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慨默,那就得统统杀掉。不行。
康慨问:“如果不考虑那些,你觉得一个正确的法律应该是什么样的?”
帅望道:“刘邦不是说过吗,杀人者死,伤人盗窃抵罪。”
康慨沉默,他希望能得到一个不杀任何人的办法。
帅望清晰地:“打仗斗殴,伤手赔手伤脚赔脚,虽然后动手的在对方明显有伤人意图的情况下可以算正当防卫,可是人已昏迷不醒,还把人杀了,百分之百是谋杀。有啥好迟疑的。二号应判肉刑,不过他已经挨过揍了,免打。三号谋杀,死刑,如果你考虑他是激奋下杀人,判死缓也行,四号虐待在押人员,鞭刑,拔他指甲,造成重大后果,可加大处罚。”
康慨沉默一会儿,笑了,轻轻摸摸帅望的脑袋:“实际情况复杂得很,小子。”
帅望道:“当然了,因为你在意的并不是公正。”
康慨再愣,然后道:“你不明白,那两个人本来就不应该安排在一号手下。”
帅望道:“怀才不遇的多了,都想起来就把上司杀掉?”
康慨沉默。

小家伙断案,有韩青的一本正经,非公正不可,还有韦行的狠辣决断。真不似个小人。



第 22 章
二十二,缓刑

傍晚时,这是韦行给的最后期限,康慨再也躲不过,只得做出决断。

康慨召集手下,按他的老习惯,一张圆桌,有茶水点心,一圈坐好。
康慨咳一声:“韦大人只给一天时间,我想告诉大家我的决定,也听听大家的意见。”
赵钢也过来了,韩宇还是老习惯,坐在离康慨目光看不到的一角,低头沉默,象个影子。
刘正全一伙人立刻坐直身子竖起耳朵。
康慨道:“丁一,殴打上司,鞭打五十。”丁一欠着身子,听着康慨没再说下去,急问:“完了?这就完了?”
康慨点头:“是。”
丁一惊喜,大声:“谢康大人!”
康慨看着陈紫华,半晌才道:“紫华,杀人者,死。”
室内刹那儿静寂,空气都仿佛一窒。
陈紫华微微一震,轻轻“啊”了一声,人微微有点黯然,点点头,垂下眼睛,沉默。
康慨道:“不过,事情有前因后果, 大家都知道,情有可原,法无可恕,给你一年的时间,一年后的今天,你自己选择是自尽还是处斩。”陈紫华再次点点头。
赵钢跳起来:“康大哥,我没听错吧?”
康慨厉声:“坐下!”
赵钢坐下,可是依旧嚷:“为什么?你知道他没有选择,他必须在那小人手下任凭凌辱吗?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丁一也站起来:“康大哥,我很感激你,不过,人是我与陈紫华一起杀的,你怎么判他,就怎么判我吧!”
刘正全道:“康大人,紫华与丁一,都是被逼的,咱们江湖人,就讲个骨气,被逼到份上,只得选择鱼死网破,康大人,您判,也一点人情不讲吗?”
康慨沉默,要他讲人情?好极,把这两个人放了,那边冷辉也向他求过情,把冷俊也放了,大事化小,多么好。
好极了,明儿他去韦大人那儿报告,韦大人看一眼:“审得好,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大伙一闹,咱就立刻大赦天下!大伙一看,这招好使,今儿杀了人闹一下,明儿放了火再闹一下,反正江湖人别的没有,就是有骨气,都他妈有骨气,谁也不服谁,咱不用干别的了,天天就你打我我打你,最后打出个一二三名来,一年一度比武大会,赢的升一级,输的降一级,别的啥也不用干了。搞不好输了的人也有骨气,三两人一伙,你功夫高,我们人多,今儿杀一上司,没事,明再杀一个还没事,哪天高兴,你们连我也做了算了!”
韩宇在一边轻声道:“江湖人都有骨气,康大人你就没有骨气?何必跪了又跪求了又求,解释又解释?大人不如放丁一与紫华,还有在座的众位大哥走,自己到韦大人面前自尽,比较有骨气。”
众人再次一静。
赵钢张了半天嘴,才骂道:“咦,姓韩的,你这叫什么屁话?”
康慨怒道:“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今天的事,同你们没有关系,给我滚出去。”
赵钢张口结舌地:“我我我——”
韩宇站起来,微一鞠躬:“康大哥,你就照他们说的办吧,别担这个责任了,你一个不杀,韦大人自会派人来重审,重审成什么样,同大人一点关系没有,大人不过挨韦大人一顿骂,总比担这个杀人的罪名强。”然后转身出去了。

康慨眼睛都红了:“列位!我不想杀任何人,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大家都知道按规矩该怎么办!紫华当初杀人,不知道会死吗?他已做出选择!”
丁一道:“按规矩,我们两个都该死,我不用你饶我!”
陈紫华问:“冷俊呢?冷俊怎么判?”
康慨道:“砍断右手,逐出冷家。”
陈紫华笑了:“我很满意。”
回过头去:“刘大哥,兄弟们,别难为康大人了。如果一个不杀,他能向韦大人交待吗?难道大伙非让韦大人亲自来审?或者,换上冷辉遥远来审?”
丁一忽然发现自己老友似乎非死不可,这一刹那儿悔恨自己为什么非把那洗脸盆扣到郑良脑袋上!他可以忍,如果此时此刻能换陈紫华不死,他做什么事都可以,可惜时光不能倒流,丁一痛哭:“我闯的祸,我闹的事,要死也应该是我死!”
陈紫华道:“丁一,冷静点。“
康慨沉默。
丁一怒吼:“我宁可同紫华一起死,你把我们一起杀了吧!”
陈紫华道:“不用了,我嫌你吵。我还想黄泉路上清净点。”
丁一目瞪口呆地看了陈紫华一会儿,猛地抱住陈紫华放声大哭。
梅欢早禁不住,已经泪流满面。
别的人,都默默无语,陈紫华道:“这是干什么?我人头还在脖子上,还有一年时间呢,谁知道一年会发生什么事?大家省省吧!”
康慨站起来:“如无异议,刘正全,你来执行。冷俊的手砍下来,别难为他,给他好好包扎,好好送回去,不许再闹事,老刘,听见了吗?”
刘正全恭恭敬敬答应一声:“是!”
康慨看一眼陈紫华,叹息一声:“紫华,这一年里,如立大功,或可免死。”
陈紫华一笑:“大人放心,我或者立功,或者战死,不能让大人担这个过。”
康慨沉默。
现在该想想,如何向韦行交待了。

第二天一早,小家伙已早早起来,要出门时,韦行进来。
离得太近,帅望退了一步:“爹。”
在韦行沉默的注视下,低头:“我正要出去。”
韦行沉默着。
帅望努力想说对不起,想说昨天他做的不对,可是这话在喉咙里只化成几声吱唔,韦行伸手在他肩上按按,帅望微微缩一下身子躲开。
韦行问:“还痛吗?”
帅望沉默。
韦行迟疑一下,皱皱眉,伸出一个手指拔开衣领看一眼,然后做出判断:“死不了,走吧。”
帅望拉拉衣服,在韦行身后做个咬牙切齿的表情,然后悲哀地发现,呵呵,把韦行当成一个陌生人可真困难啊,他一见到他就满腔厌恶痛恨与恐惧,他离他近,他就想退后,他一个指尖碰到他,他就想甩开,他同他说话他就想反驳讽刺回击,伤人的话咽到肚子里还真难受。帅望咬住嘴唇,我不说话,至少我可以不说话。

这一早上,韦行教的是轻功步伐,演示的时间比较长,讲解的时间也比较长,又说了长长一串口诀要帅望背下来,不用帅望动他的手。帅望知道这是韦行的关心方式,他只得苦笑。
韦行走时,帅望说:“谢谢你。”
韦行微微一顿,心里有点疑惑,嗯?我的耳朵又在耳鸣?然后觉得不知该如何面对,所以,顿了顿,当作没听到继续前进。
帅望轻声补充:“康慨的事。”刚想说康慨的事也谢谢你。
韦行大怒,冷冷回头:“你以为我会一个十岁小孩子的胡扯改变任何决定?哼!”
帅望涨红脸,羞惭恼恨,再一次发誓不说话。

遥远与康慨住在外宅一套房子的东西厢,早上一起早饭,遥远愤愤地:“我不愿王府与这里两头跑,他为什么不派你去王府?”
康慨笑:“可能是我长得太英俊,怕王储府里的丫头们把持不住吧?”
遥远先是笑,然后更气:“谁同你说笑!”
康慨道:“你没同大人说吗?”
遥远道:“他说不行!”
康慨笑,这里也就遥远还能同韦行讨价还价,可是韦行说不行,也就是不行,一点办法没有。
遥远道:“你替我说说。”
康慨笑:“咦,你何不向我借人头?”
遥远怒:“喂!”
康慨点头:“好好好,有机会,我会说,不过,别太指望了,别说你没什么正当理由,就是有理由——”康慨抬抬眉毛,韦大人也不是听人劝的那种人啊。
遥远郁闷。
最让她郁闷的是,康慨没被派去王宫的理由之一,居然是他得照顾韦帅望!难道她不能照顾韦帅望?不是她安排的住处,派人打扫侍候,送水送饭,连被褥衣服都是她给准备的——虽然韦小爷看起来一点也不喜欢她送去的那些衣物用具。这个臭康慨真会曲意逢迎,妈的,居然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亏了还是个男人,不然谁争宠争得过他?
康慨见遥远女士脸色不善,急忙吃完饭,在遥远老姑婆脾气发作之前,快快地溜掉了。

路过帅望的小院,进去看一眼,韦行刚走,小家伙一边在地上跳来跳去,一边嘴里喃喃自语,康慨笑问:“做什么呢?韦少爷?”
帅望笑:“练轻功啊,我觉得我爹教的这个步法同冷颜的五行八卦有点联系呢。”康慨一听谈到人家家传武功上了,立刻转方向:“今天还好?”
帅望苦着一张脸,唔,热脸贴在冷XX上一样的好。
康慨看着韦帅望的苦脸,笑:“回来再来看你。”
帅望挥挥手,接着跳格子,康慨侧头,怎么看怎么觉得韦帅望的表情象在玩,也许这就是天才的区别吧,从最无聊的事里能找到乐趣。

到韦行的书房,康慨深呼吸,然后听韦行说一声:“进来。”
康慨诚惊诚恐吓,小心翼翼地报告完毕。
韦行沉默一会儿,知道这已经是康慨能给出的最严厉的判决了,总算康大人这次和个大稀泥给他,韦行嗯了一声:“丁一那小子最该杀,只打了二十鞭子?”
康慨颤声:“大人——”
韦行道:“冷俊虽然做错了,不等于刘正全就做对了。他可以从冷俊手里抢人,冷辉出面,也不放人?”
康慨面如土色,低头无言。
然后,韦行道:“陈紫华一年后执行死刑,倒是挺有创意的。康慨,你为了手上不沾血,真是费尽心思啊。”
康慨跪下:“大人,对刘正全他们,还是安抚为主,才有利于稳定与和平啊!”
韦行道:“你为了和平,牺牲得太多了。不过,这是你第一次做决定,我既然说了让你处理,就由你处理。”韦行挥手,让康慨退下。
奇了,这是韦行能接受的底限,康慨的判决虽然让韦行不满,但韦行对康慨的判断能力却有了新认识,康慨居然刚好能达到他可以接受的最低限,如果他敢一个不杀,韦行这次就会给他好看。对韦行来说,这是可以勉强认可的公正。
康慨的判断能力,还是相当可观的。


第 23 章
二十三, 银子

林晓琳抱着一捧衣服过来:“姐姐看看,一天一件的速度是不是太过了点?”
遥远看一眼,是她买给小帅望的新衣,买一件坏一件,扯破划碎,断带掉扣。一个月坏了三十七件衣衫。
难怪那孩子上午还穿着白色丝绸,下午就换成了蓝色褐色米色的粗布衫。遥远黑着脸:“又不是买不起,你罗嗦什么?”
晓琳道:“有钱也没这么花的,没见过有这样的孩子。”

遥远黑着脸去见韦行,她真是烦烦烦,冷辉要她手下的晓琳去给王储做保姆,她大怒之下同冷辉吵了起来。
路过林子时,正看到韦帅望从树上滑下来,遥远目瞪口呆地看着丝绸料子在树皮上留下丝丝缕缕,随风飘动。
遥远本就一肚子怒火,再加上韦帅望视若无物地同她擦身而过,她再禁区不住,大吼一声:“韦帅望!”
帅望惊讶地回头看这个讨厌的女子,干什么?
遥远对着韦帅望惊讶的脸,也有点后悔,压低了嗓门:“这衣服是爬树穿的吗?”
帅望看了看:“对,我正想说,这衣服不适合爬树,爬两次就坏了。”
遥远气了个跟头:“你知道这不是爬树用的,你还爬,你是成心吧?”
帅望低头看看衣服:“哦,我下次爬树会记得先脱光。”
遥远目瞪口呆地看着韦帅望离去的背影,张开嘴,想怒吼,却发现自己没法命令韦帅望从今以后不许再爬树,那不是她有资格说的话,也不是对一个这么大的孩子应该做出的限制。她咬牙切齿,如果她有孩子绝不允许这样!不过韦帅望没听到她这话,如果听到的话,韦帅望会对她的孩子深表同情的。

康慨正好从韦行处出来,看遥远气呼呼瞪着韦帅望的背影,不禁笑道:“干嘛呢?一副晚娘脸?”
遥远气道:“这真是天底下最讨厌的孩子!”
康慨笑问:“他敢招惹遥远大人?”
遥远把两人对话学一遍,结果康慨笑弯了腰:“我下次见到他,非得看看他怎么脱光了上树不可。”
笑,笑得遥远狂叫着扑上去要他的命,康慨抱头鼠窜。

康慨跑得快,遥远在后面跳脚骂他,康慨远远笑:“看你那小肚量,被孩子气成那样,丢不丢人?”
遥远站下来喘气:“才不是呢,冷辉要把晓琳要过去!”
康慨这才微微郑重点:“啊,你同他起争执了?”
遥远悻悻:“是啊,我们互相对骂了有一刻钟。”
康慨走过来:“那,你这是要去告状啊?”
遥远再一次铁青脸,不出声。
康慨道:“韦大人烦着呢,他刚接了一个不知什么秘报,自己在那儿发呆,把我赶了出来,你要是这个时辰跑去说那些没要紧的事,正好撞到枪口上,有你好受的。”
遥远叉着腰:“那我就忍了不成?”
康慨笑:“是啊,谁让冷辉比你级别高啊。”
遥远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康慨道:“走,我陪你去找冷辉聊聊。”
遥远指着他:“你答应会帮我!”
康慨点头:“那当然!”
遥远道:“你要是中途变卦替冷辉说话,你可小心了!”
康慨笑:“我光替你说话,冷辉以为我们打群架去呢,一怒之下,什么也不答应。你不就是不给他晓琳吗?还有谁你不想给他?别的人是不是随便挑?”
遥远想了想:“好,别的人随便挑。”
康慨道:“小问题,交给我。”

一路走,康慨道:“你别再给帅望买那种奇怪的绸子衣服,小孩子穿那种东西不合适。”
遥远瞪他:“喂,那可是最好的料子!”
康慨笑嘻嘻地:“是啊,不过,你手下女子的女红,可真是让人另眼相看啊!”
遥远瞪他:“做得不好吗?大小长短都合适。”
康慨笑得:“要让大人你做,估计就很难分清袖子与裤腿了。”
遥远笑一下:“我呸。”
康慨沉默一会儿:“遥远,咳,那个,还是买帅望以前常穿的那种衣服吧。”
遥远瞪着他:“你也来说我买的衣服不好?”
康慨笑:“小孩子穿惯了嘛。”
遥远道:“不就是破布衣服吗?我看他也就配粗布衣服。”
康慨沉默一会儿,终于决定指点遥远:“小家伙的旧衣服上,衣角都有两朵莲花吧?”
遥远瞪着他,无辜地摇摇头:“不知道。”
康慨笑了:“那是青白布衣坊的标志,听说过青白布衣坊吗?”
遥远摇摇头。
康慨苦笑:“是啊,那个,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字号。永泰街上有一家。”他以前也没听说过。这还是听韩宇说的。
韩宇说:“康慨,别小看那孩子,你真的认为韦行不重视他吗,你看见他身上的衣服了吗?青白布衣坊,即使在冷家,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穿上这样的衣服。”
康慨某次经过韩宇说的青白布衣坊,问了价格,当场呆掉,一件布衣三十两白银?一亩地不过十几两银子,有十几亩地的已经是地主,一个农户一年一二两银子已可吃饱,一个有点名望教书先生一年不过十两银子,韦小爷的一件布衣服够一个农民过半辈子。康慨自已觉得也打扮得有头有脸,整套衣服加起来也才值五两银子。这小孩子一年穿衣服的钱比康慨一年拼了命赚来的还多。这还只是布衣服,没算上皮的毛的大毛的。
你觉得那孩子象是没人要的孤儿吗?
所以,韩宇说:“你一定要好好待那个孩子,不管这笔银子是谁出的,将来出这笔银子的人,会感激你。”

康慨还算善良,看着遥远向错误的方向越走越远,忍不住出声提醒她,喂,睁开你的眼,好好看看,看看韦帅望韦小爷在冷家受的是什么样的待遇,韦小爷是什么地位的人,你根本没资格对小少爷的行为说喜欢与讨厌,你只能接受有这样一位小少爷,并且感激他没有找你麻烦。
遥远迷茫地:“有吗?我怎么不知道?不过那条街上的东西都是好贵的啊。”
康慨笑:“你还不算笨,可不是好贵的。”
贵到你会惨叫。
遥远道:“他三二天穿坏一件,就应该买布的,改天我派晓琳去买。”
康慨再笑,同时也苦笑,如果不是身边有那样一个高人,他也一样把低调当朴素呢。
其实,这笔银子,当然是韦行出。只不过韦行并不知道银子是这样花出去的。冷秋手下会有人专办采买衣物,在冷家太太小姐们习武的多,做女红的少,衣服买的多,自制的少,即使象施施这样擅长女红的,也不过是一家三口几件面子上的衣服,做不了再多了。既然是统一采买,上了名单,也分一二三等,可谁敢把韦帅望分到二等里去?冷秋恶狠狠地:“韦小少爷当然不能算到二等里去,不过,这笔钱,当然是他父亲出。”韦行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扣掉大笔大笔的费用,虽然他也想过,怎么养一个孩子这么贵,为什么一个小孩儿要比他一年吃用的多上十几倍,可是从没想过问问钱是怎么花出去的。因为施施活着的时候,一年也是扣掉这些钱。
所以,韦帅望实实在在比他爹贵族多了,他吃穿用的,是与冷秋韩青一个级别的,韩青的费用冷秋出了,他的费用,在韦行的银子里扣了,扣得韦行一年能剩一半银子进包就不错了。而韦行,是那种有衣穿有饭吃就行的人,韦小少爷来了,他也没想过孩子穿什么用什么,一切由得遥远安排,他没看出分别,只觉得帅望好象没有在冷家时整齐,小帅望可是觉出分别来,缎子衣服穿在身上,没有原来的棉布衣服轻软,且一穿就皱一碰就破,做工也粗,微微大点动作就有带子扣子松下来,又没有急时补上。不过,帅望也知道,他只得忍着罢了。就这么忍着,居然还有人跑来说他穿衣服太费,韦帅望只得回答一声,切!

康慨同遥远找到冷辉,冷辉正团团转,要找遥远理论。
康慨过去一脸欠意:“冷兄!冷俊好些了吗?”
冷辉道:“没什么事,已经退烧了,我明儿就派人把他送走。”
康慨道:“这件事,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冷辉道:“别这说,我明白,是大人的意思。”
然后看到遥远:“遥远!你如果不同意,我就同你去见大人!”
康慨笑问:“什么事这么急?大人今天心情可不太好。”
察言观色的能手康大人说韦大人脾气不太好,这下子连冷辉也不敢出声了,遥远幸灾乐祸地:“冷大哥,什么时候去啊?”
康慨道:“别开玩笑了,冷兄,你也接到消息了吧?”
冷辉道:“我刚得到一个消息,说是恭亲王府开出了一张五十万银子的银票。”
康慨正喝了口水,这口水全喷了出来:“多少?”
冷辉道:“五十万两银子。”
康慨半晌道:“你知道去年一年国库收放多少?”
冷辉摇摇头,心说,我能知道那事吗?我知道那个做什么用啊?
康慨轻声道:“一百万两,全国总收入。恭亲王竟然开出这样一张银票,做什么用?买凶杀人?什么样的凶手,值这个价钱?”
冷辉道:“所以,我急着在王储身边放一个得力的人!”
康慨摇摇头:“不用了,就算遥远亲自过去,怕也没有用。”


第 24 章
二十四,温家剑客

康慨找了个地方坐下发呆。
冷辉与遥远面面相觑。
良久,康慨叹息一声:“以往冷家也有人接过暗杀的活,最高的是多少?”
没人知道。
康慨道:“十万两银子。”
一个脆生生的童音:“错了,是二十万两。”
帅望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叫一声:“康叔叔。”康慨忙介绍:“冷叔叔,遥远阿姨。”
帅望咧开嘴笑:“既然是姓冷,不知是哪一辈的?”
冷辉咳一声:“叫冷辉就是了。”这个辈,没法排。他父母都是冷家人,不知怎么搞的,硬是差出两辈去,从他母亲那边排,他是韦帅望的兄弟,从他父亲那边排,又比韦行高一辈,所以,这个辈份,不论也罢。
不过韦帅望还是开恩叫了声冷叔叔,然后讲解道:“冷家号称功夫最厉害的人,我师爷冷秋的爷爷,接过暗杀三军主帅的活,二十万两白银,不过雇他的人最终还是打了败仗,所以,他没拿到钱,没拿到全部。”
冷辉想了想:“啊,传说中似乎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传说中好象是说主帅没被杀死。”
韦帅望道:“不是,那人的弟弟冒名顶替哥哥,直到战争结束,结果他比他哥还厉害,哈,出钱买凶的人亏吃大了。”
康慨道:“那么,是什么人需要五十万两才能请得动呢?”
帅望张开嘴:“那当然是——”忽然觉得气氛不太对,他当即改口道:“当然是很厉害的人了,只不过我不知道。”
后脑勺已经挨了狠狠一巴掌,韦帅望哎哟一声,屁股上又挨了狠狠一脚,韦帅望自知理亏,从地上爬起来,沉着脸一声没吭。虽然他很机智地改了口,可也不敢申辩我啥也没说你为啥踢我!

韦行也沉着脸,没出声,不过,落在下属身上的眼神象把刀子。
康慨站起来,吓得脸色惨白,低着头,不敢出声。
韦行半晌“哼”了一声:“想知道是谁?”
康慨当即跪下:“属下是无意中随口问的,属下没有打探的意思!”
韦行眼睛扫扫另外两个属下,冷辉与遥远都有点目瞪口呆,明显不清楚状况,啥叫无意?象这两个人的表情才叫无意,压根不知自己错在哪儿,也不知上司死穴在哪儿,康慨同志有点机灵过度了,他要么,是真的存心套韦帅望的话,要么他是怕韦行以为他存心套小孩子的话,不然怎么那么快就反应出来韦行为啥生气呢。
韦行为啥生气?一大半,并不是因为韦帅望胡扯,而是因为韦帅望居然会知道这些个事,明摆着不是大人告诉他的,明摆着他是去了大人不让他去的地方。另外一小半,才是因为韦帅望把自己知道的事臭显,而自己手下居然听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