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耶!好耶!如此高明的主意,也只有我兄弟这等高明的人才想得出来!”二人鼓掌叫着,一个立刻转向木云枫:“把你身上的钱随便给我们一点,我们就把这傻全卖你了!”
“不妥不妥!”另一个大摇其头,“须知这傻也不是人人都有,可不能贱卖,至少要卖他个十两,不!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是不是少了点?或许三十两更好!”
二人犹在争论不休,陡听远处一声大喝:“两个傻瓜给我闭嘴,把人给我拿下再说!”
这一喝立刻收到奇效,二人立刻闭了嘴,四掌齐出,直向木云枫袭来,看其身形步伐,竟是一套双人合击的掌法,更难得的是二人心意相通,完全配合得天衣无缝……木云枫还剑抢功,身形在二人中穿梭游走,虽然一时不能取胜,却也不至于落败,但四周有无数黑衣人虎视眈眈,还有白衣秀士在一旁负手而立,更有方才那大喝之人,其中气之充沛,只怕功力不在白衣秀士之下……单单这白衣秀士,木云枫自问就没有把握必胜,而大傻二傻联手竟也是十分难缠……心中焦急,难免心浮气躁,信心全无……“好剑法!”只听方才那大喝之人已缓步过来,声音中透着天生的粗犷和豪迈,“可惜剑法虽好,却落在一浮躁之徒手里,不能完全发挥这剑法的精妙,实在可惜!”
木云枫还是忍不住反讥相辱:“有本事你来试试这强敌环侍的滋味!”
那人朗声一笑:“若没了信心,不如弃剑投降,既然要打,就该拿出十二分的精神,不然就是侮辱了手中的剑,更是侮辱了这绝世的剑法!”
木云枫心中一凛,暗道:不错不错,就算毫无胜算,也不能少了必胜的信心,就算是输,也不能输得窝窝囊囊!想到这,立刻收勒心神,灵台渐至空明,手中的剑也渐如活物般灵动起来,就像是自己的心灵已与手中的剑完全相通……这一来立刻收到奇效,渐渐把大傻二傻逼得手忙脚乱起来……“啊!”大傻二傻突然齐声惊呼,一个是因剑锋划破了胸衣,另一个则是因心意相通发出的惊叫,二人若不是被人猛地拉开,恐怕剑锋就不仅仅只划破衣衫了……“好剑法!”随着对面一声赞叹,木云枫收剑而立,只见对面一个身量高大、面色紫膛的彪形大汉正把大傻二傻放下来,大傻二傻身材已算高大肥壮了,可在那大汉手中就如小鸡般轻盈……“这等剑法必是出自名师之手,敢问小兄弟师承来历?”大汉盯着木云枫,眼中闪烁着逼人的厉芒……木云枫昂头迎着那大汉的眼光,二人眼光在空中一碰,木云枫立刻就知道,这才是陆地神龙,只有独霸一方的黑道枭雄,才有这等与生俱来的迫人气势……“向舵主客气了,”木云枫朗声道,“既然在下根本不在向舵主眼里,向舵主又何必把我的师承放在心上?”
向千里一愣,立刻明白自己只问对方师承而不问对方字号,那是无意间流露出自己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尊重的只是他的剑法而已……没想到对方有与年龄不相称的敏锐,立刻就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他哈哈一笑:“小兄弟小小年纪,剑法竟如此了得,向某岂敢小觑,向某嗜武如命,在如此精湛的剑法面前难免手痒,就和小兄弟玩几招如何?”
只看向千里举重若轻地拉开大傻二傻的手法,木云枫就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对手,但在向千里迫人气势下,心中反燃起熊熊战意,竟像完全忘了到此的目的,迎着向千里炽人的目光昂然道:“好!能得向舵主的指点,那是晚辈的福气!”
向千里好像也忘了问木云枫到此的目的,甩开身上的披风,傲然道:“咱们就以十招为限,无论胜负,向某都会恭送小兄弟离开……”
木云枫心中一凛,没想到向千里居然狂言要在十招之内击败自己,这反激起了他心中熊熊斗志,长剑遥指向千里:“好!晚辈就向向舵主讨教十招!”
二人身形凝立,气势瞬间相撞,场中凭空生出一股肃杀之意,边上众人不禁慢慢后退,只有那白衣秀士上前两步,欲言又止,似乎想出言阻止,却又像不敢……“滚开!”向千里对白衣秀士冷喝一声……木云枫趁他吐气开声这一瞬突然出手了,只见场中蓦地闪出万道寒光,转眼既把向千里身形完全笼罩,剑光中心,向千里一声长笑,一掌横扫,万道剑光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见向千里一出手就破掉自己突然抢攻的一招,木云枫心中也忍不住暗赞一声好,身形顺着掌势滑开两步,跟着长剑斜挑,轻盈如乳燕归巢,闪烁不定地罩向向千里胸前数处致命要害,不想对方只横跨一步,一掌斜切,木云枫这一剑立刻就变成把自己的手往对方的掌上凑去……无奈收剑变招,向千里却也不趁势反击,木云枫才得以连攻九招,九招抢攻,也仅把向千里逼退三步,就在第九招巧巧使完那一瞬,向千里突然一声长啸,一掌迅如奔雷,径取木云枫胸膛,这一掌掌势笼罩丈旬空间,对木云枫来说竟是挡无可挡,闪无处闪,眼看败局已定,木云枫想也没想,一剑厉啸而出,义无返顾、一往无前地迎了上去,竟是同归之局……这一剑与木云枫剑法路数全然不同,大出向千里预料,百忙中唯有侧身闪避,不想这一剑不留任何后路与变化,无形间把这一剑的速度发挥到极至,任何人仓卒间也不能轻易躲开,也只有向千里,把全力直拍的掌硬生生改为横扫,总算把剑锋荡开了几寸,只见那剑锋贴着肌肤穿衣而过,冰凉的剑锋直把向千里惊出了一身冷汗……“你这是什么剑法?我若不变招早震碎你五脏六腑!”向千里气愤地问……木云枫傲然道:“那你也会被这一剑对穿而过!”
向千里一愣,哈哈笑道:“我没有你这股拼命的狠劲,十招之内竟只能是个平手,好!你走吧,不过希望走前把你的姓名相告,也让我能结识一位少年英雄……”
木云枫摇头道:“我不会就这么走,你若不交出雪儿姑娘,就算我木云枫奈何不了你,总有慕容世家的人要找你算账!”
“木云枫?你就是揭破叶清风嘴脸的木云枫?”向千里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微微点头道,“难怪难怪!那个什么姑娘是怎么回事?跟慕容家又有什么关系?”
木云枫见他的神情不似作伪,便把大傻二傻酒楼请客,被自己和雪儿甩掉后,雪儿在酒店外被劫走的经过详细道来,向千里越听脸色越沉,最后把眼光冷冷地转向大傻和二傻,大傻二傻忙连连摇头,却紧闭着嘴一言不发……“说!到底是这么回事?”向千里说完,大傻二傻才张开嘴,连喘了几大口气才道:“我们不过是看主人这几天为战胜对手茶饭不思,想帮你找个无所不知的军师罢了,只是那小公子不愿意来,偷偷跑掉了,跟我们可没什么关系,我们更没有劫他,况且他是个小公子,不是什么小姑娘,别什么小猫小狗不见了也都赖我们头上!”
“闭嘴!”向千里对大傻二傻一声厉喝,二人立刻乖乖地闭了嘴,向千里转头对木云枫道,“我这两个兄弟虽然说话颠三倒四,脑筋也不太灵光,却决不会说谎,他们说没有劫慕容姑娘,那就一定没有,我这么说不知你信也不信?”
木云枫望望大傻二傻,又望望向千里,最后颓然道:“我信!”
向千里哈哈一笑:“你我初次见面,你就这么相信我?”
木云枫叹道:“有时候相信一个人只需一眼就够了,我倒是真希望你在说谎,不然毫无线索,我到哪里去找雪儿?”
向千里笑着拍拍木云枫肩头:“小兄弟不必担心,既然慕容家的姑娘在我的地头失踪了,咱们自然要尽力把她找回来,倒不是怕慕容世家找我们的麻烦,只是这等抢男劫女的事,向某一向深恶痛绝,如今天色将明,不如就在我潜龙庄歇息片刻,跟向某详细谈谈当时的情形,咱们再从长计议!”
“总舵主……”白衣秀士正要插话,却已被向千里挥手打断,向千里也不理会欲言又止的白衣秀士,只对木云枫道:“白总管人称白衣诸葛,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婆婆妈妈的,不用理会!”
木云枫看看天色,突然道:“不好,我还有个兄弟在外面,如果我天明不出去,他恐怕要去找慕容家的人了!”
“是龙小虾吧?”向千里呵呵一笑,“你二人揭穿叶清风嘴脸,火烧叶家庄的事早已传遍了江南,我早就想认识呢,不过你们千万手下留情,别把我潜龙庄也给烧了!”
三、偷令
黎明时分,龙小虾被潜龙庄几个庄丁带进来时,心中一直忐忑不安,待见到木云枫和向千里据席对坐、把酒言欢时,那颗悬着的心才完全放了下来……由木云枫引见后,龙小虾忙笑嘻嘻地对向千里抱拳见礼,心中却在恼恨这厮害他在外面担心了半夜,心中恼恨,口中便道:“见过陆地神虫向舵主!向舵主这绰号可威风得紧呢!”
那“神虫”二字说得极为含混,向千里也没留意,只笑着招呼:“来来来,坐下说话!”
龙小虾受宠若惊地入席坐下,心中暗道:他奶奶个熊猫,做神虫也这般高兴?这神虫看起来也不是那么讨厌,可惜小爷叫神虫已经叫惯了,再改不过来……龙小虾刚坐定,木云枫接着方才的话问:“雪儿失踪的细节我已详告,不知向舵主心中可有什么线索?”
向千里微微叹道:“若在平时,我还能根据附近出没的江湖人物猜到点端逸,如今这江南地界鱼龙混杂,高手如云,就我所知,能从小兄弟身后悄没声息把人掠走的就不下五人,按理以这五人的身份,都不会干这等下作的勾当,不过现在却又不好说了?”
“哦?这是为何?”木云枫忍不住问……向千里摇头叹道:“还不都是因为神木令!”
“神木令?那是什么玩意儿?”木云枫皱眉问……龙小虾立刻强作解人:“一定是祠堂里供的先人板板!我以前就听人说那是神木,不能随便动的!”
向千里哑然失笑:"这事早在江南传了开去,却也不是什么秘密……要说神木令,就得先说雄霸滇西的端木世家,百年前端木世家也是中原大户,无意间得罪了当时势力最盛的天魔教,差点遭到灭族之灾……是当时的中原第一名侠苏逸飞仗义出手,才保得端木一族避祸滇西……当年苏三公子以一柄无影风威震天下,更兼出身江南第一世家,天魔教也不敢过分相逼……当时端木世家为感谢苏逸飞挽救端木合族之恩,便把代表宗主身份的传家之宝神木令送给了苏逸飞,并誓言,将来无论是谁,只要持神木令上端木世家,无论他有什么要求,端木世家都要竭尽合族之力为他办到!
“当时的端木一族自保尚且不及,以苏逸飞之能,自然不会把这神木令放在心上……不想百年之后,端木一族在滇西蛮夷之地,经百年经营,竟发展成联合苗、彝、侗、羌、土、傣、壮等蛮人的一大势力,各族土司皆奉端木世家为主,端木一族如今俨然是一方土皇帝,能轻易调集数万蛮族武士,势力直逼中原……而当年的江南第一世家,自苏逸飞过世后就一直衰落下来,人丁也日渐稀落,后人中也再无苏逸飞那样的人物,不仅如此,最近更传言要拍卖先人留下的神木令,因此引得各路黑道势力齐聚金华,若能得到神木令,就如得到端木世家这一大强援,就算想称霸江南也不是不可能……”
木云枫听得目瞪口呆,龙小虾却连连摇头:“神木令既然那么神奇,苏家的后人干嘛要卖?完全可以拿着神木令上云南去当土皇帝,甚至要端木家调集蛮兵到中原来为他打天下,当中原的皇帝……再说了,难道不可以伪造一个神木令上端木家,现在连官府的大印都能伪造出来,区区一个神木令算得了什么?”
向千里摇头解释道:“这神木令本身就是一宝,是万年乔木所生的树疙瘩,因天地翻覆被埋入数百丈深的地底,被地火烘烤烧焚,最后炼成黑黢黢一段木精,既能像木头一般入水不沉,又坚硬到刀剑不伤,所以才称神木……由于世上树疙瘩决无重样,所以世上也决没有一模一样的神木,因此神木令是伪造不来的……”至于苏家为何要卖神木令,我想一来是怕冒险,此去云南千山万水,谁敢保证路上不会出事?就算到了云南,端木家会不会把先人百年前的誓言放在心上也难说得很……打发些钱财银两还好,若翻脸无情,暗中夺回神木令杀人灭口也不是不可能……二来听说苏家后人就只剩下个寡母带着个十几岁大的孩子,并无什么江湖野心,只想求得一大笔钱财安渡余生,就近拍卖当然是最方便的办法……三来怕怀璧其罪,既然无实力保有神木令,那神木令在手中反而会引祸上身,神木令的典故原只有端木和苏家各自的宗主才知晓,但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不是?"
龙小虾大摇其头:“既然怕端木家不会信守当年誓言,这神木令争来又有何用?”
向千里笑道:“神木令在寻常人手里是没什么用,不过到了有实力的江湖人手里,那就价值无穷……就算端木世家不会无条件地履行先祖的诺言,只要用江湖信誉来挤兑,以武林世家对信誉的看重,仍可以逼它有条件地履行誓言,即便不向端木世家提任何要求,手握神木令,也像手握端木世家这个强援一样,没人敢轻易冒犯……”
向千里叹道:“原本是如此,只是除了金银之外,许多人拿出的也是无价之宝,比如漕帮龙舵主,拿来的是千年人形老参精;东海飞龙帮古帮主,拿来的是鹅蛋大的夜明珠;还有琅琊山的飞天灵狐秦旭,拿来的是大内失落多年的九龙杯……其价值都远超过苏家规定的十万两银子的起拍价,又无法估算其实际价值,想来诸人会各不相让,最后少不了要以武功高低决出胜负,除了财物外,谁能力压群雄,才能夺得神木令……”
龙小虾鼓掌笑道:“难怪你那两个手下要向雪儿打听别人的武功弱点,还强邀雪儿上潜龙庄做客,原来是想让雪儿助你力压群雄,夺神木令称霸江湖啊!”
向千里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叹息道:“向某本无此意,更没妄想过称霸江湖……只是听江湖传言,参加角逐的江南黑道各路人马,想借神木令结盟,欲推举夺得神木令者为江南黑道总盟主……你们也知道,江南一些小帮派,像贩运私货的马帮,贩私盐的盐帮,水上讨生活的排帮,经营青楼赌寨的五花堂等,一向都尊我为总舵主……如果像漕帮、飞龙帮、琅琊寨这些江南黑道势力真结盟,再加有端木世家这个大靠山,我手下这帮兄弟就没法讨生活了……没奈何只好去博一博,能夺下神木令最好,不然也要让他们结盟不成……要知道江湖上生存,从来是靠实力说话,别人势力大增,咱们就要活不下去……”
木云枫若有所悟地微微颔首:“不知除了江南黑道,还有哪些势力参与?”
向千里想了想:“白道人物大多自重身份,也不屑于借重外人的帮助,多半不会参与,而拍卖神木令的消息刚传出不久,好像也只有江南各堂口才听说,大概就只有江南黑道势力参与吧……”
木云枫犹豫道:“我们可不可以设想,掠走雪儿的人也存了和大傻二傻一样的心思,想借雪儿之助力压群雄?”
向千里不以为然地摇头笑道:“那他就和大傻二傻一样了,我怎么都不相信一个小姑娘会有什么帮助,哪怕她对天下武功都有所了解,要知道武功可不是指点一下就能提高的,尤其对真正的高手来说……”
“向舵主这话说得不错,”龙小虾立刻鼓掌附和,“比如我龙小虾,再怎么指点大概也还是比不上向舵主……”
木云枫哑然失笑,转问向千里:“不知这神木令什么时候拍卖?在哪里拍卖?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雪儿如果没有别的线索,只好去那儿撞撞运气……”
“没问题!”向千里立刻点头,“我一面着手下打探慕容姑娘下落,一面准备神木拍卖,至于地点尚未确定,只等苏家的通知,到时你们可以扮作我的随从前往……”
“好!一言为定!”木云枫当即与向千里约定了汇合的时间和地点……从潜龙庄出来时,天色已是大亮,四野一片清明,看样子是个难得的艳阳天……二人顺着官道往回走,龙小虾心有不甘地问:“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就这么算了不成?”
木云枫想想道:“咱们先回宴宾楼,看看能不能再找到点线索,不然只有等向千里的消息,以向千里在本地的能耐,或许能给咱们一个惊喜……”
龙小虾回头望望远处巍峨的潜龙庄,突然问木云枫:“你随便就相信了那神虫的话?他要骗我们咋办?说不定雪儿就藏在他的庄子里……”
木云枫毫不迟疑地道:“他没必要骗我们,不然完全可以把我们扣起来,甚至杀了灭口,要知道对这等黑道人物来说,杀个把人实在不算什么……以我对他的印象,向千里虽出身黑道,仍不失为光明磊落的汉子,实在无法把他和暗里掠人的宵小联系起来……”
“那可不见得,”龙小虾不以为然地小声嘟囔道,“我看这神虫也没什么特别,也就比别的虫子个头大点罢了……”
江南的早晨通常被薄雾笼罩,今日却清亮如新浴的少女,馨香中带有天生的妩媚,这样的早晨顺着蜿蜒的官道漫步,本该神清气爽,一切烦恼忧愁都随风飘散才是,就像道上卖菜的老农、早起的小贩都挑着担子,推着小车,兴高采烈地往城里赶去,希望在日出前能把新鲜的蔬菜送到集市,卖个比较满意的价钱,幸福与烦恼于他们来说,或许仅仅是那毫厘之利,寥寥铜钿……相比他们的勃勃兴致,两个少年更显垂头丧气委靡不振,龙小虾忧心如焚毫无掩饰,木云枫则神情木然心事重重,以至那辚辚的马车声直到身后三尺才注意到……“让让!请让让!”马车在并不宽阔却又曲折蜿蜒的官道上中速行进,从木云枫与龙小虾身边一掠而过,车夫的马鞭灵动地调控着拉车的骏马,虽然路上小贩的担子推车不断,马车却在那车夫高超架技的调弄下,在人丛中轻快灵活地穿行,带起的尘土立刻惹来一片骂声……前面一个推车的小贩在马车辚辚的催逼声中像一下子失了神,摇摇晃晃地把独轮车歪到了官道中央,这下事出突然,车夫忙死命收勒缰绳,那马嘶叫着人立而起,躲开了摔倒的小贩,却踏坏了那辆独轮车……“撞人了!马车撞人了!”立刻有人鼓噪起来,透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兴奋……跟着不少人围上了马车,就连肩上的担子也顾不得了……“对不起对不起!”车夫连连道歉,看他模样已在六十开外,实不该再作车夫,只是枯萎的脸上并无一丝老年人固有的慵倦,尤其那双眼睛,更如鹰眸一般锐利……“对不起就算了?”小贩躺在马车前不依不饶,车夫见状颇有些不耐,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扔了过去,对小贩喝道:“拿上银子赶紧让开,别挡我们的道……”
银子大约一两以上,赔那小贩的推车是绰绰有余……小贩捡起银子,却并不立刻起身,仍拦在路中央愤愤地质问:“有钱就了不起么?就可以随便撞人?”
车夫枯萎的老脸上闪过一丝怒容,却还是耐着性子问:“那你想怎样?”
小贩望望车夫身后紧闭的车厢,不阴不阳地道:“至少你的主人该下车跟大爷道个歉才是啊!”
“混账!”呼喝声中,车夫神情一变,手一抖,手中长鞭打着圈便卷向小贩,那小贩突然一缩头,一个赖驴打滚躲过一旁,口中高叫:“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周围的小贩菜农也跟着鼓噪起来,车夫扬起长鞭,凭空甩出一声鞭啸,正想快马加鞭闯过去,只听车帘紧闭的车厢中传出一声软腻腻的甜音:“算了,多赔些银两就是,不必跟他一般见识……”话音刚落,窗帘就撩起一角,一只俏生生的手儿探了出来,状若兰花的指尖上托着一锭光灿灿的银子,看模样该在十两之数……车夫忙双手接过,远远扔给那小贩,跟着长鞭挥出,卷起拦在路中央的小车,轻轻一带便摔在了路旁……“谁要你的银子!”那小贩突然把银子猛地掷向那车夫,拦在路中央高叫,“车中的主儿不下来给我赔个罪,今天你们就别想从这儿过去!”
一旁有不少人也跟着鼓噪起来,有几个还扔下担子,操起了扁担,做出一副群殴的模样,一个瘦小的汉子趁这当儿悄悄溜到车后,探手就要去揭那车帘,不想一条鞭影无声飞来,精准地抽在那汉子的手腕上,直痛得他甩手跳脚退出老远……“他奶奶个熊猫!这帮家伙太欺负人了,咱们快上去帮忙!”龙小虾说着就上前,却见木云枫没有跟上的意思,他赶紧停步,瞪着木云枫问,“你怎么不上?你没看出他们那些人根本就不像是什么小贩吗?”
木云枫若有所思地望着那车夫:“这车夫的手法高明得很呢,用不着咱们帮忙……”
话音刚落,就见车夫的长鞭像飞天灵蛇,呼啸盘旋在马车周围,不仅完全护住了马车,还把那帮小贩抽得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七八个冲在前头的小贩显然都不是真正的小贩,真正的小贩都护着自己的担子躲得远远的,没人敢走近一步……车夫还在挥鞭追着那几个小贩,却听车中那软腻腻的声音再次响起:“算了,咱们赶路要紧……”
车夫立刻摔出一个炸鞭,那马应声放开四蹄,转眼间便奔出数丈,就在此时,一道人影突然从人丛中飞射而出,身形迅疾如灵狐,几个起伏便追上马车,跟着一个凌空虚步登上车尾,打斜里闪电般掠来的长鞭竟被他一个小巧的空翻躲开,然后他伸手便去揭那车帘……车帘刚揭起一角,那人突然一声惊呼,猛地倒掠下马车,脸上神情惊骇莫名,低头望着自己的前胸发愣,只见胸前衣衫上,一道裂缝从脖子一直破到肚脐,却没有伤到一丝皮肉……木云枫眉梢一跳,望着远去的车夫那凌空挥鞭的手腕,情不自禁地赞道:“好精妙的鞭法!好精准的眼神!”
“你注意到没有?”龙小虾也若有所思地望着那远去的马车,“车中那个声音好像有些耳熟呢!”
木云枫方才只留意着那车夫神出鬼没的长鞭,经龙小虾这一提醒,不禁浑身一震……二人缓缓转头对望,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样的答案,不禁同声道:“是她!”
马车早已消失在官道尽头,远方,金华青灰色的城廓在明媚的朝阳下呈现出一抹淡淡的猩红……小小的金华城一下子热闹起来,漫步长街你会发觉多了许多携带各种兵刃的江湖人,如果仔细些你还会发现,这些江湖人凭着五颜六色的穿着分成泾渭分明的几大帮,让平静的金华城凭空生出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木云枫和龙小虾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午后的阳光更见明媚,二人却感受不到一点温暖,本希望一觉醒来能冷不丁生出个好主意找到雪儿,可来到大街上才发觉,心中还是像大街上的人流一样漫无头绪……“我到有个主意,”龙小虾若有所思地停下脚步,“掠走雪儿的家伙还不就是想要神木令么?咱们何不想法在拍卖之前夺下神木令,然后用神木令去换雪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