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你在哪里?等我抓到你,我剥了你的皮!
一望无际的雪白,可以一目了然,韦帅望不是跑了,而是根本就没来。
韦行原路返回,寻找韦帅望的足迹。

韦帅望并不难找,他可能是去小校场的路上看到,远处高坡上的雪落得均匀,又被人踩得坚硬雪亮,所以特意爬上去,打算从半山坡上滑下来玩,只滑一次,晚到校场一会儿没人会发觉的,可是帅望的运气不好,如果他直接去校场就什么样也没有了。

远远地,看到韦帅望小小的身影蹲在雪地上,韦行缓缓走过去。
小家伙在干什么?


第 21 章
二十二,救了一个人

地上躺着一个小人。
大约十来岁的一下男孩儿,面色青紫,人已僵直。
韦帅望正不住地向那男孩儿口中哈气,并用手按那孩子的胸部,这些动作表明,那男孩儿已无呼吸心跳。
韦行叹口气,有点发愁,打他还是不打他呢?他倒是在救人,不过是个救一个死人。
韦行只得咳一声:“据我看来,他已经死了!”
如果韦行看到此时韦帅望撇着嘴的鄙夷表情,韦帅望这次非再挨一顿暴打不可,可是韦行在帅望背后,看不到韦帅望的表情,只能看到韦帅望倔犟的背影,那个小孩子不出声,坚持要救活那个看起来已经是一块冰的孩子。
韦行因为预计自己要打韦帅望一顿,所以已经准备好一条鞭子,可是目前的情形似乎不是十分适合使用,他总要给韩掌门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
韦行只得站在那儿等了一会儿。
韦帅望的不懈努力看来似乎毫无效果,他自己也因为嘴唇不断接触那冰冷的死人一样的嘴巴而感到恶心恐惧,坚持要救一个死人,是需要勇气的,冰天雪地地,不断地用嘴去触一个死人的嘴,坚持不懈,不是一件容易事。
可是韦行显然没想到这一点,他只是觉得自己等得太久了,他说:“够了,韦帅望!”
不,韦帅望不想够了,首先他不喜欢自己以后追问自己:“是否当日若我尽力,那个人就不会死。”其次,他虽然很怕他父亲,可是他在任何时候都希望能证明是韦行错了而不是他自己错了。
所以他一直在狼狈地痛苦地坚持。
越到后来越是欲罢不能。
韦行断喝一声:“够了!别再干蠢事了!”
这句话让韦帅望不得不再坚持下去,他要证明自己没有做蠢事,不是一个蠢人一个可笑的人一个笨蛋。
虽然他按压那人的心脏的手法越来越重,就快变成捶打,大冷的天,额上全是冷汗,十个指头在寒风中又分外的刺痛。
等怒了的韦行终于一鞭子抽了下去。
帅望身子向前一扑,痛得眼前闪出一道金光来。
很痛,不过韦帅望还忍得住,在忍痛这方面韦帅望现在已经很有经验了。
让他忍不住的是,那个冻僵的孩子一动不动,他努力毫无结果,韦帅望才六岁,过了这个年不过八虚岁,让他面临一个孩子的死亡,做出继续救他还是放弃他,让他去死这样的决定真是太难了。即使以他在冷良处学到的医学知识,他判断这个孩子确实已经死了,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把怀里的这个孩子放到雪地上,宣告他的死亡。
他不能做这个决定,他又确实已经丧失信心。
对死亡的恐惧让他想逃离,可是他又做不到把一个四肢还柔软的人扔在雪地里不管,韦帅望的性子里,有一点软弱的地方,他不喜欢判决别人的死亡。
那会让他做噩梦。
帅望快哭了。
然后背上又挨了一鞭子,韦帅望咬紧牙咬得牙齿咯咯响,再一次坚信,他恨韦行,并且永远不会原谅他!
这时韦帅望做了一个决定,他解开那孩子的衣服,再解开自己的衣服,把那个孩子抱在怀里希望能使那孩子恢复正常温度。韦行立刻笑出来:“呵,你用火烤他,他也是尸体。”
嘲笑,他本可以伸手帮他,可是只是嘲笑,他本可以帮他的——就象在那个深夜里,他把他留在漆黑的森林里,他没有救他的妈妈也没有帮他。
韦帅望轻声地劝告那具尸体:“请你活过来,我不喜欢看见死人,我不喜欢看见死人,我最恨有人死在我面前,你给我活过来!”
没有动静,韦帅望不能抱着一个没有动静的人到天荒地老去,而韦行已经受够了这个孩子奇怪的固执,他低喝:“韦帅望!你没听到我说话?”
后背再一次挨鞭子,象火在烧,疼痛就象一只虫子,啃啮着他的那点小坚持,韦帅望不是英雄好汉,早在他第一次挨揍时就已证明了他不是英雄好汉,他不是可以咬牙关一声不吭的那种奇异儿童,他会惨叫哀求,因为痛不可忍而放弃尊严。
帅望抱着那孩子,伸手探他的脉搏,没有,这么久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他应该已经死了,韦帅望所做的,不过是他父亲口中的蠢事,他不是一个救人的英雄。
又一鞭打在背上,帅望落下眼泪。
还是,救不到这个人。
就算他是华佗在世,也救不到死在他面前的人,一次又一次。
既然如何,这些人为什么要出现在他面前?干什么不到别处去死,去死得远远的,别让他看到。
韦行火了:“韦帅望,你马上给我站起来,否则,我剥了你的皮!”
帅望哭了,不得不承认失败。他松开手,站起身,低头看着那个死人,面色苍白的死人,八九岁大孩子的,一动不动,就象他刚看到他的样子,韦帅望的努力没让他有任何改变。
韦行到此时,多少也明白,对于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来说,亲眼见到冻死的人,亲手抢过一个救不活的人,是一件颇为震撼的事,所以,他轻轻晃晃他的鞭子,没有再打,只是说:“走吧。”
韦帅望忽然暴怒了,他怒叫一声,跳起来,狠狠地踢向那个冻僵了的人,一次又一次,一边踢一边狂叫:“去死去死去死!”
韦行不得不韦帅望拎起来,怒喝:“韦帅望!”
韦帅望怒瞪韦行,就在这时,听到咳嗽声,不是韦行也不是韦帅望在咳嗽,雪地里半没有别的人,韦行低下头,看到雪地里衣衫不整的那个孩子正在缓缓地缓缓地移动手脚,翻了个身,再次昏迷了。韦行不得不说:“妈的!”真他妈的诡异!帅望挣开韦行的手,扑了过去,把那孩子拎起来摇晃:“醒醒!”那孩子没有动,但是,他确实在呼吸。
小帅望背起比自己大半个头的那个孩子,踉跄着,在雪地里拖着沉重的脚步一点一点向韩青处挪去。
韦行看着那个小小背影在雪地里慢慢移动,发现这一次又被韦帅望逃掉,不过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好笑,可是笑容中又有一点惨淡。

树枝上都压着雪。
空气凛冽,韦行不想跟过去瞻仰韦帅望的光辉形象,所以,他在雪地里慢慢散步,看看远山,看看冬天的冷冷的蓝色天空,他长长出一口气,施施的孩子,倒底是施施的孩子。


二十三,恩人在上

韩青正与冷家人交涉,看到小小的帅望半背半拖着个比他高半头的孩子踉跄进门,他忙过去,接过那孩子,发现这小孩儿双手双脚都冻伤,可是仍然呼吸,忙吩咐人点火升温。一边问帅望:“怎么回事?”
帅望喘着气:“在校场边上的坡上看到的,他倒在那儿,没有呼吸心跳,他活过来了是不是?韩叔叔?”
韩青看了帅望一眼,小家伙一脸汗水,这大冷的天,他点点头:“帅望,做得好。”不过,解开衣服,那孩子胸前全是淤伤,韩青微微有点不解:“帅望,你用了很大力气啊。”
帅望的脸一下红了:“他总不醒总不醒,后来我急了,踢了他两脚,他就醒了。”
韩青被闷倒,咳咳,这可真是,让他说什么好呢?听说有人按压心脏时会把病人肋骨压断,情形大约与韦帅望类似吧。
韩青运功为那孩子疗伤,屋里热起来,帅望脱下衣服,探头:“还没醒?你得加把劲啊!”
韩青温和地骂:“快滚到一边歇着去吧。”
然后看到帅望背上的血迹,韩青微微愣了一下,想了想,问帅望:“遇到你父亲了?”
帅望这才又觉得痛,只要提起韦行来,韦帅望就会觉得后背痛,他哎哟一声,伸手按自己的后背,倒吸一口气:“可不是,那狗——嗯,遇到他了。”
帅望不想再惹韩青生气,不过韩青明白他的意思,韩青苦笑:“他没叫你去校场吗?”
韦帅望怒道:“叫了好几遍,我要听他的,这人就死定了。”
韩青点点头。
他可以想象,小小的韦帅望在救人,一个小孩子想救另一个小孩子的命,得到的不是鼓励而是威胁与鞭子。
韩青看了帅望一眼,是什么令这个孩子这样择善固执?他喜欢帅望,他爱这个孩子,可他从来没想过韦帅望是一个勇敢的坚强的愿意自我牺牲的人,怎么可能?小家伙是可爱,可是他一向表现出来的品格里,好象绝无舍已为人的意思,他一向是舍人为已的时候比较多。
韦帅望自韩青眼中看到一个意外的赞赏目光,他愣了愣,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他是有一点善良,他不喜欢看见死人,不过还有相当大一部份的原因是,他故意同他父亲做对,呵呵,那就不必同他韩叔叔提了。
韦帅望过去,身子贴在韩青背上,手搂住韩青脖子上,搂了一下,不等韩青抗议,他已经一笑离开,让韩叔叔慢慢救人吧,他可要玩去了。

韩青叫他:“帅望,背上的伤要上药。”韦帅望已在门外北风声中不见踪影。
韩青笑了。
这个小家伙。
不论如何,韦行容许韦帅望把救人进行到底,而韦帅望也没说出做出让韦行大打出手的事来,韩青认为韦家父子的关系总的说来在向好的方面发展,他对两人的未来发展充满了良好的愿望。

治疗进行了很久,久到韩青觉得韦帅望居然能把这个孩子救活真是一个奇迹的地步,可是那个孩子倒底还是醒了。
韦帅望中午回家吃饭时,韩青刚刚停止治疗,那孩子还没有醒,韦帅望大奇:“咦,还不醒,再不醒扔你出去。”过去就捏住那孩子鼻子。
韩青大惊,急忙救下那孩子的可怜鼻子,刚要训叱,那孩子就醒了。
小家伙睁开眼,立刻被帅望猛地伸过来的小脸吓了一跳,瞪大眼睛,韩青轻轻把帅望拎到后面去,微笑道:“别怕,你昏倒在雪地里,是帅望把你带回来。”
那孩子眼睛四望,半晌,沙哑地问:“这儿,是冷家吗?”
韩青点点头。
那孩子说:“我找韩掌门。”
韩青荣幸地:“我就是,你找我?”
那孩子微微一愣,然后泪如雨下:“韩掌门,妈妈叫我来找你!”
韩青问:“令堂是……”
那孩子哭道:“我妈妈是桑扶兰,我叫桑成。”
韩青哦了一声问:“令堂还好吗?”
桑成道:“我妈妈死了!”
韩青大吃一惊:“什么时候?怎么回事?”
桑成哭道:“前天夜里,我正睡着,忽然被妈妈抱起来,我不敢出声,然后妈妈把我放到井里,让我找韩掌门,我听到他们走远了,爬上来,看见妈妈已经死了。”
韩青问:“可看见是什么样的人?”
桑成摇头,韩青问:“他们说过些什么?”
桑成想了一会儿:“他们说,谁与他们做对,一定会死。”韩青问:“还有吗?”
桑成流泪,韩青伸手拍拍他:“好了,你好好休息,我会调查这件事。”

转过头来看帅望:“咦,你的衣服还没换?帅望,你就这么玩去了?”
韦帅望笑道:“有人送了师爷两只小雪狐,可好看了。”
韩青大惊:“你没有捣蛋吧?”没把雪狐尾巴揪下来准备给韩叔叔当春节礼物吧?你韩叔叔可不想要那么贵的礼物。
帅望不悦:“真是的,我只是看看抱抱。”
“抱抱?”韩青不解:“雪狐肯让你抱吗?”
帅望笑眯眯地:“我喂他吃了一点蒙汗药!”
韩青呻吟一声:“帅望!”韩青按着头,叹息:“有没有剩的?我也想吃一点。”
帅望热情地:“有有,还有好多呢。”
韩青伸手搜身:“统统没收,韦帅望,我再看你弄这些东西,藤条伺候!”
韦帅望还有意见,不过刚张嘴,就被韩青怒叱:“闭嘴!”
韩青给帅望换衣服,脱下衣服时发现衣服已被血粘在身上,韦帅望惨叫不止,韩青恨得咬牙切齿:“现在知道痛了?”本想一把扯下来,教训一下小混蛋,可是韩叔叔怎么下得了手,只得用药水浸着,一点点剥下来。
帅望见床上躺着的那个小子正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立刻卖好道:“看,为了救你,被人打的。”
桑成实在不明白,救他的命与那个一点点大的小孩子挨打有什么关系,可是既然韩掌门说那个小孩儿是救他命的恩人,那么,就是恩人吧,既然恩人说了是为他挨的打,那么,桑成就只得结结巴巴地:“对,对,对不起。”
韦帅望高兴地发现自己救了一个很老实很懂事很明白感恩的的家伙,那感觉真是好,他兴高采烈地,很有气概地站过去:“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以后你要听我的!”
桑成觉得这话头好象有点不对,可是他又不敢答不,只得愣愣地望着韦帅望,眼看着韩掌门在韦帅望的头上狠狠凿了几个爆栗,并怒骂:“放屁!”
韩青担心地看看桑成,心想,你可别听他的,这屋子再也容下第二个韦帅望了,想到这个桑成同韦帅望一样在屋里炼药采花拆房,韩青眼前差点冒出金星来,可是再看桑成目瞪口呆的表情,韩青觉得这个新来的小家伙可能不会有韦帅望那么机灵,笨一点的人动作慢点,捣什么蛋至少比较来得及阻止,勉强放下点心来,回头吩咐:“千万别同韦帅望一样,你年长,要懂事,替我管着这混小子一点。”
桑成看看韩青看看韦帅望,心想,要是你都管不了他,我哪敢管我的救命恩人啊。


二十四,药翻你

桑成的手脚有冻伤,但是并不妨碍他进行深入的观察与思考。
韩青先是安排桑成与帅望住在一起,让翠七睡到外间去,韦帅望瞪大了眼睛,然后惊问:“那谁照顾我?”
韩青想了想:“你已经七岁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不过,你说的对,桑成起来不方便,还是让翠七睡这里照顾桑成,帅望,你先在外间睡几天。”
韦帅望的脸,象吞了口狗屎般。
韩青笑问:“怎么了?救人英雄。”
韦帅望只得咽下这口狗屎,一声不吭,搬到外间,然后问韩青:“他要在这儿住多久?”
韩青想了想:“帅望,你是不是应该有个小伙伴?”
韦帅望目瞪口呆,呆了一会儿,大怒:“不,我不要,这是我的房间,我的翠七,我的韩叔叔!”
韩青扬起一边眉毛,看着韦帅望,看得韦帅望心虚:“好吧好吧,如果是你儿子我还可以让让,可是这个小子,这个小子——!”
韩青轻声:“帅望,你的韩叔叔还是你的韩叔叔,你只是多了一个朋友。”
韦帅望倔犟地:“我不需要朋友!”
韩青道:“每个人都需要朋友。”
韦帅望在肚子,已经骂了所有人的十八辈祖宗,并且发誓今生今世再也不乱呈英雄乱救人了。
韩青看着韦帅望那铁青色的小脸,拍拍帅望肩:“你是个好孩子,不会让我失望。”
韦帅望答:“屎。”
韩青笑:“嗯?”
韦帅望白他一眼:“是。”

桑成一双眼睛所见,那个救了他的小孩儿,同韩掌门态度亲昵,而且明显不情愿同别人分享自己原本独有的一切,他也隐隐听见,那孩子大声叫:“我的我的我的!”
桑成微微有一点胆寒。

第二天一早,韦帅望在外间被冻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独居一室,然后想起自己被从自己住惯了的温暖的离韩叔叔最近的屋子里赶出来,天还没有亮,窗外北风呼呼地吹,此情此景,不是没有一点凄凉的。要赶走这凄凉,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温暖的地方,睡个回笼觉。
韦帅望穿着睡衣跳下地,光着脚,咚咚咚地跑到他韩叔叔屋里去,他打算钻到韩叔叔的被窝里,枕着韩叔叔的胳膊,窝在韩叔叔的怀里,好好暖和暖和。
一进屋,就觉得不一样,冷清清的,原来被子已经整整齐齐叠好,韩青已不知去向,韦帅望大惊,从来他都是被韩青叫醒的,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韩青,从来想不到,跑到韩青屋里会找不到韩青,韦帅望大惊之下,又冷又怒,光着脚跳到门口,大叫:“韩叔叔韩叔叔!”
韩青从他以前住的西厢出来:“怎么了?”看到韦帅望那身打扮不禁生气:“你就穿这个起床了?”
韦帅望冻得直抖,冲口而出怒道:“你在那儿干什么?”
韩青道:“我看看你的小朋友的伤势啊,你这是什么态度?”
虽然火,可是看到小家伙发抖,还是过去把韦帅望抱起来,韦帅望万分委屈地:“那屋子冷,我都被冻醒了!”
韩青抱着手脚冰凉的韦帅望,想责备几句,却见韦帅望双眼润红,一副隐忍的委屈表情,不禁有点诧异:“帅望,怎么了?”
帅望不出声,抱住韩青的脖子,刚刚在屋里找不到韩叔叔,好似预演了失去韩叔叔的一个场景,让韦帅望刹那儿感受双足落空之痛,如果有一天,他需要时,他找过来时,韩叔叔不在那里等着他了,那是多么悲哀。
帅望紧紧地抱着韩青,他没有哭,红了眼睛,可是他忍着泪水,长大了,知道眼泪无用,也懂得眼泪可耻,可是他的紧紧的拥抱,还是让韩青感受到一个小孩子的依恋与恐惧。
韩青轻轻拍他后背:“帅望!你要做个坚强的男孩儿。”
帅望轻声:“坚强不会让我不痛,坚强只是痛了不哭,韩叔叔,坚强没有用。”

桑成手上的冻伤药涂了一半,面前的小瓶小罐不少,他也不敢动弹。然后看见韩青抱着用厚厚棉被裹着的韦帅望路过他的房门,被包在被子里的韦帅望扯着韩青的耳朵,不知为何笑道:“猪!猪!”
在桑成的知识里,想不出什么情况下晚辈可以这样对师长说话,他只得得出一个结论,这个韦帅望是一个缺乏教养的小孩儿。
可是韩掌门无论如何不象一个疏于管教,放纵子弟的长辈啊。

片刻,韩青已回转来,拿起桌上的消毒棉开始给桑成清洗伤口。伤口刺痛,桑成微微咬紧嘴唇,韩青抬头,微笑鼓励:“忍着点,马上就好。”
桑成点头,沉默不语,韩青微笑,要是韦帅望,这会儿一定叫得惊天动地。桑成是好孩子。
一只手涂完药,韦帅望已经蹦过来,猴子一般蹦到床上去,兴兴致勃勃地:“好玩,让我试试好不好?”
韩青道:“你敢动那些药,我手给你打折!”
韦帅望触电般收回自己的手,悻悻地翻翻白眼

韩青道:“真想帮忙,去倒杯温水来,把桌上的红色丸药给桑成吃了。”
韦帅望跳下去,倒了水来,捧到桑成嘴边:“乖,张嘴,不苦,很好吃的。”
桑成听这小孩儿一副哄孩子的口气,想笑,手上又痛,怕笑出来泄了这口气,会哀叫出声,只忍得脸通红,韦帅望笑嘻嘻地:“喂,快喝,不然我捏着鼻子给你灌下去了,你要敢吐出来,我就再给你多灌一倍。”
韩青忍无可忍笑了出来:“韦帅望,你别以为天底下的人都象你一样!”
桑成也忍不住笑了,敢情平日里这位韦小爷是这样吃药的,笑完之后,痛劲也上来,桑成咧着嘴,倒吸一口气,再一次咬牙。
帅望这才发现上药的过程大约是挺痛苦的,他替桑成咧咧嘴:“痛吧?痛你就哭,一哭他就不敢使劲修理你了。”
咚的一声,韦帅望的大头挨了个大爆栗,桑成再一次失声痛叫痛笑,他哭笑不得地把药吃了,然后眼前开始模糊,听到韦帅望在轻轻数数,数到十时,他眼前一黑,再无知觉了。
桑成咚的一声倒在床上,韩青大惊,抬头见桑成面色如常好象没什么痛苦,一搭脉,平和安稳,知道桑成无恙。转过头看韦帅望洋洋自得,不禁大怒:“韦帅望!”
韦帅望手舞足蹈:“好使好使!”
韩青怒问:“你给他吃了什么?”
帅望笑道:“麻药啊!我自己制的麻药!”
韩青气得脸色铁青:“你自己制的?你居然就敢拿来给人吃!”
帅望眨眨眼:“我喂给兔子吃过,兔子好好的。我是好心啊,我看他满痛的!”
韩青被气得哑口无言,转头叫翠七:“去拿藤条来!”
帅望惨叫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哪有这种道理,给人解除痛苦难道错了?”
韩青怒道:“你用什么制的麻药?怎么制的?拿药单子来给我看看,你有没有配错份量?”
帅望瞪着眼睛:“为什么不信我?冷良配药,又不见你这么问!”
韩青气极:“一个方子十几味药,哪一味错了都不得了,你你你!”竟敢未给药监局批准,擅自进行人体试验!
桑成手上的药汁,淌了下来,直滴在韩青腿上,韩青这才清醒一点:“你先给我滚出去,我上完药再同你算帐!”
韦帅望做个鬼脸,跑出门去。
韩青给桑成上药,这下子确实方便多了,也不必管这孩子痛不痛,只要彻底清理创口就可以了。
上完药,韩青把桑成放好,盖上被子,出来找韦帅望算帐。
韦帅望已经吃完饭,在外面玩,原来这捣蛋成习惯的孩子,根本没把这件事当回事,韩青怒道:“韦帅望!”
韦帅望笑着扑过来,已经看到韩青脸色不善,过来先抱住韩青腿,仰头笑。
韩青微微心软,可是:“帅望,你最近同冷良学医学得有点走火八魔!”
韦帅望瞪大眼睛。
韩青问:“医书说过麻药的药效吧?如果剂量不对会发生什么事?”
帅望道:“会死人,所以我很小心……”
韩青怒道:“很小心也不能拿来玩!”
帅望怒道:“我是看见他痛!”
韩青道:“你认为我不会考虑到这一点吗?”
韦帅望沉默一会儿:“我觉得不值得那么痛。”
韩青道:“我认为那点痛不值得冒生命危险!”
韦帅望道:“那也只是学术观点上的分歧,上升不到大是大非的地步!”
韩青这下子愁苦了,天下所有的是与非都是学术观点分歧,让韦帅望一解释,真是天下大同,四海之内皆朋友。而且,他原来不是要同韦帅望同学讨论是否应该更人性化地关怀病人的疼痛问题,他原来想说的是什么?韩青要好好想一想,才想起来:“麻药非常危险,绝对不可能拿来玩,即使你用的剂量对,每个人的体质不同,也可能有生命危险!你不过是初学初制,竟然就敢拿别人来做试验,韦帅望,你今天非要接受点教训不可!你这种拿人命当草芥的行为,非受罚不可!”
韦帅望目瞪口呆,然后看到韩青真的拿藤条来对付他,他大惊失色地,不知道该逃跑还是留在原地,或者象他父亲要求的那样,跪下等着。
他最后选择大声抗议:“我没有,我很小心!我没有做错,我是好心!”
韩青道:“无论如何,你不能玩火!”
帅望怒叫:“我没有玩……”
后背已挨了一记,韩青忘了韦帅望背上原来有伤,他没怎么用力,可是旧伤迸裂,帅望大叫一声,痛得跳起来,反手捂住后背,转过身来怒视韩青,后边那个“火”字,被他吞下去了。韦帅望痛得两眼冒火,在韩青看来,就是不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