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岚歪头想了想,笑道:“如果就这么放他们回去,恐怕他们的同伙很快就会追来……你若不想跟他们一路,就只有把他们都杀了……”
苏逸飞被这话吓了一跳,四个匪徒更是浑身一个激灵,忙齐声求饶,竟不敢把阿岚的话当成玩笑……苏逸飞虽然对几个匪徒心存戒备,不过从小受到的教育使他不会随便就杀人,所以便道:“如果怕他们引同伙追来,可以把他们点了穴道,也不必杀人……”
阿岚摇摇头,笑道:“我好不容易有了这几个随从,怎么能就着样放了?你只是不想跟他们同路,我有办法……”说完她转向那四个匪徒说,“阿大阿二阿三阿四,你们要紧跟着我,不过在没有我召唤的情况下,决不能让我看到你们,不然,哼哼!”
四个匪徒如释重负,齐齐答应……在小女孩一声“马上消失”的喝斥下,四人慌忙牵马匆匆退开,直到十多丈外才停了下来……“他们怎么这么听话?”苏逸飞十分奇怪地问道……“我都说他们很乖嘛!”阿岚得意一笑,翻身便跨上苏逸飞的青骢马,“不要管他们了,咱们走!”
苏逸飞迟疑了一下,上前牵起马缰就要走,却听后面的阿岚嗔怪道:“你也上来啊!我家远得很,像你这样慢慢走要走到什么时候……”
苏逸飞回头一看,只见阿岚一脸的天真烂漫,倒显得自己有些多虑了,也就不再多想,翻身上马坐在阿岚身后,拉住马缰问道:“你家在哪里?”
阿岚眼珠一转:“我的家还远着呢,你最好先找个地方养好伤,咱们再走不迟……”
苏逸飞沉吟了一下道:“我的伤不碍事,不过我的刀已断,要找个手艺好的铸剑师给接上……我知道这附近有个铸剑师手艺十分高明,不过他这人脾气却有些古怪,轻易不会替人铸造兵刃……还好他跟我家有些交情,我也仅仅是求他帮忙接上断刀,比新铸一柄刀简单多了,他大概不会拒绝……”
阿岚不以为然地道:“你多给他工钱就是了,他怎么还会拒绝?万一他还不肯,你就不能给他点厉害看看?你若是因为他与你家的交情不好意思动手,我就让阿大阿二阿三阿四几个乖孩子替你出手好了,定把他也教得乖乖的……”
“千万别!”苏逸飞吓了一跳,“剑大师脾气倔犟古怪,你千万别给我帮倒忙!”
“我好希罕帮你么?”阿岚一脸不屑地撇撇嘴,“随便你了,我才不想管你的闲事……”
苏逸飞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到了那里你可千万别乱说乱动,不然我可不敢带你去!”
“行了行了!”阿岚对苏逸飞的警告根本没放在心上,不耐烦地摆摆手,“我保证不乱说乱动,暂时做一个什么也不管的乖孩子……”
两人一骑纵马缓缓而行,阿岚突然问:“你怎么要找那个姓花的女男人比刀?”
“女男人?”苏逸飞一怔,这才意识她是在说花秀,不禁哑然失笑,点头道,“因为他的刀很快,我想试试我苦练了五年的刀,是不是也够快……现在看来,还是不够快……”
“这很重要吗?”女孩又问……“对我来说,非常重要!”苏逸飞眼中闪过一缕骇人的锐芒……“为什么?”阿岚似乎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却听身后的苏逸飞用一种怨毒至极的口吻答道:“因为我的仇人,几乎有着天底下最快的剑……”
苏逸飞那语气令阿岚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竟没有追问苏逸飞仇家是谁……二人默默纵马而行,苏逸飞回头见那四个匪徒果然远远地跟在后面,忍不住问道:“阿岚,你对他们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能令这些恶汉对你百依百顺?”
“没有啊!”阿岚一脸的无辜,眼中却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我只是劝他们做一回乖孩子而已……”
苏逸飞见阿岚年龄虽小,人却机灵无比,说话滴水不漏,不由赌气道:“你不说就算了,你连名字都不愿告诉我,想必更不会告诉我你的家世……不过你总可以告诉我出手救我的原因吧?”
“救你的是阿大他们,可不是我!”
苏逸飞没想到这小女孩对救人的事也要抵赖,便没好气地道:“就算你只是帮我劝那些匪徒做了回好人,那你总可以告诉为什么帮我吧?”
阿岚回过头对苏逸飞笑道:“那天在客栈中,我偷了一个客人的钱袋,你明明看见了却还帮我掩饰……所有人都在连声斥骂小偷,要店家搜查所有客人,只有你拼命阻止,还自掏腰包赔了那客人几两银子,甚至还被那不知好歹的家伙当成是小偷……从那时起我就觉得你这人笨得很,跟你做朋友肯定不会吃亏……”
苏逸飞暗叫一声惭愧,那天看见这小女孩偷窃时,只想着她要是被人当场抓住,肯定会非常难堪,就一时心软帮她掩饰下来,还自掏腰包赔了那失主几两银子,没想到就被这小女孩当成了朋友……现在看她这衣着打扮,根本不是缺钱的主儿,肯定是一时贪玩故意盗窃,真该让她落到失主手里好好受点教训!正在胡思乱想,却听阿岚又大大咧咧地道:“我看你也是个天生的小偷,不如咱们两人联手,像当年名扬天下的盗帅楚留香那样,偷遍江湖,做一对纵横天下的雌雄鸳鸯大盗……”
苏逸飞一听这话脸上顿时涨得通红,从小就家教严苛的他,从来没在异性面前说过一句轻浮话,更不敢把“鸳鸯”之类的词挂在嘴边……虽然家里做主给他订过一门亲事,不过女方也是家教严苛的世家小姐,他连对方的面都未见过,所以他至今还是个对情爱懵懂无知的少年,阿岚一句“雌雄鸳鸯”使得他有些尴尬……不过一看对方天真烂漫的模样,肯定是不懂“雌雄鸳鸯”的真正含义,才口无遮拦信口雌黄,正所谓童言无忌……二人一路说笑时间就过得很快,黄昏时分,前方山路旁出现了一幢破败灰暗的茅草屋,苏逸飞高兴地向那茅屋一指:“咱们到了!”
阿岚望着那茅屋嫌恶地皱皱鼻子说:“就是这里?我看你还是另外找工匠吧,你看这茅屋如此破败,主人连自己的房子都弄不好,怎么能铸出好刀?我看多半是个骗子!”
“你知道什么!”苏逸飞怪道,“剑大师生活中虽然潦倒落拓,不过他的手艺却无人能及,江湖中谁人不知?到了那里你可千万别乱说话……”说话的同时,苏逸飞已经在那茅屋前翻身下马……“知道了!”阿岚也跳下马来,不满地撅起小嘴,“从现在起我干脆做哑巴好了……”
苏逸飞不理会阿岚的抱怨,恭恭敬敬地对着茅屋的柴门抱拳道:“晚辈江南苏家弟子苏逸飞,冒昧前来拜见剑大师!”
柴门半开半合,里面却无人应答,苏逸飞迟疑了一下,轻轻推开柴门,就见昏暗的茅屋中,一名衣衫破旧的男子仰躺在竹椅上,似乎正在小睡,一面硕大的斗笠覆在他的头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他露在外面的手骨节粗大,皮肤干裂起皱,一看就知是抡锤劳作了大半辈子的老者……苏逸飞等了片刻,见他一直酣睡未醒,便小声轻唤道:“大师,剑大师!”
“好大的架子!”跟在苏逸飞身后的阿岚见他迟迟不醒,便过去一把掀开了遮在他头上的斗笠……苏逸飞正要责备阿岚无礼,却听她陡然一声尖叫,一下子扑到了苏逸飞怀中……那叫声把苏逸飞吓了一跳,本能地抱住了她……剑大师依旧平静地躺在那里,斗笠落地的同时苏逸飞终于看清,剑大师的脖子上空空如也,他的头早已经不翼而飞!
二、大师
如豆的油灯在茅屋中燃了起来,苏逸飞安抚好阿岚后,这才端起油灯细细查看那具失去了头颅的尸体……油灯在他手中颤动着,灯火明暗摇曳,使昏暗的茅屋也像在火光中摇晃起来……“是他!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干的!”苏逸飞眼中满是愤怒,嗓音也在微微颤抖……“是……是谁?”阿岚也声音发涩,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又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猝然看到一具无头尸体,这感受和日间远远地偷窥花秀杀人全然不同,她着实吓得不轻……不过她明显和一般孩子不同,虽然脸色依旧发白,却已经能控制住自己情绪了……苏逸飞盯着那血迹凝固的脖子,切齿道:“杀人取头,只有猎头者才干!受害者脖子上的创口如此平整,显然是一剑断首……天下有如此快剑的高手屈指可数,而杀人取头的残暴之举通常只有一个高手才会干!”
“是谁?”阿岚颤声问……“步天歌(步天歌的身份在《武侠故事?长篇专号》二月号《星月之光》中有详细说明)!猎头杀神步天歌!”苏逸飞语音中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怨毒……“可是,”阿岚小声道,“我听说猎头者通常都只猎杀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啊!”
“现在不少猎头者已经堕落了……”苏逸飞恨恨道,“只要有人付钱,他们才不问善恶,至少步天歌就是这样……”
“谁在说步天歌?”茅屋外突然传来一声询问,缥缥缈缈由远而至,恍若梦境般不真实……苏逸飞一惊,忙把阿岚拉到自己身后,高声喝问道:“什么人?”
来人没有回答,却追问道:“方才谁在说步天歌?”
来人言词不急不躁,语音中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听声音像是个女人,却又没有丝毫女人的矜持和温柔……苏逸飞朝门外望去,就见两盏宫灯在前面开路,两个白衣少女如山野中的精灵,天色未黑却手提宫灯徐徐而来……在二人身后,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妇人牵着个八九岁大的小女孩大步过来……那妇人长得眉粗目大,腰圆臂长,脸庞像男子一般轮廓分明,甚至目光也像男子一般充满威严……若她是男子,到也不失为一个面目英俊的伟丈夫,不过作为女人就有些让人不敢亲近了……苏逸飞正欲回答她的询问,就听身后的阿岚悄声在说:“她跟花秀倒是天生一对,一个是女男人,一个是男女人……”
苏逸飞闻言不禁莞尔,没想到阿岚年纪不大,说话却如此刻薄,一个“女男人”和一个“男女人”,就把男生女相的花秀和女生男相的这妇人形容得异常贴切,让人一下子就记住了他们……不过苏逸飞不敢把心中所想表露出来,只答道:“方才是我在说步天歌……”
“你是何人?”妇人说话的同时已经跟在两名引路的白衣少女身后进入了茅屋,几个人这一进来,茅屋中就显得有些拥挤,尤其那妇人身上,散发着一种天生的逼人气势……苏逸飞不禁拉起阿岚退后两步,生怕这口没遮拦的小女孩又胡言乱语,便把她挡在了身后,方对那妇人道:“在下只是一无名小辈,原本是来找剑大师接刀,谁知来的时候他已经遇害……”
妇人冷厉的目光从二人脸上一扫而过,立刻就转到一旁那具无头尸身上,她的脸色突然一变,失声惊叫道:“谁?谁干的?”
“我们来的时候他已经死去多时……”苏逸飞迟疑了一下,“虽然我也不知道凶手是谁,不过看这情形,定是猎头杀神步天歌……”
妇人没有理会苏逸飞,却执起那老者的手细细查看起来,她的眼中渐渐泛起一层泪花,却强忍着没有让它掉下来……跟着她猛然转头盯住苏逸飞,切齿道:“就算凶手另有其人,你们却也脱不了干系……他在这儿隐居多年,江湖上根本没有多少人知道,老实说,你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妇人咄咄逼人的语气令苏逸飞十分不快,不过看她强忍悲痛的模样,定与剑大师有很深的交情,苏逸飞本不想与之计较,谁知身后的阿岚却一闪而出,叉腰指着那妇人喝道:“你这男女人好没道理,我们还没问你为何天色将晚你会神神道道地出现在这里呢……”
妇人面色一变,伸手就向阿岚颈项抓来,口里骂道:“好个没教养的孩子,我替你父母教教你礼貌!”
苏逸飞见这妇人出手凶狠,忙一掌抢攻其腋下,那妇人不得已收抓后退,有些意外地盯着苏逸飞:“看来我还没有看错,你们果然有些不简单……”说着就要向苏逸飞扑来,却听阿岚突然喝道:“等等!”
那妇人不由停住身形,不知这小女孩又有什么古怪……却见阿岚嘻嘻一笑:“对付你这男女人,何须咱们大名鼎鼎的雌雄鸳鸯盗出手?”说到这突然仰头高呼,“阿大阿二阿三阿四!”
话音刚落,就听茅屋外有人高声答应:“小人在!”
“快过来把这男女人给我赶走!”说着她已笑眯眯地负起双手,一付看热闹的模样……茅屋外脚步声急,四个相貌凶狠的匪徒已应声而入,在小女孩的示意下,四人立刻把那妇人围在了中央……妇人冷冷扫了四人一眼,对苏逸飞和阿岚冷笑道:“这就是你们的帮手?”
“怕了吧?”阿岚得意洋洋地笑道,“我这四个随从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匪徒,你最好趁他们还没出手赶紧滚蛋!”
“是吗?”那妇人冷冷一笑,身形突然一晃而动……四个匪徒就见眼前白影一闪,尚未做出任何反应脸上就噼里啪啦连吃了几个耳光,响声一落,妇人已在房中气定神闲负手而立,恍若未动一般……四个匪徒被突如其来的几个耳光完全打懵了,呆在当场不知进退……阿岚见状不由红着脸一声呵斥:“还不快滚,丢人现眼的东西!”
四人狼狈而退后,阿岚眼珠一转,冲那妇人嘻嘻一笑:“夫人好快的身手,这是你女儿吧?长得这般文静乖巧……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啊?”
那妇人带来的小女孩生得粉雕玉琢,加上那一身雪白无尘的衣裙,就像个雪娃娃般煞是可爱,更难得的是她年纪虽小,却显得十分乖巧懂事,一直在一旁静静地垂手而立,完全没有别的孩子那般活泼好动,在猝然见到无头死尸时也依旧从容镇定,很有几分淑女的风范,与阿岚的古灵精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见别人问起她的名字,她没有回答,却把目光转向了那个妇人……那妇人对两个手执宫灯的少女一挥手:“带小姐先出去,我要擒下这两个娃娃细细拷问……”
两个少女立刻带着那女孩就走,阿岚却向那孩子招手笑道:“妹妹等等,你还没告诉姐姐你的名字呢?”说话的同时,手中隐有一线银丝悄然飞了出去……“大胆!”那妇人一声呵斥,一把便抓住了飞向孩子的银丝,立刻就被那银丝缠住了右手,跟着就见阿岚一扬手,一点金光悄无声息地向自己飞来……那妇人左手一挥,立刻便把那点金光卷入了衣袖之中……阿岚还想动手,却被苏逸飞一把拉住:“阿岚你疯了!”
阿岚连连挣扎,却无法挣脱苏逸飞的掌握,不由气得连连跺脚:“你还真是笨到家了!你没听她说要擒下咱俩细细拷问吗?难道就不许咱们先下手为强?”
这当儿那妇人已经挣脱了缠住右手的银丝,然后拈起衣袖上那枚细若毫毛的金针看了看,嘿嘿冷笑道:“天蚕丝加金针刺穴,看来你来头还不小,我更不能放过你了……”
阿岚方才悄然向那孩子出手,就是看出这妇人武功太高,想先用天蚕丝擒下那孩子作为人质,谁知苏逸飞却不懂她的心机,不仅没有出手帮忙,反而打乱了她的计划,气得她连连跺脚埋怨:“看你长得机灵,谁知却笨得前无古人!你不帮我就算了,怎么还抓住我不放?”
苏逸飞皱眉道:“你向小孩子出手,是你不对在先……再说我拉住你,也是怕你有所闪失……”阿岚一声嗤笑道:“我们在她面前也是小孩子,你看她会不会放过我们?”
“小孩子?”那妇人嘿嘿冷笑道,“身怀天蚕丝和刺穴金针的小孩子,只怕比毒蛇还要危险……”
苏逸飞面色一沉,对阿岚正色道:“咱们襟怀坦荡,没什么不可对人言,她要问尽管问好了……虽然咱们跟剑大师的死毫无干系,但既然咱们出现在凶杀现场,而她又与剑大师有些渊源,向咱们打听剑大师的死因也是应该……”
“打听?”阿岚又是一声嗤笑,“人家是要拷问,拷问你懂不懂?我真是快被你气糊涂了,快放开我!”
苏逸飞无奈放开手,就听那妇人对阿岚冷冷道:“你说对了,我是要好好拷问你们,尤其是你这小丫头……”说着左掌拍向苏逸飞,右手则向阿岚抓去……拳脚并非苏逸飞所长,加上日间的伤势尚未痊愈,他不敢硬接,却又不能后退让阿岚独自去面对对手,无奈之下只得出手抢攻,一拳击向那妇人腰肋……与此同时,阿岚也弹出一枚金针,直刺向那妇人掌心……那妇人一声冷哼,似不愿与苏逸飞两败俱伤,沉掌便格开了苏逸飞的拳,右手则变抓为掌,竟靠掌力震开了阿岚的金针……三人这一交手顿令苏逸飞大为惊讶,没想到这妇人掌力浑厚雄沉,完全不亚于内力深厚的男子,更没想到阿岚年纪虽小,身手却非常灵活,尤其出手阴狠毒辣,完全不像个天真烂漫的孩子……若有短刀在手,苏逸飞自信还可与这妇人斗上一斗,如今仅凭空手,加上伤势未愈,在对方浑厚掌力下竟只有狼狈招架,一旁的阿岚虽然机巧百变,但毕竟人小力弱,几个照面就被对方的掌势困住了手脚,天蚕丝与金针再发不出来……那妇人掌势大开大合,震得小小茅屋扑簌簌直掉尘土,就在她一掌把苏逸飞逼到屋角的同时,茅屋终于轰一声垮塌……屋顶落下的瞬间她突然丢下了苏逸飞和阿岚,一把抱起剑大师的尸身,奋力从茅屋中冲了出去……苏逸飞忙把阿岚拉入怀中,用自己后背硬生生承受了垮塌的房梁重重一击,还好房顶是以茅草为主,即便如此他依旧被垮塌的房梁压倒在废墟中……在倒地后他依旧没忘把阿岚护在自己身下,以免被落下的房梁所伤……“你还真是笨呢……”黑暗中响起阿岚的调侃,“不过我还是很高兴,跟你做朋友虽然有可能被你的笨给害死,但至少危险的时候你不会丢下我不管……”苏逸飞脸上一红,心中也不禁暗骂自己有些小心过头了,以阿岚机敏的身手,若非自己拉住她,她恐怕已经逃出了屋外,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置身险地……挣扎着拔开背上的房梁和柴草,总算能从废墟中探出头来,苏逸飞长长出了口气,拉起阿岚道:“快出来,小心被压实了……”
二人狼狈地从废墟中钻出来,却见方才那个妇人已经把剑大师的尸身平放在地,正抓住一个呆若木鸡的白衣少女喝问道:“怎么回事?小姐呢?”
那白衣少女张口结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妇人忙在她胸前一拍,震开了她全身被闭住的穴道,那白衣少女这才结结巴巴地道:“方才我们都在关注着屋子里的打斗,却被人从后面点了穴道,小姐也……也不见了……”
“谁干的?”
“那人是从我们背后出手,我们连他一片衣角都没看到……”
“笨蛋!”妇人一扬手便给了两个白衣少女一人一记耳光,然后四下看了看,自语道,“既然你们都没有看到那人,他就一定是从你们后方劫走了小姐,快追!”说着她拦腰抱起剑大师的尸身,大步往那方向追了过去……她的神情异常焦急,竟没心思再看苏逸飞二人一眼……苏逸飞暗叫一声侥幸,若非有这变故,恐怕今晚他与阿岚都无法轻易脱身……见三人转眼不见了踪影,苏逸飞这才长舒了口气,对阿岚道:“咱们快走吧,小心她们又去而复返……”
“不忙!”阿岚眼中闪过若有所思的神色,突然高喊道,“阿大阿二阿三阿四!”
四个躲在远处的匪徒应声而出,阿岚望着四人问道:“方才你们看到了什么?”
四个人面面相觑,个子最高的阿大摇头道:“方才我们都注意着茅屋中的情形,什么也没看到……”
“真的没看到?”阿岚紧盯着四人,见四人齐齐摇头,她又问,“有没有看到有人离开?”
四人迟疑了一下,还是连连摇头……“方才那两个丫鬟是如何被人点了穴道,那小女孩又是如何失踪的呢?”阿岚又问……长得有几分机灵的阿四迟疑道:“方才我们都只注意着茅屋中的打斗,眨眼工夫那小姑娘就不见了踪影,而两个丫鬟也一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我们都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被人点了穴道……”
阿岚点点头,眼里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缓缓围着倒塌的茅屋转了一圈,她突然对苏逸飞笑道:“苏大哥,想不想吃烤乳猪啊?”
“什么烤乳猪?”苏逸飞有些莫名其妙……却见阿岚悠然一笑,对四个匪徒招手说:“把你们身上的火镰火石拿出来,咱们准备烤只小乳猪……”
四个匪徒虽然也是莫名其妙,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拿出了火镰火石……却见阿岚对着那垮塌的茅屋废墟拍手说:“小猪小猪快出来,不然就把你做成烤乳猪!”
几个大男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小女孩在闹什么玄虚……半晌不见垮塌的茅屋中有何动静,阿岚不由点头自语道:“你还真能沉得住气,那我只好把你做成烤乳猪了……”说完对四个匪徒一挥手,“阿大阿二阿三阿四,从四面点火!”
四个匪徒依言从四个方向放起火来,茅草干燥,一点就着,火势片刻间就燃得老高,迅速地从四周向中间蔓延……热浪逼得众人连连后退,只有阿岚顶着酷热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眼紧盯着尚未燃烧的废墟不放……滚滚浓烟中,突见废墟中央的茅草向上动了起来,跟着就见一只小手从茅草中探了出来……苏逸飞一见顿时大惊失色,忙高叫道:“火中有人!快灭火救人!”说话的同时,他已脱下衣衫拼命扑打起来……几匪徒也学着他的样子想要灭火,可惜火势已高,靠衣衫、树枝根本无法扑灭,四周又无水源,众人急得连连跺脚……苏逸飞于火光中看到那个失踪的小女孩终于从废墟中挣扎着爬了出来,正满面无助的望向自己……他再顾不得自身安危,用衣衫包住头脸,屏住呼吸一头便冲进了火海……几步冲到那女孩身旁,苏逸飞忙用裹在自己头上的衣衫裹住小女孩全身,跟着抱起她就往外冲,在冲出火焰那一刻,散开的头发被烈火一燎,顿时燃了起来……幸亏等在火海外的阿大阿二几个一阵扑打,才没让他满头青丝变成灰烬……“你怎么总是做笨事啊?”阿岚边帮苏逸飞扑灭身上的火星,边埋怨起来,“冲进火海救人的危险事,你让阿大阿二他们干就行了,你逞什么能?”话音刚落就见苏逸飞手一扬,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扇到了阿岚脸上,一身狼狈的他愤怒地瞪着一脸愕然的阿岚厉声质问:“你明知这小姑娘躲在茅屋中,为何还要叫人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