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皇微微困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心?真的?你可是那个恶魔的儿子。
让我相信你是圣徒吗?
鸟皇轻声:“我愿意用职位换欧阳的眼睛。”
帅望笑笑:“我也愿意,但是,我能给的只有职位,和与之相应的权势与银子。”
鸟皇轻声:“你……”你做过更过份的事!你有什么资格用这种超标的道德来要求我们?
帅望点点头:“我知道,你们用性命换来的,许多人的生存机会,我希望能给你更多。如果有一天,你有了极大权势,我想,你也不会说,所有支持过我的人,有权决定其他人的死活,甚至怎么死怎么活。你还会希望手下守法。第二点呢,我不希望传出我们虐杀俘虏的传言,我希望南**中传言是,只要投降就可以活下去,有田种有饭吃。而不是被俘后会被任意虐杀,以激起他们誓死不降的决心。当然了,决对不能让手下将士吃亏,抓到多少俘虏就有多少奴仆,都是个人财产,不要轻易损坏。”
鸟皇半晌,点点头:“当然,我理解教主的决定。”你会为至亲做的,不会为手下做,这很正常,我也不会,我只是……
帅望道:“如果有你喜欢的职位,可以告诉我,我尽量成全,如果没有要求,你们伤好后,我会安排。”端茶:“如果没别的事……”
鸟皇低头:“属下谢教主提拔,属下告退。”
帅望点头:“好好休息。”
冷先问:“你在保护她?”
帅望道:“正常奖励。忠勇之士理应得到的,难道不是吗?我说是不干涉,如果我对她与对别人不同,那就是干涉。”
冷先沉默。
韦帅望默默,我只能给你权势,权势能做啥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68,血肉之路

冷先道:“她并不感激你。”
帅望道:“嗯。”我拒绝救她朋友嘛。我师父那么大恩德,我不也怀恨吗?
冷先道:“为什么?”
帅望笑:“遵从我的本性。”
冷先摇摇头:“以德报怨是你的本性?”
帅望摇头:“不杀害无辜的人,是我的本性。你看,杀掉无辜人这种事,我干过好多次了。好象滥杀就是我的本性。但是,做了那些事之后,我感到痛苦,所以,我想我的本性可能是不喜伤害无辜,以前不过是被愤怒冲昏了头。我想,”笑:“你家前教主也未必真喜欢呢,只是上了瘾。”
冷先沉默一会儿:“无辜的人……”无辜的人。
帅望道:“人不必为自己六岁时做的事负责任。冷先,杀人泄愤,你的教主也活不过来了,倒是会让我为难。”
冷先轻声:“你这样不对。”
帅望道:“我们彼此都认为对方不对,但是,你跟着我,不是我跟着你。”
廖陈过来:“教主,这是初步设计,教主看一下。”
帅望看了一眼:“可惜来不及进行验证,你这个,安全系数是多少?”
廖陈眨眨眼,帅望道:“我是说,算上哑炮,雪板最大实际强度与你测试强度的误差,还有一些其它因素,你觉得成功率多少?”
廖陈道:“八成吧。”
帅望道:“那就把药量加五成吧。炸药还够用吗?”
廖陈道:“是,还够用。”沉默一会儿:“不过,也不多了。”
帅望笑:“常规用法就更不够了。不过,如果我们失败了,就更更更不够了。”
廖陈忍不住笑了:“意外总会发生,哪有百分百的事呢。”
韦帅望道:“严格按图纸安装,事前你检查,事后我复查,哪个安的不对,立刻剁手。”
廖陈道:“是!”嗯,这事不开玩笑的。
方兴看着满天大雪,在帐蓬外来回踱步,每次脚步声,他都会抬头问:“探子回来了吗?”
手下一员副将常青终于忍不住道:“将军,这样的雪天,冒然进山,恐中埋伏!”
方兴道:“中埋伏?”
忽然笑了:“你怕中埋伏吗?”
常青微微一愣,心想,将军你不是疯了吧?这有啥好笑的?这好笑吗?只得点点头。
方兴道:“如果我们慢一点,鹰嘴崖那儿,已经遇袭。那一车炸药,虽然我不知道他会放在什么地方,但是一旦使用,必定导致我军心大乱,巨石将我军切为两段,落单的人马,就是任其宰割。常青,时间拖得越久,我们遇到的埋伏就越多。如果是正面遭遇,他以几万人马,对付我十几万大军有胜算吗?根本没有。所以,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惜代价,不放过任何机会,追在他后面猛打,进可能地用刀枪解决问题。不能停,不能给他喘息时间。你以为我不怕吗?比大雪更可怕的是他们埋伏。”
常青沉默一会儿:“咱们,没有准备雪战,将士们……”都他妈快冻死了。
是穿得少吗?才不是呢!南国人也不是傻子,他们知道北国是啥温度!穿的都是棉衣,外罩皮革铁甲。暖和着呢!可是毛病就在这儿,穿这身衣服,大白天太阳底下就有点暖和过劲了,铁甲又沉,皮革不透风,再剧烈运动一下,多数人那是汗出如浆啊!棉衣尽湿……
好了,到夜里了,不夸张地说,北国山区昼夜温差二十度都是少的,如果一下雪,几乎就是从初春时节立刻到了隆冬。穿着透湿透湿的衣服,夜里不敢点火,干粮和水都冻成石头块,又累又饿又冷……人就处于不断抖动中。
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那朔气可不是冷啊,武器握手里一开始是刺痛,然后是钻到骨头里的剧痛。忍不住就把武器扔地上,抄手取暖。
于是,神奇的事情出现了,一位号称李铁枪的小头领,到值岗时了,伸手抓起自己的铁杆枪,枪树一边,人立如松,过会儿,实在冻手,换个手,咦,手和铁枪杆粘一起了,怎么粘上的呢?用力一拉,“嗤”地一声,一声惨叫,只见一只手上全是血,枪杆上血淋湿下一层皮来!
手指脚趾先痛后麻,然后痒,脱下靴子一看,神奇了,脚趾上老大一个暗红色水泡……
当然,发生最多的是冻伤耳朵鼻尖指尖,耳朵最多了,先是惨白,然后发红,然后有的起水泡,有的直接发黑……
常青道:“将军,再这样下去,可能有会人会冻伤。”
远处几十人飞跑前来:“将军,找到了!”
方兴大喜:“在哪里?”
小队长上前:“回将军,不远处,绕过这座山,再往前走,不过几十里的路。”
方兴问:“怎么找到的?”
那人道:“远处有红光,挺微弱,然后我们又看到一个回应的红光,顺着那个方向,走几里,虽然雪大看不清,但是隐约有火光,我派人去探,确是北军无疑。不过,他们落入陷阱,未能生还。”
方兴一惊:“被敌军发现了?”
探子摇摇头:“不,是雪地里的竹签子,离营地还远,应该没人注意。”
方兴问:“敌人有多少人?”
那探子报:“雪大,看不清,象有几千一万多人的样子。”
方兴点头:“准备带路。传令下去,立刻出发。”
常青问:“将军,他们已经设下陷阱……”
方兴道:“刀山火海也得去,命人去趟路。”
常青缓缓问:“是,让唐家的人,在前面探查?”
方兴沉默一会儿:“请他们过来。”
方兴拱手:“列位侠士,方兴有事讨教。”
唐明悦回个礼,皱眉,礼下于人,必有非常规请求,你什么意思?
方兴道:“找到敌人的营地了,但是他们预设了陷阱。”
唐明悦沉默一会儿:“大雪掩盖了一切痕迹……”想了想:“恐怕探查预设的埋伏会很慢。”
方兴问:“有什么办法能快一点?”
唐明悦摇摇头,开玩笑,快一点会死人的,我的人可无比金贵,都是从小培养起来的,没十年时间出不了徒的,不象你手下那些,练习一个月就上战场了。对于我来说,人员安全是第一位的。不可能快。
方兴问:“多久能查完?”
唐明悦到:“看他们从哪儿开始设陷阱了,如果几十里路都查,十天八天也未必能完全找出所有埋伏。如果是营地附近,我也不能保证一二天内完成。”
方兴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一个天亮之前能到达敌人军营的方案!”
唐明悦道:“没有可能!”
方兴道:“我已下令开拔,可能不可能,都要做到!”
唐明悦脸色一变:“你这是让我们用血肉之躯去趟路吗?”
方兴道:“唐兄,如果这几十里路你要十天八天,这些天的时间他们又埋下多少陷阱?我们永远追不上他们,如果几十里要用十来天时间,我们要用半年时间到达紫蒙城吗?这期间不会有伤亡吗?你们不一样是在用血肉之躯趟路吗?”
唐明悦沉默一会儿,五岳盟的大侠们声称伤亡惨重,撤到后方养伤去了,皇帝的特使却还在,依旧要求唐家随军,唐家没有发出撤回命令,他们退不了,这一路如何抵挡韦帅望的攻击与暗算?死路一条。
唐明悦缓缓道:“你决心已下,就派二千人在前面趟路,我需要知道他们埋伏下的是什么,再想出解决办法。伤亡难免,只能尽量减少。”
方兴道:“常青,我们需要有人在前面趟路,你去召集自愿的敢死队,二千人。”
常青道:“是!”站着不动,他还是疑惑,将军,啥意思?这趟路……这!
方兴见他迟疑,终于道:“常青,大雪山里,你知道,最糟的是什么?”
常青摇摇头。
方兴道:“他们继续往深处逃,我们会被困在山里打,里无粮外无草,死路一条。不,可能到不了饿死的时候,我们就先冻死了。我们会全死在这里!一个都活不了。你明白吗?”
常青微微惊恐:“将军,如果这样……”
方兴道:“要想不败,除非退守文定。我父子能抗旨吗?除了打赢,没有别的路走。所以,哪怕用人去滚,也得趟出一条路来!”
常青沉默一会儿,再次说:“是!”
昏暗的天色,细碎的小雪花中,二千壮士组成队。
方兴站在队前:“都是自愿的吗?”
常青道:“是。”
方兴问:“常将军向你说明了吗?前面路上,可能有敌军设下的阴毒陷阱,我需要列位,用生命来开路,让后面的大军,能够安全地走过。敌人就在不远处,这是我们歼灭他们的最好机会!我们已经知道,他们将会一路设下陷阱,偷袭我们,炸掉山崖,困住我们,居高临下,向我们射冷箭!减少损失的办法,就是抢在他们设下埋伏之前突袭他们,杀掉他们!我们已经来到这里,只能前进,不能后退。我知道,用人命去趟路,是残忍的!但是我们必须如此,我们必须立刻趁夜深趁他们不备冲过去杀光他们,否则,等待我们的,可能是全军覆没。列位,这次任务十分凶险,任何人想要退出,我不怪责。”
没有人开口。
常青微微垂下眼睛,他没有说明实情,他说要一个先锋队,没说前面路上到处是死亡陷阱。
终于有人开口:“将军!人皆有一死,属下愿去趟路!”
有人接着说:“与其冻死在这儿,不如放手一搏!”
又一人开口:“将军主意已定,总要有人做最危险的事,不是我也是别人!请将军下令吧!”
常青抬头:“末将愿领队先行!”
方兴沉默地看他一会儿,道:“我会为所有人请功!此战之胜败,全赖诸位!”
没有人退出。
方兴微微辛酸,这些人当初投降异国人,还不是为了活着吗?如今再一次为异国君主卖命。于心何忍,可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没有退路,唯有死战。当初就当死战,可惜国主下令投降,忠臣不保二主,忠臣也不能抗旨而反。事到如今,只是为了荣誉为了活下去而战了。
人马趁着月色的微光,无声地前进。
那月光打着雪地上,泛蓝地白!
唐明悦忽然想到:“慢着!将军!我想到一个法子!”
常青看着他:“你还有主意?”这主意就是你出的吧?
唐明悦问:“将军手下可有擅牧马者?”
常青道:“当然!”这不废话嘛,咱大半是游牧人啊!
唐明悦道:“将军,这里是雪地,路滑,一匹马拖着滚木走,就能扫出一大片道来!”
常青道:“你是说,用马去趟路!”
唐明悦点头:“对!三五匹马拉着木头打头阵,再有几匹马在后面跟着,至少一大半陷阱能排除!只怕马匹受惊后不好控制,所以,需要好骑手。”
常青大喜:“我要能活着回去,你就是我救命恩人!”
雪地里是拖行木头的好时节啊,多少木材就是这么运出深山的。
前面四匹马拖了四根近二十厘米直径的圆木,后面是拖着长长的一道白色雪雾。
看起来倒象是一阵风吹过,拉出的雪线。
探子在后面指点:“前面就是我们中埋伏的地方……”
一声长嘶,一匹马已经陷进雪坑里,嘶叫不已。
唐明悦忙开弓,一箭射死伤马,以免惊动北军哨兵。
他低声道:“交换位置,让单马在前,拉着圆木的马在后。”
十来匹马,相继陷于坑中,唐家人开弓在后,伤一个杀一个,可是依旧造成了不小的动静。
北军哨卡已经发现一道雪线缓缓划过来,一开始还以为是风,雪雾也挡住视线,然后就发现这雪线动得不正常,已经挥旗报告有状况。一小队士兵向这边巡逻,已经听到动静,雪地里马蹄声听不清,伤马嘶鸣声却极有穿透力,立刻有人过来查看,有人回头报告。
远远听到一声:“什么人?”
唐明悦一箭射过去,然后数十只箭齐到,十几人的巡罗队伍,竟然一声没有地瞬间横尸雪地上。
然后就听一声巨响!
雪地里一股白色巨浪喷出,百米内的十来匹马齐声哀鸣起来,巨大的声音让马群顿时失控,一半人勉强控制自己的马,另一半马有的调头狂奔,有的向前乱冲。
二千敢死队的队形顿时大乱,
常青见已惊动敌军,立刻吹响号角,怒吼:“只准向前,不得后退!后退者,杀无赦!”当即就挥刀砍下几个马头人头。
余者皆全力催马往前冲。
一千多人,发起冲锋。
号角声传出几里地,方兴一声令下:“第二队,全力出击!”
刀出鞘,箭上弦。
十几声巨响传过来,方兴下令,二次号角声,全队出击。
而常青带着的那一千多人,因为马匹受惊,不受控制,无法保持一个比较疏散的队形,十几次爆炸中已经死伤过半。常青被□马一个人立甩了下来,又一声巨响,雪浪扑面而来,他只觉得脸上冰凉地刺痛,伸手一抹,一手一脸的血,一只眼睛已经睁不开,他瞪着一只独目狂叫:“杀死那帮杂种!”徒步在雪中向着前面渐渐亮起来的一个个火星处狂扑过去。

69,夜袭

梅子诚冲出营帐:“什么事?”
帅望已经上马,是的,一夜没睡,至于将领们,将领们当然睡了,人家是普通肉人啊,不睡觉第二天打个屁仗啊!
帅望一声呼哨:“我带人抵挡一阵,你组织你的人马,按原计划,提前进行。”
梅子诚见韦帅望如此镇定,也定下神来,一边令传令兵传达命令,一边披挂起来。是的,肉人睡觉得解甲,上仗得着盔甲,不象大侠们,和衣而卧,和衣而起,蹦起来的速度比人眨眼还快。
常青身边已经聚集几十人,有人下马把马让给他:“将军!”
常青上马:“跟我来!”马脚忽然一打滑,只听“咔嚓”一声,常青差点闭上眼睛,以前这次算完蛋了,正中炸药啊!耳边却一阵“嗖嗖”声,伴着惨叫身,回头一看,身后十几人已经中箭倒下,才知道自己踩中的不是炸药,是暗弩。
常青怒目圆瞪,鲜血顿时从受伤的眼角汩汩而下,眼泪也从那只眼角落下。他默默转头,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嚎叫,扑向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北军。
他的手下,忽然间发现,原来落在后面,前人触动机关,后人会被射穿,既然伸头缩头都是一死,不如勇敢向前。
人在战场上,眼见一个又一个死亡,随时随地在各种各样的情况下发生,会感觉到没有任何东西能保障他的生命,只能听见由命,于是放弃保护自己的行为,个个都勇敢地向前冲。(喂,你又污蔑英雄气概……)
韦帅望见敌人已经冲破机关陷阱布成的防卫线,几十人冲向刚刚爬出雪屋,来不及上马的士兵,手起刀落,当者立靡。不远处又一队人马扑了过来,已经七零八落的防卫线,明显再挡不住第二次冲击。暗器陷阱从来挡不住数万人马的冲击,不过陷马坑还是有效地减缓了攻击的速度。
最大的威胁是远处战鼓正“咚咚”地传过来。
韦帅望挽弓向第二队人马的首领一箭射去。
那人当即翻落马下,被后马一脚踏在胸前。他的护士回头去找,才阻止了他的尸体被马踏如泥的命运,然后整个队伍乱成一团。
此时,冷文谷敏锐地感觉到躲在不远处盾牌后的恐怕就是指挥者或者大人物,一箭射去,持盾牌的人顿时翻倒在地。
倒地的正是唐明悦。
他手里的盾牌已经是加强型的,奈何冷文谷不是寻常士兵,这一箭的力道特别大,直接穿透铁盾,半尺长的箭头镶在盾牌上,震得他手臂酸麻,只得弃盾倒地。身边手下,立刻持盾护上。唐明悦受了这个的惊吓,怒火中烧:“燃烧弹!撤!”
韦帅望远远见一颗四十度高射箭飞起,就觉得不好,大叫一声:“举盾牌!”
伸手扯下自己的披风,转一圈,大披风展开了,猛甩上去。那件大披风飞起有几十米高,燃烧弹在高空炸开,落到一半,就被披风挡住,占在毛皮上。原本几百米的燃烧面积,几乎被挡住一半,韦帅望与他的手下几乎都在这块地方,远处士兵就一片哀嚎声了。
冷文谷当即开弓再射,箭一离弦,被韦帅望一把抓住:“等下!”
唐明悦眼看自己又被人瞄准了,就要下令,乱箭齐发,看你挡得了多少,却见那一箭被韦帅望抓住,他愣一下,只见韦帅望慢慢松开手,铁箭落地,那只手平伸,做了个“请”的手势。唐明悦道:“等下!”韦帅望一挥手:“别放箭。”再次用下巴示意“走。”
唐明悦愣了愣才明白,我的妈呀,他放我逃啊!他放我逃!这可怎么办?眼看着人家的箭指着他脑门,他一抱拳:谢了!
示意左右:“撤!瞄着撤!他们不放箭,咱们也不放!”逃命要紧!咱一技术人员,不是战士!
冷文谷怪叫:“这是什么意思?”
帅望看看自己流血的手,笑:“好箭法。”
冷文谷想说:好你妈!没敢出口。
帅望道:“燃烧弹死伤太大,咱们勉强躲了,士兵躲不了。”
冷文谷气道:“可是可是……”应该射死他们啊!放他们跑了,你怎么知道他们不跑回来啊!你脑子里有水啊?
冷文谷还怒目,那边冷清已经拱手:“多谢教主援手。”直拿眼睛瞪冷文谷,你他妈瞎啊!人家不扔一披风,你看看!
周围一片刺耳的惨叫声,一个脸上中弹的,已经伸手把自己半边融化的脸皮抓下来了,然后一头扎到雪地里翻滚,良久,抽搐着一动不动了。
常青目瞪口呆地看着与北**队一起翻滚惨叫的自己人,回头怒吼一声:“我叉你妈!”背后忽然一震,低头,一个箭尖已经从他胸前突出来!
帅望下令:“继续射。”自己扑过去按住狂叫着拍打衣服的南玥,两只手都给按到雪里去:“别动!”一把扯下着火的衣服,衣服里面倒只是一小块焦黑的皮肉,胡乱拍打衣服的两只手,可有一只见了骨头了。韦帅望气得,当即给他的大头一巴掌:“前两天不是教过你们?着火了不能用手拍?”
南玥痛得快哭了:“没有啊!”韦帅望再给他两巴掌:“没有?我手下给你们一起讲的!”
南玥想起来了!我去,你们魔教非要给我们大侠上课,我堂堂大侠,当然不听!
其实他是睡着了……完全没办法,只要一听课,他就会在三秒钟内进入睡眠状态,不是他的错,这是条件反射,当年他爹教他时,都是每次讲二句,第三句就得抽他了。
韦帅望撕块布,强力清理他手上的伤口,那个干布直接擦在伤口上,南玥“嗷”地一声就挣扎起来,你妈,老子是活人啊!烧化了的皮肉,你不能硬用布往下蹭啊!韦帅望死握着他手腕,挣扎也没用,趁这会沾着雪又冷,那东西灭了,有一星点留在你身上,过会就能继续烧。就算不烧也是剧毒,不想剁手,你就老实点。
两只手都清理完,南玥的牙都快咬出血来了。最后洒一层药,南玥可真是哭出来了。痛得泪流满面啊!他当时觉得一阵可怕的剧痛,痛到眼前一片金光灿烂,得他想起来自己是有功夫的人,提口气,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把他给吓得,哎,我晕那一下子,没痛尿了吧?还好没有,肚子里没多少存货,只有眼泪喷出来了。
定睛一看,只见韦帅望坏笑的脸:“乖,不哭,包好了。”
南玥气急败坏,两只手不能用,张嘴就要咬,吓得韦帅望卡住他喉咙:“喂喂,我救了你两只手,不然你得把手剁了!”
南玥呲牙咧嘴地,韦帅望笑:“好了好了,我错了,你痛成这样,我不该笑话你。”
南玥这才气平:“你个混蛋!”一口气提不起来,就倒韦帅望怀里了。
康慨过来:“教主,梅将军已整队完毕。”喂,教主,咱不打先锋了行不?
帅望把南玥交给他:“我去查看炸药,你传令,让他们听小梅安排,保护主帅与伤员为主。”

70,雪崩

韦帅望看一眼康慨,康慨给他一个询问的目光,帅望道:“你,跟着我?”
康慨刚要回答是,然后明白,不,小韦不需要他帮忙,他这么问,是担心他。
康慨忍不住笑了:“教主是咱们武林人士的总指挥,如果需要我做什么,万死不辞。”
帅望再看看他:“小心点。”转身带冷先离去。
康慨摇摇头,小韦做为一个首领来说,不够冷,不够公正,他担心每一个自己视为亲人的人,他确实会对亲人与别的手下不一样。这小孩儿,恐怕真的没法做一个铁血掌权者。但是,他也不想看到小韦变成一个冷静公正的人,私心里,他承认,小韦看过来的那一眼,那点担心挂念让他感到温暖,生命因这一点那一点温暖而美好。
小笨蛋,我对你也没有更好的建议,我只是跟着你,互相温暖着活下去最好,活不下去也依旧是温暖的一生。
韦帅望直奔口袋山,在这里,他们将活埋所有敌人,没有警告,不接受投降,全体处死。这是一个残忍的决定。
战争的本性是残忍的,我们是否能在战争中保持人性?
我们又是否有权要求在生死线上挣扎的人,保持人性给正在互杀的对手以公平的机会?可以这样要求吗?
廖陈站在山顶,急得直想吐,为什么远处传来厮杀声?这爆炸声一阵又一阵,他默默数着,那差不多是他布下的所有炸药了!一旦炸弹响起,所有的战马都会惊慌失措,那本来是给北国留下撤退机会的,怎么会在半夜响起来?据他所知,他们预计的是敌人至少天亮才敢进攻,谁会在黑夜里硬闯明知有埋伏的雪山?
这下子不是敌军措手不及,是他们措手不及了!
他还不知道南军已经用牧马的方式破了他布下的机关。如果他知道,估计也该考虑撤退的问题了。
当远处一片闪亮时,廖陈呆了,这不是真的……
小韦明令,不到最后关头不要使用燃烧弹这类武器,这是什么意思?
然后两个黑影就飞快地向山上扑来,廖陈一惊,立刻一个卧倒,四肢扑起雪花把自己埋上。
只听韦帅望笑道:“我看见你了,快滚出来。”
廖陈笑着白眉毛白头发地站起来,笑:“让教主见笑了。”然后问:“那边出什么事了?”
帅望问:“炸药安了多少?”
廖陈道:“一半,这才丑时啊!”
帅望道:“把安装图给我,还有圆铲。”
廖陈道:“这,这很危险,尤其是,对方也有爆药的情况下。”
帅望一愣,问:“起爆方式是什么?”
廖陈道:“冲击波和声波。”
帅望道:“冲击波?”
廖陈道:“一颗炸弹的冲击波,就可以引爆所有爆药。”
帅望眨了会儿眼睛:“你知道……”
廖陈道:“时间这么紧,我想不到别的……”
帅望道:“娘的,派人去把我的高手手下们都叫下,告诉他们严防唐家人南国人到此处!”
廖陈轻声:“如果这个起爆不成功,教主还可以,来个狮子吼。”
帅望嘴角抽抽,呃,这个倒安全。
廖陈不安地:“其实,嗯,这个优先考虑的,我是怕您……”怕您老功力不够之类的。
韦帅望一边往自己脚上绑滑雪板,一边白他一眼。
廖陈立刻低头认罪状。
帅望好笑,这些家伙时间久了,就不太怕他了。
“嗖”地一声,韦帅望就划下几十米。
廖陈点点头,嗯,这个滑雪板有复制的必要,绝对有。
廖陈的手下使用圆铲时,要用锤子,一锤一锤地砸,再用力拉出来。韦帅望就伸手按一下,□,把炸药放进去。一个顶十个。
即使这样,也来不及测量准确的位置,韦帅望大致估计着放的。
放到最后几个的时候,已经有士兵冲进来。
然后就象潮水一样,大批人马涌了进来。
帅望挥手,令其它人快撤到安全地点。他行动快得多。
山谷很长,人马狂奔时,韦帅望已经爬上崖顶放置炸药。
山坡上的炸药是用来制造雪崩的,而这些放在山崖上的炸药,是用来炸下山崖上的巨石阻止敌军的追击的。原来的设计,进口出口两边山崖都有,一旦南军进到山谷,会发现前路受阻,后路切断,原本梅子诚就是打算把他们装在口袋里,在山上放乱箭射死的。
现在这个布置依然保留了两个进出口安放的炸药,但是只有出口处的炸药与所有炸药同时爆破,不是网开一面的意思,而是韦帅望认为,如果雪崩产生了巨大的气浪,一定要有一个泄出口,否则可能对山坡上的自己人产生冲击。
虽然廖陈并不太理解气浪是啥东西,但对于韦帅望这个见过雪崩的人的理论,他有保留地相信,同时他也认为入口处即使没有山石切断,后退的士兵也会被前进的士兵挡住,无法顺利退出的。
再加上备而不用的方案,留守在入口处随时听令点火的士兵可以解决士兵撤退的问题。
方兴几乎冲在最前面,白色战袍上血迹斑斑,已经杀红了眼睛,手中铁枪一扫一片,一刺一串,他已经不觉得累不觉得恐惧,原本冰冷的铁杆,一次次刺杀之后,变得热乎乎,他的心中燃烧着一团火。
他已经看到常青的尸体,他不明白为什么常青是背后中箭,最后关头,常青怕了吗?想逃了吗?
那就不值得痛惜了。
他以为这样想,他就不会觉得痛了。
其实并不是这样,他只是压下了痛的念头。多年跟随他的好兄弟,在最后关头并不是坦然赴死,而是怕了,更让他疼痛。他的兄弟在挣扎恐惧中被敌人一箭射死,让他感到更加疼痛。而他的好兄弟并不是甘愿去死,是被他逼着去趟路的,他逼他去送死——这个念头,让他不敢想下去。
他只得告诉自己,我鄙视他,我没有恐惧,他也不该有恐惧。
压下的这点痛,让他无比愤怒,愤怒得心如火烧。
他不能流泪,只得不停地杀人,你杀了我兄弟,我杀死你,一次一次又一次。
只是每个恐惧痛苦的面孔,每个挣扎的扭曲的尸体都让常青的死状在他脑海里闪动,他以为是杀得不够多,让我看到你们的痛苦,听到你们的惨叫,要杀死成千上万的敌人,才能解心头之恨。
远处山崖上的韦帅望顿了一下。
是的,在山顶,他能看到帅旗下那个勇猛得近乎疯狂的影子。
蚂蚁般大小,所过之处当者立靡,如入无人之境,韦帅望刹那间伸手去摸弓弩,一只手停在弓弩上,慢慢握紧,良久,松开,继续寻找最佳爆破点。
韦帅望很专心地不看下面的战况,原来不是很喜欢杀戮场面吗?他想他一定是吃多了伤到脾胃了。
或者,他喜欢的是战斗,不是大规模的屠杀场景,雪亮的银光进去,鲜红的血箭出来,敌人慢慢倒地,程度还在他能接受范围内。满地尸体,断肢断头肠子内脏,有点超限了。
帅望默默咬牙,对敌人有啥好说的。好英勇,我敬重勇士,赐你全尸。我赐你全军全尸……
唐明悦四处观察,好一片白璧无瑕的世界,可惜天还黑着,他无法观察雪地上的痕迹,只能勉强判断没有人在山顶。
然后他看到对面山崖上隐隐有什么东西象在飘动,感觉上象长袍或者旗帜。
唐明悦静静地观察一阵,直到确信那东西确实有移动,唐明悦冲到方兴身边:“将军,对面山崖上有人!”
方兴看一眼:“你确定?”
唐明悦道:“不十分确定,但是可能性很大,将军,入口大出口小,容易中埋伏。”
方兴道:“这里坡不陡!还有可为之处。”
方兴命令左右:“派人把守入口,保证我们能退出去。调盾牌护卫两翼!派人抢上山顶占居高点,他们半夜遭遇袭击,如果真有埋伏,人员未必就位。”
没错,梅子诚着自己的三四万人马,正拼命从山的另一面往上爬。比的就是谁更快能爬到山顶,爬到山顶也看谁更吃惊,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方兴带人继续追杀溃退的北**队,一路鲜血染红山谷。
韦帅望坐在山崖顶,默默看着那幽蓝的山谷变成暗紫色。清新的雪的味道,被风卷来甜丝丝的血腥味。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狼扑倒一头羊后就会停止,围起来聚餐,只有人类会不停地杀不停地杀下去。
不值得怜惜吧?
帅望慢慢站起来,默默从另一面下山。
唐明悦看着山崖顶,一个小小的飘动变幻的米粒大小的影子,大风快把他的披风扯成直线了!那个人却依旧笔直地挺着身子,在巨大的山崖上,在天地间,渺小得象一只虫,又傲慢得象一个神。
这个小影在山崖边上晃动一下,消失不见了。
唐明悦大惊,他怎么走了?已经点燃导火索了吗?
他等着爆炸声就准备往回跑,结果没有。
唐明悦头上一层汗,他怎么走了?他为什么走了?怎么回事?我判断错了?不是炸药?我眼花了?
不不,难道,是遥控的引爆装置?事先设好时间那种?我听说我们家小九给魔教设计过!
那么,他怎么设的时间?
唐明悦想,我赌他放了遥控炸药,我赌他给自己人留出逃走时间,我赌他还有厉害的后招。
唐明悦再次冲到方兴身边:“我入口山崖上查一下有没有安放定时爆药!”
方兴点头。
唐明悦大声:“将军!如果一旦后路被断,你记着,用最快速度冲出前面的山崖!”
方兴点头。
唐明悦带着唐家人飞快地爬上山崖,不,他才不想去拆弹,在随时可能爆炸的情况下。他只想快爬到山顶看看情况,情况太糟,他就溜了!
唐明悦万万没想到他会在山顶看到单个的等着点火的人,他愣一下,当即扑过去:“你们还在哪儿安了炸药了?”
那人吓得大叫一声,唐明悦捂住他的嘴:“你一定不想尝尝唐家的毒药的!”
身后一声弓弦响,唐明悦回头,愣住:“八宝!”
唐八宝道:“唐家已决定退出战争。明悦兄,停手吧!”
唐明悦道:“我没有接到命令!你是叛徒吧?你同唐三多,叛变了唐家!”
唐八宝道:“我们都被唐家革出唐门了,不过,唐家也决定退出战争了!我说的是真话,你没收到通知,是因为唐家在等待一个好时机,你们……。”你们的生死被无视了。
唐八宝道:“你知道,没人能背叛唐门的!”
唐明悦僵了一下,应该说,没人能活着背叛唐门的,唐家人总是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不过,嗯,魔教是唐门捕杀的禁地,这也是唐家一早知道的。
唐八宝道:“韦教主去同姥姥谈判了,确切地说,他闯进唐家,见了姥姥,得到和解。”
唐明悦呆了,真的?闯进唐家腹地,还活着?是人类吗?
唐八宝道:“我不是要你投降,我是要你逃命。躲一阵子,你会被报失踪或阵亡的,到时唐家就有理由请求终止合约了。很快你就会收到撤离命令的。”
唐明悦一想,人家箭指我胸前呢,都一个门下的,对方啥功夫都清楚,这个距离没个活路啊,啥也不说让我滚,我也得滚,现在人家好意告诉我躲躲,我肯定是得躲啊,五万大军眼看着是要被屠杀了,我自己活着,我能说清吗?
唐明悦慢慢站起来:“多谢了,也多谢你们教主。”微微有点害怕,你不会背后给我一箭吧?嗯,当面给我一箭我也没招,所以,看看左右:“撤。”
八宝道:“别再回来了,我可救不了你第二次了。”
唐明悦点头:“我明白。”想了想:“你们布的,是点火装置?那边山崖上的人好象走了……”你快告诉我谜底,我好奇……
八宝微笑:“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忽然间一声炸响,然后紧接着是声连成一片似乎是一声,却又绕了老大一个圈由近及远的悠长巨大爆炸声。
唐明悦忍不住回头,远处山崖忽然间“轰”地一声冒着白烟倒了下去。然后是一种奇怪的低沉的轰鸣声,唐明悦从来没听到过这样的声音,有点象飓风通过空着的洞穴,又有点象巨大的脚踩在空心的冰山雪山上,那是一种整座山在共鸣,却又无法形容的恐怖声音,然后,就在唐明悦的眼前,不远处忽然间裂出一个二三米深的巨大裂口,不待他看清,一股雪雾已经从裂缝处喷起,那种“轰隆隆”的恐怖声音越来越大,持久不衰,整个大地在震动颤抖,唐明悦觉得这种颤抖由脚底直传到整个身体,然后同那可怕的巨大的低沉声音共鸣起来,让他整个身体,从里到外,从内脏到骨头都震颤起来,他强忍呕吐的感觉,惨白着脸,惊怖地问:“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这是人类能弄出来的巨大能量吗?这是神在跺脚吧?
刹那间,整个山坡向下滑去,一路上腾起的雪烟越来越大,越来越浓。
雪崩!
你们竟然制造雪崩!
这,这太残忍了!
轰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然后一大股雪白的气流迎面扑过来,象一股无比强劲的大风,唐明悦整个人被掀翻在地,只觉得所有空气都划过自己的面孔,刺痛自己的鼻腔与喉咙,要冲破他的肺子,他想呼吸时却又无法呼吸。
这股大风足足吹了有几十秒钟,对唐明悦来说,好象半个世纪那么长,他在窒息中感觉这痛苦无穷无尽,不知道在自己死亡前是否会停止,他恐惧得心脏狂跳,四肢乱抖,却不敢乱动消耗本来就不多的氧气。这一刹那,他最恨的就是自己那点好奇心。
就连唐八宝也开始恐惧,我的妈呀,韦帅望你可没说站在山顶上也会这样啊,你他妈倒是告诉我一声,让我再躲远点啊!完了完了,我不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吧?
好在风停了,山顶上一群人喘息着,面无人色地慢慢爬起来。
整个山谷,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了。
只有雪雾,山一高的雪雾。
只落得白茫茫大地好干净。
所有人都呆住了。
是他们干的,他们预计好的。
依旧惊呆了。
而在他们脚下,山崖下,入口处,二公里之内,全是尸体。
这里,是泄洪口,雪崩带下来的气浪以极高的速度冲出两山之间,飞雪走石击毙了多数人,少数幸运的,在气浪的强气流之下窒息而死。

71,悲悯

韦帅望在山脚下,看到山顶升起的白色,听着隆隆的自然之声,知道余下的一切,军队都会解决。
还有谁一夜间杀掉几万人?
帅望有一刹那的无力感。
冷先过来回复:“我去看过,我们的士兵大半都逃出来了,有几百人被碎石打伤了。他们正在救治。没什么大损失。”
帅望轻声:“我杀了很多人。”
冷先道:“是,教主宛若神明转世,兵不血刃,杀敌数万之众。”
帅望忍不住笑了,频道不对,对答效果很神奇。
他的笑容那样无奈无力,以至冷先立刻问:“累了吗?”
帅望笑笑:“困了。”
冷先道:“我背着你吧。”
帅望道:“我有疗伤,还好。”
冷先道:“这么冷天,雪地里奔走,可对伤势没好处。”
帅望点头:“过了这阵儿,我就躲起来喝酒听小曲。”
冷先道:“教主总是闲不下来的。”
帅望沉默地往回走,只见梅子诚正指挥人马,从两山坡上回头,往山谷入口处奔去。
康慨奔过来:“教主!”
帅望问:“还算成功?”
康慨余怖犹存:“太可怕了,整个山谷全被雪淹没了。”
帅望点点头:“你们还好?”
康慨道:“我同冷清一直在梅将军身边,也保护着几个受伤的人,别的人,撤退时走散了,想必一会儿能见到。”
帅望点点头。
康慨道:“一会儿,你看到……别难过,难免的。”
帅望笑笑:“唔。”
梅子诚远远过来,满面欢喜,扑过来就给韦帅望一个大熊抱:“小子!你就是神人啊!”抱起来还转一圈:“大功一件,全是你的功劳,我要上报给朝庭,你小子不但该封侯,应该封王!”
帅望笑:“别啊,外一人家赏无可赏,杀了算了,你不害我吗?”
梅子诚把韦帅望扔下:“切!”你唬谁啊!你女人把持朝政!
帅望看着梅子诚撒欢地跑回去指挥他的军队,不禁微笑,这小子真可爱,怎么修练成心事这么少的呢?哥哥啊,你教教我呗。我现在好想把我的心脏掏出来放地上踹两脚。我让你烦闷,我让你难过,我让你隐痛不止。
山谷中的尸体,依旧让人侧目。
石头雪块上,仰着头面目扭曲张大嘴的尸体,淡蓝色的皮肤,白蒙蒙的瞳孔,粘稠的血,还在慢慢拉着长线往下滴。扭成奇怪角度的脖子四肢,大大张开好象要抓住什么的磨破的手指。
做为将领,杀敌致胜是乐事。
对于一个人来说,杀什么人都是杀人。
梅子诚的将领属性纯正单一,欢乐无比地一挥剑:“放箭!”
原来,走了一千来米时,已经有昏昏沉沉从雪地里挣扎着爬起来的南军。离得远点的,只是昏厥了,没死透呢,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毫无抵挡能力的南军一片惨叫声。
韦帅望一愣:“住手!”
梅子诚回头,嘎?你要等他们列好队形吗?
韦帅望道:“住手,叫他们投降!”
梅子诚道:“不要俘虏,我没多余的粮草!”
韦帅望怒吼:“住手!你让他们住手!”
梅子诚白他一眼:“滚!”
韦帅望伸手卡住他脖子:“住手!不然我杀了你!”
梅子诚给卡得一翻白眼,气急败坏:“姓韦的!我一再让步你以为我是怕你?你只管杀!有种你把我手下也都杀了!”
帅望慢慢松开手,回头看一地尸体,轻声:“求你。”
梅子诚愣一会儿:“这冰天雪地,没吃的他们一样会饿死,饿死前会造反,你看看,这里还有一半兵力呢,我手下损伤一万,四万人控制二万人要花费多大精力,我没时间没精力没粮草,你他妈有病吧?”
韦帅望道:“我需要人手,二两银子一个,我买他们的命!”
梅子诚骇笑:“你财迷心窍了?你他妈给我滚!”
帅望道:“求你让他们住手,这些人已经受了伤,没有还击能力了。”
冷先道:“教主不必低三下四求他,我去解决那些弓箭手!”
帅望怒喝:“闭嘴!”
回头再次恳求:“我来处置俘虏问题。”
梅子诚怒道:“你不可理喻!”
帅望急了:“梅子诚!你欠我很多人情!”
梅子诚问:“你要一笔勾消吗?”
韦帅望道:“可以!”
梅子诚愣了一下,怒目!
帅望道:“求你。”
一声怒吼:“停止射击!”
箭停,韦帅望大声:“放下武器,举起双手,投降不杀!”
几个副将顿时回来问:“怎么回事?元帅……”
韦帅望道:“抓活的,二两银子一个,我出钱。”
副将们一想,嗯,好几万两银子,挺划算啊!本来在本土作战,不能抢自己人就是挺不划算的买卖,活人比羊值钱,行啊,看看梅子诚的脸色,梅子诚一言不发。
康慨已经大声传令:“梅将军有令,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本来就摇摇晃晃的士兵,立刻放下武器。受伤轻的,正准备跑,此时也犹豫了。
韦帅望大声:“大雪封山,私自逃走,会迷路冻死在山上,放下武器,有饭吃有地方御寒!你们的国家也是被南国侵略的,你们是被迫来攻打北国的,我们本是友邦,放下武器,北国会安置你们,有田种有衣食!”
一个接一下放下武器。
投降这种事,有人带头,后来的人就容易选择了。
远处未受雪崩气浪波及的南军已经呆了,这是什么状况?天亡我军?
冷先道:“我教主天神降世,能呼风唤雪,敢犯神明者,必被天谴!”
梅子诚鼻子歪歪地:狗屁天神啊!
康慨道:“教主慈悲,不杀降俘!顽抵到底,死路一条。”
韦帅望苦笑着,努力坐直溜点。
那一脸神秘的笑容,半温和半肃杀,半悲悯半无奈,倒真有点佛相。
南军中两个头领模样的人,互相看看,前面劲弓强弩,使个眼色:“逃命吧,不管遇到真神假神了,先头部队没动静了是真的。”
转身:“撤!”
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就往回跑。
忽然间前面又杀出一队人马:“站住!”
当然了,梅子诚用兵谨慎,小韦说了有雪崩,他还是派人去抢山头了,但是主力就已经安排在断敌后路上了。
梅子诚下令:“杀!”
帅望道:“慢着!”
厉声:“放下武器!不杀降俘!”
敌将回答:“宁死不降!”
帅望呆了一会儿,忽然间暴怒,抬手一箭飞过去,宁死不降的将领立死马下,然后乱箭齐飞……
韦帅望看了一会儿人类的厮杀,轻轻叹口气,苦笑,无用的悲悯。
回头去点数他收到的俘虏,有七八千人,没有武器没有马,抱着胳膊蹲在雪地里哆嗦。
梅子诚愤怒地:“我没有吃的给你!我也没有马给你!”转身走了。
康慨轻声:“别难过,你尽力了。”
帅望点点头,想了想:“让他们去山谷里挖尸体来吃。”
康慨吓得:“啊?”
帅望道:“马的,马的尸体!”
康慨忍不住笑:“是。”
帅望道:“雪埋的浅的地方,可能还有活人,能救的救了,不能救的杀了。活着的马且留着用,死马都带着,省着点吃,应该够他们走出雪山了。马皮也能挡挡风寒。”
康慨轻声:“带回紫蒙的话,依旧有很远的路要走。”
帅望点头:“我知道。愿意参军的,我再问去小梅肯不肯接收。”
康慨点头:“是。”
冷文河与冷文谷远远奔来,豪情万丈地把捆成肉粽子的白袍将扔到韦帅望面前:“我们活捉了他们的首领。”
韦帅望道:“谁让你们乱跑的?我还以为你死雪崩里了呢!”
冷文河倒笑了:“教主担心我们功夫不行吗?”
韦帅望道:“我担心你们脑残……”
冷文谷皱眉,你这嘴咋就这么贱啊!
冷文河倒一点不介意地大笑出来:“回教主,我们这是学你啊。眼看着被南军杀了那么多人,我们就忍不住出手了。”
韦帅望道:“好人不学,你们学坏倒快。”
冷文河再次喷笑,这小教主真有意思,自认坏人呢。
韦帅望过去把方兴拎起来:“喂,久仰!”
方兴尤自颤抖:“你,你干了什么?”
帅望看着他:“我很厉害吧?”
方兴咬紧牙关,半晌:“魔鬼!”
帅望点头:“所以,让你的人投降吧!”
方兴冷笑:“人皆有一死,不能给敌人为奴!”
韦帅望道:“你让你手下投降吧,你反正准备死了,放他们一条生路可好?”
方兴听着厮杀声,转头去看浴血奋战的手下,半晌:“我对不起他们。”
帅望道:“你们本来就不是南国人,服从命令也只是为了活着,你愿不愿意投降再说,你放他们条生路,命令他们投降,可好?”
方兴轻声:“他们有权自己选择。”
帅望道:“你把他们带来的。”
方兴沉默一会儿:“不。”
韦帅望伸手点住他哑穴,拎起来,转身上马:“住手!南军将士,你们的将军方兴已经被活捉!他命令你们!放下武器,投降!”
韦帅望在梅子诚身边,怒喝一声:“停止放箭!”
梅子诚看他一眼,挥一下手,倒不是他怕了韦帅望,而是这队残兵败将抵抗得特别顽强,互有伤亡,他实在伤不起自己人。
韦帅望扯下绑绳,把方兴按在战马上,方兴全身不能动,端坐在马上,真象降将,韦帅望大声:“方兴命令你们放下武器,投降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