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庆阳轻轻叹一口气,不再说那些没有用处的客套话,道:“情况十分不妙,我虽然从安州赶来,但是手边只有八千士兵,西瞻军队若真的冲下来,这些士兵最多能抵挡半个时辰。”
王庶大惊:“怎么会这样,霍元帅,你是西北路行军主管,你有权调动的人马是二十万啊!”
霍庆阳表情严肃,道:“九…你全力为国,我也不必隐瞒你,西北路百年没有战争,为何皇上会派我坐镇,并且有二十万兵马驻守?你想过这些兵马放在这是做什么的吗?”
王庶脸色大变:“陈鎏王他们…”
霍庆阳点点头,伸出三个手指压低声音道:“细作消息,三个王爷起兵就在眼前,军队已经被暗中调往庆州,我自己留在安州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如今这一时三刻,让我有什么办法调兵前来?”
王庶脸色青白不定,霍庆阳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别怕,我昔日在定远军中和周元帅学了一句话,但尽己力!其余的就看老天的意思吧!你是从青州过来的,关于军情你比我清楚,给我讲讲”
”
霍庆阳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再说那些没用的客套话,捡自己想知道的军情,一一询问起来。王庶详细的回答。此刻他从外表到衣着、从动作到眼神,哪里还有一点凤子龙孙那种睥睨一切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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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尽千山无人识,当初枉被盛名牵。
东风吹醒英雄梦,笑对青山天外天。
玉树歌台宫墙暖,冰霜雪域角声残。
等闲识得军情事,英豪原来他人赞。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安慰我,我很少会去要点击,只是管理员说了,这种程度的点击量不能推荐的,我心里有点难过,看了大家的鼓励文字心情好多了,再次谢谢大家,我很珍惜你们。我的读者人数虽然不多,但是个个都极可爱,你们不骂我,经常鼓励我,也很铁。只是一个作者码字很辛苦,尤其是写战争,真的很累,我这篇文太累了,所以就希望更多的人看到,希望大家给我宣传一下,如果你喜欢,请推荐给常去的论坛或者推荐给朋友看,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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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一 老谋 ...
第三章偷羡鸳鸯
等闲芳草斜阳,离人过客暗凄凉,偷羡鸳鸯。
伤心脉脉难诉,风剪寸寸柔肠,神仙人鬼两茫茫,情短恨长。
一老谋
西瞻聘原,宫门外。
皇帝忽颜的贴身内侍王恭坐着马车,从皇宫西北角的偏僻小门进入,默默的穿过夹道,向内宫驶去。最近这几个月,王恭经常带着马车从这里进出皇宫,守卫西北角门的侍卫已经习惯了。
一个守卫等马车过去了才低声问同僚:“二哥,你知不知道车里是什么人?居然要王公公亲自接送?”
另一个侍卫摇摇头:“王公公拿着皇上的手谕,谁敢去盘查?我只见到车里是个穿着青色衣服的男子,高高瘦瘦的,不过他用帽檐遮着脸,看不见容貌。”
先前那个侍卫咂咂嘴:“我当差两年多,还没有见到皇上召见谁这么多次的!”
另一个侍卫小声道:“两年多算什么,我已经当差十年了,也没见过。”
马车里的人当然听不见两个侍卫的低语,这辆车居然一直驶到忽颜的寝宫门外才停下来,王恭居然也不通报,领着那人直接进了门。
忽颜正倚靠在窗边,眯着眼睛看书,微微皱着眉头,气色居然十分好,一点也不像是个行将就木之人,只有仔细看,才能发现他脸色有点红的过头了。
听到身后声响,忽然转过来,道:“赛师傅,又要辛苦你了!”
青衣人摘下帽子,正是振业王府的首席高手赛斯藏,他应了一声‘是’,来到忽颜身边。忽颜微笑着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赛斯藏也没有推辞,就坐在忽颜身边的椅子上,将手掌贴在老人的肾俞穴上,将内力一点点缓缓输进去。
肾俞是精气之本,片刻之后,忽颜脸上那抹不正常的酡红消失了,又恢复成连日来的苍黄之色,看样子比刚刚憔悴的多,不过他的呼吸反倒顺畅起来。
忽颜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突然微笑:“人人都知道我快死了,可我偏偏等来等去都不死,他们不知道我有你这个底牌在手,肯定有人在心里骂我怎么还不死。我常常想,若我告诉他们我还能再活个十年八年,这些人会是什么表情?”
赛斯藏眉头紧皱,没有回答。
忽颜看着他笑道:“别紧张,我不是指望你能续我十年八年的寿命,我虽然不懂武功,却也知道这种接续精气的事乃是逆天行事,不可能拖那么长久的。”
赛斯藏点点头:“陛下如此豁达,那臣就直说了。臣练习的真气暴烈,虽然是补充阳气的上佳之选,却对内脏损伤不小,所以每次精气消退后,陛下才会觉得周身如同火焚。似这般渡气,臣能保陛下十年内精气不衰竭,但您的内腑脏器却承受不住十年的煎烤。”
他犹豫一下,道:“陛下恕罪,臣无能为您延续十年生命!只能尽力拖延…一年之内尚可无妨。”
忽颜笑道:“一年的命也是捡来的,我今年已经七十三岁,在西瞻祖上的先祖中,已经是少有的高寿了,还想活到八十三岁?岂不是要让朕的好儿子好兄弟急死吗?”
“陛下何出此言,诸位王爷都希望陛下长命百岁。”
“怎么会?”忽颜笑道:“原本人人都在盘算等朕死了他们要做什么,我要是不死,他们想来想去,就是不能做,可有多难受!”
突然他语气一转,盯着赛斯藏道:“这些人不如学学你家振业王,本来要等我死了才能做的事,他现在就做了!多么痛快!”
赛斯藏脸色微变,站起身,垂头不语。
忽颜冷笑:“看来赛师傅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了,不知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呢?是不是也要等着我死?”
“陛下!”赛斯藏单膝跪下:“陛下恕罪,铁林军进攻大苑青州一事十分机密,臣最初也不知道,等臣知道的时候,铁林军可能已经抵达青州,他们只带了单程通过雪原的补给,无法回头了!陛下若那时召回军队,就是将他们陷入死地,王爷也在其中,所以臣不能说。”
忽颜冷哼一声:“在这个当口,他就没有想过他这一走,我要是死了,皇冠就可能花落别家?他人都不在,就算我想帮他也未必拦的住!”
赛斯藏平静的道:“既然在这种情形下,王爷还是要出去,想必是非去不可了。”
忽颜厉声道:“所以你就如了他的心愿,在朕上次问你的时候,你说振业王去巡视西北了,他这出巡可走的够远啊!他为了隐瞒行踪,连孙阔海也没有带着,让他在西北做出带着铁林军狩猎操练的架势,他将乌野也留下来,做出他没有走远的姿态,确实让人没有想到他自己走了,可还是赛师傅,如果没有你帮着隐瞒,他也未必骗得过朕!”
赛斯藏脸色不变,将头碰在地上,沉声道:“臣有负陛下所托,甘愿领罪。”
静默许久,赛斯藏仍然如同一只铁铸的蟾蜍一般,伏在地上动也不动。半晌,一只枯瘦的手轻轻扶在赛斯藏的肩膀上,忽颜的声音也很轻:“赛师傅,朕认识你的时候,你只有二十八岁,这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你一直没做过一件违背我的事情。”
赛斯藏沉声道:“我平难离速部遭受北褐突袭,眼看就要灭族,多亏陛下率军狩猎,施以援手,救下我的部族。区区一个几百户的小部落在陛下看来或许微不足道,却尽是臣的亲人,臣便是将性命献给陛下,也觉得难以报答!”
“既然如此,是朕让你去振业王府辅助阿苏勒的,朕让你尽心帮他,却也说了他若有异动,你要回来告诉我。可是他私自发兵这么大的事情,你却始终不提。你跟了他不过三年,他给了你什么恩惠?能让你心中,他说的话已经比朕说的话更有用?”
赛斯藏叹道:“振业王待我至诚,如同亲友。若说恩惠,便是士为知己者死吧…”
他轻轻道:“臣以往一直觉得辅助振业王与辅助陛下是一样的,王爷与陛下本是一体,臣说什么都无妨。若你们父子有了分歧,要臣负了哪一个都不如要臣去死!”
忽颜打量他许久,才道:“今日说这话的若不是你,朕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赛斯藏脸色毫无变化,静静的等着下文。
“王恭——”
内侍王恭幽灵一般闪进来,悄声无息,他一直在门口,却仿佛没有听见殿内争执一般,眼角都不瞥一眼赛斯藏。
“传旨,调集二十万兵马,从云中出击,配合铁林军作战!”
“陛下…”赛斯藏抬头望着忽颜,双目骤然射出精光。皇上竟然态度陡然转变,要配合铁林军作战,这对于他是完全出乎意料的惊喜!
忽颜躺回椅子上,道:“赛师傅,飞鹰传信给阿苏勒,告诉他,朕入云中后,大军会一直进逼,直到大苑人调来重兵抵抗为止。父子一场,他既然把这件事看的比皇位还要紧,我就助他一助吧。”
“是!”赛斯藏喜道:“臣代振业王谢过陛下!振业王一定能体味陛下的眷爱之情!有陛下相助,要取得南苑必然不是难事!”
“你也高兴的太早。”忽颜淡淡的道:“我不会让自己的军队损失过大,所以只会在后方稳固的时候才进军。与大苑对阵的时候,我最多吓他们一吓,不会真的去拼命。告诉振业王,如果我面临重大损失,我立刻就会回去,即便一直平安,我也最多只给他六个月的时间,明年春夏草原肥美的时候,我的军队就会回家放牧修养,至于他是死是活、是成是败,就看他自己了!”
赛斯藏露出失望之色,道:“陛下既然相助,为什么不尽力?父子同心,天下都在您的手中!”
忽颜盯着他,半晌才道:“你觉得我会用全国的力量押上去,就为了帮着一个儿子打赢女人?阿苏勒对我可没有知遇之恩!”
赛斯藏这样的武学宗师竟被忽颜一个垂暮老人盯得眉头一抖,气机一乱。他垂下头,再也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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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二 起火 ...
青州的战况被麟州太守快马送来京都,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
这是一道晴天霹雳般的消息,目前大苑军队数目听起来是极为壮观的,足足有近五百万人!道理上,五百万苑军对阵区区四万人不到的铁林军,应该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
但是京都内部高层都知道,这个数字荒唐到离谱的程度。五百万人中很多都是吃空饷虚报的数目,真正的人数目前还无法统计,还有一些是根本没有经过训练的地方民勇,根本不能算作士兵。
大苑大面积内乱,各个势力都在胡乱招兵扩张,无可避免造成眼下军队这种混乱的状况。数量如此庞大的军队之间相互掣肘,给财政和吏治都造成了极大的压力,所以萧瑟改制中才把整军作为及其重要的一项来处理。
理想状态,大苑的精兵应该在一百五十万左右,中央掌控二十万,其余分散全国各地镇守。
青瞳以战起家,关于军队她十分敏感,军事改革虽然还没有进行,她还在支付着五百万人的军饷,但是大苑的军队实际情况她心中是十分有数的。
内战之后,目前真正能用的、有确切数目的苑军将近八十万人,而这八十万人中,还有近三十万是各位王侯的私军。剩下的五十万中,十七到三十五岁,又经过战场洗礼的精兵只有二十万人。
大苑的国土面积太大了,这二十万人要坐镇大苑各个军事要地,平均一地甚至分不到一万人!所以青瞳现在采取的是将全国分成几个区域,各个区域驻军集中在一地,由一个行军总管坐镇的办法,比如距离青州最近的西北路行军总管霍庆阳,手中就握着八万精兵,十万常备军,还有充作工程建设和运送补给的五万后备军。
西北共二十三万军队,如果战争就是比赛人多人少,那么打赢似乎不成问题,谁让西瞻军要绕行千里入侵别人的国家?自然不可能在人数上占据优势。
不过请别忘了在世界五千年的历史上,有一支黄皮肤的军队,他们只有两万人,不带任何补给,却从亚洲一直杀到欧洲。他们沿途直接打败的军队超过四百万,屠杀的普通民众无法计算!蓝色的多瑙河真正变成了红色的多瑙河,两年之内河水都散发着血腥气味。在欧洲许多国家的历史上,这场路过哪个国家就灭掉哪个国家、让他们毫无抵抗之力的战争,被称为‘黄祸’。
而现在西瞻的铁林军正和当年那个让人胆寒的军队一样,拥有那个时代最强的战斗力、最快的速度,和毫无后援、不得不拼尽全力的处境。
从拙吉带领区区一千五百人的金鹰卫,就将青州四万大军撵的鸡飞狗跳,差点全军覆没那一战就可以看出西瞻顶级精兵和大苑普通军队的战斗力差别!
而大苑唯一有可能和这些恶魔对抗的定远军,已经在两年前被他们的君王解散了,神驽先机营八千多的士兵,青瞳能收集回来的近五千人,全部放在关中的要道上,现在将他们调回来已经绝对不可能来得及了。
何况昔日的定远军是依靠周毅夫对地形的运用,将营盘建在对自己绝对有利的地方,才挡住了西瞻军二十年来一次又一次的冲击。如果让铁林军冲出骁羈关,下到大苑毫无遮拦的西部腹地,别说霍庆阳手中东拼西凑的二十三万士兵,即便是定远军重生,周毅夫再现,也丝毫没有能拦住他们的把握。
青瞳暗忖即便是自己领着十倍兵力,在旷野中想对来去如风的西瞻士兵造成伤害也几乎不可能。要渡过眼下危机只有一条出路——将西瞻军堵在青州,绝不能让他们出来!
所以青瞳接到边报的第一时间,就给霍庆阳八百里加急发出指令,西北三个藩王暂且不理,全力支援青州!当时,青州失守的消息还没有传来。
在她焦急的等待着青州的消息时,更多的坏消息是结帮拉伙一起来了。
九月二十日,北部边境传来消息,西瞻二十万精兵大举进犯,从云中浩浩荡荡的杀了过来,云中为数不多的守军自然不是对手,后退千里,转眼就让西瞻人杀到了关中地界,大苑举国震惊,在大苑和西瞻长达百年的战争史上,两面受敌这还是第一次。
半个月后,霍庆阳把青州失守、骁羈关山路冰封的消息一起传来。于此同时,由于霍庆阳将安州守军调往青州,他一直监视的陈王看出便宜,趁空虚突然起兵,打出‘正大统、兴苑室’的旗号,安州附近十几个郡县都毫无反抗之力,被他并入地盘。
陈王是景帝的同父异母弟弟,是青瞳正经的亲叔叔。景帝突兀让位给女儿,虽然依足礼仪程序,但是许多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一场政变。既然是涉及到皇权的政变,诸位苑室王侯难免同时感受到了危机与机遇,新即位的皇帝有可能被推翻,给他们机会,也有可能为了免除后患对他们下手。这个血统纯正又沉不住气的陈王就成了大家观望形势的标尺。
姓苑的王侯虽然不少,但真正有实力窥视皇位的却寥寥无几,他们不敢主动采取什么措施,朝廷对他们的态度决定了他们对朝廷的态度。所以虽然陈王早就露出异动,在没有真正叛乱之前,青瞳也没有动他。此人野心很大却能力不足,原本不足以对青瞳构成威胁,但是在西北军队被调开的当口,却让他趁机迅速壮大,看上去似乎有点要成气候的样子。
有少数世家估计被陈王许诺的美好未来刺激,公开依附起他。这种依附要是一旦形成风潮,可就真的麻烦了,所以朝廷急需一场胜利来震慑西北。
这边还没来得及理清头绪,坏消息有接踵而至。
十月十五日,大苑附属的南诏小国叛乱,蛮兵开始进攻与大苑接壤的南华州,南华告急。
与南诏叛乱同日,大概是被陈王的快速兴起刺激了,嘉郡王在他的领地嘉陵郡称帝,进犯徐州。
十日以后,西北三王中的最后一个,潞王宣布依附陈王,潞水东侧大面积土地并入陈王地盘,陈王一时声势大振。
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形式就回到两百年前大梁末世、大苑开国的时候。青瞳称帝后迎来的第一场战争居然是全线战争,八百里加急的战报一日之间要传来十几份,皆是坏消息。大苑此刻四面硝烟,群雄并起,这块土地已经仿佛无主之地,等着胜利者将之握入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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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上,大苑的群臣个个面露怒色,看着殿中东林来的使臣侃侃而谈——
“陛下,天下之间,只有我们东林、大苑、西瞻、北褐四个国家国力相当。北褐与大苑相隔遥远,鞭长莫及。陛下目前若想得到帮助,只有和我们东林取得友好一途。我王素知皇帝陛下,睿哲成人,宽慈及物,何不许以区区西郊之地,则我东林敢竭愚力,长敦欢好,鱼来雁往,任传邻国之音,地久天长,永镇边防之患…”
青瞳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使臣上朝之前,国书大苑诸臣已经看过了,所以群臣此时脸色也极度不好。东林与大苑两百年来只是互相观望,并没有什么交情,东林在这个当口派遣使臣,嘴里大谈两国友好,目的却是为了要一块肥美的土地。
这封国书的根本意思就是,大苑要割给东林一块土地,否则东林就会和其余各方一样出兵大苑了。至于使臣许诺的什么割让土地之后东林会派兵相助,青瞳一听就明白只是随口说说,他现在吹嘘的再好听,也不可能真的出力。东林只是发现了眼前有一大块肥肉,也想分到一些罢了,说白了,东林就是在趁火打劫!
使臣还在说话,大概他觉得大苑眼下根本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他的条件了,声音越来越响亮,透着洋洋得意:“陛下,外臣觉得,陛下没有理由不答应这么好的条件,用玉林河以东的一小块地方换取东林的援助,只是一点点山,一点点水,这点水和土对于你们这么大的国家算不了什么,却可以让我东林国主对陛下大大友好…”
他正说着,青瞳突然开口:“玉林河水质不算好,土也不够肥美,朕给你梁河附近的水土可好?”
她微微笑着,盯着东林使臣,目光中说不出的冷意。
东林使臣愣了一下,梁河是京都的护城河,梁河附近的水土,那岂不是要把都城给东林?这当然是不可能了,那使臣看到青瞳牙齿咬的紧紧的,正望着他冷笑,想必是气急了才会说这种话。
东林使臣早就预料到大苑的愤怒,对此丝毫不怕,在他看来,无论大苑人气成什么样子,最终都只能答应他的条件,在这个焦头烂额的当口,大苑根本不敢去承受一个和西瞻实力相若国家的进攻,于是他很有风度的一鞠躬:“陛下厚赐,外臣自不敢辞,那我就要梁河的水土了!”
“好!”青瞳喝道:“来人,掘两袋泥土绑在此人身上,把他沉入梁河!”她冲着那面色大变的使臣冷笑:“要多少水土自己去拿!不用客气!”
她的目光冷如刀锋,周身散发出浓烈的戾气,太和殿上所有大臣皆吓住了,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有东林使臣挣扎惨叫的声音在宽广森然的太和殿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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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三 盛怒 ...
南书房里回荡着青瞳近乎咆哮的声音——
“好哇!东林也来趁火打劫!三个狗屁藩王也敢作乱!南诏时乱时歇,两百年来没怎么消停过,现在也来了!还有你,阿苏勒!”
‘哗啦’的一声大响,南书房精致的琉璃屏风被她不知用什么东西打个粉碎:“阿苏勒!还是你够狠!骁羈关你也能到手!”
“再给我说一遍,西瞻人怎么取得的骁羈关!”青瞳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陈文远面色雪白,战战兢兢的读起霍庆阳收集青州败军和各种痕迹整理出来的详细战报——
“西瞻七千士兵应该先是用每天行军超过二百里的速度,连行十二日,渡过戈壁千里无人荒地。然后宰杀了他们的战马,用马皮包住身体,喝生马血取暖,日夜不休地走了两天两夜,生生趟过大青山比人还深,万年不化的冰雪。最后还的徒步在大苑西南无人山地行军三百多里,突然出现在青州西南的骁羈关面前!”
战报早就被青瞳撕了,好在陈文远过目不忘,半个月前读了一遍,此刻背来居然一字不差。
青瞳重重在桌子上一拍,喝道:“听听!就是这样的疲惫之军,路上就死了三成!剩下不足五千人到达之后,没有经过一天休整,就拿下了我们大苑第一雄关!”
她在屋子里来回乱走,道:“哼,五千人就能攻下三千人驻守的关口吗?想想看,那是骁羈关,大雁都飞不过去的骁羈关!换一支军队来攻打,五万人都不一定能攻下来。怎么就叫那明明体力应该已经达到极限的五千人攻破了呢?怎么可能!为什么西瞻人经过那么样的跋涉还有体力?或者说还有意志力?居然能进行那般艰难的战斗?一定是振业王的金鹰卫!除了他们,西瞻还哪里能有这样的战士?”她用最大的声音喊道:“一定是金鹰卫!”
陈文远哪里知道什么金鹰卫?他进弘文殿当侍讲快一年了,几乎日日见到皇帝,却第一次见到她这样失态。也第一次发觉,即便是个美女,在帝王的威严下,她的愤怒也一样让陈文远两条腿都在发抖。
花笺脸色也发白,她走上前抓住青瞳的胳膊颤声道:“你先冷静一下,青瞳,你先冷静一下!”
“冷静?”青瞳双眼喷着火光:“冷静有什么用?我们都料错了,阿苏勒并不是派个将军捞一把就罢,他自己要来了!如果是西瞻士兵,就是二十万也罢了,可这是金鹰卫!他出动了金鹰卫,一定是自己要来了!他是什么人,我十分清楚!他要自己来了!”
花笺道:“就算他自己来,你也不用怕啊,以前你们也不是没打过!”
青瞳一声断喝:“你懂得什么?我和他对敌是在云中,云中和青州怎么能相比?他这不是来进犯,是来拼命的!拼命你懂不懂?你想想他们为什么不进攻青州?反而绕路三百里,去打骁羈关?他这是挡住我们救援青州的路,他这是把青州孤立起来,然后吞下肚子去!让我们干看着,一点办法也没有!”
活这么大,青瞳第一次和花笺用这种态度说话,看来人都有自私的时候,而且更容易伤害自己身边的人,她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花笺脸色发白,依旧冲她咆哮。
她喘着粗气叫道:“他的目的达到了!青州现在是他的了!大苑西边都是平原,没有北边那一座座拒敌的雄关!青州这一攻克,就成了西瞻人的粮仓据点,我们打不着他们,他们却可以直接跑进我的皇宫里来!他们还可以不断增兵!可以进退有序!我们的侧面大敞四开,只能等着有人给我们软肋捅上一刀!你现在明白了没有!”太过激动,青瞳只觉得心脏一阵猛跳,让她瞬间出了一身虚汗,接下来的声音被逼小下来。
“东林怎么会来趁火打劫?还有南诏,那个蛮主也趁机出兵,不合道理,我看十有八九,是西瞻许下了和他们瓜分我大苑的条件,引诱他们出兵的。西瞻自己有两路兵马,东林一路,南诏一路,我们国内还有三路,我昨日召晋王商讨对策,他托病不肯来京都,看来也是准备动手了,八面受敌!还真看得起我!”
青瞳气急败坏是有道理的,在这个时候,还能沉得住气的人肯定是极少的。
萧瑟想用国破家亡的表象给世家门阀压力,她都没有同意,谁料到此刻大苑真的是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候!这不是高祖开国的时候在各路豪杰间游走,现在时所有的压力指向她一个人。这简直是不可能平安过渡了,在那一瞬间,她自己都没有信心大苑可以度过这样的难关。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大苑这片土地,必须由真正的强者统治,他四通八达,你强盛了就是四方拥戴,衰败了就是四面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