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放直接奔向管家苏福的屋子,在门口叫道:“舒服!你出来还是我进去?”
苏福赶紧出来,道:“大姑娘,你来了。你怎么到我这……”
苏放一把揪住他衣领,苏福的废话都吞回去了,苏放此刻流氓的面目暴露,她直对到苏福脸上,恶狠狠的道:“你敢整我?我整死你!”然后一把把他推进屋子,屋里一阵蓬蓬响,也不知被苏福撞倒了什么家具。
苏无咎潜到窗边看,苏福正挣扎着爬起来,他的身手也不弱,可和苏放比就差的远。
他道:“大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放一拳打在他肚子上,苏福虾一样弯下去,痛叫:“大姑娘,你这样让人怎么心服?”
想起苏放一拳打死蓝威,苏无咎都替苏福疼起来。
苏放阴阴的笑起来:“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打你?”
苏福道:“小人不知!”
苏放两只手夹住苏福的左手,问:“还想不起来?”
苏福摇摇头:“你敢动我的手,老爷夫人不会答应!啊!~~~”
后面的话化成惨叫,他一只手被苏放捏断了,他颤声道:“你!”
苏无咎也吃一惊,他没想到苏放这么狠,这时苏放双手又夹住苏福右手:“我怎么?”
苏福感到手上突然有压力,终于恐惧起来,他大叫:“我说我说!不是我想杀你的啊……”
窗外的苏无咎本来已经要跳进来阻止苏放了,听到这话大为吃惊,一时呆住了。
苏放竟然又手下用力,咯咯声中,苏福的右手也断了。苏福叫:“我就说了,你怎么……”
苏放不答,还用那阴冷的眼光看着他,双手这次套上他的脖子。
苏福吓的魂飞魄散,那里还敢迟疑一下,炒豆似的说:“是夫人吩咐我教训你一下,我就在马蹬子上涂了点胶,这不关我们下人的事啊!”
苏无咎在窗外听的又惊又怒,这还是伊曼风吗?以前那个善解人意的她哪去了?那么能体谅人,那么大度,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
苏放斥道:“胡说!她应该没到想杀我的程度!”
苏福道:“我没胡说,真的是夫人……”
苏放道:“那哪几个穿红衣服的是你安排的?”
苏福无法抵赖,只得点头。
苏放道:“吓惊马再把我脚粘在蹬子上,你还真怕我不死啊。你哪里是打算给我搭房子,分明是给我搭棺材!”
苏福喏喏道:“是夫人……”
苏放道:“行了!我不太相信你。不过这件事就算了,你最好没讲谎话!”
苏福平空打了个冷颤,点头不已。苏放道:“出去包扎一下吧,自己和人编个慌。”
苏放走回马房,神色有点黯然,对马老六说:“铁锹扔了吧。”
马老六奇道:“你不是有用吗?”
苏放道:“算了,给她点面子,下不为例。”马老六不敢多问,苏放闷闷的回去了。伊曼风授意,苏福为讨好夫人做的过火一点也是有的,苏放决定看在爹爹面子上不再追究。可她不知道她爹爹可不是这么想的。
第八章 曼风随风
苏放回到住处,善姐见她穿了一双粗布鞋。忙拿鞋给她换上,开玩笑道:“姑娘的鞋呢?不是当了定情信物给了弹琴的人吧?”
苏放骂:“鬼扯!把萧拿来!”
善姐一边递萧一边道:“今天的萧不是吹过了吗?怎么这么迫不及待?”
苏放拿萧作势要打,善姐笑着逃跑了。苏放打算坐到窗棂上。
这时一个人影极有韵律的游上来,这壁虎游墙功在他用来就是美丽的,他慢慢的、无声无息的爬到窗口,一抬头,一管竹萧指着他,黑幽幽的萧口正对着他的额头。
他微笑:“阿苏!别这么不友好!我用了好长时间才爬上来。”
苏放道:“那我让你一眨眼就回到地上!”这人正是孟飞。
孟飞道:“别!我来看你一眼就走。你会吹萧?”
苏放道:“大当家,你真丢人!爬女人窗子的事情也干,下次不是直接钻女人被窝?”
孟飞道:“阿苏,别那么粗鲁,现在我还真不敢那么做,不过我想也用不了多久,是吗?”
苏放生气道:“大当家,现在你成无赖了知不知道?”
孟飞大笑:“那不是和你更接近了?别发火!阿苏,我还会来看你的。”然后他几个起落就消失不见。好俊功夫!
又过了两天,苏无咎日日来看她。这日苏无咎刚走,非独后脚就来了,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
苏放正吃葡萄,见他说道:“非独!这葡萄新鲜的很,过来吃点!”
非独踌躇道:“大姐,你可不可以帮我找找娘?”
苏放奇问:“你娘?你娘怎么了。”
非独道:“娘离家已经两天了,我们怎么也找不到她!”
苏放吃惊道:“怎么会这样?”
非独踌躇道:“爹不让我和你讲,但是我真的很担心娘……”
苏放道:“不用理他,说给姐姐听!你娘怎么了?”
非独道:“娘吩咐苏福对付你的事爹爹都知道了,他……”
苏放皱眉:“他怎么知道?非独,你知道什么?”
非独道:“娘说‘不就是害你摔一跤,有什么打紧’,爹就打了她一巴掌!”
苏放一个头两个大,道:“那你娘呢?”
非独道:“娘哭了一夜,第二天丫头发现她留书说要再闯江湖,以前用的剑都不见了。大姐!娘有二十年没用武功,我好担心她……”
苏放呻吟一声,道:“别怕,我们去找。”
非独贴在她身边:“我都找过了,哪里也没有,大姐,现在怎么办啊?”
苏放道:“等我找,你找的不对!”
她们两个出了家门,迎头就看见孟飞,他斜靠在一棵柳树上,愉快的冲苏放打招呼:“阿苏,用不用我效劳?”
苏非独被这个男人的俊美惊呆了。苏放道:“先看看流氓的手段再说。”
然后她走到一个晒太阳的小乞丐身旁,在苏非独看来,这个人十分普通,没任何特别的地方。苏放对他抱拳道:“小兄弟,我有事打听,你可不可以叫你弟兄们帮个忙?”
那乞丐惊异站起:“朋友好眼力!是一个道上的?”
苏放道:“家在南头,初到北头!走的是黑白道。”
乞丐面容亲切起来,道:“既是一家人,有事您吩咐!”
苏放道:“我打听苏家夫人,就是前天傍晚从苏家出来的女子,中年,带着长剑。两天不见,屋里想着呢。”
小乞丐转身对街头算命的一招手,那人立刻过来,问:“大哥,什么事?”
乞丐道:“传给弟兄们,找苏家夫人,两天了,可能在附近州县,联系通州的弟兄一起留意。”那人答应一声去了,片刻街上很多人都挪动了一下,然后大街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可是苏放知道消息已经传开了。
她对这个小大哥说:“我在福寿客栈,有信知会一声。多谢了!”
乞丐道:“自家人何必提个谢字,一天之内,准给你消息!”
他们告辞而去,孟飞赞叹了一声:“好!”然后道:“看来用不上我了,阿苏,明儿我再来找你。”
苏放道:“请便!”
孟飞走了,苏非独看着他背影问:“大姐!这位公子是谁?”
苏放道:“一个闲的无聊的家伙!”
非独轻轻叹道:“他可真好看啊!”
苏放道:“一个男人太美了是妖怪,懂不懂?”
非独辩解道:“他才不是美丽!他是很男人的……他是……”非独不知道怎么形容。不能叫英俊,也不能叫美丽。
苏放接口:“魅力是吧?”
非独道:“是,太吸引人啦,魅力无穷!”
苏放轻叹道:“也麻烦无穷啊!弟弟,别想他了,我们今晚去住客栈。”
※ ※ ※
第二日天刚亮就有消息,报信的也是一个乞丐模样的小孩子,可非独再不敢小看他们了,立刻奉茶。
那孩子很客气,对苏放道:“我大哥让我告诉姑娘,您要找的人在通州。受了点小伤,大哥把她安顿在客栈住下了,姑娘是跟我去还是等人好了给您送回来?”
苏非独大惊,问:“我娘受了伤?怎么会这样!伤的如何?”
那孩子道:“苏夫人和四个青城派的人打架,好在那四个都是小角色,功夫不高,苏夫人大半是外伤,内伤并不严重。”
苏放皱眉问:“知道为什么打架吗?”
那孩子道:“那几个人谈论一个被丈夫甩了的女子,调笑了几句,不知道怎么就招惹到苏夫人,先吵了几句,然后苏夫人就先动上手了。”
苏放道:“青城弟子怎么对女人下那么重的手!”
那孩子道:“姑娘,我听说本来他们见苏夫人姿势很到位,以为她会武功,后来见她不行就想缩手,是苏夫人打死也不缩手最后激怒他们才下狠手打的!”
苏放道:“你会欺负一个女人吗?仗着自己有力气?何况还是四个打一个!”然后她对外面说:“喂,能不能帮个忙?”
门外孟飞进来了,问:“阿苏,你怎么发现我的?我躲的不好吗?”
苏放道:“不是,你躲的猫都找不着。我是猜的,早就说过我们想的事一样,我要是你就会在暗中盯着来报信的。”
孟飞想想道:“没错,我是盯着他来的,你让我做什么?”
苏放道:“你找找那四个青城弟子,替我教训一下!不用太重手,不过要是他们两个月内能从床上爬起来,你也再不用来找我了!”
孟飞道:“那没问题,我帮你办事,是不是以后就可以天天找你了?”说完不等她回答,大笑离去。
苏放喃喃:“妈的,这人是越来越无赖了。”
那乞丐已经叫了一辆车来,她和非独赶去通州的恒隆客栈。
一到就有人接出来,道:“苏姑娘?人在里屋,大夫正瞧病呢。”
苏放道:“大哥回去吧,替我谢谢你老大!”那人答应走了。
苏非独忍不住跑了进去,哭叫:“娘!”
伊曼风满脸是伤,眼睛青了一大块,嘴唇肿的老高。她哑着声音问:“是独儿吗?你怎么来了?”
苏非独扑在她身上,伊曼风立刻闷哼一声,一旁的大夫道:“小心点,病人断了一根肋骨!”
非独赶紧跳起来,哭叫:“娘~”
伊曼风道:“独儿乖,娘没什么事,你怎么会知道娘在这里啊?”
非独道:“大姐领我来的。”
伊曼风道:“大姑娘?她不在家好好挑唆老爷,又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非独道:“娘?你不知道?那你怎么在这个客栈的?”
伊曼风道:“我昏过去,客栈的老板好心扶我进来,还替我请大夫。我告诉他我叫苏无念。”
非独道:“无念?哎,才不是呢,是大姐的朋友接你进来。大姐没挑唆爹爹,她都不知道你走了,还是我求她帮忙找你才找到的。”
伊曼风道:“她会那么好心?别再和我提这个人!”
非独叫:“娘~”
苏放慢慢走进来,道:“无念,这个名字好,比无咎好听的多,不过名不符实,你真能无念?”
伊曼风叫:“大姑娘,你想怎么样?”
苏放问大夫:“开好方子没有?”
大夫道:“开好了,病人没有大碍,不过要静养!”
苏放点点头:“多谢大夫,非独,去抓药吧!”
非独为难的看看伊曼风,道:“大姐。”
苏放问:“怎么?信不过大姐?”
伊曼风坚决的道:“独儿!叫你去就去!”非独只得走了。
苏放道:“姨娘,你很勇敢啊,一个人打四个。现在还敢单独面对我。”
伊曼风道:“该来的走不掉!我知道,我是欠你们母女,你要怎么样,我还给你们就是了!”
苏放叹道:“其实我还没有你这么勇敢……”
伊曼风本来打算她说什么都不理,可这个头开的实在吸引,她不由奇道:“什么?”
苏放道:“我知道你很苦,苏家上下没一个人象活在世界上的,非独还以为家里的钱是靠收租收来的,靠!仗都打了二十年,要是那里还有人种地交租,南边就成天堂了。”
伊曼风警惕的道:“你,你知道什么?”
苏放道:“我知道你肯定没做什么正经生意,不过这样就对了。全家上下那么一大群不问世事的清高家伙是好养的吗?他们不想想怎么那么多逃难的人就他们没饿着?怎么杨家远在江南还过不下去他们正在打仗的炮口上还活的不错?再看看武林多少富足的大家倒下,怎么苏家还能维持原样?伊曼风,你实在功不可没!”
伊曼风呆呆的听了会,突然‘哇’的哭起来。她哽咽道:“大姑娘,我等了二十年,没想到第一个和我说这话的是你!”
苏放扶她半坐,拿一个枕头塞在她背后,道:“看非独非双都叫你养成小花小鹿似的长不大,就知道辛苦的事都是你这个做娘的担下来了。”
伊曼风道:“我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们那里,是太宠他们了,应该让他们历练一下。”
苏放道:“有娘的孩子有人疼,没娘才被迫历练呢!让他们再过几年好日子吧!”
伊曼风道:“大姑娘,我真是对不起你,没想到你一跤摔的那么重!”
苏放苦笑:“比你想的还重呢!算了,姨娘,你好歹是个峨眉女侠,怎么打不过几个青城派的小脚色?”
伊曼风神色黯然,道:“我武功已废20年了。”
苏放大惊:“为什么?”
伊曼风道:“为了能嫁给他啊!他这个狠心的人,我怎么做他都不肯娶我,说是答应过你娘这辈子不娶第二个!我说‘我给你做小好了,你不用明媒正娶,就不会对不起你的娘子。’。终于感动到他同意,可我师门却不答应,她们觉得我太丢脸,说我想要嫁就再不认我这个弟子……”
苏放怒道:“这群秃毛!干她们屁事。”
伊曼风眼泪流了下来,道:“怎么不做她们的弟子?就是把在娥眉学的武功都还回去,为了他,我也顾不得苦练多年的武功了……”
苏放道:“你真忍心,要是现在我的武功废掉,那就和要了我的命差不多!”
伊曼风道:“我也差不多,可是我觉得他比我的命还重要啊!”
苏放被感动了,伊曼风可是昔日娥眉最出色的弟子,要不也不会参加围捕柳傲松的活动了,当时她付出的几乎是感情以外的全部东西。苏放低声道:“真奇怪,你是这样,我娘也是这样,两个多不一样的女子啊!怎么就全看中我爹了呢?到现在我也看不出他值得倾心的地方在那里,你说说看,他有什么好处?”
伊曼风楞了楞,才道:“他、他诚实可信,从来没说过一句谎话。”
苏放诧异的问:“什么?这算优点吗?”
伊曼风扑的笑了,她的价值观念里这也不是优点。扭捏道:“其实我真说不上来他哪里好,我就是喜欢他!”
苏放品味这种感觉,也笑了,道:“你不是无念吗,现在不念了是吧。”
伊曼风脸色慢慢红了。
苏放接着道:“哎!开始我说我还没有你勇敢,你知道我指什么吗?”
伊曼风摇摇头,苏放道:“因为其实我喜欢你,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装的冷冷的!好象亲热你会丢脸一样。”
伊曼吃了一惊,风迟疑的问:“你怎么会喜欢我?我代替你娘的位置啊”
苏放道:“非独两岁的时候我见过你,你那时候好漂亮!还记得吗?”
伊曼风摇头,她一点想不起何时见过苏放。
苏放接着道:“就是非双满月那天,有两个人在你门前要进去,一个女人一个孩子,那女人后来还晕倒了……”
伊曼风使劲的想,突然道:“啊!是两个要饭的……”然后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顿时尴尬无比。
苏放道:“没错,那就是我和我娘,你当时立刻让人把娘扶进屋,脸上都是关心的样子,那一路上我第一次看到别人关心的脸。不骗你,不单我,娘也说她喜欢你!所以她更不知道怎么办好!”
伊曼风抓住苏放的手:“大姑娘,我、你们搞到那个样子,都是我不好,我真对不起你们母女!”
苏放道:“大概是天意吧,天意让二十年的时间都过去了,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伊曼风哽咽道:“大姑娘,今后我一定好好对你!我给你当姐姐,给你当朋友,给你当娘亲,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把欠你的爱都给你!”
苏放全身象浸在暖水里,她用力点点头。毕竟本性难移,看伊曼风哭了,她调侃:“苏无念,那你打算回家吗?”
伊曼风点点头,道:“我打算过几天就回去!马上就是中秋了。”
苏放道:“那个苏无咎太没道理,我让他来给苏无念道歉,乖乖接你回去如何?”
伊曼风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苏放道:“我有办法的,包在我身上!”
伊曼风正色道:“放儿!你听我讲一句,这全是为你好。我是比你多活二十几岁的人了。记着这一点,人、尤其是女人,不要事事要强!过刚则断,事事争强好胜,就是把幸福推出去了!柔也不是弱,是容、是纳、是含。你好好想一想!不用你爹道歉,我自己回去,我也不觉得丢脸!”
当晚苏放失眠了,她反复咀嚼这句话,难道她一直都错了吗?
第九章 酒不醉人
苏放早上起来时神情恍惚,随手从包袱里把孟飞的黑衣服穿上了。然后在脑后梳了一根辫子。苏放一向如此,她自己不会梳发髻,总是抓住这绺跑了那绺,没人给她梳头的时候,她不是打男人的辫子就是干脆不管,由得它自己披下来。
天还没大亮,街道有点冷清,薄薄的雾气象苏放晕乎乎的头。她胸口象有什么东西堵在那,真难受,说都说不清,于是撤开嗓子唱起来。
天上的月亮一面锣呦,
里面坐着个女嫦娥,
有你看的见世上地路呦,
没你掉进老鸦窝!……
天上的太阳一口锅哎,
妹妹照见我心窝窝,
有你身上暖洋洋,
没你日子怎么过……
她很喜欢这些信天游的小调子,也不用具体有什么意思,唱起来就是痛快!以前不管因为啥心里不高兴,她就会吼两声,被人称了爷就没再唱了,此刻心想管他妈的,什么柔不柔刚不刚的,烦死人了!
然后再唱一遍,那句妹妹照见俺心窝窝改成了‘有谁能照见我心窝窝’,声音也凄凉起来。
一个人打开门,骂道:“有病!”然后关上门。
苏放抬头看了看,是一间酒楼。她道:“开门开门!喝酒的来了!”
掌柜的又出来:“还没开门呢?喝酒等会……”
他的话被一大块银子砸回去了。苏放没喝酒先醉上了几分,摇摇晃晃的走上二楼,没有伙计,掌柜的就自己抱了一坛酒给她。
时候一点点过去,街上眼看着人就多起来。那么一大早出来的多半是女人,挎着菜篮子来回走,和小贩讨价还价,为几个铜钱争吵的声音此起彼伏。苏放心想:这些女人柔的也没几个嘛,不过她们被金色的阳光衬着,一个个就活生生的,可自己怎么看都属于黑夜。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慢慢的天大亮了,女人猫回去,街上走出千奇百怪的男人,一个人提笼架鸟,一步三摇,苏放从上面看只见他帽子上的红疙瘩左、中、右的有规律的晃,半天也没见他走出多远去!这些人有几个刚的?
她就这样看个不停,喝个不停,没酒了一敲桌子,掌柜的马上再抱来一坛,苏放的酒量其实一般,她嘴里早尝不出味道,喝到这个程度,酒就和水不差啥了!
下意识地,苏放觉得有人看她,她猛的转过头,酒楼里已经有不少客人,一个人在她临桌坐着,正目不转睛的看她,她这样猛回身,吓了那人一跳!
这是一个十分女性化的人,个子倒是不小,肩膀也够宽。可是他长的眉淡口小,睫长眼大,皮肤白玉中透出珊瑚一样的娇艳颜色,比自己好看多了!苏放盯着他胸部看,心想,他是女扮男装吧?
那人站起来斯斯文文的一弓身,道:“兄台的衣服有点面熟,在下过来看看,不想打扰兄台了。”
他胸部平平,苏放眼睛还在那上面看有没有勒过的痕迹,嘴里‘扼’的打个酒嗝,眯着眼睛答:“你客气了,什么衣服面熟,直接说我面熟就行,我就爱交朋友!”
那人很高兴,把自己面前两碟菜拿到苏放桌子上:“光喝酒要伤身,这菜我还没动过,兄台来一起吃点吧!”
苏放不死心。借着五分酒意假装腿一麻,整个往那人身上砸过去。那人一扶她,苏放趁机拨掉他的帽子。他露出来的是刚剃的簇新的头,这个人倒是货真价实的男子!
苏放心里有气,男人都长这么好看她还怎么活啊!她收回手:“对不起啊!一时失手碰掉你的帽子,我替公子检起来。”
那人道:“不用不用。”自己拣起帽子戴上,然后问:“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苏放又打嗝:“我、我叫苏放。”
那人道:“敝姓赵,草字云帆。”
这个名字很熟悉,苏放想了想问道:“赵云帆?你可认得赵九华前辈吗?”
赵云帆道:“那正是家父!兄台认识家父?”
苏放摇头:“没见过,但是知道你父亲是赫赫有名的清风公子。你是四大家‘东赵’的少爷。你府上有位赵天峰公子是近来江湖风头最键人物!”
赵云帆笑了:“那是我大哥,我是老二。”
苏放道:“是,你们的名字很相像,‘天’-‘峰’,‘云’-‘帆’都是一个天上的东西,一个地上的东西。”苏放脸红仆仆,头晕乎乎的,连说话声音都大了些,她的确有点高了。
她迷着眼看他:“你长的、真好看!”
赵云帆看着满脸酒气的她,道:“兄台,实话说,你刚才打翻我帽子是不是想看我到底是男是女?”
苏放还没醉到可以赖帐的程度,她十分不好意思,点点头:“我这么不懂掩饰啊,你看出来了。”
赵云帆道:“不是,我从小就被人误会到大,都习惯了。我哥哥也漂亮,但他和我很不同。拿我爹的话:哥哥是玉树临风,我是玉质纤纤!”
苏放‘哈’的笑了,这赵云帆倒是豁达!
赵云帆接着说:“不光这样,哥哥是武学奇才,爹爹说快赶上以前苏家的大公子了。我倒好,体质差的很,练不成内功。内功不成当然力气不大,轻功也不太好。结果武林世家就出了我这样一个不太会武功的笨蛋!”
苏放摇头道:“武林世家出来的都是笨蛋!家居家教,管来管去,不是笨蛋也变笨蛋!”
然后她敲着碟子唱:“身上衣服白净净,脑袋是个土疙瘩!”赵云帆发愁:“苏兄,苏兄!”
苏放接着唱:“眼睛长在屁股上,肚里草料能种花……”赵云帆道:“苏兄?你喝了多少酒,这玉楼倾后劲很大,苏兄回去歇歇吧。”
苏放又叫:“不光世家子弟,名门正派也一样,苯就是苯。青城山四个打一个,他妈的鸟,我做的不对?我过刚就断?他妈的谁来断我一个看看……我柔,柔,怎么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