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韦帅望开开心心坐在软椅上,左手一碗酥酪蒸,右手一堆红绿黄各色花样的点心。
纳兰一杯茶一块小点心陪着韦帅望,一边还不住把大盘子的点心转移到韦帅望面前的小盘子里:“这个,里面是咸蛋黄的,是你平儿姐姐新制出来的食谱,我试做一次,尝尝怎么样。”

韦帅望一边点头,一边唔唔地说:“好吃,那个,这个,都好吃。”纳兰爱怜摸摸帅望的大头:“好孩子,你在山上,你韩叔叔净弄些粗茶淡饭给你吃,正长身体呢,多吃点。”帅望笑,心想,我韩叔叔这会儿一定在山上喊冤呢。毫无疑问,他韩叔叔在山上吃的饭是比这儿差远了,可也不过是,食不太精,脍不太细,绝对没有亏过韦帅望的肚皮,韦帅望不长个,跟他韩叔叔一点关系也没有,皆因这小子又懒又馋又坏,天天净动脑子不动手脚。不过,韦帅望还是开心地点点头,表示干娘所言极是,有好吃的统统拿来,以弥补我韩叔叔素日的亏待。等肚子鼓起来,韦帅望再拿酥酪牛奶什么的把肚子里的所有缝隙填满,然后心满意足地来点消食茶,一点发出他吃饱了撑到的言论:“干娘啊,你对冬晨好凶啊,是不是因为你不喜欢他爹啊?”

纳兰被韦帅望问得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小子,你真放肆!”韦帅望轻叹道:“我爹对我也很凶,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象我亲爹啊?”纳兰忍不住喷笑出来:“嗯,帅望,你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孩子,我也很喜欢你,可是,如果说,你很象你亲爹……”笑倒:“唔,这个……”你亲爹会吐血的。韦帅望悻悻地:“不用笑成这样子吧?”纳兰笑着摸摸帅望的头:“你爹对你凶,恐怕不光是你爹的错吧?”帅望气道:“那你对冬晨凶呢?难道人家对师父有情有义也错了?”纳兰沉默一会儿:“没有错。”帅望见纳兰脸色肃穆,也觉得自己的问题好象放肆了一点。纳兰良久:“我不是想对他凶,只是,你师爷太善良了,我不想伤到他。”

这下子,韦帅望可受惊了,一口茶全从鼻子里喷出来了:“咳咳,啥?你说啥?谁善良?咳咳,呛死我了,是整人吧?”纳兰笑了:“在你的小脑袋里,师爷还算不上一个道德水准很高的人吧?不过孔融七岁的孩子就懂得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而冬晨,正是覆巢之下那颗完好的蛋,当初你师爷也说过,纳兰走了也就罢了,冷湘的儿子总要给我留下吧?我同你师爷说,这孩子同我在一起,不论生死,这孩子都将同我在一起,你师爷问,如果这孩子将来与他为敌怎么办,我说,我来解决。实际上,我并不认为他会放过我的孩子。”纳兰微笑:“可是冬晨活下来了。还有,你也活下来了。”帅望沉默一会儿:“师爷觉得,他可以信任韩青,也可信任你吧?”纳兰轻叹:“是啊,可是,你要知道,真正的坏人,除了自己,是不相信任何人也不看重任何人的。”帅望无语。呃,复杂了。你有你的恩义,他有他的恩义,那么,你要不要为了师徒之情放弃母子之情?

话说,韦帅望吃饱喝足,拍着肚子,幸福美满地,拿着他吃剩下来的半盘子糕饼,来到冬晨面前。笑嘻嘻地:“我给你带吃的来了。”整个盘子端到冬晨面前,冬晨这个火啊,臭小子,你告我恶状,然后来装好人。他气道:“我不饿。”帅望眨眨眼:“唔,你不饿啊。”盘子收回去,玫瑰酥放到嘴里,边吃边问:“那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冬晨气道:“不渴!”然后,肚子里大大地“咕噜”一声。冬晨一路奔波,来到冷家,马不停蹄,人未休息,早饭在旅店吃了一点,午饭没有吃,下午茶他闻到甜香了,晚饭他闻到肉味,韦帅望吃了一肚子点心,累到不想动,然后又饱饱吃了一顿生猛海鲜,直撑到走不动,所以,月上柳梢头,韦帅望才想起来,他答应要给冬晨弄点吃的。

可怜的冬晨一整天没吃没喝没休息,他跪在那儿,膝盖痛到麻木,肚子饿,身体累,虚弱得快要发抖。可是,韦帅望那个实在啊!他给自己倒杯水,坐到地上,一手水一手点心,吃得好香甜,冬晨眼看着那臭小子的肚子都鼓得孕妇般的了,不禁目瞪口呆,哭笑不得,气得暗暗咒骂:“罚你胖得似头猪。”韦帅望喝口水,闲闲地:“话说,我们的友谊,开始得不太顺利,是吧?”

冬晨愕然:“友谊?”妈的,谁同你有友谊啊,你想什么呢?帅望轻声叹息:“是啊,你没感觉到吗?”冬晨苦笑:“嗯,不太容易感受到。”帅望再次把点心盘子举起来:“嗯,这个呢?”冬晨无可奈何:“你害我挨耳光,然后,就拿两个糖卷来贿赂我?”帅望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放盘子里,端过去:“那,这个呢?”

冬晨彻底无语了。帅望想了想,终于送上自己的脸:“那这个呢……”冬晨疑惑:“什么?”帅望笑道:“你打还我。”冬晨瞪着韦帅望,妈呀,你是不是正常人啊,你的思维怎么这么发散呢?理解你的跳跃性思维,快把我累死了。不过——这小子是什么意思啊?他现在的样子,好象在讨好我啊,嗯,这大约是他的道歉方式吧?唉,算了,何必同这个无聊的家伙计较。冬晨终于笑了:“你害我挨打,只是恶作剧?”帅望递过一个蛋卷,冬晨接过,饿了,真的饿了。帅望笑:“不,是因为我关心你。”冬晨望天,这答案真别致。谢谢了,太感谢了。帅望道:“冷秋没杀你师父。”冬晨刚把香软的点心放到嘴里,听见这个题目,顿时没有了胃口,他停下来,看着帅望:“为什么?”帅望道:“不为什么。”冬晨沉默一会儿,再次瞪着韦帅望的眼睛,想确定自己是在同一个正常人谈话:“你相信他?”

帅望笑:“哈,相信他?我相信大灰狼不吃小白兔。”大笑。冬晨看着韦帅望,慢慢吃他的甜卷子,心里很奇怪,为什么这个人能用如此明慧清亮正常的眼神说着这样变态的语言呢?帅望笑嘻嘻地:“如果我对他有任何程度的信任,我就不用向你娘告状了。”

冬晨叹口气:“滚!”帅望再递过一个糯米糕:“我以为你娘会同你好好解释。”冬晨沉默一会儿:“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一定吓着我娘了。”帅望点点头:“她没我想象的那么强悍。”吓到你娘?我可不认为任何事能把她吓到。

冬晨再次无语一会儿,这位兄弟对他娘的评价,可真别致:“强悍?强悍?!”
帅望也诧异了:“嗯,兄弟,你挨一耳光,然后在这儿跪了好几个时辰了,你不会觉得强悍的是你自己吧?”冬晨瞪大眼睛:“我只是不想她生气啊!她生我养我,她是我娘!”帅望侧头,看着这个强悍宝宝:“如果你不想她生气,你直接过去告诉她你想通了,你饿了要吃饭,不是更好?”冬晨郁闷地:“我不想说谎。”韦帅望再一次搔着下巴,好奇地看着冬晨,左看看右看看,他看冬晨的眼神,与冬晨看他的眼神几乎是一样的,都是当对方是个绝代无双的大怪兽,半晌,韦帅望点点头:“我决定了,我要交你这个朋友,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象你这样诚实这样正直的人,如果不把你弄成朋友好天天欺负着,那就实在太亏了,简直是入宝山空手而归嘛。”冬晨吐血了,前一句还象人话,他还以为这怪兽无论如何还是懂得欣赏一个高尚的人一个坚持原则的人,一个诚实的人呢。后一句简直就是——强盗变态王八蛋逻辑啊!能推导出这结论来,实在是太强了。冬晨呻吟:“你是不是人啊?这么大言不惭地……”天真到无耻又无耻到天真的地步了都。

韦帅望拍拍他肩膀:“说定了,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好兄弟了,大家不分彼此,有福同享,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当然也是我的。”冬晨终于明白了,敢情这小子今儿是玩我来了,他从盘子里再拿个卷子,放到嘴里,瞪着韦帅望,沉默不语,心想:老子同你有话好说,你当老子是病猫,你等着。他上下打量着韦帅望,我是打断你腿还是打掉你的牙?不管怎么样,咱明儿见。

韦帅望浑然不觉,笑眯眯地冬晨分享为数不多的点心,冬晨一直纳闷,这小子不会涨死吗?人的肚子就那么有弹性吗?然后韦帅望往后一倒,呻吟:“哎呀,撑死我了,我好难受。”冬晨克制地,沉默不语,他的腿痛,他没吃饱,他累了困了,幻想着在韦帅望的圆肚子上踩一脚,几乎是他唯一的乐趣了。一刻钟之后,韦帅望摊着手脚发出甜美的鼾声。冬晨的手抖啊抖,需要强大的意志力才能克制住想扼死韦帅望的欲望。

第 5 章

5,清晨的微光柔弱地缓缓地侵过来,无声无息地,不可抗拒地照亮大地。冬晨擦擦头上的冷汗,身子发冷,额头却不住冒汗,腿已木了,可是他的骨头痛,直痛得内脏抽成一团。韦帅望的呼噜声还是那样甜美,冷冬晨高贵沉默的坚持,在这呼噜声中显得稍微有点好笑。

纳兰早起没找到韦帅望,不但被窝里没找到韦帅望而且那张床好似根本就没有人睡过,纳兰想了想,转身穿过回廊,来到前厅,果然,冬晨还跪在那儿,倔犟地,永不屈服地,而韦帅望一只手在胸前,一个手举在脑袋上,一条腿伸一条腿屈,正在打呼噜。再苦涩,也禁不住笑出来。冬晨听到声音,抬头,汗津津的一张脸,苍白,憔悴。纳兰无言,这个年纪的孩子,你是绝对不能用利害关系战胜他的良知的,在这个年纪不能坚持自己良知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有良知。纳兰自问:“我该怎么办?就这么眼看着我的儿子为道义死难?”纳兰已同帅望谈过,不管人是不是冷秋杀的,冷秋都已经把这笔帐认下了,冷秋认了的帐,即使你拿出证据来,也不能证明不是他干的。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劝冬晨放弃复仇的念头了,怎么劝?喝叱强迫的结果是这样的,威胁恐吓冬晨不会怕,苦苦哀求吗?多少革命志士的妈妈都苦苦哀求过。纳兰苦笑,学游泳没有不喝水的,如果你非要在一边不住提醒,小心,别嬉戏别打闹,用嘴呼吸,不许笑,危险,呃,你就等着你家孩子游得远远地让你看不到吧。纳兰缓缓走过去,蹲下给酣睡的韦帅望抹抹脸上的灰尘,轻声问:“这孩子一直陪着你?”

冬晨瞪大眼睛,嗯,他一直陪着我?……满脸黑线,原来韦帅望的行为还可以这样理解?纳兰看到韦帅望枕着的盘子,笑道:“还偷点心给你吃?”冬晨更郁闷了,嗯,差不多吧,虽然他吃的比我多,虽然我没吃饱却气了个饱。

纳兰露出一个怜惜的微笑:“帅望这孩子!”冬晨好想吐,我的娘啊,你完全不用笑得那么慈爱吧?我跪了一夜没见你怜惜一下,他不过躺在地上流点口水,就让你怜惜成那个样子?流口水谁不会啊?不过,冬晨想了想,靠,流口水这种丢人事他还真干不出。郁闷啊郁闷。斑衣娱亲是那么容易做到的吗?纳兰抬头,看着冬晨:“帅望是你韩叔叔的弟子,可惜,他的手腕有伤,功夫很难再精进,虽然他比你大,你要照顾他。”冬晨沉默一会儿,忽然记得四年前那个锐气灵俐的韦帅望,那时的韦帅望象一把锋芒毕露的尖刀,韦帅望的功夫同他的性格一样凌利一样寒光逼人。冬晨终于明白纳兰为何怜惜面前这个惫赖的孩子,这个和气的无害的,说起话来迂回婉转,吃得香睡得甜的少年,同当年的那个韦帅望哪是同一个人?死而重生的韦帅望,即使只是流流口水,也让人怜惜。冬晨轻声答:“是。”心想,这恐怕不是一个容易完成的任务呢,如果韦帅望小子对别人也同对我一样态度的话,应该很容易就找到敌人了。纳兰捏捏帅望鼻子:“还不起?太阳晒掉你的皮。”帅望翻个身,呻吟一声:“哎,床这么硬,我要吃咸蛋白粥。”纳兰笑骂:“就知道吃。”帅望终于清醒,睁开眼睛看到纳兰,立刻改口:“海鲜粥,海鲜粥。”纳兰大笑,可见韦帅望小朋友对她是有不同期待的。帅望也跟着笑,然后不为所动地继续点菜:“上次的糖蒜呢?虾仁水晶包,油炸的豆沙馅甜包,再加个酸甜辣的泡菜。”冬晨眼巴巴地看着韦帅望,心想,奇了,你当是进了酒楼了?还点菜?结果更奇怪的是,纳兰居然笑道:“都有都有,快去洗洗吃吧。”韦帅望欢天喜地而去,冬晨的下巴掉下来了,嘎,都有?!

纳兰回过身,苦笑:“你这条驴,起来吧。”冬晨慢慢坐下,疑惑地看着纳兰,纳兰看看他疑惑的目光,想了想笑道:“你都忘了小时候吃什么了?后来,你弟弟不能吃,难道咱们吃让他看着?”冬晨眨着眼睛,真的不记得小时候吃什么了,只记得一直吃得很清淡。咦,是因为弟弟,他才没的吃吗?他还以为一个高贵的人理应克制口腹之欲呢。

冬晨揉着酸痛的腿,拖着硌破的膝盖,带着一身的疲惫,来到早餐桌旁,郁闷地看到,韦帅望已经在风卷残云,这小子懂不懂啥叫礼貌礼仪啊?我不过晚上一步,你都动手了,让人怎么吃啊?更郁闷地发现纳兰居然笑眯眯,平时训他同韩笑的劲头都哪去了?为啥他这样吃,你就开心得甜蜜蜜地,我们要动手抓,你立刻就抓狂?冬晨坐下痛苦地,小范围地选择自己面前的几样被韦帅望忽略的东西。纳兰轻轻摸着帅望的头,温柔地笑道:“多吃点。”冬晨可怜兮兮地啃着他的筷子头,眼巴巴地看着纳兰,很快换来纳兰责备的一眼,他那温柔美丽的娘亲,纤指一指他的嘴,冬晨忙放弃折磨他的筷子,坐直坐正,慢慢夹一筷子鱼酥,刚要放到嘴里,却听韦帅望道:“干娘,我师父要来找我,你一定要救我的命啊。”考虑到帅望的师父是韩青,冬晨再一次无语了。韩青有啥道理要他的命呢?

纳兰笑:“你又干了什么?”帅望叹息:“我啥也没干,而且也不准备干。”纳兰点点头:“因为你啥也没干?”帅望道:“是这样的,我师父让我爹回来同冬晨一起去查我三师爷的案子,然后呢,我觉得爹不一定想见我,如果他不想见我,我却被他见到,那下场一定很不好,所以,我不想出现在我爹面前,可是,我师父好象觉得对于我学武不太用功这件事,光他一个人折磨我力度不太够,因为他心太软,所以我就要倒八倍的霉,所以,干娘,救命啊。”纳兰微微笑一下,沉默一会儿:“我陪你去见你爹吧,你总不能一辈子不见他。”

帅望沉默一会儿:“我当然能,而且,我也不觉得有啥损失。”纳兰轻声道:“你不会有损失的,即使你一辈子不见他,你危难时他还是会挡在你前面。”

帅望轻咬下唇,沉默。纳兰道:“他可能需要你,说一声原谅。”帅望道:“原谅?我哪有资格说原谅。”纳兰道:“那么,说你不介怀。”帅望笑了:“我能吗?”忍也忍不住地摸摸自己的手腕,忽然间手腕又开始刺痛。

我能吗?那狗屎拿鞭子把我抽得血淋淋的逼我学功夫,寒暑无休五六年,忽然一天怒了,把我的手腕咔嚓一下,我就得重头练,我是激怒他了,可是我是希望他杀了我,并不是让他废了我,他废了我我也不是特别介意,但是废了我让我从头练,那就有点过了,帅望笑嘻嘻地:“那不是骗人吗?”

纳兰道:“我是说,他需要。”帅望半晌,点点头。沉默。没再说什么。嗯,我同意,他需要。不过,这关我屁事?纳兰见帅望没反应,知道没说动他,这么大的孩子,韦帅望也好,冬晨也好,都开始有自己的世界观,并且,开始誓死捍卫自己的思想,只因他自有的那些个想法,同他的手脚脑袋一样是构成他这个人的一部份,你否定他,并让他接受,这种改变,比移植手术还痛苦。纳兰垂下眼睛,轻轻握住帅望的手,拍拍,无言。帅望见纳兰沉默,微微不忍,只得道:“我尽力。”纳兰笑笑,再次握紧帅望的手,点点头。

第 6 章

6,买大米帅望想:“唔,我可以同你一笑泯恩仇,可是,让我做你亲生儿子状,那可是难了点,老子可以做一万种表演,唯独不能给人演亲生儿子。”不过韦行哪同人一笑泯恩仇过?在他心中,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亲人朋友,另一种是陌生人,陌生人于他而言不会比一只狗更值得重视。如果被韦大人归类到亲人朋友那一类,他当然会奋不顾身地帮助你,也必然会对你的缺点错误不吝赐教了。韦帅望望天,难道我还得亡命天涯吗?为什么不能让我好好呆着呢?我的时间我的生命我的快乐与痛苦,何不让我自己决定要什么不要什么。如果我不愿意用一生中百分之八十的清醒时间与百分之二十的睡眠时间来换武功天下第一,如果我不愿用忍受枯燥无聊疲劳痛苦来换荣耀与骄傲,难道就不能由我去吗?那不是我的人生吗?为什么别人有权利逼我,用我的一生去交换一个我不想要的骄傲?帅望轻轻晃着手里的骰子,右手还不能拆弹,可是扔扔骰子,尤其是水银骰子还是很轻松的。

混日子可真快乐,吃喝玩乐,读书制药发明新式武器,再不时地把这些东西卖出去换两个钱花花,花不完的钱一半放债一半直接投资于实业,这些都玩腻了可以去操场上做点运动健健身。

韦帅望对目前的生活深感满足,并不想要更健康向上的生活,对一个人的生活是否成功,如何评价呢?幸福度应该是一个重要指标,韦帅望的这个指标,几乎达到满分。韦帅望叹息:“我的终极愿望就是做一个啥也不是的二世祖。”纳兰笑出来:“这个愿望好象比较普遍。”冬晨瞪着韦帅望,这个愿望普遍吗?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这样没出息的话。真是……

帅望沮丧地:“多数人的选择,多半是有道理的。”纳兰大笑:“很是很是。”帅望甩甩头:“算了,我认命。对了,冷颜说明年天会旱啊,还说我明年会财。”

纳兰问:“你想做什么?”帅望道:“把我的银子都换成雪雪白的大米如何?”纳兰道:“小心,真的大旱,可能遭遇官府限价。”帅望道:“限价也不过是赚少点。”打个呵欠:“我应该向师爷借两个银子来买大米。”

纳兰笑问:“你颜四爷的天气预报准吗?”帅望道:“我看过记录,准确率在七成以上,很值得投资。”纳兰沉思:“这样的话……”帅望笑眯眯地:“同我合作吧,干娘,有钱一起赚。”纳兰笑道:“我喜欢专心做一件事,不过,我可以派人手给你。”帅望笑道:“我不懂那些,我只是要买大米。”纳兰道:“你反正不过是闲着,在冷家也玩得差不多腻了,外面广阔天地,游山玩水,岂不好?”韦帅望搔搔头:“听着好象是不错啊。”帅望点点头:“那就这样吧。”冬晨慢慢往嘴里放东西,尽管他很饿,可是现在他更困,他对韦帅望与他母亲的谈话有一点看法与疑问,可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发问与插话,他现在困累到想吐。纳兰终于注意到他,轻声:“去睡一会儿吧,睡一觉再去山上见你师姐。”

冬晨愣一下,脸红:“不,我不急——”笑笑:“我想多陪你一会儿,我会在家呆一阵再上山。”纳兰笑道:“如果一个你这么大的孩子,觉得呆在妈妈身边比呆在小朋友身边更开心,那就奇怪了。”冬晨讪笑:“可是我很久没见你了。”纳兰微笑,点点头。有点苦涩。有的时候,亲人分离太久,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谁没有谁,都一样成长一样生活。

而失去的那些时间,不会再回来。冬晨去休息,纳兰召了手下人过来,介绍给韦帅望:“小何,何添。一直替我做京都的采买,对于收购与出售有丰富的经验。”帅望挥手,咧嘴:“嗨,我是韦帅望。”何添被十万火急叫来,听见自己被正式介绍给——一个小孩儿,他回身见到一个,有点面熟的小孩儿,那小孩儿大大咧咧地笑眯眯地挥手,他只得抱拳微笑:“在下何添,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纳兰微笑:“不不不,韦帅望不是客人,他想投资米业,你过去帮他。”

何添的笑容凝结,半晌,转向纳兰,轻声问:“这个,我手头的工作……”

纳兰笑道:“交给你的副手。”何添呆了一会儿:“我,可是做错了什么?”纳兰还未说话,韦帅望倒笑了:“咦,这人我见过,上次我去买衣服时,这个人拦在门口来着,喂,你这人看起来很不错啊。”笑着,伸手放到何添肩上:“喂,别紧张,我干娘让你帮我买点大米,我不会强占你的肉体与灵魂的。”何添好想把肩上那只手抖下去,可是看纳兰一副视若无睹笑眯眯的样子,他不敢放肆。

却听韦帅望笑问:“大米多钱一斤?”何添瞪着韦帅望,他不知道,不过他不会说他不知道,他微笑道:“这取决于您要买多少?”

帅望侧头想一会儿:“几十万两?”何添一愣,扭头看纳兰,天哪,这小子吃饱了撑得说胡话了?国库一年收税也不过一百万两,你拿出几十万两买米,估计官老爷就要找你聊天了。纳兰只是微笑,何添看看韦帅望纯洁的眼睛,看看纳兰安祥的笑容,内心激荡:“好吧,看起来你们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这小孩儿真的有十几二十万两银子?而且有权自由支配?他谁啊?不过,我们纳兰老板,神通广大的,认识太子也说不定呢。不管这小子是谁,这可是笔大买卖啊,入秋时收进来,明年春夏时卖出去,这个差价,还得除去米铺的装修开办,仓库,我怎么觉得不一定有的赚呢?可是,不管有没有的赚,这么大笔银子过手——人生能得几次逢。虽然搞赔了可能会坏了我的名声,可是,运作这样大的项目,对我来说,还是一个难得的经验啊,再说,真的有这么大笔银子,完全可以操纵米价,赔的可能性降到极低点。”何添的微笑,越来越好看,越来越真诚:“我会为您尽心尽力做这件事,放心,我们先买一部分米,然后低价抛出,把米价压低,再大量收购。”帅望大乐,回头向纳兰道:“这小子够缺德,我喜欢。”何添一愣,然后结结巴巴地:“这这这,这只是常规的商业手法。”韦帅望笑嘻嘻地:“我没说这不是常规商业手法啊,商业手法同缺德势不两立吗?我看他们经常并肩战斗吧?”何添一脸黑线地看着韦帅望,妈的,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啊,讽刺我不用费这么大劲吧?再说,我没招你没惹你,你讽刺我干什么啊?韦帅望拍拍何添肩:“你的主意不错,就照你说的办。”他摩拳擦掌地:“把米价压得低低的,我把米都买来,然后涨价,谁都没有,只有我有米,我想卖多少卖多少,嘿嘿。”

何添再次一脸黑线,我靠,还以为你要道德审判我呢,敢情,你比我还黑啊。

纳兰笑道:“韦帅望,别玩太大,把所有鸡蛋放一个蓝子里不是聪明人的行为。”

帅望侧头:“哎,对啊,让我想想,不能把我的鸡蛋全扔进去,其实我们应该借钱来玩这个游戏啊。”何添擦擦汗,这小子太黑了,太黑了。帅望道:“向谁能借到这么多钱呢?你们说?”何添小声道:“这么多钱,只有银庄与国库有吧,可是,可是——”帅望一拍手:“对啊,这么块大蛋糕,不给官府的狗咬两口他们能满意吗?一定要算他们一份,把蛋糕弄成我们的,呵呵,那就没人敢动了。”何添半晌道:“这个官府里的人……”韦帅望笑道:“简单啊,大将军他妹是我家丫环,不过——”韦帅望一脸黑线地:“不过,不过,……”我死也不要跑到我爹住的地方去找她。纳兰大笑:“韦帅望,你可是够精的了,还不过什么,你爹都来了。”韦帅望抬头,顿时魂飞魄散,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