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驽先机营一百人有一百人的配合方法,一千人有一千人的配合方法,越多人,发挥的作用就越大,所以青瞳没有将他们打散,全部派往关中,作为预防西瞻进犯的屏障了。谁也没有想到西瞻人会从青州进犯,这一百个人,还是很努力才给霍庆阳挤出来的。
更重要的是,为了射穿金鹰卫特制的战甲,他们射出的箭是特别打造的重箭,这样的箭每个人只有三支,并且重箭不能像一般羽箭那样迅速搭弓,发出一箭,就必须退后重新瞄准。
只这么一耽搁,金鹰卫已经冲进了他们的射程,弓箭难以取准了。
两队神弩营兵士射完一轮后不再拉弓,毫不犹豫的散往两翼,他们没有一个人怕死,却也不肯做无谓的牺牲。
没有神弩营并不代表金鹰卫就安全了。
“长矛手!”霍庆阳再次用他低沉的声音发出命令。紧接着声音之后就是铺天盖地的长矛奔刺过来,虽然没有利箭那样惊人的威力,但是架不住人数实在众多,神弩营的弓箭已经成功阻挡了金鹰卫的速度,失去了速度优势的金鹰卫不再所向无比,而是陷入无边无际的长矛阵势中。
金鹰卫的中队长眉头深皱,明白今日想夺取苑军主帅的性命已经不可能,他一声呼啸,命令手下向左翼突围。
王庶看的热血沸腾,高声大叫:“追啊!”
霍庆阳远远的听见了,心道:“追不上的。”但他却没有把这种打击自己军队士气的话说出口。而是简单的发出又一道指令:“冲!”
金鹰卫杀了他这个主帅是有意义的,而他就算把几百个金鹰卫全部杀死也是没有意义的,就算能追的上,他也不会追。
与铁林军正面交锋的苑军已经损失惨重,他有许多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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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六 突围 ...
战场上激战的苑军个个杀红了眼睛,连日来残肢的刺激、尸体洪流的刺激、身边同袍尸体的刺激都激出了在中原人队伍中难得一见的彪悍。简直是死的越多,冲上来的就越多,目前为止,还没有见到一个退缩的人。
但是越是冲上来的人多,死的人也就越多,自身战斗力的严重差异,单单靠血性可以支撑片刻,却不能支撑很长时间,体力严重衰退,许多苑军的动作和力气都不得不变小了。这时,又一队援军纵马急冲而来,这队人人数不多,只有几百的样子,然而他们发出一声齐齐的叫喊,几百支长矛就被掷了出来!
长矛出手,空中光影纵横,近距离用长矛显然比用羽箭威力大的多,除了重甲兵,好些铁林军都挡不住这凶狠的一击。掷出长矛的苑军兵士手中刚空,立刻‘呛’的声拔出腰间长刀,向敌人猛扑过去。
随后赶来的几千人也一起叫喊着扑上去,他们疯狂的挥舞手中兵刃,连绵不断的兵甲撞击声中,人马喝嘶声不绝于耳。夜色浓浓,也没有火把,在青白色的雪地映衬下,无论黑衣西瞻人还是青衣苑军,人人脸色都是青白一片,如同没有生命的剪影。
霍庆阳紧盯着战局,发出了第四道命令,“挤!”
他命令简洁有力,在他身后已经列队完毕的五千多新生力量整齐的冲了上去,将敌人牢牢固定在有限的战场中,他们一步步向回去的路逼近,尽可能减少敌人落脚的地方,西瞻军队开始了战争以来第一次后退,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不知不觉间密集起来。
霍庆阳站在战场外围,就像石雕一样坚定,他虽然没有领兵拼杀,光是站在那里,却如同定海神针,让每一个士兵心中安定。
王庶已经带人杀了几个来回,全身都是热汗,他纵马快步来到霍庆阳身前,叫道:“霍元帅!不要和他们纠缠,更多的敌人从山下下来了!”
霍庆阳点点头:“王庶!你去传令,弓箭队集合,在离山脚两百丈距离拦截敌人!”
王庶道:“那么远弓箭恐怕难及,元帅,不如我带人再接近他们一些!”他心道:霍元帅会不会忘记了这个弓箭队只是普通军中的弓箭队,不是他的神驽先机营。
霍庆阳看了他一眼,耐心道:“仰射射程小,取准不易。最好等敌人下得山来再射击。但是西瞻马匹冲击速度极快,弓箭队如果离得太近,只要一轮过去就会被敌人贴近,那就没有机会再发出第二轮了。离得远一点,虽然给了敌人下山的机会,但是下到平地之后敌人的马速度就不会有从山上冲下来那么快,平地上的敌军就会比较密集,弓箭队才能发挥最好的作用。”
王庶听着有些惭愧,大声答应而去,看来他需要学习的地方实在还很多。
“嗖嗖”之声不绝于耳,苑军弓箭队对不断下山的敌人展开了还击。长久的积蓄力量,第一轮发射必然是惊人的。潮水般涌来的西瞻人亮出盾牌,抵挡密如细雨的箭支。的确是过于集中,无论怎么抵挡,总有人从盾牌的间隙里中箭,噗通跌下战马,反而将后面士兵的脚步阻碍了片刻。
鹤翼阵两旁的苑军就趁着这个机会,将长矛狠狠的刺入敌人胸膛。从金鹰卫第一批士兵下山以来,就一直是单方面的杀戮,苑军被身手高超的金鹰卫和紧接着而来的铁林军重甲打击的几无还手之力。战斗进行到现在,才第一次将双方的伤亡扮成接近的程度。
霍庆阳不断调整阵型,命令鹤翼压迫,将刚刚金鹰卫撕开的口子逐渐缩小,尽可能的将更多敌人逼回山上。
铁林军也看出苑军的目的,然而他们现在的阵型被拉的很长,此刻队伍两侧都是敌人,苑军已经形成牢固的鹤翼阵迎面拦住,正像一个铁翅膀的仙鹤一般,向中间挤压,要将他们压成肉饼,前面不得不退缩,后面又不断有人从山上涌出来的结果,就是铁林军彼此挤在一起,连挥动兵刃的空隙也没有。
四万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一下子都从山上下来,如今战场上从人数看,还是苑军占据绝大的优势。队伍后面的铁林军很想上前帮助同袍,但是两侧被鹤翼逼住,实在凑不上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前方黑衣黑甲的铁林军,不断在苑军的羽箭下倒地不起。将鲜血洒在异国的土地上。
突然,一阵长长的、带着吼叫的歌声从铁林军后尾传出——
“我们是苍狼的子孙,长生天赐予我们强壮的筋骨。”
停顿了一下,那个铁林军的战士又开口唱道:
“弯刀是我们的牙齿,
战马是我们的翅膀,
阳光下所有土地都是我们的牧场!”
有几个人跟着接口,唱道:
“苍狼的子孙,
快伸出你们的手!
用敌人的血来见证我的荣耀。
队伍前方的铁林军听了歌声,像是变成了真正的饿狼,竟然无人再采用防御的姿势,全都挥动兵刃快速的砍杀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一起唱:
“我们身体里流淌着苍狼的血脉,
无人能阻挡我的脚步,
我催动战马,
踏过高山和原野,
在白骨和尸体上竖起我们的战旗,
烈火焚烧过的地方很快就会长满青草,
那是长生天赐给英雄的牧场!”
苑军的战斗力本就比铁林军弱一个档次,如今被敌人气势如虹的一逼,竟然出现后退之势。要知道,他们现在后退一步,就等于给敌人让出一步路的地方,就等于多放进一个敌人!敌人的人数本就比苑军多,战力又远远超出,他们现在这一点点平手的局面,是靠战场狭小取得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崩溃。
一旦崩溃,必然就是无可抑制的四散奔逃,这种局面王庶已经在青州看过两次了。一次是四万大军被区区一千五百人追的几乎无路可走,不过当时他也在溃逃的队伍中,只顾跑的晕头涨脑,还谈不上什么看清全局。
而另一次是在山上,他可是能俯览整个战局,他眼看着自己布下的崅月阵崩溃之后,苑军如同毫无反抗能力的羔羊,任由敌人追上一个个杀死。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亲眼看见几万人以上的大规模作战几乎是不可能的。主将的视线再广阔,也不可能笼罩整个战场,他能看见的只是身边小范围的战斗。
所以主将的作用是战前筹划,布置下任务之后,军队离了身边,战局就要由各自带队的一级级军官控制执行了。
王庶有机会俯览整个战场,对战场上细微的变化已经十分敏感,他深深明白溃退可能只是一个环节,眼见现在苑军止不住脚步的趋势,就知道不好,于是命鹤翼阵放开包围,让出地方让弓箭手急射几轮,想用远距离优势将敌人逼回原地。
开始几轮箭雨符合王庶的期望,取得了不错的效果,铁林军一时被密集的箭雨压的抬不起头来,刚刚拉开一点的战场又一次向反方向收缩。
王庶见到有效,不断叫道:“放箭!放箭!”
“我们是苍狼的子孙——!”忽然西瞻的队伍中又传出狼嚎一般的歌声,那声音已经不成曲调,但偏偏高亢的穿云裂空。
“弯刀是我们的牙齿,
战马是我们的翅膀——”
“苍狼的子孙啊——”无数已经受伤的敌人一边唱着歌,一边向羽箭扑来
“伸出你的手,
把战旗插在白骨堆成的战场!
等明年春风吹过
白骨上就会长满青草,
那是长生天赐给我们的牧场!
苍狼的子孙啊!
不用畏惧死亡,
生命只是艰难的轮回,
你永远的家在天上。”
战场上,羽箭的使用最受局势限制,有一方气势大增,逼近了哪怕一点点,就可能让羽箭失去射程的优势。随着铁林军不断逼近,越来越多的弓手来不及搭箭瞄准就将箭支胡乱射出去,随着敌人进一步逼近,挡在弓手身前的长矛队被一层层剥离。不过半柱香的时间,箭雨顿时从密如飞蝗变成稀稀拉拉。
终于到了临界点,一切条理秩序都荡然无存,苑军和西瞻军纠缠在一起,已经没有了鹤翼阵,没有了弓手和长矛的配合,没有了将敌人挤压限制的目的,唯一剩下的,只是缠斗,无论是苑军还是西瞻铁林军,现在都各自凭着本能作战。
王庶知道自己即将又一次眼看着军队崩溃,人说未见胜先识败的将军,将来必定是好将军。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是老天给他的偏爱。
虽然说两国交战经常是几十万人对峙,但真正在其中一场战役上出动上万人也已经不多见了,双方各出动几万人,算的上顶尖的规模了。
从被流放到冰天雪地的流州不过半年多时间,这种顶尖规模的战役,他就经历了三场,三次都是他这一方失败了。王庶失神的望着激烈的战场,这老天,未免也对他太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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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七 一箭 ...
主将霍庆阳却没有他那么容易受到打击,他的全部精神已经被刚刚转过弯道的敌人吸引。
乍看上去,这几千人和其余铁林军没有什么不同,他们用和前面队伍相同的队形,相同的人数,相同的节奏跑了下来,仿佛只是若干分队中的一队。
但是在霍庆阳老辣的眼光中,这些人就像羊群中的牧羊犬一般,有种无法掩饰的气质。如果一个士兵在【奇】战场上百战百胜,那么他就会拥【书】有这种气质,眼下这几千人的【网】气质形成强大的气场,仅仅看策马的姿势以及兵士之间的距离,霍庆阳就知道,这些敌人和刚刚开路的金鹰卫是一样的。
像这种素质的兵士,一个军队绝不可能有许多,用来开路都只有几百个,可是现在,他们却有几千人一起!几千人都是神情紧张,他们在马上飞驰,身子却都微微向内倾斜,隐隐形成一个圆形,护卫着中间的那个。圆心处一人骑着红马,穿着和周围人一样的衣服,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只一霎那,霍庆阳就知道这个敌人是谁了。他和这个敌人已经打过一次交道,不过那一次,他奉命追击孙阔海率领的主力,和他正面对上的是原来的参军,现在的皇帝。如今终于有机会与这个对手交锋,很好。
霍庆阳在心中计算着金鹰卫脚步的速度,不断下达着命令,他的目光已经自动过滤了周围所有的金鹰卫,只牢牢盯着中间红马上的人,眼看着这人身影越来越大,沉稳的宿将也有一丝激动。
就是现在!霍庆阳手重重向下一挥,神弩营的士兵手中长箭几乎和他手势同时出动,配合无间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他们每个人手中都铗着两支箭,一支箭射出,手指变戏法的一翻,另一支箭立即搭在弓弦上,几乎不分先后飞向目标。每个人携带三支重箭,剩下的两支集中在一起射出了。
敌人虽然有几千,但两百支重箭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队伍正中骑红马的人。尽管这个敌人穿着打扮和其余士兵没有区别,但神弩营的弓手们没有一句疑问,这是刚刚主帅的命令,也是他们埋伏这么久的目的。
今日已经势必不能拦阻敌人,那么就要最大限度削弱敌人的兵力,不能把战役结束在山脚下虽然对大苑是绝大的灾难,但霍庆阳是个未战先想退路的人,这个最坏的结果他也已经在战前就想过了,如今这种最坏的情况真正出现,他也要让这场仗取得最大的成果。
杀死敌人主将,当然就是最大的成果!wωw奇ìsuu書òm网
箭雨刚刚飞出,箫图南立即做了一件事情,拿着盾牌翻身下马,他这种经验是从千百次生死搏杀中获得的。对手用的是重箭,重箭很难像一般羽箭那么灵活,破空之后,为求杀伤,取的都是稍高的位置。这么说,万矢齐发还有个空处,那就是近地的位置。
箫图南在下判断的那一刻同时行动,离开马背便立即睠起身子,尽量将整个身躯躲在盾牌之后,盾牌护住了正前稍稍向上的位置,他只从马上落下一半的时候,已经完全是一个团起来的姿势了。
无数的金鹰卫来不及做出别的动作,竟然齐齐俯身,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他落马的地方。
箫图南只觉得头顶天空都被这些亲卫挡的整个一暗,然后他就听到沉闷之极的“扑扑嗤嗤”声不绝于耳。
那种声音,仿佛利刃穿过豆腐,铁锤击碎了竹子。热辣辣的鲜血争先恐后的激射在他身上,如同四面八方都有人用桶向他倒出热血一般,瞬间就将他淋了个湿透。然后他手腕猛然一紧,整个人就像被大锤敲中一样,一股无可抵挡的大力从盾牌上涌过来,不等落地,身子竟然被大力击的平平向后退去。
他反应的极快,几乎所有的箭都没有追上他落马的速度,只射中了他的亲卫。这一刻,就算换成武功高强如任平生,也绝对不可能有他这样的反应速度和准确的判断力,也不会有无数人舍生忘死的保护,也就未必躲得过两百支神驽先机营发出的箭。
即便这样,还是有四支铁矢超过人反应速度的极限,优先于一切到达他身边。三支击中了他的盾牌,一支划过他的肩头,然而那箭支的力量是如此之大,击中他盾牌的三支箭就将他整个人带的飞了起来。
划过他肩头那支箭严格意义来讲,只切开了他的盔甲,并没有碰到皮肉。但是箭风把空气挤压的如同也变成利箭,让他伤口附近的肌肉炸开很大一团血肉模糊的伤口。即便让一个普通的弓手正好射中,也不见得能造成如许大的伤痕。
现在是杀死敌人主将的好时机,箫图南被三支箭带的飞起来,在别人看来,他身子平铺,前后左右还有不少敌人,暴露在空中的时间只有眼睛一眨,几乎不可能取准。但对于神驽先机营的弓手蒋成来说,一眨眼时间已经足够他杀死三个人,目标既然被他看到,就等同于被他消灭。
蒋成是这一小队的头领,每次执行任务,他手中最后一支箭都要等别的队友放完了才出手,如果队友没有杀死目标,那么他来补救。如果队友已经完成任务,他补上一箭,确认目标死的不能再死。
神弩营最后一支重箭在他手中变戏法一样搭在弓上,箭支上弓那一瞬间就已经对准箫图南咽喉,准确无比,好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绳子将两者连接一般。
蒋成中指行云流水般的扣弓,只要手指一松,下一刻,这支箭就因该出现在敌人的咽喉上,他成为神弩营队长以来,像这样的箭射出去恐怕有上万次,还从来没有失手过一次。
为了抓住稍逊即逝的机会,这支箭速度要快些才行,所以他比以往多了三分力,突然,他隐约听到自己手中的弓弦似乎发出了奇怪的绷绷声,中指敏锐的感到弓弦发生了变化,说不清是什么变化,好像手中的弓在告诉主人自己力不从心。
蒋成手一滑,箭支飞出那一瞬间轻轻颤抖了一下,那是没有人能够看见的颤抖,只有手指和弓弦才能感觉到。
蒋成脸色骤沉,没有机会了,箭支出手还没有到达,他就知道这一箭不会命中了。
这支箭准确无比的来到箫图南咽喉前,又在所有人惊叫声中,贴着他皮肉落在地上。羽箭的方向还是那么正确,没有丝毫错误,但是在最后那一刻,弓弦没有给箭支应有的帮助,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力量!
突然一声清脆的声音过后,蒋成手中弓弦已经断成两段。神弩营的队员一起看向他,表情茫然。对他们来说,弓就是他们的手臂,就是他们的灵魂,此刻他们的灵魂没有给他们最需要的帮助。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错过了杀死箫图南的最好时机。有奸细——人们第一时间升起这个念头,有奸细破坏了他们的弓弦。
事实并不是那样,西瞻人还没有本事在大苑军中安插能接近神弩营兵器的奸细。神弩营弓弦断裂,完全是因为气候所致。
大苑矿藏丰富,他们的弓弦是金属制成,遇到过低的气温就会断裂,而西瞻最多牛马,他们的弓弦是用牛皮牛筋做成的,遇到下雨就会失去弹性。这方面老天并不算偏心,双方各有长短。
霍庆阳和西瞻人打交道的经验应该足够了,但是云中远远没有高原这么酷寒,所以他也只知道西瞻人的弓箭会在雨天失去力道,却不知道自己的弓弦在严寒下也会失去作用。整个大苑军队里,也只有青州的守军用的是牛皮牛筋制成的弓弦,这一点作为军事机密,连一关之隔的麟州都不知道。
而神弩营每一个弓手手中的弓都是陪伴了他们多年的兵器,他们想都没有想过要换弓,加之接连射出三支重箭,所以弓弦承受不住,自己断裂了。
战场上,大战役的胜负需要很多因素,但其中一个人的生命却很可能在老天爷一念之间,箫图南就这样,因为天气的帮助,躲过了他上阵以来离死亡最接近的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小魔头幼儿园放假了,假期我恐怕很少机会上网了,所以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心想事成,长命百岁!第二部贴完这后我就会上传第三部,你们在这慢慢看,俺回去写去了!:)第二部叫大争,所以战争的戏份是多了一些,第三部就会好一点儿,不过也不能不写,这里对不爱看战争的说声抱歉。其实我也不明白怎么写才最讨好,只是觉得忍不住写的激烈的战争,不激烈似乎就觉得不合理,这些人物个个都不是白给的,又不是空间穿越,哪有那么容易就从一点到另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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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八 鹰飞 ...
箫图南站直身体,喝道:“好个神驽营!”他脸色冰冷而坚毅。“怕什么?我不会死的…”箫图南心道:“我会出现在你面前,我会带着我的士兵,把你的山河踏的粉碎!在那之前,长生天不会让我死!”
“王爷!王爷!”拙吉吓的一身冷汗,迅速挡在他身前。
箫图南面容冰冷,翻身上了战马,从怀中摸出面具戴在脸上。
“王爷…”拙吉小声劝道:“面具给属下戴吧。”
“不必了!现在隐藏已经无用,吹号角,苍狼的子孙,跟我冲出去!”他用力一挥手,肩膀伤口狰狞,甩出一串血珠。
几千个金鹰卫一起大喝了起来,山下无数铁林军惊天动地的欢呼起来:“振业王!振业王!”
紧接着着冲锋之令之后,方才还四面散开,仿佛没有丝毫秩序的西瞻骑兵迅速汇集,变成无数个小队,每一处都是前两队左右两翼掩杀,第三队骑兵正面冲锋,向山外杀出去。
如果说刚刚金鹰卫开路是利刃,将苑军的拦截划开一道细缝。那么现在西瞻士兵就是钢针,密密麻麻不知从多少个方向向外射出。
战鼓声、号角声、铮鸣响成一片,分不出哪是苑军的,哪是西瞻的。西瞻士兵一改刚刚的战术,向着山外猛烈冲去。
至此,战场陷入彻底的混乱,敌我双方主将的命令都无法下达到小队,如同一个失去大脑控制的人,四肢胡乱挥动,只能打到哪里算哪里,徒劳的想拦截从无数个方向冲出来的敌人。
战场很快突破了苑军设下的重重拦截,向麟州方向蔓延,无数黑色青色的身影纠缠在一处,在麟州山坡河谷铺开了一张张大网。
每一个健全的西瞻士兵都将冲出去当成首要目的,但是他们一旦受伤,立即自动断后,将通路让给没有受伤的同胞。不断有受伤的西瞻士兵跳下战马,把自己没有受伤或者体力较好的战马让给身后冲过来的同伴。而他们自己则停下来,尽可能将敌人阻挡在身前。
而一个个冲出的西瞻士兵,也完全不顾同胞的安危,他们毫不犹豫跳上更好的战马绝尘而去,对替他们挡下死亡的同伴看都不看一眼。
护卫着箫图南的一队已经走远了,他们拥有整个队伍最好的马、最好的战斗力。他们飞快的穿越整个战场,没有人能拦住他们。
他们并没有管身后还陷入混战的同胞和战友,对于金鹰卫来说,攻击是第一要义,攻击是第一手段,不停地攻击、以攻代守是他们奉行的宗旨,这种骑兵从来不做断后的用途!
战场如同被猫抓过的线团,到处混乱的一塌糊涂,西瞻军各自成列,从不同方向突围。霍庆阳指挥着身边勉强还能控制的七八千人,在战场上紧紧缀着一队千余人的敌军不放。
战场形势改变,他的目标再次改变,西瞻铁林军深入大苑国境作战,那是死一个少一个的,趁着现在敌人密集、马匹还没有跑开的时候,尽可能的消灭多一些敌人,那么日后深入内地的战争中,就会减少一些对手。
单单从战斗力而论,七八千人对千把人才有把握,所以霍庆阳没有好高骛远的选择更大的队伍追击,而是选择了他有把握吃下的,最多人的队伍。
这一队西瞻人似乎感觉到了身后敌人的威胁,他们不住改变路线,试图甩掉身后的苑军。但是混乱的战场让他们不能发挥速度优势,而他们身后的苑军又和其余不同,目标及其明确,就是认准了他们不放,就是要杀了他们才罢。
跑了一阵,前面大概有千把人的西瞻军突然分出一队八九十人的队伍,向左前方狂奔,同时,剩下的大队敌人一声呼啸,向右前方奔去。等苑军追到他们分兵的位置,西瞻人一个大队一个小队,一左一右都已经跑出去老远。
霍庆阳愣了一下,吩咐不用理会这几十个人,继续追击右边大部队敌人。
又跑了一会,再一次从前方西瞻军中窜出一队几十人的小队,大小部队再一次分别相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跑过去,苑军一个偏将喜道:“西瞻人有逃兵了!”
霍庆阳眉头微皱,这队人虽然少,但是彼此贴的很紧,进了树林还保持队形,不像是没有组织的逃兵。他微微停了一下,就命追着大部队下去,不理这些人。
追了一个时辰,西瞻像这样分兵分了七次,每次多则八九十人,少则五六十人,像从大麻绳上拆下来的小股细绳子,苑军始终不理会这些,只盯着大部队不放。
直到他们面前的目标越来越少,最后从千把人剩下三四百人,霍庆阳才猛然惊觉西瞻人的目的了。
如果你看过被狼群追逐的野马,就能明白这个分兵的道理。西瞻人的目的就是冲出重围,没有别的,但是聚集在一起冲显然已经不成,苑军八倍于他们的兵力,追着不放。还聚集在一起的结果就是全部送命,只有分兵才能尽可能保存实力。
在一般的理解里,面对兵力绝对优势的敌人,分兵岂不是送死?但事实上,真正追击过程中,面对大部队分出来的少的可怜的几十人,敌军基本都不会理会小股,直接追击大部队。那么这一小股便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