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青瞳耳边低低的笑:“没有十足的把握,我这么敢来呢,你说…万一我被你逮住,你会像我对你这样对我吗?”
青瞳紧紧咬住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并不回应他的话。没关系,她对自己说,整个营中都躲过去也没有关系,营帐最外面的守卫没有缺口,到最后一步,不可能不被发现的。
眼看就要到营外了,苑军一个接一个的站着,彼此之间距离不过五步,断断不可能通过一匹马还没有人注意道,青瞳忍不住过去,看看他又有什么办法。箫图南冲她笑了一下:“放心。”然后低声道:“赛师傅,你去吧。”
赛斯藏低声道:“王爷你顺着这条山路一直走,务必小心,属下引开苑军就去和你汇合。”说罢他夜枭一般突然跃到一个营帐帐顶,立即像一张纸一样伏了下来,看那厚度,就像一张皮褥子,如果青瞳不是眼看着他上去,怎么也看不出帐顶多了一个人。
只见他撮起嘴唇,好似在呼叫,却不见有声音发出来,可是片刻之后,草丛里无数秋虫蛙蝉却突然一起鸣叫起来,山坡上已经冬眠的野兔地鼠也从洞中钻出,向着营帐西北方向跑去,皮毛摩擦衰草的喳喳声竟然汇成巨响。
苑军大营留守的士兵立即起身,纷纷点起火把:“什么事?什么事?”的询问声匆匆响起,喳喳声越来越大,简直像有千军万马正对着大营冲过来一般。营门外守卫的苑军大为惶恐,正这时,突然一阵急促的鼓声响起,青瞳心中一凛,这是苑军紧急集合的信号,听到信号,任何一个士兵都必须立即赶往发出鼓声的中帐前汇集。
是谁在这个时候敲的集合鼓?她怀疑的望向帐顶,只见赛斯藏两腮随着鼓点一鼓一鼓的,却原来这和牛皮鼓一模一样的声音是他用嘴巴模拟出来的!可是为什么他人明明在这里,声音却从中军帐方向传出,就不是青瞳能明白了,这些人实在奇怪,竟能做出非人力能及的事情。
“集合!集合!”整个军营中,苑军的脚步立即响成一团,在青瞳焦急的目光中,包括她面前一队守在最外围的士兵一起,所有的苑军都立即转向,对着声音方向跑去。
这些苑军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的一瞬间,他们一直守卫着的皇帝已经落入敌人手中。
已经出了营帐,明知道挣扎也没有用处,青瞳倒安静下来,静静的整理乱成一团的脑袋。
“你在想什么?告诉我好不好?你现在能说话了。”箫图南带着笑意问。
青瞳张张嘴,试试果然能发出声音,只是喉咙里还有一点热辣辣的刺痛,像是刚刚吃了太辣的辣椒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不太好找,赛师傅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后来我特地在京都来回调度士兵,让黑鹰在天上盯着,看苑军把军报往什么地方送,这才找到你!”箫图南把脑袋在她身上亲昵的蹭了蹭:“等的急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想不想我?这个狠心的女人!”
青瞳突然发现他们奔跑的方向不是京都,而是正北方。她急道:“这不是京都方向,你要去哪里?喂,阿苏勒,你怎么越跑越远了?你要去哪里?”
“我呀!”箫图南轻笑着说:“带着我的女人回家,回西瞻去!”
“什么?你…你疯了?就这么走,你的士兵呢?其他人呢?”
箫图南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反问道:“青瞳,你在樊城设伏的时候四处都是兵,我一直也没能确定,到底主力在什么地方呢?”
“樊城以北…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也没有困住你!可是你现在就这么走了?你的士兵还在京都!”
“你那次包围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要那么迂回,直接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或许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青瞳叫起来:“你别开玩笑了!阿苏勒,你以为你进入京都就必胜了吗?你太小看我了,我告诉你,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你呢!你要是不赶紧回去,管叫你的士兵出不了京都!”
箫图南轻轻笑了起来:“我要是回去,就是连我一起出不了京都,可是?”
“青瞳啊!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不对的?就是益州傈城之后,你们做出一副发现了我们,匆匆忙忙调兵围剿的姿态,但是北线一直笨笨的追,东南防线却一直收缩,让我们走的越来越容易,越来越容易…等我觉得不对,已经不得不按照你画出来的路线走了!不得不跟着你撤退的脚步一直走到京都来了!不然我就会被迫打几场硬仗,纵使得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你身边…我们都明白,我损失不起兵力,对吗?”
“你明知道…还进入京都?”青瞳瞠目结舌:“你想到对抗我的方法了?”
“说实话你可能不信,但是…”箫图南摇摇头:“想不出来!你一直比我聪明,我想来想去,的确想不出来,就是现在,我一样没有对付你的办法。”
“胡说,明知道送死你还会带兵进来?”
“你看,我就说了吧,说实话你可能不信。我刚刚说了,你在樊城的包围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直接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我问自己为什么要来京都?为了一片亮闪闪的宫殿?还是为了你?”他含笑用下巴在青瞳额头上蹭了蹭:“所以我就来了!来直接把你带走!”
“你就这么把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士兵都抛下了?”
“这就是直接做事意想不到的好处了。”箫图南愉快的笑着:“你可能布置了不计其数的后手,可是你这个下命令的人却没有了!你的百姓只看到军队舍弃他们跑了,他们不知道你有后手。你的大臣只看到我西瞻士兵杀你们苑军犹如反掌,他们不相信你能胜我!现在你不在,什么人能约束住十六卫军?领兵的人是武本善吧?他从关中过来才一年多的时间,他能让各级军官全是世家子弟的十六卫军甘心听命吗?唯一还能想出点主意的人是林逸凡吧?他一个防务营出身,只有盖房子在行的人,他能让你满朝文武心服?”
“青瞳!只要你不能下命令了,你的所有布置都会化成泡影!就算你已经把全部的安排都和武本善说了也没有用,听不到你的声音,就没有人会听他的声音!所有人看到的只是京都已经在我们西瞻铁骑控制之下,我们占领了它,并以它为据点,把大苑垂死挣扎的势力一个个铲除掉!”
青瞳脸色骤变,这真是她没有想到的事情,为了绝对忠诚,守卫京都的十六卫军全部是京都近处几个州府选拔的,从上到下各级军官也全部都是京都世家官员的子弟,所以长久以来,十六卫军也被人称为‘少爷兵,衙内兵!’,如果没有让他们认可的高贵血统,别说武本善,就是有着赫赫战功的周毅夫,他们也不买账!
何况前些日子她心情太坏,她的布置还没来得及全部和武本善说清楚,总想着等狠狠心,打起精神之后。谁知会有这样的变故发生?
想到这里,青瞳忍不住瞪了箫图南一眼,她心情如此之坏,还不是因为他有可能死在自己手中?
箫图南看到这狠狠的一瞪却笑了:“你生气又有什么用?现在做什么都没有用了,包括派一个人跟着,也没有用。”说罢他突然回身,左手一抹,已经将弓箭张开,对准了身后:“出来!不然我就放箭了。你可以问问你们的陛下,我射箭准不准?”
林中闪出一个有些单薄的白衣身影,离得很远,月光在那比月色还迷人的脸上映出炫目的光辉。青瞳惊呼一声:“如意?”
她刚想说你怎么跟来的?却突然见到身上,箫图南眼中寒光一闪,这个眼神太熟悉了,青瞳神色一凛,嘴边的话立即变成了:“跑!快跑!他要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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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二十三 拟声 ...
赵如意眼角一跳,下意思掉转马身,却又犹豫不愿意丢下青瞳自己逃生。
青瞳高叫:“如意!快跑!
赵如意还在犹豫。青瞳急急叫道:“回去报信!我要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十六卫军或许会怀疑是武本善杀了我呢?那就糟了,快回去报信!”
赵如意这才明白事态的严重性,脸色一变,忽然用力点了点头,打马便走。
“如意?真是好美丽的妖孽!”箫图南的声音突然如同寒风般刺骨:“青瞳,你哪里找来这个漂亮的小东西?看来我要重新想想,你这么长时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了!”
青瞳哪里还顾得上理他,只是对着赵如意连声高叫:“跑!快跑!”
“急什么?你看清楚,我这里只有一张空弓,箭刚刚已经射完了!”箫图南冷冷的道:“不过…他还是跑不了!”说罢一碰马腹,红马包了软布的四蹄一点声音也没有的追了下去。
赵如意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个可怕的人追来了,人可能很短的时间改变本性,却没办法很短的时间改变本事。他用缰绳死抽他的马,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和能耐奔跑。自从和胭脂几乎是用命换来的臣服之后,马厩里任何一匹马都不再拒绝他,赵如意还以为自己的骑术已经相当不错,可是身后的敌人一下子就告诉了他,什么才叫骑术!
箫图南将赵如意的举动全看在眼里,唇边不禁露出一丝冷笑。马被赵如意一连气的抽打反而弄差了神,四蹄无所适从,本能的协调已经被破坏,它跑的糟糕透了,几次险些将他颠出去,而箫图南是最善于驱使任何马匹的。
按说这匹红马跑了一夜,又驮了两个人,赵如意现在骑得也是一匹极好的御马,应该比他更快才对,但事实却远不是这样,萧图南却能使红马超越自己奔跑的节奏,鞭子在骑手手中应该是对马匹的鼓励,每落下一下都应该在点子上,每一下鞭策都应该是为了进一步协调马匹的步伐和呼吸节奏,而赵如意恰恰蠢在这一点,他急促的抽打让他的马上气不接下气,步伐更没有了章程。
前面是道坎坡,箫图南看见赵如意毫不犹疑的径直往上冲,不由在嘴角泛起迷人的微笑,这个漂亮的小东西,这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漂亮的过了分的小东西,犯下这个关键性的错误,你不可能逃走了。
箫图南微笑着,不让马咬着赵如意直追,他稍稍拨转马头,看上去像是绕了颇大的一个圈子,当他瞄好角度再将马拨回的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了,这个回旋其实大大减缓了坡度,所以,当赵如意的马还在吃力攀登,他却已经占了制高点。
形势霍然开朗,任何人都可以一眼看出这次马术追逐的胜负!箫图南骑马横在上方,居高临下的看着气喘吁吁的赵如意,在他同样清秀的不像武将的脸上,赵如意看不到一点生存的希望。
的确,箫图南没有打算放过他,想到这么个漂亮的小东西在他的青瞳身边,他就绝对不能容忍,不管青瞳多么看中这个小东西,他也不想留下这个让他不舒服的存在。只是他必须要快些了,两匹顶尖好马的追逐实在太快,他不知不觉又跑回了苑军营帐视线可及的范围。
他必须要快些了,箫图南认准赵如意还在惊惶奔跑的方向,身体腾空跃离马鞍,苍鹰一样向他扑过去…
他扑空了,因为在那个当口,青瞳突然猛地窜了起来,用尽全力撞进他的怀中,将他撞的气息一窒。
于此同时,赵如意所骑的那匹大苑一直养尊处优的御马被箫图南的杀气惊了,猛然将身子一抬,赵如意被受惊的马匹抛球一样甩了出去,顺着坡地以让人目眩的速度跌跌撞撞的滚下去,耳中只听到青瞳半声喊叫:“如意!去中军帐,锦盒内有…”他滚落的太快,后面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
箫图南勒住红马,遗憾的摇摇头,不管会不会跌死,他不能继续追了!山坡下面就是苑军的营帐,他不可能带着青瞳追下去,于是他转过身,在红马肚子上一碰,用比刚才还快的速度向山外奔去!
赵如意一路翻滚着摔下山来,长久苦练的舞蹈基础帮助了他,他并没有像箫图南希望的那样跌死。他用尽自己最快的速度向青瞳的营帐冲过去,牙关牙关咬的紧紧的,他还不到十五岁,再怎么早熟,这些变故也不是他能承受的了的。他脑子里急速转着念头,念头太多,反倒几乎成了一片空白,只记得青瞳最后的话,去中军帐!
赵如意跌跌撞撞直到扑进了空旷的帐中,锦盒?哪里有锦盒?赵如意哆嗦成了一团,手脚都不利落,满帐子寻找,却也没有见到什么锦盒。
锦盒是大苑皇帝留下的密旨,青瞳放锦盒的时候又没有让他看见,只凭一句话哪有可能被他这么容易就找到?不过这里不是京都,只是一个临时行营罢了,并没有皇城那些密室机关之类东西,所以等很多天以后,赵如意将营帐每一寸地方都翻过一遍,这个重要的东西他真的找到了。
这是后话,对眼下的危机半点帮助也没有,赵如意翻不着锦盒,仍然在营帐里激烈的内心交战,他是应该回来找到武本善的,把这个可怕的消息说出去。但是青瞳说了十六卫军或许会怀疑武本善在假传圣旨,那就是说了给武本善也没有用了?可是皇上没有说清楚让他说给谁听?谁能告诉他,他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无数嘈杂的声音在帐子外响起:“陛下!臣是十六卫军中郎将汪幕涵,我军忽然发现很多野兔朝西北方向去,弟兄追了半天,这些兔子又突然四下乱跑了。武将军命我来问问陛下,知不知道是何缘故?”
“陛下?”
“陛下?”
“陛下安好吗?臣可以进去吗?”
赵如意怕的浑身簌簌发抖,可是耳边却清晰无比的回荡起那恶魔般的声音:只要你不能下命令了,你的所有布置都会化成泡影!…听不到你的声音…就没有人会听武本善的声音!听不到你的声音…就…听不到你的声音…听不到你的声音…”
“朕安好!你不用进来了。”赵如意深吸一口气,用和青瞳一模一样的声音说道。这是他一个特别的本事,任何一个人的声音被他听过几次,他都能学的惟妙惟肖。
他以前在青瞳面前显露过这个本事,青瞳却不太感兴趣,只是淡淡说了句:“挺有意思”,就又做别的事情去了。所以他也没有让别人知道,他死死咬着嘴唇,心里已经渐渐有了一个主意,话已出口,更加没有后悔的余地,赵如意眼中渐渐显出疯狂。
现在没有人能告诉他对错,活这么大,也没有人告诉过他对错!一直以来,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赵如意不缺少韧劲,更不缺少勇气。
于是他深深的、深深的吸着气,抑制住自己不停的抖动,用最镇定的声音道:“难保这不是敌人的计策,想知道朕的具体位置,汪幕涵,你去传旨——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闯我营帐,有什么事,一律在门外说!”
“是!”汪幕涵大声答应,施礼而去,丝毫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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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二十四 圆谎 ...
紧张的一夜过去,晨曦透过帘子洒进来,内侍在门外问:“陛下,现在洗漱吗?”
帐子一个小角落动了动,赵如意慢慢抬起头,他已经蜷缩了一夜,全身都僵硬麻痹。先深吸一口气,才道:“不必,你们都下去,朕不传唤,不要过来。”
“陛下。”门外人迟疑一下,又道:“护国公已经等了一个时辰,还不见吗?”
“不见!”帐中先是传出带着烦躁的声音,停了一下又加一句:“有事让他写折子递进来,叫几个侍卫守住门口,朕不舒服,谁也不见!”
“是。”内侍在帐外施礼,转身正要退下。里面忽然传出一声:“等等!”
那内侍连忙又回到帐外,躬身等着,过了许久,里面才传出声音:“叫花笺来一下,朕有要事与她商量。”
”是“内侍应声而去,过了好一会儿,门外传来通报声,说是花笺来了。
帐子里声音传出:“让花笺一个人进来,别人都退出五十步以外!再叫一队侍卫来围住中军帐,有人偷听,格杀!”
门外闹哄了一下,帐门一亮,花笺自己掀开帐门进了来,她从亮出走进暗处,一时看不清东西,眯着眼睛走进来,道:“青瞳,你在哪里?干什么弄得这么紧张?”
转过帘子,却见行军塌上被褥叠的整齐,并没有人。花笺愣了一下,四周看过去。临时扎的军营,一切因陋就简,便是这中军帐也和别的五十人军帐一般大小,一道布帘子将放床榻的地方隔开,其余也没有什么了,不过是只有青瞳一个人住,还是足够宽敞的。
四下一看,青瞳并没有在里面,赵如意却站在帘子后面,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像盯着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的盯着自己。花笺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如意,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陛下呢?”
赵如意嘴巴张了张,眼泪突然涌了出来,他突然扑跪在地,抱着花笺的腿哽咽着,用尽全力压低声音:“花笺姐姐…不好了,陛下!陛下…被西瞻人抓走了。”
“什么?”花笺毕竟也经历过许多波澜,知道此时声张不得,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把那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叫咽了回去,脸色瞬间也变得惨白。
赵如意爬到她身边,一边哭一边说,他怎么去传令,回来的时候怎么发现一个骑着红马的西瞻人将青瞳带走,他怎么跟着,那人怎么反追回来,断断续续,边哭边说,终于将事情大概说了出来。花笺怀疑的看着他,咬着牙道:“赵如意!你可知若有一句虚言,便会粉身碎骨?”
赵如意哭道:“如意倒想粉身碎骨,可是皇上,她真的被西瞻人抓走了啊!”他精神高度集中了一整晚,此刻一哭出声来立即收拾不住,却是怕外面听到声音,只是死死咬住嘴唇,像落进陷阱里的小动物一样呜咽,看上去十分可怜。
花笺心中已然是信了,若真是撒谎,一定编的比这可信。像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倒不太可能是假话,何况赵如意编出这种假话又有什么用?那么说就是真的了,青瞳真的被敌人劫走了!她不但是主帅也是一国之君,落入敌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她想的满头冷汗,突然想起一事,哆嗦着道:“等等…你说听到陛下和那个西瞻人说了不少话?”
赵如意用力点头:“听语气,陛下认得这个人,好似…好似还很熟悉。陛下一定是见过他射箭的,因为那西瞻人追我的时候让我问问陛下,他的箭法如何。”
花笺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那个西瞻人叫什么?”
“陛下叫他…阿,阿什么…”
“阿苏勒?”
“…对,就是阿、阿苏勒…就是这个名字。”
知道箫图南乳名的人恐怕没有多少,花笺盯着他哆哆嗦嗦的问:“长的什么样子?”
赵如意面无人色道:“皮肤很白,看着年纪很轻,但是骑术非常好,他的马也十分神骏,不会比陛下的胭脂差。”
花笺上下牙关直打战,却道:“要是他还不、不要紧…青瞳不会有危险…他不会伤害青瞳…没事的!没事的!你…你再说一遍,阿苏勒和青瞳,他们两个说什么了?”
“那个西瞻人说…说…只要陛下不能下命令,十六卫军就会乱了,十六卫军不会听武本善将军的话,那就…那就,不管陛下布置了什么后手,都都都没用了。军队不知道我们有后手,百姓也…也没人知道。他们只看到我们军队不断退后,连京都也给攻占了去。大家都会…都会…”
“军心溃散,大势已去!”这八个字突然出现在花笺心中,她跟着青瞳这么多年,看过那么多征战,听课听的耳朵都起了茧子,这八个字实在是打仗最要命的,这一仗有多重要花笺岂能不知?真到了那个地步,必是国破家亡。
赵如意带着哭腔道:“我我…我没办法,我就只好学着陛下的声音,我不知道能不能稳住这些将军…花笺姐姐,我是不是犯了欺君之罪,我…是不是要死了?”
花笺一屁股坐在地上,狠狠抓着赵如意的手,也知道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不要慌…不要慌…要稳住,是要稳住,不能说青瞳不见了,不能说!”
“可陛下怎么办?我们不说,怎么才能把她找回来?”
花笺抹了一把脸强迫自己镇定:“绝对不能说,若让军队听见皇帝也给西瞻人抓去了,那就真的大势已去。找,到时候说不定我们说了都没有人去找了!我们只能偷着找,只能暗中找!我要给萧瑟写信,萧瑟…可是他巡视新政,现在不知到了哪个州府?”
“如意,霍庆阳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他应该离京都不太远了。”
赵如意摇摇头,花笺咬咬牙,道:“如意,你站起来。去找陈文远调档问清楚相国现在什么地方,就说是陛下派你去问的。我们用八百里加急传信,让他想办法。”
赵如意张口结舌:“可是,可是,我们就这么等着,陛下岂不是…”
花笺摇摇头:“不会,至不济她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这件事如果说出去,救回她的希望有多少我不知道,这场仗大苑却输定了!青瞳和我说过,这是绝杀之局,一战可定乾坤!输了就把我们的家国都输出去了!所以我们一定要等,就算等不及萧瑟,霍庆阳赶来说不定也能稳定局势,我们一定要等!”
赵如意点着头,哭道:“花笺姐姐,我也知道,可是…可是,光是声音像也瞒不了多久啊?以前皇上经常巡视军营,总是接见那些将军…我,我…这件事我又不敢和别人说,我…我肯定瞒不了多久啊。”
“这…”花笺一想的确,眉头皱的紧紧的,急的满帐子乱走。
赵如意哭声凄切,捂着脸道:“花笺姐姐,你说如果我穿上陛下的衣服,远远的坐着,遮着面纱,偶尔露上一两次面,你在我身边,有什么话你来传信,那些将军们会不会相信一点儿?我们…我们能不能拖到霍元帅回来?”
花笺将手一拍:“对啊!你只需要偶尔露面一次,不让他们起疑便可!怪不得青瞳夸你聪明!如意,你想的不错!他们就算怀疑你,也肯定不会怀疑我的。”
说罢跳起来,将赵如意也从地上拉起来,给他擦擦眼泪,道:“你别呆在屋子里了,等十六卫军那些将领起疑了就更麻烦。让人备车,你先和我走一次,说几句话。你…昨天晚上汪幕涵来的时候,你说的是什么话?”
“我…我说难保这不是敌人的计策,想知道朕的具体位置,说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闯我营帐,有什么事,一律在门外说!”
花笺握握拳头,道:“行,就这么说吧。”她哆嗦着道:萧瑟萧瑟,你快点收到信啊!霍元帅,你快点来,求你千万快点来!然后深深喘了一大口气,拍着赵如意道:“行了,走吧!如意,你一定要坚持住!”
赵如意呜咽的点头,用袖子用力擦着眼泪,在袖子的遮挡下,那嘴角却露出奇异的笑容,看花笺的眼神也和刚才的可怜相截然不同了。
于是今后的几天里,十六卫军将领都知道皇帝有了新的计划,不能打扰。他们只能偶尔看到皇帝坐在沙盘看战局的身影,更多的隔着营帐听命令,或者听花笺亲自来传令。他们根本听不出皇帝已经换成了一个声音,也没有发觉这个声音中,包含了多么多的渴望和决心!更不知道今后很长一段时间,这个声音对战局产生了什么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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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做成秋,恰上心头,教他珍重护风流。端的为谁振作也,更为谁愁?
密意未曾休,此情难酬,珠帘四卷月当楼。料的前程应似梦,梦也须留。
《青瞳之大争天下》完结,青瞳被掳走,任平生千里追踪,结果如何?京都时局纷乱,给了王庶什么机会,又让一个小小的赵如意怎生应对?晋城白家商号起了什么作用?西瞻本土又面临了什么危机?且看第三部《青瞳之大容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