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弦暴响的同时,透心箭已越过八、九丈距离,准确地从天玑腋下穿入……只见天玑浑身一颤,跟着就地一滚便隐回房内,这一箭竟没能将之射杀……房中跟着传来激烈的打斗声,隐见其中有剑气纵横……步天歌忙再次拉开弓弦重新装好透心箭,端起弩弓向房内瞄准……可惜窗口只见瑶光在拼命抵抗天玑的长剑,天玑只隐在房内,不再靠近窗口……从窗口望去,步天歌只能偶尔看到天玑的长剑在房中纵横捭阖,依旧凌厉无匹……——嗖!
步天歌终于再次射出了一箭,这一箭没有射向天玑隐在房中的身体,而是射向他暴露出来的长剑……并选在他抬剑招架瑶光短刀的瞬间……遥听“叮”一声脆响,天玑的长剑应声而断,刚好瑶光的短刀也刺到,天玑原本天衣无缝的一招顿成败着,事发突然,天玑变招不及,眼睁睁看着瑶光的短刀刺入了自己咽喉……步天歌这一箭选择的时机恰到好处,在瑶光出刀、天玑格挡的同时射断他的长剑,总算助瑶光刺杀了天玑……只见瑶光在窗口冲这边摆了摆手,步天歌才收起折叠弩瘫倒在地,方才那一箭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绣房中的血迹早已清洗干净,天玑的尸体也早已处理掉,取而代之的是一桌丰盛的酒席……步天歌本不想与瑶光举行什么庆功宴,不过既然已经与之“狼狈为奸”,又想到惠娘和珠儿还在她手中,而冷欣儿下落不明,也需要她调动人手追查,步天歌只得勉强出席……窗外月色如画,房中红烛高照,如烟、如梦姐妹则在一旁侍侯,而席中对坐的就只有瑶光与步天歌二人……只见瑶光在红烛映照下,愈发显得光彩照人,她亲手为步天歌斟上一杯清酒,然后双手捧到步天歌面前,娇笑道:“今日若非先生相助,妾身定遭不测,请容妾身敬先生一杯,以示谢意……”
见步天歌没有接杯,瑶光嫣然一笑:“你是怕酒中有毒?”说着她把酒杯往旁一举,“如烟,替先生试酒……”
“是!”如烟忙接过酒杯,浅浅尝了一口,然后把酒杯递还瑶光……见步天歌依然没有接杯的意思,瑶光无奈道:“既然先生有疑心,就容妾身为先生亲自试酒尝菜吧……”
见瑶光把酒和每一样菜都尝了一点,步天歌才接过酒杯……虽然对瑶光仍有戒心,不过步天歌对自己的江湖阅历更有信心,自信天下任何毒药都瞒不过他的口鼻……再说既然已经与之合作,这点起码的信任还是要有的,所以步天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推杯对瑶光道:“我已助你除掉了天玑,现在该是你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那是自然!”瑶光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面玉牌,递到步天歌面前,“这面玉牌是妾身的信物,凭之可以自由出入谷中任何地方,妾身所辖这星月谷,先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惠娘和孩子你也可以随时相见,甚至可以偶尔把孩子带出谷外散散心,唯一的条件是必须经过妾身的同意……”
步天歌接过玉牌,只见正面是北斗七星的图案,背面是斗柄上最末一颗瑶光星的放大图案……看玉牌的精致程度显然不假,这玉牌对自己还真是十分重要,尤其瑶光的许诺比当初还有更大的让步,步天歌对此不再有异议,收起玉牌道:“冷欣儿有消息吗?”
“妾身正在令门下追查……”瑶光脸色有些凝重起来,“按说星月谷虽非龙潭虎穴,外人要想不惊动妾身门下进入谷中,这肯定不太可能……而妾身门下弟子也没人敢瞒着我搞什么手脚,这事到有些蹊跷……”
步天歌叹了口气:“冷欣儿是我兄弟,望长老定要帮我找回……”
“那是当然!”瑶光嫣然一笑,对步天歌举杯道,“不过咱们今日只庆功,不谈扫兴的事……来!为咱们的合作,干杯!”
酒过三巡,瑶光轻解薄衫,露出光洁如玉的胳膊,并以手轻扇着香风说:“房中酒气弥漫,令人燥热难当……如烟,把我的天堂香燃起来……”
“是!”一旁侍侯的如烟忙答应着来到香案前,把一种黑色如膏的香料在香炉中燃了起来,一股似兰似麝的馨香顿时在房中氤氲开来,袅袅轻烟顿时为绣房增添了几许缥缈如梦的气氛……步天歌本对香料不甚喜欢,不过第一次闻到这与众不同的异香,也不由奇道:“这是什么香料?竟令人浑身有说不出的舒坦,暖洋洋似浸泡在温泉之中……”
瑶光嫣然一笑:“这可是妾身从异域引进的奇香,看到外面山谷中那些美丽妖娆的异花了吧,这香料就是从它的果实中采集、提炼、发酵而来,由于它有令人愉悦舒畅的功效,给人以如坠天堂之感,所以妾身便叫它天堂香……”
“天堂香?”步天歌皱起眉头,这是从未听说过的名字,这香味也是从未闻到过的味道,难免使他心生警觉……不过暗查内息,完全流转自如,丝毫没有异兆,而瑶光和如烟如梦姐妹也甘之如饴地深吸不已,这也令他放下心来,只道,“这香料若是流入民间,当可价值千金……”
“唉,只可惜妾身走遍天下,也只找到这一片山谷来种植它……”瑶光遗憾地叹了口气,“因为它极不容易成活,对气候条件要求甚严,而恰好这星月谷中有蝴蝶泉,使整个山谷温暖潮湿,它才得以在这儿开花结果,所以它的产量极为有限,仅够咱们自己的用度……”
“果然很神奇,令人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步天歌深吸一口气,只感到身体飘飘然似欲乘风而起……瑶光见状笑道:“你若再深吸几口,还会有更为奇特的感受呢……”说着示意如梦,把香炉捧到了步天歌面前……步天歌将信将疑地深吸了几口浓烟,立刻感到那种飘然舒惬的感觉渐渐弥漫全身,房屋楼宇似乎也跟着飘忽摇摆起来,对面瑶光的笑容渐渐变得缥缈朦胧,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像是仙界幻境,令人有如梦如幻的感觉……“先生,妾身再敬你一杯……”对面的瑶光笑眯眯地举起了酒杯,她的声音也变得异常飘渺遥远,步天歌忙摆摆手,“不喝了,我好像有些醉了……”
说着他挣扎着要站起,却感到整个天地都飘忽摇动起来,不由吃了一惊,暗道:仅喝了三杯酒,我为何醉得这般厉害?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安和警惕,但人却像坠入了一种幸福的梦魇,完全无法清醒过来……“先生醉了,扶他去歇息吧!”瑶光的声音越发飘渺遥远……身子被两个梦幻般的仙姬一左一右扶住,步天歌只感到脚下像踏在云端般的飘忽……迷迷糊糊被放到床上躺下,身上覆上了熏香的锦被,步天歌不由喃喃问道:“这是哪里?”
“睡吧,你将享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有人在轻轻抚摸着自己,像是妻子温暖的爱抚,云端有妻儿乘风而来,一尘不染如瑶池仙人……“阿兰,宝儿!”步天歌喃喃呼唤着妻儿的小名,激动的把她们拥入怀中,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弥漫全身,像雷电般冲击着步天歌的身心,幸福在幻境中弥漫……“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扇在步天歌脸上,瑶光从步天歌怀中挣脱出来,理理有些凌乱的云鬓,她冷冷地打量着依旧沉浸在幸福幻觉中的步天歌,瑶光的眼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怨毒寒芒,“哼,步天歌,步杀神,我倒要看看你与别人究竟有什么不同?敢对我不正眼相看,敢说我是个老女人!”
随手放下帷帐,瑶光转头对如梦如烟吩咐道:“喂他一颗极乐丸,黎明时再喂他一颗,我不信他这个杀神不会像狗一样匍匐在姑奶奶面前!”
雀鸟的喧嚣把步天歌从美梦中吵醒,晃晃昏沉沉的头,他总算睁开了干涩的双眼,渐渐看清了周围的一切……只见自己置身于一间女性的绣房中,头顶鸾帐高挂,身上锦被熏香,窗外日头高照,阳光投入房中,为绣房染上了一层绚烂的金色……慌忙从绣床上一跳而起,步天歌总算记起这乃是瑶光的睡房,还好她并不在房中,而自己衣衫还算周正,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步先生醒来了?”随着一声温柔的问候,如烟如梦已并肩进入房中,一个手捧玉盆,盆中清水巾帕一应俱全,一个手捧一套干净衣衫,屈膝向步天歌行礼,“请先生梳洗更衣……”
步天歌“嗯”了一声,呐呐问道:“我怎会在这里?”
“先生昨夜醉了,长老便把自己的睡房留给先生歇息,自己去了客房……”如梦答道……醉了?步天歌心中十分奇怪,想自己酒量不该轻易就醉,问题一定出在昨夜那天堂香上!步天歌心中不由闪过一丝警觉,但又想到瑶光若是要暗算自己,昨夜尽可动手,没必要把睡房留给自己,还令如烟如梦一早就侍侯在门外……这样一想步天歌又有些疑惑起来,不知道瑶光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昨夜那场大醉倒是很幸运,竟同时见到了阿兰和宝儿,虽是做梦,也令步天歌感到十分幸福……就着玉盆洗去一夜疲惫,步天歌转到铜镜前准备梳理一下凌乱的头发,一抬眼便看到镜中那个眼窝深陷、一脸憔悴的汉子,他浑身不由一颤,手中的玉梳也落到地上摔得粉碎……“这是我么?”他瞪着镜中人吃惊地问,慌忙用手抹抹铜镜,原本一尘不染的铜镜并无任何变化,镜中之人憔悴如旧……步天歌不禁摸摸自己脸,不敢相信镜中那个萎靡憔悴的汉子就是自己……“先生宿醉方醒,精神尚未完全恢复,歇息两日就没事了……”如烟边收拾摔碎的玉梳边轻声道,她的眼中有一丝同情,更有一丝遗憾和惋惜……“但愿吧!”步天歌对着镜中人苦笑道,看看外面天色,竟已是日上中天,他不禁又是一声惊呼,“我竟醉了这么久!”
门外有环佩响动,瑶光似得了门下的汇报适时过来……步天歌见到她不觉有些尴尬,忙道:“昨夜醉酒失态,弄脏了长老香房,实在是惭愧!”
“没什么!”瑶光脸色冰凉,一副客气而冷淡的模样,“昨夜先生烂醉如泥,妾身门下俱是女流,不便把先生扶回客房,瑶光只好留先生在陋室歇息,希望先生莫怪妾身蜗居简陋才是……”
听瑶光这一说,步天歌更是尴尬,忙客气两句告辞出来……待他刚一离开,瑶光便对如烟吩咐道:“把这臭男人用过的被褥全都给我烧掉!”
瑶光果然守信,星月谷中任由步天歌自由来去,没人对步天歌阻拦过问……在月神殿中与珠儿玩耍了半日,又到谷中游览到黄昏,望着天边渐渐黯淡下来的晚霞,步天歌心中感到一阵烦躁,总是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夜的美梦,妻儿的一颦一笑彷佛就在眼前,令人难以忘怀……到现在步天歌已经明白,昨夜的醉酒肯定与那天堂香有关,那种香料显然有一种强烈的致幻作用,能让人在幻觉中实现心灵深处最大的愿望……步天歌很想再次进入那种幻觉,它不仅能使自己见到妻儿,还能让自己的身体沉浸在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和舒适中……可惜今日瑶光没有再邀请自己,步天歌只好独自回到客房,整夜在床上辗转难眠,苦苦捱到天明,步天歌再受不了那种百爪挠心的痛苦,只得厚颜去见瑶光,向她讨要一点那种天堂香……瑶光没有拒绝,还让如烟耐心地教会步天歌怎么用特制的香炉燃起天堂香,并让如梦包了一大包那种黑如泥膏的香料,连同一个精致的香炉一并送给了步天歌……急急地回到客房,步天歌立刻照着如烟教的法子燃起天堂香,熟悉的香味顿时随着袅袅的轻烟在房中缭绕飘散开来,步天歌深深地呼吸着,渐渐沉浸于一个物我两忘的梦幻世界,在那里,阿兰和宝儿的音容笑貌是那样的真切,步天歌感觉又像回到了过去那最幸福的时光……遗憾的是,无论燃起多少天堂香,幸福感总不如第一次那般强烈而悠长……可惜那一大包天堂香没几天就用完,步天歌只得再次去向瑶光讨要,这一回瑶光没有爽快地就把天堂香给步天歌,而是把玩着自己的手淡淡笑道:“虽然你是妾身的贵宾和伙伴,可妾身也没答应要一直供应你天堂香啊……”
“要多少钱,我买!”
“天堂香如此珍贵,再多钱也是买不到的……”
步天歌哑然无语,隐隐有一种坠人彀中的感觉,而体内那种心痒难耐的感觉又悄悄爬上来,令人难以丢下那天堂香……就在这时,却见瑶光从怀中掏出一枚蚕豆大小的白色药丸,用两根春葱般的手指拈着举到面前,对步天歌嫣然一笑:“天堂香是没有了,现在只有它,要不要?”
“极乐丸!”步天歌骇然后退,顿时就想起了苏逸荃等人像狗一样争抢它的情形,以及那些被驯服得比狗还听话的江湖豪杰……只见瑶光娇笑道:“没错,是极乐丸,它可是比天堂香更为美妙……对了,忘了告诉你,它和天堂香一样,都是从外面那些山米花、也就是罂栗花的果实中提炼而来……天堂香是用果浆熬制发酵而成,而极乐丸则是用天堂香提炼浓缩而成,过程非常复杂烦琐呢,所以它也比天堂香珍贵许多……”
步天歌闻言浑身冰凉,总算开始明白瑶光的阴谋和手段……只见瑶光笑盈盈地继续道:“不过你是妾身的伙伴和贵宾,所以妾身要好心提醒你,这可是毒药,虽然不会一下子把人毒死,但它会让人上瘾,这药瘾可比什么酒瘾、赌瘾都要大得多,一旦瘾头上来,就会令人痛不欲生……知道如烟如梦如何驯服那些野狼吧?就是用这个,先用这种药拌入新鲜牛羊肉中,抛之荒野,引野狼抢食,每次饲狼之时都吹响牛角号,使狼群一听到号角就想起这药,药瘾立时发作,时间一长就被如烟如梦驯得服服帖帖!”
步天歌顿时想起了刚进昆仑山时看到的那只从空中摔下来的老鹰,想必也是吃了混有极乐丸的牛羊肉,才药瘾发作从空中摔下来……还有那些被制服的江湖豪杰,也是屈服在这药瘾之下……一想到方信和苏惜云也被这药瘾折磨得那般狼狈,步天歌就觉得后脊一股凉气直冲到头顶,不由涩声问:“你为何要言而无信,以这歹毒的药物害我?”
“没有啊!”瑶光的神情有说不出的无辜,“天堂香可是你自己向妾身讨要的,这极乐丸妾身也把它的毒性告诉了你,要不要全由你自己决定……再说是妾身让你体验到人世间最大的快乐,见到了最想见的亲人,你还该感谢我呢!”
望着笑颜如花的瑶光,步天歌突然发觉她正如山谷中那些罂栗花,美丽而邪恶,她的毒又非比寻常,有种令人不惜放弃一切也要追寻的诱惑……但步天歌不甘心成为被她驯服的狗,不由一声大喝:“我要杀了你!”说着便向瑶光扑了过去,半空中软剑迎风而出,直指对方咽喉……瑶光慌忙向后飘然退开,步天歌仗剑紧追不舍,二人在房中一追一逃,转眼就交手十数招,每一次瑶光都一沾就退,并不与步天歌硬拼……片刻功夫,步天歌就感到脚下虚浮,气短胸闷,手脚也不禁颤抖起来,那种百爪挠心的熟悉感觉开始从心底升起,渐渐弥漫全身,这让他手脚酸软,几乎拿不稳自己的剑,那药瘾竟然在这个时候发作了……慢慢坐倒在地,步天歌从背上取下折叠弩,抖着手把它打开,几乎拼尽了全身之力才勉强拉开弓弦……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只想在药瘾完全发作前把这个暗算了自己的蛇蝎女人射杀当场,以免她再用这种毒药去谋害更多的人……抖着手把透心箭卡入箭槽,步天歌端起弩弓,但双手甚至浑身都抖得厉害,根本无法瞄准……瑶光见步天歌药瘾已经发作,便没有逃远,只在数丈外笑盈盈地望着正与体内药瘾做最后抗衡的步天歌……“过来啊!”她举着那枚极乐丸对步天歌娇笑道,“你只要像狗一样爬过来,跪在地上求我,这颗极乐丸就是你的了,它立刻就可以解除你所有的痛苦,让你马上享受到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见到你最想念的亲人……我要看看闻名天下的猎头杀神步天歌,会不会拜倒在我这个老女人脚下,像狗一样苦苦哀求!”
步天歌使劲咬破自己的舌尖,瞬间的疼痛令他神志稍稍清醒了一点,趁此难得的清醒他终于扣动了扳扣,透心箭应声而出,瞬间即没入了瑶光身体……只可惜出手的刹那浑身都在战栗,那箭终究还是偏了一点……步天歌暗叹一声“可惜”,扔下折叠弩伏倒在地,像虾米般卷曲起身子,不由自主地发出了近乎野兽般痛苦至极的嚎叫……“啊!”瑶光也是一声惨叫,捂着被射中的肩头摇摇欲倒,如烟如梦慌忙一左一右将之扶住……看看伤得虽重,却还不足以致命,瑶光这才稍稍镇定了一点,不由对着在地上翻滚挣扎的步天歌恨恨地叫道:“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的意志!把他给我关起来,我一定要让这个杀神彻底屈服在我的面前!”
十七、巧手王(上)
幽幽黑暗,徐徐凉风,冰凉的滴水像风铃一般在耳边轻轻回响……步天歌渐渐从昏迷中醒来,茫然打量着周围一切……只见自己置身于一处岩洞改造成的囚室中,洞顶石钟乳的滴水正断断续续地滴落到囚室外那一湾清泉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看来瑶光还真对自己另眼相看,没有把自己与方信他们关在一起……步天歌在心中苦笑……挣扎着慢慢坐起来,这平常不过的动作也如此吃力,步天歌这才发觉,自己竟是如此的虚弱……“你醒来了!”有人在囚室外低声问道……步天歌透过拇指粗细的铁栅栏望出去,朦胧中发觉是一个女子在栅栏外焦急地张望,心中以为是瑶光的门下,不由冷哼一声没有搭理……却听那女子低声道,“你感觉好些了么?我给你送来了一点酒菜,你多少要吃点东西才行啊!”
那女子的声音依稀有些耳熟,步天歌凝目望去,意外地发现她居然是一年多没见的千面狼容阿娇!
“你怎会在这里?”步天歌一开口,才发觉嗓音是如此的哑暗……只见容阿娇垂下头,低声道:“一年多前曾蒙先生相救,阿娇侥幸不死,但天地之大,阿娇竟无半个亲人,只得追随义兄路天豪投入了星月教瑶光长老门下……没想到竟在这样一个情形下再次与步先生相见,阿娇对先生的救命之恩一直铭记在心,可惜阿娇无力救步先生脱困,惟有送些酒菜聊表寸心……先生已经三日没吃东西了,若再这样下去,就是铁打的汉子也要被折磨成废人……”
听容阿娇这一说,步天歌才感觉腹中空空,肚子在“咕噜”直叫……但望着栅栏外容阿娇送来的酒菜,他却没有一点食欲,只感到似有万千蚂蚁正悄悄在自己骨髓血脉中蠕动,他知道这是药瘾即将发作的征兆,不由扑到栅栏前,急急地问道:“有极乐丸没有?快给我一颗!天堂香也行!”
容阿娇骇然后退,眼中满是同情,连连摇头道:“没有,我没有,瑶光长老对门下控制极严,任何人不得私藏天堂香和极乐丸!”
“快帮我弄些来!求求你了!”体内那万千蚂蚁开始骚动起来,像在咀嚼着自己的骨髓和神经,那种无法言诉的痛苦几欲令人发狂,步天歌再不敢勉强压制,不由高声哀求起来……“你求她还不如来求我!”远处有人款款应道,随着两盏明亮的宫灯引路,岩洞出口的石阶上慢慢下来一个宫妆丽人,只见她在这幽暗阴森的溶洞中,沿着那凹凸不平简易小路缓缓行来,步态依然有说不出的绰约多姿……“长老!”容阿娇慌忙跪倒在地,神情十分惊恐……只见瑶光径自来到容阿娇面前,狠狠扇了她一耳光,跟着一脚踢翻地上的酒菜,骂道:“贱人!居然敢私自给他送酒送菜,现在他就只配吃点猪食狗食!”
“长老恕罪!”容阿娇慌忙匍匐在地,浑身颤抖不已……瑶光不再看容阿娇一眼,转望步天歌恨恨地道:“步天歌,你究竟有什么好?现在都这样了还有女人巴巴地给你送来酒菜,江惠娘那个贱人更是为你不惜背叛我这个师父,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
惠娘!步天歌心中一痛,忙问:“惠娘她怎样了?”
“她很好,我不会让她轻易就死……”瑶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在牢笼前一块凸起的岩石旁站定……如烟忙把手中的毡毯铺到那岩石上,瑶光这才款款坐下来,把一只纤手伸到步天歌面前,“你看我这指甲还丑吗?”
指甲还是和原来一样黯淡灰黄,不过步天歌看也不看就说:“不丑,它很美!”
瑶光又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问道:“我还是个老女人吗?”
“不是,你既年轻又漂亮!”
“那你愿不愿意为我加入星月教,让瑶光侍奉枕席呢?”瑶光的声音十分温柔,脸上竟现出了一抹从未有过的羞红……“愿意,我愿意!”步天歌话音刚落,脸上就吃了瑶光一记耳光……“撒谎!敢骗我!”瑶光的神情刹那间变得十分狰狞,“你说这些来讨好我,不过是想从我这里求得一粒极乐丸罢了!”说着她手腕一翻,指间已多了一粒白色药丸,“你是不是想要它,求我啊!看看你的哀求是不是会让我心软!”
“给我!快给我!求求你!”步天歌拼命从栅栏中伸出手来,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才能够到那枚可以解除痛苦并带来无穷快乐的极乐丸……瑶光脸上现出满足的笑容,转头对尚跪在原地的容阿娇道:“阿娇,你过来!”
容阿娇一怔,慌忙来到瑶光面前跪下……只见瑶光把一只脚伸到她面前:“把鞋给我脱了……”
容阿娇又是一怔,不过也不敢多问,只得战战兢兢地捧着瑶光的脚把那只绣花鞋褪了下来……却见瑶光依旧伸着脚说:“把袜子也脱了……”
粉色的袜子褪了下来,露出一只纤纤巧巧白皙如玉的秀足,瑶光把那只脚伸到栅栏中,对容阿娇恶毒地笑道:“我要你看看你喜欢的男人是多么的卑贱,多么的一钱不值!可惜惠娘那贱人不在这里,真想让她也欣赏到这一幕……”说完转向栅栏中的步天歌,“舔我的脚,只要把我舔舒服了,这枚极乐丸就是你的!”
步天歌浑身一震,只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抖着手缓缓捧起了瑶光那只赤足……容阿娇见状不由垂下头去,不敢让瑶光看到自己眼中那痛惜的泪水……瑶光身后的如烟如梦也别开头,不忍再看……瑶光则眯起双眼,喃喃自语道:“男人,一个最骄傲的猎头人,原来也不过如此……”
话音刚落,她的嘴里就迸发出一阵声嘶力竭的尖叫,拼命从栅栏中抽出赤足,人也从那毡毯上狼狈地摔落下来……如烟如梦慌忙将她扶起,却见那只赤足上血肉模糊,一只脚趾竟已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