?”
曹云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缓缓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将计就计的妙招,只是秋野怎会把我们引人其苦心经营的巢穴?海上荒岛无数,何处不可设伏?”
南宫缺笑道:“短时间内秋野怎么找得到合适埋伏的岛屿?也不方便把众多手下招集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只有经营了十年的秘密巢穴,才是易守难攻的所在,既有足够的军事设施又有熟悉的地形之利。”
“嗯,这样一说倒也在理,”曹云翳微微颔首,“只是海上跟踪怎么解决?怎么不被发现?”
“是啊,海上跟踪原本是个难题,”南宫缺点头道,“必须控制在大概五十海里的距离,近了要暴露自己,远了要跟丢,不过这次秋野成心要咱们跟上去,自然会装得十分粗心,大家装装样子,一路跟到目的地便是,倒也不怕被他发现,我沿途还会洒下许多浮标,为你们指明方向,有经验的船工根据当时的海流和风速,能正确判断出粮船前进的方向。”
曹云翳脸上渐渐露出喜色,点头道:“这样我可以把水师和剿倭营分为两队,相隔五十海里,前队只是少数佯兵,后队才是主力,找到秋野巢穴后,前队打我的旗号乘夜偷袭,待秋野埋伏发动后,后队再在火炮掩护下,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秋野!”
“正是如此!”南宫缺拍案叫绝,跟着又嘻嘻一笑,小声道,“我为了取得秋野信任,装着和南宫兄弟暗斗,要他为我刺杀南宫俊和南宫剑,老师这几天是不是放松城防?让秋野的手下容易混进城,得手后老师再为我掩盖南宫两兄弟的死讯,哪怕只是一天两天?另外,为防止运粮船被水师岗哨发现,老师最好叮嘱他们这几天暂时别管什么封海令,放假去好了。”
“这个不难,我让水师岗哨放假几天,另外再让城防捕快这几天的盘查也宽松些,为了你的安全,我尽量拖延南宫兄弟的死讯,不让南宫啸天早一点看出端倪,”曹云翳想想转而又道,“不过这等违法的要求,我可什么也没听见。“
“我也什么都没说!”南宫缺面露微笑,心领神会。
“秋野有多少人?”曹云翳背负双手,皱眉在房中踱步,显然是在考虑如何用兵。
南宫缺立刻道:“秋野这股倭寇,通常有五百人左右,封海令下后,不少倭寇都陆续回国,只有秋野为首的那些扶桑流徙罪犯不愿回去,人数大概已不足三百人。”
“好!我便点一千三百名剿倭营和水师精锐,对付他三百倭寇,若不能把他们斩尽杀绝,便算不得功劳!”曹云翳眼中闪过决然之色,跟着又略显担忧地望着南宫缺问,“你一直在秋野身边,秋野若知道中计,岂不拿你来泄愤?”
南宫缺淡淡一笑道:“老师放心,我至少有五种脱身的办法。”
南宫缺脸上的自信感染了曹云翳,他脸色也渐渐舒展看来,叮嘱道:“那你自己要当心。”
四、 战争
远洋战舰上的红衣火炮终于开始怒吼,火光不时映在曹云翳脸上,使他的脸色看起来越显冷峻,只见远处荒岛上的木屋,在炮火下象玩具般瞬间碎裂,刚才还在耀武扬威的倭寇,现在在炮火中呼号奔逃,象皮影戏中的傀儡般不真实。
“大人,剿倭营已占领全岛,除了零星的抵抗,全岛已经没有大的战斗,从各营汇报来看,共斩敌首三百余颗。”
传令兵的禀报让曹云翳脸上浮出一丝满意的笑,看来第一批佯兵的牺牲是值得的,转头对亲卫们吩咐:“咱们也登岸看看。”
天刚亮时,作为这次远征总指挥的曹云翳终于踏上了这处孤悬海外的荒岛,秋野一郎苦心经营了十年的秘密巢穴。这里远离航线也远离海岸,在茫茫大海中很难让人发现,若不是那艘运粮船引路,水师根本找不到这里。
岛上经过多年经营,已经形成颇为繁华的村落,只是现在大多淹没在大火中,没有倒塌的木屋中不断有女人小孩的哭泣哀告,杂在兵卒们的戏谑调笑中尤显凄切,有女人在用倭语求饶,但更多的是操着地道的江浙话和闽南话,显然是被倭寇从沿海掠来的汉人女子,但兵卒们并不因她们是同胞便给予优待,有的更理直气壮地怒骂:“ *** ,倭寇干得老子咋就干不得?”
更多的士兵在搜索倭寇的财宝,从木屋中抢走一切可以拿走的东西,不时有女人因反抗或者什么也不为便被杀害,惨呼和欢呼交织在一起,演绎着战争原始的罪恶。
“老师,让兵将们收刀吧!”一身狼狈的南宫缺突然出现在曹云翳面前,顾不得禀报脱身经过,只喘着气急道,“已经有兵卒开始斩杀女人和小孩首级,冒充倭寇以骗取军功,再不制止,恐怕这个岛上无人幸免,她们许多也是我天朝子民啊!”
曹云翳尚未回答,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剿倭营将领已笑道:“这位公子爷是没打过仗吧,士卒们拼死拼活,过得今天没明天,不少兄弟更象牲畜一样惨死战场,难道不该让他们享受一下胜利的成果?再说这些女人虽是天朝子民,却已失身倭寇,不少更养下了倭寇的杂种,若把她们带回去,岂不是让天朝蒙羞?天朝又将如何安置她们?”
“就是!”另一个将领也接口道,“还不如慰劳一下咱们剿倭营的勇士,就算被当成倭寇斩了首级,也算是为剿倭大业做出了贡献。”
众兵将发出一阵心领神会的笑,南宫缺脸上一阵红白不定,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曹云翳抬手挡住,拍拍南宫缺的肩,曹云翳语重心长地道:“兵卒们奋勇杀敌是为什么?难道是为那几个喝顿酒都不够的军饷?如果享受不到胜利后的狂欢,以后谁还会给咱们卖命?儒家的仁爱是治国根本,但在战场上并不适用。”
说着曹云翳已无心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头对身旁的将领吩咐:“传令下去,三日之内百无禁忌,三日之后封刀,让水师的弟兄们也轮换着上岸来轻松轻松。另外,着人仔细查查,看有没有秋野一郎的尸体,再带人搜寻一切可疑的地方,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秋野的宝藏找出来。”
众兵将立刻分头行事,不久,倭寇窖藏的美酒找到了,零星的金银珠宝找到了,甚至藏在山中的几个扶桑女人也被找了出来,但传说中秋野的宝藏却始终找不到。有兵卒为不多一点财物火并,更多的沉浸醇酒女人中,醉生梦死。
到第三天封刀前,还清醒着的兵卒已没有几个,就连三桅战舰也无力地漂在海湾,那上面几乎没有一个人。人人都争着在封刀前最后放纵,哄抢一切可以带走的东西,到最后争夺的,只是女人和小孩的首级。没人注意到小岛最高的山顶上,出现了一团明亮的焰火,在夜空中传出老远。
当深夜传来第一声呐喊的时候,为宝藏心力交瘁,夜不能寐的曹云翳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待听清那刺耳的倭语呐喊,不禁惊得从床上一跳而起,出门一看,只见海湾中十几艘大小战船已变成一片火海,在火光映射下,隐约可见有几队黑衣人扑入军营,见人就杀,黑衣人人数虽少,却精悍彪猛,再加对岛上地形异常熟悉,战斗成为一边倒的屠杀,一千多名剿倭营官兵,甚至组织不起象样的抵抗。
“大人快走!是秋野一郎!”随身亲卫神情凄苦,语音中也带着哭意。
被几个亲卫蜂拥着逃离兵营,慌不择路往山林中逃去,刚远离战场,却见前方一道黑影拦在山路中央,刚好挡住众人去路。
“是你!”一见是神情冷漠的南宫缺,曹云翳心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道霹雳,不禁失口惊呼,“是你出卖我!谎报军情,让我误以为倭寇仅有三百!又让秋野藏匿海上,乘夜偷袭!”
“不错!”南宫缺神情泰然,并不否认,淡淡道,“我早告诉过老师,我要引你进埋伏,把你卖给秋野,老师却一点也不警惕,就这样钻了进来,至于秋野的人数我到是没有谎报,只是秋野骗来其他一些小股倭寇盘踞岛上作为诱饵,自己则率三百精锐藏身五十海里外的海上,只等我信火的指示便乘夜偷袭,跟老师估计得也差不多。”
“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背叛朝廷?”痛心疾首的质问,使曹云翳的声音变得异常嘶哑。
南宫缺轻轻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面黑黢黢的铁牌,铁牌上那个猩红的“刑”字在朦胧月色下仍清晰可辨。轻轻抚着那铁牌,南宫缺眼中闪过一阵复杂的感情,黯然道:“这枚铁牌我已珍藏了八年,今天才第一次敢随身带来,铁血三号,你不提醒我,我都快想不起自己真正的身份。”
说着,南宫缺猛然抬起头来,盯着曹云翳厉声道:“这八年来,你可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天天都在担惊受怕,天天都在做恶梦,不敢喝酒,不敢多说话,不敢娶亲,甚至连睡觉都要在嘴里含颗鹅卵石,那是怕不小心说梦话暴露身份被人大卸八块!为了自身的安危,我不得不拼命学得象个世家子弟,拼命往上爬,刚开始我对世家子那些做派十分厌恶,但渐渐地我喜欢上了这种生活,享用一百两银子一桌的酒席,穿三百两银子一匹的绸缎,喝五百两银子一斤的茶叶,到青楼找最红的姑娘,大把大把地花钱,到如今我已离不开这样的生活,做密捕那点俸禄还不够我半天的开销,你说我该怎么办?”
曹云翳叹息道:“为这个你就要背叛我?背叛自己的职责?”
南宫缺微微摇了摇头,淡淡道:“如果仅仅是为这个,我还不至于背叛自己的理想,我也曾是一个对江湖对人生充满幻想的有志青年,我也曾熟读圣贤之书,我也想用自己的双手来维护这个世界的秩序,维护大明律法的尊严,但当我成为南宫公子,结交的都是达官贵人后,我才知道自己在维护一个什么样的秩序,有多少贪官污吏锦衣玉食,就有多少百姓成为饿殍,老师执掌刑名多年,该清楚现在贪官和清官的区别,也仅在事前收钱和事后收钱而已,贪官事前收钱,看钱办事,清官事后收钱,算是谢礼,想老师也不能免俗吧?”
说着南宫缺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道:“老师有一世清名,却还是要觊觎秋野一郎的宝藏,不然也不会轻易上当中伏,可见人人都在为自己打算,当我发现自己冒生命危险牺牲一切维护的世界根本就异常黑暗时,没人能理解我心中的痛苦,我无力改变这个世界,便只有去适应这个世界,哪怕它是罪恶的,为自己将来打算,便是适应这个世界的第一步,尤其前两天老师对待战争的态度更是教育了我,如果这之前我对老师尚有些愧疚的话,如今却是心安理得地为自己的前途扫清一切绊脚石,很不幸,老师现在就是离我最近的一块绊脚石。”
“你想怎样?”曹云翳此时反而镇定下来。
“我知道刑部密册中只有我的代号,老师是唯一知道我底细和公开身份的人,哦,还有老三味的孙老板,只要你们都死了,我便可以高枕无忧地继续做我的南宫公子,而不是官府的内间,只要官府在这岛上某个尸体腰间找到这个,我肯定也有办法让他们找到。”说着南宫缺把手中那面铁牌抛了抛,悠然道,“铁血三号对他们来说便是一个死间,一个因公殉职的死间,跟南宫公子再没任何关系。”
“杀了他!给我杀了这个叛徒!”曹云翳突然向身旁几个亲卫下令,几个亲卫犹豫着正要出手,只见南宫缺淡然一笑,悠然道,“你们是不是忠心耿耿到想为他殉葬?这是个荒岛,根本没有地方可逃,秋野一郎杀光剿倭营兵将后,自然会搜查全岛,没有船舶,没有鸟儿的翅膀,你们如何逃出升天?秋野一郎一向是如何对付剿倭营兵卒,想必你们也听说过。”
几个亲卫不禁打了个寒噤,秋野的残暴只是耳闻,但仅仅耳闻就足以使常人变色,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见南宫缺缓缓指向曹云翳:“杀了他,我为你们向秋野求情。”
几个亲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猛然举到扑向南宫缺怒骂:“我先杀了你!”
他刚冲出一步,身旁另一个亲卫的刀已悄然刺进他的肋间,他立刻软倒在地,那出刀的亲卫跟着向南宫缺跪倒,大声道:“公子在上,小人愿投降公子,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混蛋!”另一个亲卫怒骂着举刀正要砍向投降者,却陡感后心一痛,一截剑尖从胸前甲胄中突了出来,他努力想回头看看偷袭者,却已无力摔倒在地。
又是一个亲卫跪倒投降,剩下两个相互看了看,终于也缓缓跪倒。
南宫缺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指指地上跪着的四个亲卫对曹云翳道:“看到了吧,这就是人,胆小、自私、贪婪、残暴,又惟利是图,忠孝仁义礼仪廉耻全是骗人的鬼话,生死大事面前,方才还是你忠心耿耿的手下,现在便是斩你人头的刽子手。”
说着南宫缺遗憾地挥了挥手,四个亲卫立刻心领神会,四柄佩剑几乎同时刺进了曹云翳身体。
南宫缺饶有兴致地望着四人,突然摇头道:“要秋野一下子饶了你们四个人恐怕有些困难,最多放过两个就不错了。”
四人略一犹豫,几乎同时出刀斩向身旁的同伴,立刻有两人惨呼着倒地,剩下两人尚来不及喘口气,又听南宫缺悠然道:“哦,我说错了,恐怕秋野最后只能放过一人。”
话音未落,反映敏捷的那个亲卫已把同伴斩杀,跟着猛地跪倒南宫缺脚下,肩上流血的伤口也顾不得理会,拼命磕头,泪涕交泗而下,痛声哭号道:“公子爷!求你一定救小人一命,小人家里还有老母妻儿无人照顾,发发慈悲啊!”
南宫缺饶有兴致地望着脚下这最后的幸存者,轻轻叹了一声,厌恶地道:“你既凶残又胆小,既卑鄙又愚蠢,象你这种不忠不义之人我救你何用?还是你自己了断好了,别落在秋野那畜生手里受苦。”
那亲卫抬起头来,脸上的可怜变成了最后的愤怒,声嘶力竭地大叫:“你耍我,你自始至终都在耍我们!”
“不错!”南宫缺声音有说不出的冷酷,“如果忠义仁爱你随便占上一条,至少可以死得光光荣荣,顶天立地。”
那亲卫瘫坐于地,脸上变幻着异样的表情,时而悔恨,时而愧疚,时而惊恐,时而绝望,最后如困兽般一跃而起,嘶声嚎叫着扑向南宫缺:“我跟你拚了!”
南宫缺轻盈地一闪,那亲卫便一头栽倒在南宫缺身侧,如虾米般卷曲于地,后心突出一截剑尖,那是南宫缺腰间的佩剑,不知怎么便已把他刺了个对穿。
“唉,还是免不了亲自动手。”南宫缺叹了口气,掏出一方素巾擦拭着方才拔剑的手,遗憾地摇摇头,“可惜了一柄好剑。”
把那面黑黢黢的腰牌如弃蔽履般扔进一个亲卫怀中,南宫缺缓步回到战场,只见月色下那曾经的欢娱场已变成阿修罗地狱,一千三百余名剿倭营精锐已被屠得干干净净,就连一声垂死的呻吟都已听不到。
“妈的,这帮家伙还真他妈扎手,毫无防备之下,仍使我折了一百多人。”见南宫缺过来,秋野一郎不禁骂骂咧咧起来,显然是在心痛实力的损失。
南宫缺微微一笑:“秋野君连苦心经营十年的大本营,以及数百美貌女子都毫不在乎地放弃,折几个手下应该不会放在心上。”
“这不同!”秋野摇摇头,压低声音道,“你不知道,自从有了这些女人,尤其还有了孩子后,我这些手下便少了过去那种一往无前的彪猛,多了些畏首畏尾的牵挂,因此我早想把这些女人清理掉,只是一直找不到借口,这次算是机缘巧合,废物利用。现在你也看到了,个个又都是嗜血的猛兽!武士道的精神又回来了!”
说着秋野幽幽地叹了口气,用无尽沧桑的口吻说:“这个岛也呆得太久,大家对这儿有了家的感觉,强盗有了家还叫强盗?”
南宫缺闻言不禁莞尔,秋野也不禁失笑,使劲摆了摆头,大概是想挥去那种不该有的伤感,然后亲切地拍着南宫缺的肩头道:“这次你这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本事我算见识了,果然名下无虚,我秋野也算交了你这个朋友,以后你我黑白联手,我纵横东海,你称霸江南,定当所向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