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看到桑成,愣了愣:“咦,回来了?”

  桑成沉默,站在地中央,一声不吭地看着韦帅望。

  韦帅望再打量一下桑成,奇怪了,啥地方不象呢,他就是不象刚练过剑回来的,衣服没乱,头发整齐,脸上没汗,眼睛发涩,韦帅望鬼叫:“你,你你,你…… 该不是,”帅望沉默了,许久,笑:“你没去啊?你啥意思?”不是想用真情感动我吧,老子不介意练习一下啥叫冷血铁手无情。

  桑成只是静静地看着韦帅望,帅望笑:“看直眼了吧?我是不是一天更比一天帅了?”

  桑成气馁,想让韦帅望感到惭愧?省省吧,他叹口气:“吃饭了。”

  帅望唔一声:“这还象句人话。”

自顾自坐下,自顾自开吃,翠七一边请桑少爷坐,一边道:“韦帅望你真象个野人!”

  帅望笑道:“在夸我胃口好,是不是?你直说,我受得住的。”  翠七道:“你师兄在这儿呢,连屁也不放一个,就知道吃?”

  帅望使了使劲,回答:“不行,我肚子里没食,放不出屁来,等会吃完 ,我放给你听。”

  翠七晕,呕吐。

  帅望笑问:“话说,我怎么没听听过,师兄在场,师弟就得放个屁呢?”

  翠七叉着腰:“韦帅望,你这个大恶心!”

  帅望笑:“又不是我说的,喂,又叉腰,不淑女,这样子嫁不出去的。”

  翠七怒:“同你这样的野人在一起,淑女不让你整死了?”

  帅望咬着筷子:“哎,对啊,我怎么就没遇到过一个淑女呢? 定是冷家的气候不适合淑女生长。”主要是韦帅望周围的小环境不太适合淑女生长。

  韩青回来,桑成站起来,去给韩青盛碗粥,韩青顺口问一句;“早上练得怎么样?”

  帅望含着筷子:“挺好。”

  桑成道:“帅望没去。”

  帅望尴尬地笑:“啊呃,我是说,睡得挺好。长身体的时候,睡少了,会不长个。”

  韩青已沉下脸:“帅望!”

  桑成静静道:“我也没去。”

  韩青诧异地看桑成一眼:“怎么回事?”

  桑成低头,沉默。

  帅望道:“我受伤了啊,睡得久一点也有情可原,师兄就太不对了,师父狠狠揍他一顿吧!”

  韩青怒道:“桑成!怎么回事?”

  桑成站起来,垂着眼睛,沉默。

  韩青问:“病了?”没回答。

  “晚上没睡好?”没回答。

  韩青见桑成表现如此奇怪,不禁看看韦帅望,天底下所有奇怪的事,都不妨看一眼韦帅望,没准立刻能找到答案。

  帅望眼睛看着自己碗里的饭,很热心地吃着饭。

  韩青忽然明白:“桑成!”

  桑成看他一眼,韩青沉默 。

  桑成这孩子,不,好孩子,我不能那样。

  韩青叹口气:“桑成,晚上补上吧。”

  韩青看着两个孩子练了一上午,韦帅望总算没搞怪,只不过,他也不是很热心。总体来 ,还是比桑成领悟的快一点,不过,他的天才,再也没闪现过。

  桑成勤能补拙,功夫本来就是一个熟练工种没有足够的时间是无法达到足够的熟练程度的,不够熟练,光是知道,明白,一点用处没有。桑成的功底雄厚,剑术纯正,没白费当初他师爷的鼓励,韩青对桑成点点头。

  对韦帅望,当你看到一只兔子慢慢地在乌龟前面散步,会有啥想法,真想踢他一脚。

  韩青很想过去,劈面给韦帅望两记大耳光,你恨我吧,别浪费你自己的生命。  
韩青注视着韦帅望,不,那样,太残忍了。总是微笑大笑 笑的韦帅望,眼睛有一种警惕的的神色,不太容易看出来,好象灵魂深处有他个小人,小心翼翼地从无人发现的黑暗的藏身偷偷探出头来,一条细细的缝里,一只胆怯恐慌的眼睛,如惊弓之鸟,在任何风吹草动时,那丝胆怯的眼睛,就微微一闪,只是微微一闪,就消失了,然后你在韦帅望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他的平静从容,象一层坚硬坚韧的壳,你不能改变他不能说服他不能让他屈服,可是韩青不敢过去给他两记耳光,如果韦帅望失去外面这层坚硬的壳,会受伤吧?不只是会受伤吧,剥掉一只贝壳的外壳,里面的软体动物,会怎么样?

  韩青做不了那么残忍的事。

  韩青伸手招帅望过来,给他擦擦汗,问:“还痛吗?”

  帅望微笑:“ 不痛,你下次该打更重了。”

  韩青苦笑:“下次?你预备着等下次 ?”

  帅望做个鬼脸,笑。

  韩青道:“中午了,去换件衣服,有汗水,伤口会痛。”

  帅望唔一声,然后微微惭愧了,笑:“我明天早起。”

  韩青笑笑,拍拍他:“帅望,别浪费你的生命和才智。”

  帅望点点头,沉默一会儿:“浪费就浪费吧,人家不是说了嘛,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韩青淡淡地:“人家也说了,大隐隐于朝,小隐于野。”

  帅望笑笑,五千年的智慧, 大半在教人如何保住自己的脑袋,可是生存一向不是件容易的事。

  韩青轻轻拍着帅望的肩,或者该把韦行叫回来 ,韦行积威之下,也许根本不必出手,已经可以让韦帅望愤发图强。

  韩青问:“ 叫你父亲回来可好?”

  帅望抬起眼睛看着韩青,没吭声,可是,他眼睛里的那个受惊的小人,并没出现,他只是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种表情,有点象韦行受伤时的那种冷硬。

  韩青沉默着,呵,帅望不怕他父亲,帅望怕他,韩青微微觉得刺痛,帅望的目光重又慢慢柔和,垂下眼睛,叹息:“我不想见他。”

  韩青缓缓道:“过去很久了,他同你一样痛苦。”

  帅望笑笑。

  心里轻轻地,啊哈,真的? 可真让我快意,近年来少见的大快人心的好消息。原来有人同 我样痛苦呢,原来有人象 我样,大笑之后,在镜子里发现另一个自己,在镜子那面,冷冷地没有表情地看着自己,冷漠地自己与自己相对。身负重伤,不能缩成一团哭泣,有人一定要指给你一条阳关大道,要你自强不息,带伤上路,直到下一次粉碎来临。

  原来有人同我样。知道这不过是人生,不过是人生寻常事,真让我欣慰。

  或者,每个人都曾经有那么一刻,发现自己被命运之手碾碎,也许是有那么一刻,渴望自己已经被命运之手碾碎。

  帅望笑:“你知道他会怎么对待我。”

  韩青没回答。

  帅望淡淡地,轻声:“为什么不自己来?不怕他失手打死我?”

  韩青沉默良久:“我再想想。”

  如果是从前,他会坚定地说,韦行不会,现在,他不敢保证韦行不会,他会捏碎韦帅望的手腕,怎么能保证他不会失手?

  帅望道:“ 尽力好吗? 尽量努力, 不是一定要去比武,不必着急,还有一辈子呢。”

  韩青微微悲哀地:“一辈子很快就过去 ,帅望,十五岁,你就成年了。”

  帅望沉默。

  吃完饭,帅望睡个午觉,刚睡着,已被桑成叫醒:“休息好了吗,去练剑吧。”

  韦帅望绝倒:“老大,你是不是打算把骚扰进行到底?”

  桑成眨眨眼:“我只是提醒你下时间啊,我听说你要努力来着。”

  帅望哭泣:“我只是一时激动,冲口而出,我现在已经不激动了。”

  桑成轻声:“师父会失望。”  帅望无奈:“每个人都会经历挫折,没有挫折的人生是不存在。我相信师父会坚强地克服这种消极情绪,健康成长的。”爬起来,穿上鞋子,他奶奶的,老子就不相信,天底下就再找不到一个可以安安静静睡觉的地方。

  桑成问:“你去哪儿?喂,那边不是校场,喂,你去哪,我跟你一起去。”

  韦帅望智慧地:“我去看看师爷回家没有,顺便弄点好吃的,走吧,一起去。”

  桑成顿住:“那个,呃,那个,我觉得,你应该练完剑再去。”

  韦帅望道:“不行,百行孝为先,我这孝心上来 ,无论什么样的艰难险阻都拦不住我,我非去秋园不可。”

  桑成跟了两步又停下,再跟两步,终于放弃。

  他怕他师伯,但是跟他师爷比起来,他师伯善良得象天使。

  桑成看着韦帅望潇洒离去,心说, 师爷这些年可是受够了你的孝心,账单从原来半米长,已经变成三个字韦帅望,然后下面越来越巨额的数字。 没有勇于付账的爹,或者等我哪天发了财,再同你一起去秋园吧。不知道师爷为啥一直忍着你,(他从账单里得到乐趣了吧?)你去吧,我可不敢去,我没胆量考验他的耐心与爱心与修养。

  帅望转到后山,分开的两间房,据冷良说,一边是练丹制药的地方,倚山而建,盖得比较结实,而且防火。一边是住宅,让韦帅望韦大善人找他时无论如何一定要去防空洞,千万给他留个住的地方。

  帅望开门,冷良迎出来:“你师父没空看你,你就放羊了?”

  帅望找个地方坐下:“困 我 要睡觉。”

  冷良看看他:“你不如一头撞死痛快。”

  帅望扬扬眉毛,想骂人,想了想,又算了:“你忙你的,我睡我的。”

  冷良笑:“对,折磨你师父你爹最好的方式的就是毁了你自己。”

  帅望苦恼地:“够了,我自己家里也有苍蝇。”

  冷良自顾自操作他的一堆药品。

  许久,冷良以为韦帅望睡着 ,轻叹一口气,却听帅望问:“我应该打起点精神来吧?”

  冷良道:“谁管你,你愿意抹脖子上吊吞金投河,关我屁事?”

  帅望笑:“这是你唯一可取之处。给人自由。”

  冷良不理他。

  帅望窝在床榻上看着天花板,良久,终于坐起来,缓缓道:“我想再做一次手术。”

  冷良顿住,慢慢回过身,打量韦帅望:“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我不知道做了之后,你的手还能不能动,所以,不!”

  帅望道:“我要我的右手。”

  冷良道:“风险太大,可能性太小。”

  帅望道:“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要试试。”

  冷良道:“即使我给你换上一只新的手,你也不可能象从前!与其让你的右手重新学习,不如练你的左手,你这不是坚持,你这是任性!你死了这条心,去同你师父撒娇吧!”

  帅望呆坐一会儿:“我不会再来找你。”站起来,一脚踢翻凳子,摔门。

  冷良继续他的工作,忽然间若干张曾经嚣张飞扬的面孔在他眼前一一闪过,那些面孔,一个接一个地慢慢黯淡下去,带着死亡般的灰败脸色,与沉寂下来的眼睛。

  所有的火,都曾经热烈燃烧,最后成为灰烬。

  冷良盯着杯子里渐渐变色的液体,把产生变色反应的剂量仔细记下来,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把一闪而过的悲哀淹没。

  别想太多,别管别人。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第122章 番外5,永远的兄弟

韦帅望到校场的时候,桑成不在,帅望愤愤地拨剑,剑光如电气如虹。

  一头汗,韦帅望停下歇会儿,韩青过来 :“桑成呢?”

  帅望左右看看:“咦?”

  韩青瞪他:“你们不是一起来的?”

  帅望道:“没啊。他先来的。”

  韩青皱眉:“你干什么去了?”

  帅望道:“干嘛问我?跑没影的又不是我。”

  韩青瞪他一眼:“别让我抓到你搞鬼。”

韦帅望气倒:“啊是,我把他切碎了扔河里喂王八 。”

韩青看看韦帅望,一头汗的韦帅望明显是练习过一阵子 ,看他理直气壮的样子,确实不象捣了鬼。

  韩青笑笑:“屈着你了?难得啊。瞪着眼咧着嘴,要咬人啊?”

  韦帅望一肚子恶气,要待发作,听到韩青笑骂,正在做一个呲牙挑衅表情的韦帅望禁不住笑出来,呵,是,被宠坏了,被人说错一句就跳脚,真要遇到窦娥冤又怎么样?指天划地,让地球厄尔尼诺三年?天气不遂人愿又如何?自己动手屠杀?

  帅望探着头,做势要咬人,然后看见桑成过来,他咦一声,侧头看桑成,桑成一见韦帅望,脸立刻涨红,满面怒色,韦帅望诧异,咋了?难道我在不知不觉中真的对他做了啥?

   没有啊!

  然后桑成看到韩青,顿时满面羞惭,韩青问:“怎么了?什么事?”

  桑成结巴:“没,没什么事。”

  韩青扬起眉毛:“没什么事?你干什么去了?”

  桑成低头,沉默。

  韩青道:“说。”

  桑成的声音低不可闻:“我,随便走走。”

  韦帅望细细打量桑成,鞋底的绿色草汁,衣袖处有块木屑样东西,帅望伸手摘下来,一小块树皮,闻闻,有香味他认得,此种名贵树种不易存活,花大力气种树的,还能有谁。

  帅望慢慢抬起头,诧异地看着桑成,桑成去秋园 ?做啥?然后大怒 ,没完了是吧?

   非得尽你大师兄的职责是吧?

  帅望沉着脸,冷冷地:“趁师父不在跑出去玩,该打,是不是?做大师兄的都这样子,让师父以后怎么管教别的弟子?”

  韩青疑惑不解,百分百觉得韦帅望又做了啥,可是看韦帅望一脸愤怒的样子,如果他捉弄桑成,没理由他自己气成这样啊,如果是桑成做错了什么……怎么可能呢?桑成宝宝这样温良敦厚。

  韩青问:“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又吵架了?”

  两人异口同声:“没有。”

  韩青看看桑成,看看帅望:“韦帅望,你是一直在这儿练剑吗?”

  帅望怒道:“你问我?被当场抓住的是他啊?啊,是,我迟到了,怎么样?该打的是我还是他?”

  韩青看着韦帅望,你这是怎么了?良久,韩青道:“是他,去吧,拿鞭子来。”

  韦帅望的眼睛,有千分之一秒的颤抖与迟疑,然后,他转身去拿了鞭子,讽刺:“有事弟子服其劳,用不用弟子替你动手?”

  韩青看着韦帅望:“可以。”你倒底想怎么样?

  韦帅望狠狠瞪韩青一眼,这样子驴子一样横踢乱咬,也不知他恨谁,(小韦终于长成愤青了)一指桑成:“听到没有?跪下!”

  桑成在韩青面前低头跪下,韦帅望连多少也不问,抬手就打,低着头的桑成猛地挺直身子,仰起身,瞪大眼睛,一脸惊痛。

  韩青震惊地看着韦帅望愤怒地狠狠地抽下去。

  没几下,桑成已经痛得咬破嘴唇,韩青厉声:“够了!”一把抢过鞭子,怒问:“你要干什么?”

  韦帅望犹不解气,一脚把桑成踢倒,怒吼:“滋味怎么样?你下次还敢不敢 ?”

  韩青怒极:“韦帅望!”

  帅望喘息,不语。

  韩青问:“怎么回事?”

  帅望沉默。

  再问:“桑成?”

  桑成咬着嘴唇低着头,一声不吭。

  韩青气极:“不说?你们俩个,都给我跪着!”

韦帅望不情不愿地跪下,喃喃:“没怎么回事啊,逃学的又不是我,打人是你让的,踢他一脚是我义愤。”

  韩青气得,你义愤?你还配义愤?我看你一肚子大粪。怒:“不说,就一直跪着。”

帅望大太阳底下跪了一下午,终于哀叫:“师父,我招 。”

  韩青把眼睛从书上抬起来:“说吧。”

  帅望道:“逃学的是我,你乖徒弟是抓我去了,总之都是我的错,要打要罚快一点,我累死了。”

  韩青问:“桑成,是吗?”

  桑成低着头,就一声不吭,原来一头牛犯了牛脾气,也挺难弄的。

  韩青无可奈何地:“行 ,都去吃晚饭吧。”

  帅望眨眼:“不打人啊?你早说,我不早就招了,害我跪了那么久,你咋着这么不厚道?”

  韩青气得拎起韦帅望的耳朵:“不打你难受是不是?越来越放肆了!”

  韦帅望揉着耳朵,恨恨地:“都是你……”咬牙,气,桑成都是被你怂恿的。

  韩青微笑:“督促你练功,你就气成这样?敢打你师兄?”拍拍帅望肩膀:“你有麻烦了。”

  帅望瞪着他:“是你让打的,我有什么麻烦?喂,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能把责任推到我头上。”

  韩青点点头:“哦。”回家。

  帅望跟着韩青,走了两步,觉得有点不对,他回头,桑成还跪在地上不动,帅望眨眨眼睛,咦?怎么回事?

  不会吧?

想叫桑成,觉得窘,回头叫韩青:“师父,师父!”

  韩青不理,韦帅望追上去:“桑成没起来呢,师父。”

  韩青问:“他没听见我说去吃饭吗?没听见,你就告诉他一声。”

  帅望“呃”一声,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头 :“师父……”

  韩青道:“他来晚了,又不说理由,我罚他没什么错。他要是生我的气,那就让他跪着。”

  帅望瞪大眼睛:“呃,哦,这个,那个……”

  韩青微笑,温和地:“如果他是生我的气,我自己解决。”

  帅望呆呆地看着他,嗯……呃……啊?

韩青回家 ,留在呆呆站在路上的傻眼了的韦帅望,枯藤老树昏鸦,夕阳西下,饿得快断肠的韦帅望在咬牙。

  站在那儿,远远看着桑成,运气。

  气死我了,你个猪牛混合体!其蠢如猪,固执如牛。

  我看你能挺多久!

  肚子狂叫一声:咕噜。

  帅望气极,过去怒吼:“师父叫你去吃饭,听见没有?”

  桑成看一 眼,不动。

  帅望怒骂:“你聋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不满你跟师父说去啊!”

  桑成缓缓道:“ 我不说 。”想了想,再补充:“师父说,不说就跪着,所以,我不起来。”

  韦帅望眨眨眼睛,一时间,竟然气得没词 ,半天:“你,你……”气疯了:“你他妈玩自虐啊? 当 谁啊?你不是我妈,我也不是你妈,你爱跪跪死关我屁事啊! 居然, 居然…… 脑子里面长脚气了吧?”

  桑成沉默。

  韦帅望愤愤转身,走了几步,回头,桑成跪在那儿,一动不动,垂着眼睛,没什么表情,嘴唇已经肿起来。

  帅望站在那儿,慢慢觉得,啊,我又乱发脾气了,我……

  咬着牙,进退两难,奶奶的,让我师父说对了,我可是惹到大麻烦了。帅望哭丧着脸,慢慢走回桑成身边,蹲下,托着头,可怜兮兮地:“喂,要怎么样你才肯起来啊?”

  桑成道:“道歉,保证你真的会用功。”

  帅望瞪着他,半晌:“不如我保证世界和平,众生平等,天下大同,人人幸福,如何?”你奶奶的,你跪着吧。

  韦帅望转身就走。

自己盛饭,闷头吃吃吃。

  韩青道:“别光吃饭,多吃点菜。”

  韦帅望怒道:“不用你管!”

  韩青很和气地:“好,我不管。”笑。

  韦帅望 摔筷子:“是你让打的,你去叫他!”

  韩青继续很和气地:“如果是我的原因,就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了,你不用管。”

  韦帅望哭笑不得地看着韩青,一张脸想哭又想笑,快要抽搐:“你,你……”

  韩青很关心地:“膝盖痛不痛?这一天够累的,吃完饭,洗洗歇着吧。”

  韦帅望大叫 声,吐血三升。

  韩青拍拍他头,转身要走。

  韦帅望扑过去,抱住韩青,开始耍赖:“师父!哼哼,师父!”

  韩青问:“什么事?”

  帅望把脸上所有肌肉都调动起来,哀求:“师父,你打的,你去叫他。”

  韩青忍不住笑 :“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松手,滚一边反省去,下次耍驴时想想后果。”

  韦帅望哀叫:“ 下次不敢了,师父……”

  韩青诚恳地:“我很想帮你,但是,我这次帮了你,怕你印象不深刻。”

  韦帅望再一次吐血:“韩青,我觉得你不象表面看上去那么善良!”

  韩青笑笑,摸他的头:“你说对了。”

  韦帅望要抓狂 :“你,你……”

  韩青微笑:“做人要讲理,以德治国,天下咸服。”

  韦帅望气得,往后一倒,直挺挺倒床上:“我气绝身亡 ,让他跪死吧!”

  韩青忍笑而去。

韦帅望一头扎进被窝里,拉过被子蒙头。

  他妈的。

  跟我有个屁关系,鸟人,跪死好了。

我睡觉,我就不信他会跪一夜。

  内心一个小小的声音,不好说啊,蠢人才会认死理呢,我怀疑桑成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回路的。

  捂住耳朵,不听不听,这事与我无关,我要是因为踢了他一脚,就得从此改过自新,我也真成了……

  人人都可以拿起我随便捏捏 。

  我吐血啊,桑成平时很迟钝的样子啊,他咋就对我师父的阴谋这么心领神会呢?

  啊哟,我的膝盖好痛,按一按,好象有点肿,再跪下去,明天会站不起来。

  桑成那混蛋,还…… 不要想不要想……还没吃饭,又痛又累…… 不要想不要想。

  不教训他,他下次还没完,天哪,想象一下,我去哪儿他都跟着,我做啥他都问,随时随地做闹钟状:晨练的时间到 ,上午练剑的时间到 ,下午复习的时间到 。

  帅望抓着自己的头发,饶了我吧,让我孤独寂寞吧。

  不如趁这次同他绝交吧。

  从今以后,我的世界就一片清明了。

  无数次,桑成以陈旧的永恒的,无新意的:“帅望帅望,你在想什么?”打断他
的思维,逼他勉强挤出个微笑来,回答:“没什么,天气如何?”

  无数次,即使韩青不在,韦帅望也不得不在自己的屋里咬牙忍痛,沉默甚至微笑,无数次,韦帅望不得不躲到冷良那去痛叫咆哮哭泣。

  苍蝇。

  帅望缩成一团,可是……

  一个人的房间,让人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听觉更敏锐,连自己的心脏声都让人烦躁,视觉不再受控,闭着眼睛,却清楚地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画面,大脑开始胡思乱想,而且所有想象,越来越逼真。

  桑成那张关切的脸:“ 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