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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骄傲更重要。
为什么?因为一个没有荣誉感,没有人格,没有自尊的人,根本不配有朋友。
韦行接过缰绳,飞身上马,他微微弯起一边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韩青笑道:“我来,并不证明你的对的。”
韦行再一次牵牵嘴角,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沉默。
韩青道:“你还是错的,我还是对的。”
韦行闷闷地:“我愿意错!!”
韩青大笑:“是,错的比较爽快!”
韦行也禁不住笑了,一边骂道:“妈的,你明知道,何必叫我跑这一趟?”
韩青笑道:“反正你不跑这一趟打不赢!”
韦行哭笑不得,这当口,韩青还笑得出!还有心情嘲笑与自嘲。
韩青正容:“师父让我骗你回来,我觉得是对的,虽然我同你一样,宁可做错,不过——”韩青再一次忍不住笑了:“总要往正确的方向上努力一下子啊!”明知你非找死不可,总得努力试试能不能让你不死吧?
韦行面上股肉抖动,不知是气的,还是想笑,或者,是被感动到想哭,又或者,他只是被气疯了,完全不知如何表达他内心无比激动无比气愤,想笑又想哭,想暴打韩青一顿又想相拥说一声“谢谢”的感情。
韦行瞪了韩青一眼,沉默。
一路策马如飞。
路两边风景飞快地向后倒去。
“送死,还跑得这么快,这么兴致勃勃地,真是少见了。”站在树梢上,袖手,优雅的笑容,修长的身形,风来衣袂轻扬,整个人随着树枝在风中轻轻摇摆。多么温柔和气,多么宁静致远,可是这刁恶的嘲讽口气,除了冷秋还能是谁。
韦行想扑倒哀叫,怎么?田际那小子竟然解了穴道逃去报信了?
韩青苦笑勒马,心想,该不会又要挨一巴掌了吧?
冷秋自树梢缓缓落下,削薄的唇紧抿着一个冷笑。
韦行与韩青对视一眼,韦行一个警告的目光:“小子,你要站在我这边!”
韩青苦笑,总不能真的同师父对打吧?
韩青拍马上前:“师父!”
冷秋道:“快别这么叫,掌门大人,折杀我也!”
韩青苦笑,师父的讽刺与幽默总是那么难当,他在马上拱手:“师父,是打是罚,弟子回来领受。”
冷秋笑:“真的能回来吗?咦,你自视很高啊!”
韩青沉默一会儿:“让我们去吧。”
冷秋问:“为什么?”
韩青半晌道:“因为师兄回来了。”
冷秋看着韩青,呵,因为韦行回来了,韦行听说温家小子改道冷家山,不管是真是假,他立刻回来了。
冷秋想起那折断了韦行手臂,停在他颈子前面的一刀。韦行并不是好人,他们彼此憎恨,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对韦行来说,冷秋与韩青是他的亲人,别的人不过是粪土,为了他们,韦行可以抛弃天下所有人,可以抛弃自己的生命,韦行回来了,所以,他们不能让韦行独自回去。
冷秋笑了:“好理由!好到我没法反驳!!韩青,你的辩才天下一流。”
冷秋仰头呼啸一声,一匹白马长鸣着自密林深处奔出,冷秋飞身上身,大笑道:“我们走!”
韩青惊呼:“师父!”
冷秋侧头:“怎么?”
韩青急道:“师父!你不必去!冷家不能无主!”
冷秋大笑:“冷家算个狗屁!咱们蠢到连命都不要了,冷家算什么?”
韦行道:“不用你,我们自己去。”
冷秋笑道:“不行,也许温家人早已得手,这种白拾的义薄云天,我岂能错过!外一他们还在,我扔下你们跑回来,也来得及。”
韦行吐血。
韩青道:“师父!你明知道多一个人也没有用,你明知道这是蠢事!”
冷秋笑道:“既然你们俩个都是猪脑,为了与你们同步,我只好降低我的智力了!”
韦行想说,你才是猪脑,可是——别说他不敢,就算他敢,此时此刻好象也不是时候,可是他还是很生气!内心默默道:“你他妈才是猪脑!”
冷秋拍马向前,风中传来悠扬的歌声:“谁人与我共醉,相伴年年岁岁!”
第 67 章
六十七,王府的黎明静悄悄
仿似不夜城,这里灯火通明。
即使是过年,京城里也没这么热闹过,十家倒有六家人来人往,余下那四家也禁不住点起灯火起来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么热闹。
一开始自然都以为是吃坏了肚子,可是热汤热水下去,越发地厉害起来,张员外李乡绅,汤水伺侍的好,所以肚子痛得特别厉害,刚一下床,酒囊饭袋已装不住那许多汤水,扑地一声罢工了,这些个八面威风的大人物此时也只得哭笑不得地接受自己拉在裤子里的事实。
然后大家发现,拉肚子的家伙,大多非富即贵,至少也是小康之家,然后大家开始回忆,虽然每个人都在不同的酒楼,但是相似之处是都是在酒楼吃的饭,一时间,大家对品牌是质量保证这句话产生了极大的动摇。
不过即使是大家一起吃饭一起拉肚子不是个别现象,所有人也就当是吃了脏东西,上吐下泻一阵之后,大富之家的大夫太医们终于觉出不对来,这些个坏了肚子的家伙,脸通红,看起来好似在发烧,可是一摸身上却冰凉,若干重症还流出口水来,好不诡异。绿豆水甘草汁甚至黄连黄柏服下去,立刻拉出来吐出来,真是热闹非凡,王府里的贵族自是无事,可是若干当值的家伙却上吐下泻不止,王爷半夜听到动静,出来一看自己的大内侍卫倒下四五个,一开始还勉强支持,后来竟蹲在茅房里不出来,以免自己想拉时找不到空位。
这么多手下闹肚子,王爷不禁要问问了,一问,还不是在一个酒楼吃的饭,然后御林军统领慌慌张张来报,说是城里灯火通明不知何故,他已召集所有将士应对紧急情况,可是一半的头领都在闹肚子,他怀疑城中有什么大阴谋,请王爷下令准他调城外驻军护驾。
王爷急召太医,然后发现所有太医,除了当值的都忙得不见影。百年未见的大疫啊!
再一次急召太医,一半的太医终于被召到王府,大家经过会诊,又把几个侍卫叫来煎了几副药做了一下人体试验,对比效果,终于断定:“王爷,这是巴豆中毒!”
如此大型的投毒事件,前所未遇!
王爷立刻决定御林军全体出动,一方面捉拿可疑外来人口,一方面把对症治疗的药分到各家各户,也没啥神奇的,就是请大家把甘草汁黄连水放凉了再喝。
此时京城府尹也捂着肚子求见:“王爷大人!城中有异!”一句话未完,已经屁滚尿流,王爷大人急令茅房中的侍卫滚出来,给府尹大人倒个地方。然后再一次吩咐:“调驻军回防,保卫王府与王储府邸。”再给坐在茅房里的府尹一个命令:“你,派出你最好的捕头,去调查这次的投毒案。”
温琴捂着肚子,坐在马桶上,看着窗外的灯火辉煌,不禁发出“嗤”的一声笑。
温剑怒道:“你笑个屁!”他正捂着肚子忍耐,同时试图用内力把毒素逼出。不过巴豆这个东西,主要是刺激肠粘膜,虽然也有毒素进入血液,但少得很,巴豆的毒,会让人呼吸衰竭而死,不过在毒素进入血液之前,把巴豆油拉出去,比让它进入血液再以内力副出更简单容易,所以温琴与温剑同凡人也没啥两样,主要解决办法还是轮流坐马桶。顶多两位少年英雄相貌堂堂,坐马桶的姿态漂亮优雅一点,别的,也没啥特殊性。
温琴笑道:“你上次不是说要给下毒的人一个教训吗?我看这次,一定是他们接受教训的结果!”大笑。
再没人敢近身下毒,所以,那些人把全城的酒楼里都投了毒,除非他们不吃饭,不知道水里有没有,温琴回来时还从窗前拔掉了夹竹桃,把屋子里一盆诡展异的大喇叭型花扔出去,盘子里的干果,杏仁白果有股子苦味,扔掉;房梁上绕着的一条蛇,砍成两断。手炉里薰的香,味道可疑,灭掉;门口有颗万年青,命人拿走;跑进门来狂叫的疯狗,一脚踢死。炉子里的火被压住,通风口又堵死,命人进来通开。
温琴笑道:“让我想起咱们的第一次野外生存训练。”
温剑气红了脸:“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温琴问:“怎么付?你又不知道下毒的是谁!”
温剑冷冷道:“不过是冷家人!把冷家人杀光不就行了!”
温琴淡淡地:“说得好,豪气干云霄,若干年前似乎也有哪位先人这样说过。结果,温家与慕容家联手也没能把他从冷家弄出来。”
温剑暴怒:“你他妈够了没有,快从里面滚出来!快,马上!”
温琴伸手赶赶蚊子,似乎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他的头上,不过,也许是苍蝇,也许是蚊子,他伸手赶了赶,或者他本来还可以再警惕些,可是,结束战斗不太好受,别人又催得急,温琴没有再摸摸他的头。
他走出房间,让出地方给他的弟弟。
温琴依在门上,对着背后里间的弟弟道:“你不用那么费力,到王府去,谁拦你,谁就是下毒的人,或者下毒的主使,对不对?”
温剑怒道:“没错!王府里不会不会有活人了!”
他肚子好痛,他从没吃过这种亏,虽然只是肚子痛,一点生命危险都没有,可是比中剧毒更出丑更难受,如果他捉到那个人,他一定会活活捏碎他!
师徒三人赶到王宫时,已是第二天黎明,天色淡青白亮,空气清冽。
在王储府外,多了许多兵将,他们有点奇怪,按说康慨应该不会把刺杀事件知会王爷啊!这些兵将是哪儿来的?韦行上前亮出身份,立刻获得通过,三人从边上的角门进去,过了二道门,来至王储起居的内宅。
韩青忽然站住:“味道不对!炸药!!”
韦行缓缓向前,过一会儿停下来:“这里!”
三人过去,只见林荫道地面一尺处悬着一线游丝,在风中轻摇。
韦行道:“如果是自然生成的,不会这么平,是有人系上的。”蛛丝,可是蜘蛛不会飞,不能从路这边的树上,直线飞到那边的树上。
韩青道:“炸药一定就在附近,小心。”
冷秋凝望不远处:“前方二十米处,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机关在这里,炸药却在前方二十米处。”
韦行已找到机关:“在这儿!”
冷秋对着那精致复杂的机关看了一会儿,抬起头:“太惊人了,韦行,我怎么不知道你手下有这样厉害的人物?”
厉害吗?韦行看了韩青一眼,嗯,据我所知,我手下唯一有可能这么厉害的,大约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孩子韦帅望。
韩青接到这个眼神,有点迟疑,他看我做什么?他手下的好手同我有关系?看起来他还不想让师父知道,那——这个厉害的谙熟机关与炸药的家伙是谁呢?韩青猛地震惊地瞪大眼睛,妈的!韦行!你竟敢把韦帅望扯到这件事里来!!
怎么可能,那小家伙不过是有一点小聪明!他竟能弄到炸药,设下机关?
韦行,这笔帐,一定要好好算一算,你把韦帅望当什么了?你回冷家竟敢让他顶雷!
冷秋看着这两个弟子,半晌有点妒忌地问:“怎么样?交换完信息了吗?给我个答案!”
韦行开始咳嗽,韩青怒目喷火。
第 68 章
六十八,机关重重
冷秋淡淡地:“时间紧迫,我只是需要一个答案。”
韦行内心叹息:“奶奶的,难道你猜不出答案?”
韩青问:“帅望怎么会在王府里?”
韦行道:“就象他出现在冷家山上一样。”
韩青咬牙切齿:“你!”
韦行喃喃道:“我应该锁住他?关他禁闭?打断他腿,点他穴道四到八天?用鞭子抽到他服?或者彻夜谈心感动他?”
韦行按按自己的手指,发出脆响:“只要你说得出,我都可以做到!”
韩青哭笑不得:“可是——可是炸药呢?炸药哪来的?”
韦行沉默一会儿:“哦,说来话长,帅望说服唐家同我们做了笔大买卖,过些天,唐家长老会同师父谈那笔买卖的。我想,这些炸药,可能是见面礼吧。”
韩青呆若木鸡地瞪着韦行,半晌才倒吸一口气:“那么,唐家的爆炸——?”
韦行微微扬眉,心说:“嘎?你疯了,提这事做什么?”
韩青呆呆地看着韦行半晌摸了摸耳朵,我没听错吧?想当初,他们接到消息,冷秋就说过,一定是韦行忍不住动手了,想不到今天收到更惊人的消息,不是韦行动手了,是韦帅望动手了。
冷秋已细细察过那个机关,把蛛丝轻轻取下,淡淡地:“别摸耳朵了,你没听错,我代替冷家的列祖列宗感谢二位培养出这样优秀的未来掌门接班人,相信他一定会把冷家的事业发扬光大,括号,如果他不是站在冷家的对立面魔教那一边的话,括号完毕。”
韩青涨红了脸:“师父!”
韦行也叫一声师父,却是吓的,他看到冷秋指尖的蛛丝,顿时冷汗下来了。
冷秋道:“别担心,看,这个机关没那么灵敏脆弱,这世界不会有一根蛛丝就能引爆的炸药,那设机关的人不是找死吗?”
韩青道:“帅望他怎么可能——!”
冷秋道:“他怎么可能?与其想他怎么可能,不如想他可能怎么,还有想想咱们怎么才能活下来吧,不过,看韦帅望这布置,咱们活下来的机会大得很啊。”冷秋把那蛛丝重又安上,然后轻轻剥开苔藓泥土,深思一会儿:“小家伙很仁慈嘛。”起身拍拍手,笑了:“走,我们看看,他还有什么把戏。”
蛛丝蛛丝蛛丝,不知道还以为到了盘丝洞呢。
冷秋喃喃道:“如果不是空城计的话,这么多炸药,可真是一份大礼啊,唐家长老送来的?他要换掌门吗?”
韦行愣了一下,忙答:“是”
冷秋笑:“换得好,我早看着唐宝泰那小子不顺眼,到我们地头做生意,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不过,别让人抓到我们。”
韦行道:“我派人把唐掌门的行踪告诉了雷家。”
冷秋点点头:“做得不错,看起来韦帅望的存在对你的智慧大有帮助啊。”
韦行暗怒,心想,是!至少我没被毒蜘蛛咬个半死。
韩青问:“师父怎么知道唐家要换掌门?”
冷秋道:“唔,如果我是掌门,你是长老,你暗地里送这么多密制炸药,我会怎么想?一定当你是叛徒,付这么大代价,不计后果,当然是要大回报,或者,不会有人来同他算帐了。换个掌门,就没人同他算帐了。”冷秋笑:“再说,韦行说了几次唐家长老,应该掌门来的,也是唐家长老,那不是要换掌门了吗,我没理解错吧?韦行你在这件事里出了不少力吧?你是怎么想起来去修理唐家的?”
韦行看了韩青一眼,再咳一声:“说来话长。”
冷秋心里不悦,怪了,你没事总看韩青干什么?老子在同你说话,你不住地看他是什么意思?却见韩青一脸困惑震惊,冷秋心里微微好受点,如果韩青来个心领神会的眼神,稍后对敌时,冷秋会不会瞬间失明,刹那失聪,暂时间失去记忆,或者忽然进入不作为状态就不好说了。
冷秋点点头:“好,咱们有机会再聊这件事。”
韩青目瞪口呆地看着韦行,看看这满地的炸药,再看看韦行,如果真的是韦行干的,炸药断不会落到韦帅望手里去。可是韦帅望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这小混蛋倒底干了什么,能弄出这么大动静来呢?
冷秋照着他后脑勺来一巴掌:“闭上嘴,精神集中点!”
韩青闭上嘴,点头,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韦行,咱们早晚得好好聊聊了。”
韦行哼了一声,终于体会到啥叫“能者劳智者忧”了,啥也没干过来观光的统统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只不过都是非建设性地。
韦行眼见风吹,树枝落,一根蛛丝断裂,什么事也没发生,他站在那儿,惊异地:“他设这么多没用的蛛丝做什么呢?”
冷秋笑问:“韩青,你说呢?”
韩青回过神来:“哦,是怕误伤吧。”
冷秋道:“是啊,你教出来的好孩子嘛。”
韩青道:“根据动量守恒定律——”
韦行道:“拜托,年代搞错了。”
韩青愣了一下,咳一声:“差点忘了,上次恶搞一下玄武门被人笑历史没学好,这次算了。那么,还是师父来讲吧。”
冷秋淡淡地:“这有什么好讲的,难道你不知道,如果我踢你的话,踢得速度越快,你就越痛。同理可证,如果速度够快的话,作用在蛛丝在的力量就够大,所以,不用担心,虽然你碰不响机关,王府里的白痴也碰不响,可是有人能。如果那个人又是气冲冲闯进王府的话。”
温琴把剑挂在腰上,忽然觉得有点怪异的感觉,皮肤有一点麻,象是睡觉压到了一样,木木的,好象不是自己的一样,可是温琴折腾了一夜,并没有睡着啊。
温剑在门口:“喂,快点!”
温琴道:“我有点——”
温剑道:“天啊,我不等你了!”
温琴道:“温剑——”不不不,他不是还要坐马桶,不,他真的不对劲,他张嘴要喊,可是不知什么顺着嘴角流下来,温琴伸手去擦,整只手好象不是自己的完全没有感觉,可是他可能看到自己手上,是口水。
温琴轻声:“天!”觉得头晕,想要坐到床上,微一动,整个人已跌倒在地,他人还清醒,可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第 69 章
六十九,紧握你手
康慨看到一个穿着内侍衣服的孩子,十岁在王府服侍,也是常有的,可是那孩子做事的专注与沉着神情让康慨留意,小小年纪,全无幼儿的笨拙,他不知在安些什么,小刀锤子交替上场,而他的动作优雅流畅,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那真不是一个孩子应该有的手势,如果该小子在做木工活,康慨就只能认为这小子是鲁班再世了。
康慨缓缓走过去,然后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气昏过去:“韦,韦帅望!”
韦帅望专心致致地把最后一个零件安上去,抬头灿然一笑:“牙痛?”
牙痛?就算真的牙痛这下子也吓忘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在做什么?姚远呢?”
帅望笑嘻嘻地:“姚远,我想,她一定是在找我吧。”不是每个人都象你这么运气好地,想见到我老人家就能见到我老人家。
康慨知道事不益迟,夜长梦多,当下一只手伸过去要抓住韦帅望,另一只手凌空做势要点。
帅望立刻举起手里的东西,笑:“喂,你一点我,我一松手,轰,咱们就完蛋了。”
康慨一看他手里的“小心轻放”吓得立刻缩回手来:“韦帅望!你你,你快给我放下!”
帅望道:“快了,就快安完了,我可是彻夜工作,安了有六七十个了,累坏了,你帮我拿会儿吧,对了,别乱点我啊,外一点错地方,扎了手碰了什么机关之类的,这大战前夕,你光荣挂彩,啧,人家会怎么想?”
康慨手里拿着炸药,立刻汗毛倒竖,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他苦着脸:“帅望,你干了那些事,温家小子只要没死,会把王储府杀个鸡犬不留,你你你——”
帅望沉默一会儿:“真的吗?”
康慨怒道:“你以为这是开玩笑吗?”
帅望道:“所以,如果他们死了,不能算我做错,是不是?”
康慨呆了呆:“帅望,你以为你无所不能?”
帅望想了想:“想死回生肯定是不行,还有让不喜欢我的人喜欢我也不能,还有武功天下第一也不可能,——不过杀人不算难事吧?”
康慨瞪着韦帅望,哭笑不得,然后震惊于韦小少爷的狂妄,然后悲哀地发现韦帅望说的也许是真的。对于冷家人来说,杀人才不算一件难事,被杀也不是一件很值得意外与震惊的事。普通人在冷家人面前只能祈灵于冷家人那可怜的微不足道的道德观了,或者,求助于冷家人的骄傲更容易些。
可是,若果温家人出现,比如,不知为了什么,六七十个炸弹硬是没有炸到他们,此时此刻,出现在韦帅望的面前,韦帅望的那些个伎俩,来得及施展吗?如果温家人想杀人的话,剑来的速度会比视觉神经的神经脉冲速度更快,你还没见剑,剑已经切下你的脑袋。
对于温家人来说,伟大的机智的韦帅望小同学,与府中无名小子有何不同?他杀了韦帅望都不会多生出一点点成就感。
康慨道:“不!韦帅望!你一定要走!”
帅望沉默一会儿:“我不能走。我要留在这里。”
康慨道:“无论如何,我也要送走你!”
帅望笑:“康慨,如果你动手,你会昏过去的,到时,就没人保护我了。”
把康慨气得,可是他硬是不敢动手,如果他点韦帅望穴道,会不会手中毒针?如果他把韦帅望打昏,会不会有无名气体冒出来?如果他与韦帅望都昏倒在地,那倒好,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温家人有不杀无还手能力的人的美德了。
康慨瞪着韦帅望,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帅望微笑:“康慨,聪明的人不厚道。”
康慨瞪着他:“什么?”
帅望道:“你觉得我父亲不会回来了!”
康慨道:“来不及了。”
帅望冷笑:“不,你是觉得——”帅望沉默一会儿:“你认为他放弃了你们,你认为他自知没有战胜的可能,把你们当成没用的棋子给牺牲掉了,你可以低估他的善良,可是不应该低估他的骄傲,如果他做得出那种事,他怎么可能与韩掌门做那么多年兄弟?”
康慨半晌,缓缓道:“我想,调他回去,正是韩掌门的意思。”
帅望瞪着他:“不,一定是冷秋那个混蛋做的!”
康慨沉默。
帅望沉默一会儿:“就算韩叔叔知道——”微微叹息,在韩青眼里,韦行的性命比那些他不知道的陌生人当然重要得多,何况,韦行的死并不能救那些陌生人的命,不过,做为肉食者,主动地牺牲一些人,即使是一小部份人,依旧是——可耻的。任何人,没有权力替无辜的人选择死亡。
康慨微微一笑:“没关系,我理解,如果是我,也会做那种选择。帅望,别介怀,别抱幻想,离开这儿。”
帅望道:“李强死了,赵钢死了,韩宇生死不明,被迫远走,难怪你心里不好受,可是——”
康慨呆呆地:“什么?”
帅望缓缓垂下眼睛,半晌道:“我一直想说,对不起,可是,对于赵钢来说,死亡,结束生命!对你来说,一个朋友,永远地消失了,一声对不起,太轻飘飘了。如果你对我们失望,我,和我父亲,如果你对生命觉得厌倦,你累了,或者心灰意冷,我不会离开的。”帅望抬起眼睛来微笑,握住康慨的手:“我记得,在黑屋子里,你握住我的手。现在轮到你了。”
康慨好象只会说一句话:“什么?”
帅望问:“你是不是觉得被抛弃了,朋友都已离开,无助绝望灰心,整个世界对你冷淡疏离,连天空都是灰色的?”
康慨嘴唇微微动了动,那是一个没有说出来的:“什么?”这孩子在说什么?为什么让他有一种流泪的冲动?
帅望道:“你被自己关到黑屋子里去了,康慨,我不会离开,我会一直陪着你,让你握着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