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令人头痛啊。扫黑署是为了专门应付黑帮的内斗而成立的独立性部门,同时也是上海市总局用来对付媒体的替罪羊。每当发生大规模火并,媒体声讨,上头责怪,总局总是把责任推到扫黑署的头上。署长的人选换了又换,以致最后稍有资格的警司一听扫黑署便闻之色变,避之唯恐不及。挑来挑去,没有合适人选下,竟将自己这个小小的督察提为警司,赶了自己上架。想到这里,他不禁苦笑了一下。
“署长,我们已经清理了现场,共发现尸体四十六具。其中有十五具是死在利刃之下,七具被针状不明物体刺入体内致死。剩下的人死于爆炸和烧伤。还有,我们发现附近的海水中有数艘被击沉的海狐,估计本案可能和走私团伙有关。”一个端秀的女警向他报告道。
司马远威点了点头:“嗯,看来是走私团伙之间因为交易纠纷而产生的火并。你回去整理一份报告出来。”
“是。”
“火并?”司马远威摇了摇头。这种说法只能骗骗市局领导。只要稍具经验,便能看出来交易双方遭到了第三方的突袭。而且,这第三方只是极少数几个人而已。
想着,司马远威向现场缓步而行。突然,司马远威似乎发现了什么似的,从地上捡起了一个小小的徽章,轻轻擦了擦。看着那枚徽章,司马远威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怎么,这件事竟然和那个人有关吗?这下可不妙了……
※※※※※※※
青社的总部并不象黑道组织所想的那样的某个极为隐蔽的地方,反而堂而皇之的设在了浦东最高建筑东方大厦的顶楼。在这里,旷青萝以个人名义租下了几间宽敞的办公室。所有的布置装修都是她一手操办。装修的风格和她本人一样,优雅,大方,且令人赏心悦目。
萧矢等人按照惯用的方式将所有证据湮灭后,换了衣服,堂而皇之的进入了这顶级的商业大厦。在这里,萧矢的身份是轻鸿有限公司的工作人员,这家公司以经营房地产开发为主,同时也经营化材(廖稷的要求),冶金(丁飒的要求),和电子方面的业务(鼓手的要求)。虽然公司的规模并不大,但是在大厦中却颇有些名气。原因很简单,旷青萝可是大名鼎鼎的前射击国手,上海社交界有名的大美女。她也是青社成员中,唯一仍不为外界所知的一个,平时行动她也是以在远处狙击为主,并不在人前露面。
核对过DNA和声音后,萧矢等人进入了房间。刚一进门,耳边边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声。喜欢安静的丁飒顿时皱起了眉头。
萧矢在一道隐藏得极为巧妙的暗门便升了起来,露出一个遍布着电子仪器和屏幕的隔间。一个戴着墨镜,披头散发,只穿着一件红色背心的男子正疯狂地摆动着身体。
鼓手,中国著名的超级黑客,青社的电子后援核心。他是一个盲人混血儿,虽然中文说得有些词不达意,对音乐和电脑技术却有着异乎寻常的天分。他也是青社的眼睛和耳朵,虽然不直接参加行动,却用他独特的力量支持着青社的其他社员。
“鼓手,警方的情况怎么样?”即使在震耳的音乐声中萧矢的声音仍旧显得那样的清晰。
“Oh……Your guys are back……”鼓手沙哑地说,将声音调小后,转过身来。“警方的节奏还是那么的单调,他们的鼓振动很弱,没有任何变化。Just quiet.”
“不能掉以轻心。虽然现在很乱,但是那只是针对政府而言,上海的黑道可是如鱼得水。我们不能冒任何的风险。”萧矢冷静地分析道。
“I see.”鼓手点了点头。
萧矢看了丁飒一眼。丁飒点头后将金属提箱打开,露出里面的金卡。
“这次的货,瑞士银行特许的钻石金卡,上面有一亿七千万。不过密码很麻烦,能破解吗?”
“Trust me……”鼓手接过金卡,摸索着走回电脑前。灵活地敲了一个键后,将金卡插入一个弹出的读写条,戴好感应头盔。双手一拍,大喊了一声:“It’s the show time!”随即双手开始疯狂地在面前那数百个感应键上拍打,同时身子也不断地摇摆。那充满了韵律感的样子正如一个摇滚乐团的鼓手在演奏着他最心爱的架子鼓。
“这家伙每次碰电脑都象和女人做爱似的,看得我都眼热了。”廖稷嘟嘟囔囔地道。
萧矢却只注视着旷青萝怀中那只可怜的小狗。此刻,旷青萝正细心地为它包扎着,动作温柔之极。
“哎呀,有时候做狗比做人幸福啊……”廖稷又嘀咕道。
萧矢冷冷望了他一眼。
廖稷吐了下舌头,乖乖地到一边配他的炸药去了。
萧矢仍旧盯着旷青萝怀中的小狗看个不停。
旷青萝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头向他望来。萧矢却又将目光转了开去。
此刻,那条小狗已经被包扎好了,正瑟瑟地缩在旷青萝怀中。
“它要吃什么?”萧矢突然问。
“当然是狗粮了。”旷青萝轻轻抚摸着小狗。
萧矢掏出自己的金卡放在桌上:“里面还有三百万,够用么?”
旷青萝嫣然一笑:“喂它吃金子吗?用不了那么多。”
“它好像很喜欢你抱它。”萧矢凝视着小狗说。
的确,小狗正缩在旷青萝怀里,圆圆的小眼睛眯着,显然非常享受。
“小动物都是这样的。”旷青萝轻轻抚摸着小狗的脖颈,说着,将小狗递了过来,“想抱抱看吗?”
萧矢本能地向后一缩。
旷青萝微微一笑:“不用怕,它还没到咬人的年龄呢……”
“它不会喜欢被我抱的……”
“是吗?为什么这样想?”
萧矢没有再说什么,望着小狗的眼神却越发的专著了。
“Yes! I did it! ”不远处,鼓手的拍手声再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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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江浦路。
昏黄的路灯下,十几辆豪华的飞车在一座临街的私人花园内一溜排开。近百名身材彪悍,神情冷峻,身着深色西服的男子遍布花园各个角落,整个花园戒备森严,处处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这是一所古老的欧式建筑,内部的摆设也都古色古香,与建筑整体显得甚为协调。天顶是五彩的玻璃拼成,在水晶壁灯的照耀下呈现出瑰丽的光芒。宽敞的住宅客厅内,十余容貌各异的男子围坐在一张红木长桌旁。若是扫黑署在这个时候闯进来的话,必定会意外的发现几乎整个上海黑道大组织的头目都已经尽集于此。
在座的每个人都是跺跺脚都可以让上海颤动的大人物,可此刻,却都异常的安静。屋子里静得连一根针都能落在地上,只有靠墙的大挂钟发出滴答的声响。
“怎么,我们潮州帮费了那么大力气,把各位老大约出来,就是为了看各位到这里喘气的么?”一个戴着眼罩,神色狰狞的中年男子突然叫道。
“许老二,别那么激动啊。围剿青社可是件大事,我们大家都是有家有业的人,谁也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当然要从长计议了。”一个身穿长衫,戴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男子微笑着说,手里还轻轻摇动着一把白纸扇。如果只看他的外表,定然以为他是一个满腹经纶的文人。实际上,斧头帮主白纸扇卓长天,是上海各大帮派中少有的狠角色,往往在那把白纸扇轻轻一摇,数十把闪着寒芒的斧头便齐飞而至,将对手斩成一团肉泥。
“妈的,死的又不是你大哥!老子可没你那么轻闲,大冷天还有时间摇扇子。”许老二怒道。
“卓帮主言之有理,青社虽然成立的时间不久,毕竟是道上叫得起号的组合,实力非同寻常。如果我们联手将它灭了,会引起政府的注意的。”一个看起来很是富态的中年女子慢悠悠地说,她的打扮非常男性化,若不是开口说话,绝难发现她竟然是一个女人。
“政府?我一直以为你乾环乾大姐就是政府呢。你们乾家的人里,十个有八个在政府里挂着名,整个上海还有你说不上话的部门么?”许老二不屑地道。
“那不一样,不一样。”乾环摇了摇头,“我们乾家的人,职小权微,在上面说不上什么话啊。”
“这话倒是不错,你们乾家的人也就那么大出息,挖挖墙角,钻钻鼠洞,小偷小摸还可以,上得了台面的,哼哼,怕还没几个。”一个衣着华丽矮个子男子嘿嘿笑道,一边炫耀地摆弄着手指上的几个特大号钻戒。
乾环脸色一变,皮笑肉不笑地道:“当然,我们乾家原本也比不上你们元宝会的大老们个个珠光宝气,擦一擦就够资格摆到橱窗里。”
老大们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元宝会的矮子老大脸皮涨得通红,猛地站起身来,便要发难。
“大家笑什么哪?”一个温和的男子声音响了起来。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恭敬地道:“江少。”
被称做江少的人年纪并不大,不过二十多岁,个子高挑,相貌英俊,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穿着一套白色的中山装,看起来文质彬彬,带着几分书生气。他面带笑容,神情相当随和,不过那双眼睛却显得阴鸷,深沉,让人望而生寒。
他的全名叫江执舟,是上海太子党中领军人物,同时也是上海黑社会上公认的盟主。他自己并没有加入任何组织,平时也不参与帮派活动,但却和所有的黑道组织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当出现大的纷争时,他也会出面协调。他向那些老大们提供门路,消息和武器,为他们摆平上海公检法等执法部门,也将自己手中见不得光的事交给他们去做。多年来,双方合作愉快,已经形成了一个规模庞大,实力惊人的利益团体。这个巨大的团体就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滚雪球般地将上海各方势力不断地吞噬下去。
此刻的他面带笑容,将手轻轻向下按了按,示意众人坐下,扫视了一圈,这才缓缓道:“对不起,家里有些事,迟到了。这次的集会是潮州帮的许二当家发起的。目的么,大家也都清楚,是关于各组合合力围剿青社的事。怎么样,各位大老,说说你们的意见吧。”
“有什么好说的,就等您一句话!只要有江少您发话,别说什么夜叉,就是天王老子,在这上海地面上还不是我们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江少你一声令下,大家各出一把力,小小一个青社,我们一个人吐口吐沫,也把它淹死了。”许老二大声说。
“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吧?”卓长天摇了摇手中的白纸扇,“青社的虽然人不多,不过个个都是高手。廖稷,丁飒哪一个都是独当一面的硬把子,更何况还有一个迄今为止我们仍摸不清底细的青社夜叉。最让人头痛的是我们根本摸不清他们的底,也没法掌握他们的动向。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这进退之间,还得仔细斟酌才行。”
江执舟皱了皱眉,向许老二道:“许帮主,你们潮州帮和青社交手的次数最多,那个暗夜修罗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许老二的颊肉跳了跳,恶狠狠地道:“妈的,那家伙不是人,活象个地狱来的恶鬼。每次和我们交手时都戴着一个青色的金属面具,拿着一把武士刀,动作快得象鬼一样。一眨眼的功夫,我们的弟兄便倒下了几十个,根本连他的边儿都摸不着。”
“你们潮州帮里不是人才济济么?七狼五虎十八红杠,怎么都成了纸糊的了?那么多人护着,居然还是让自己的老大被人撂了。”元宝会的那个矮子又出言讥讽道。
许老二一拍桌子,大吼道:“他妈的,任矮子,别人怕你,我许天雕可不怕你,都是红白货色,你自己有几斤几两,你自己最清楚!把老子惹急了,先把你见了红,祭一下大旗!”
他是道上有名的狠角色,大怒之下恶言相向,任矮子却也忌惮,扭过头去,不再出声。
“佛经上,夜叉是八部众神之一,凶悍迅猛,令人生畏,有趣的是,它具双重性格,既吃人也护法……”江执舟轻轻敲着桌子:“这个鬼夜叉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大约一年前吧,那时候青社还是个不起眼的组合,他们的首领叫赵仁辉,是个平庸之辈。不知他才能够哪里找来的这个煞星为他打江山,短短一年时间,青社就成了道上数一数二的黑吃黑组合。这家伙不仅自己能打,而且手腕高超,行事慎密,几次震撼黑道的大行动从未出过一点纰漏。他也很能发掘人才。刚才我所说的丁飒,廖稷两等人都是他提拔起来的,如今都已经成了上海黑道上的风云人物,据说,青社还有其他的高手存在。青社的人员虽然不多,但他们组织严密,行动迅速,火力犀利,极难对付。”卓长天脸色阴沉地道。
“这么说来,他倒是个人才喽?”江执舟颇有兴趣地道。“能不能找出来喝杯茶呢?有财大家发么。”
“江少是想他能为你所用?这个可能性不大。这家伙专门干黑吃黑的买卖,靠劫掠道上兄弟们的血汗钱为生。这半年来,因为被他们劫了资金而解散的组合已经有好几个了,甚至还包括了吉祥会这样的大组合。您也知道,道上的事,没了钱就什么都玩不转了。”乾环摇了摇头。
江执舟正想说什么,手提却电话响了,他说声对不起后,接起电话。先是眉头一皱,随即却又舒展开来,唇边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放下电话,他扫视了屋内的众人一眼:“既然这样……,那就只好把各位心头的这根刺拔掉了。”
所有人立即眉飞色舞,他们知道,在上海,只要江执舟发话,青社的鬼夜叉便已经注定了灭亡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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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天色已近黎明,萧矢一个人坐在大楼天顶的边缘。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已经很久,如果不是他的拇指在轻轻捻动着鬼吹的刀柄,甚至会让人怀疑是一具木偶。这次行动的成功并未为他带来任何喜悦。他仍旧那样平静而冷漠,那清澈的双眼也依旧缺乏神采,幽深的瞳孔定定地望着虚空中的一点,如果你看得久了,甚至会觉得自己也跟着变得孤寂起来。轻风吹起他的发梢,为他那清秀的脸庞增添了一丝凄凉的美感。
今天,我又杀了很多人。终究会有一天,我也会被人杀死。
我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我要来到这个世界?
萧矢静静地望着远处的天边。那里,深青色的云霭正渐渐带着一抹离别的伤感黯然退去,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太阳要升起来了,光明即将降临,可是,这,对于我有意义吗?
“一个人躲在这里做什么?”耳边传来旷青萝那略带磁性的女音,“风很大的……”
“没什么,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萧矢没有回头,淡淡地道,语气中却是一股不欢迎的味道。
“总是一个人,是想品味寂寞吗?”旷青萝放下了怀中的小狗,那小狗欢悦地汪汪叫着跑开了。
“一个人,还是许多人,有什么区别吗?”风声中,萧矢的声音显得那样的萧索。
旷青萝拂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额发:“当然有,人是无法独自生存的,一个人的世界,远远没有两个人的一间小屋来得温暖。”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夜来香的芬芳,令人迷醉。
“人和人在一起,只会彼此伤害而已。”
旷青萝微笑着在他身边坐下:“我有伤害过你吗?”
萧矢有点不自然地缩了缩身体,似乎在躲避她身上的气息:“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也不会有。”
“说得好,不过这也说明了,人和人在一起,并不仅仅会彼此伤害,不是吗?”
萧矢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旷青萝侧着头,仔细地看着他,她看得那么认真,甚至让萧矢有些心慌意乱起来:“鬼,你的名字到底是什么?”
“问这个干什么?”萧矢眉头一皱。
“没什么,只想知道而已。”
“没有那个必要。”
旷青萝微微一笑,不以为意:“听说你以前的绰号也不是鬼夜叉,而是小妖,是真的么?”
萧矢死死握着鬼吹的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不要提那个绰号!”他冷冷地道。
“其实,我倒是更喜欢小妖这个绰号,它更亲切,不像鬼夜叉那样恐怖而血腥。”
“我说过了不要提那个绰号!”萧矢突然高声道。
是的,不要提!那个绰号代表了他所有的失望和痛苦,以及他最为伤感、苦涩与辛酸的过去。
旷青萝似乎有些惊讶于他的烦躁,久久地望着他。渐渐地,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种温和的怜惜。这让萧矢的感觉更为难受,他索性偏过头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转开了话题道:“今天的风很大……”
“是啊,被这样的风吹着,感觉很愉快……”旷青萝眯着眼仰起头来,任风那样吹乱自己的长发。
“我以为射击运动员都是憎恨五级大风的……”萧矢淡淡地道。
“有五级吗?”旷青萝问,她右手中指又开始轻轻敲打自己的膝盖。
萧矢沉默不语,突然道:“是摩斯密码吗?”
旷青萝的中指突然停了下来:“你看出来了?”
“是你在射击队里养成的习惯吧?”
“是啊,从小我的数学就不好,所以一接触数字我就会感到紧张。而射击是一项精度很高的运动,不会数数可不行。因为我对数字也格外敏感,教练就教了我这个方法……”
“有用吗?”
“非常有用,想学吗?”
“不必了,摩斯密码,我多少也懂一些。”萧矢也用手指在水泥板上轻轻敲着。
“MY SHADOW ……IS THE FOLLOWER ……OF THE DARKNESS……”旷青萝破译着他的讯号,“我的身影是黑暗的追随者……”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好吗?这句格言?”
“这似乎不是你这个年纪该有的感叹吧?”
“在黑暗的世界中行走,人总是会在不知不觉中与黑暗融为一体。”萧矢平静地道。
“不错,经常会这样。不过,我们还是可以去尝试象正常人一样的生活。不这样的话,我们就会失去活下去的勇气,真的会沉沦在黑暗之中。”
“你认为,象我们这样的人,还有可能在光明的世界中行走吗?”
“如果不放弃的话,希望就永远存在,不是吗?”旷青萝温和地道。
萧矢回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向那已微明的天际:“也许你是对的,不过人和人是不同的。有的人,一出生便已经注定只能停留在黑暗之中。阳光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耀眼了。”
“你眼中的世界太过阴暗了……”旷青萝轻声叹道,她的声音是那样的迷茫低婉,似乎在述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我不知道你的过去是怎样的,也许真的充满了黑暗吧。但我认为你并不缺乏摆脱它的勇气,你所缺乏的不过是一个信念而已。毕竟,你还年轻……阳光,总是眷顾年轻的生命的……而我……”她轻轻摇了摇头。
萧矢侧过头,望着旷青萝的脸。月光下,那娇艳的脸颊并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但那黯然与沧桑的眼神却吐露了她的秘密。
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那样艳丽,又那样神秘,她的过去,又有着怎样的伤痛?
他突然觉得她的美丽灼伤了自己的双眼,于是再次偏过头去:“这个世界曾经光明过吗?如果有,为什么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它?”
“光明当然存在,否则阴影又从何而来?”那条小狗又跑回到旷青萝的身边,在她的脚下嬉戏着,旷青萝将小狗抱了起来:“你憎恨这个世界吗?”
“憎恨……不,我只是……对这个世界完全没有任何的感觉,如此而已……”晨风中,萧矢的声音是那样的空洞。
旷青萝抱着小狗的手轻轻一颤:“没有爱也没有恨?”
一阵沉默。
“那么……快乐和悲伤呢?”她低下头去,问道。
第一次,萧矢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的茫然:“所谓的快乐……所谓的悲伤……其实,我也很想知道那样的感觉……”
旷青萝默然,很久,才轻声道:“你会知道的……总有一天……”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只有黎明的风还在那里轻声的呼啸着。
远方,晨曦将天空染成一片绯红。
※※※※※※※※※
对于金钱,萧矢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极低的物质欲让他根本没有机会去挥霍手中的大笔金钱。虽然如此,但他有时还是不得不和金钱打交道。
昨天,鼓手已经开始清洗那笔巨款。只需经过上千个公司和个人户头的转移,再没有任何机构能够查询到这些钱的来历和背景。
近几年青社几次的大型计划已经囤积了一笔数字庞大到令人难以相信的巨额资金。按照萧矢的决定,这笔钱将用来筹建一个大型慈善基金。一方面,可以为青社的合法地位做掩护,另一方面,则可以收入全国各地的孤儿,挑选有资质的加入青社作为后备成员,一举两得。而几位青社的核心成员,只能分到极小的一部分而已。没人有任何怨言。萧矢的年纪虽然是最小的,但这几年来却早已在社中建立了无可动摇的威望。
虽然只是极小的一部分,对普通人来讲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但对萧矢来讲,却不过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数字而已。他来到这里,不过是鼓手清洗过程中一道必要的程序而已。
一走进金壁辉煌的银行大厅,他的脚步便停滞了一下。瞬间,他的注意力便被一个高个子的男子吸引了。那个男子正站在一台提款机前,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似乎在抱怨这家银行的提款机太过复杂麻烦的样子。
萧矢也说不清自己的感觉,就好像那个男子,和自己有着某些相似的感觉。
当他凝望着那个男子时,对方也好像感知了什么一样,缓缓地转过身来。
两个人的目光顿时纠结在一起。就仿佛两枝对射的箭,笔直地撞击在一起。
那瞬间的震撼将萧矢的身体猛地麻痹。
这个人,好强!这是萧矢的第一感觉。他不禁本能地摸向肋边,随即才察觉,因为要来银行,鬼吹也没有带在身边。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只是互视,竟然可以给自己这么大的压迫感?
那人看了萧矢一会儿,却只微微地一笑。还伸出手来,向他友好地挥了挥。
傻瓜……萧矢偏过头,向柜台走去。一个没有战意的对手是不会引起他的兴趣的。
不过今天他的运气似乎并不太好,正当他向笑容可掬的柜台小姐提出自己要求时,银行的大门却猛地被人撞开。“打劫!所有的人都趴下!”随着一阵冷风,四个持着枪,戴着面具的劫匪大声呼喝着冲了进来。
银行内的顾客们一阵尖叫,随即纷纷按照劫匪的命令捂着头趴在了地上。银行的职员也开始颤抖着按照一个粗壮劫匪的要求把钱一叠叠地放到他的旅行包内。
场中唯一还站着的两人便是萧矢还有提款机旁的那个高个男子。不同的是,萧矢的脸上一片清冷,那个高个男子却是一脸兴致勃勃的笑容,那副模样,倒好像是在轻松地看戏一般。
“混蛋!快给我趴下!”那个粗壮劫匪走了过来,举枪击向萧矢的头部。
萧矢猛然拔起柜台上的一只铅笔,反手一插。
“啊————!”削得极为尖锐的笔锋整个没入了劫匪的太阳穴里,劫匪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响彻了银行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