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如振腕再刺,彩依抱着刘晋元,身子轻轻一闪,避开这剑,急道:
“你们误会了,相公中了缠魂丝,奴家这么做是为了救他!”
林月如两击失手,李逍遥也一步上前,正要拔剑,彩依惊觉李逍遥身上的功力惊人,自己绝非对手,不禁变了脸色,急忙抱着刘晋元,翩然飞去。
“追!”
李逍遥与林月如随着那道小小的银光而去,所追之处,与前夜两人追踪的方向一致,看来她是要回到老巢。追至毒仙林,在入口之处蛛丝垂泄,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凄凉之气。
李逍遥道:“月如,毒瘴这么重,你还是不要进去……”
林月如道:“我觉得没什么异样啊!”
“可是……”
“别啰里啰嗦了,抓妖精要紧接着!”
林月如率先提剑奔入,李逍遥只得紧跟,两人挥剑斩开交缠的杂藤,奇怪的是竟无毒物近身,也许是林月如服过酒剑仙所给的药丸,身上有搞毒的药性,因此这毒仙林的小小毒物都不敢靠近。至于李逍遥,自己还是莫名其妙,他根本想不到,以他目前的功力,自己不要说百毒不侵,还可以说是任何毒物见了他,都要避之惟恐不及。
漆黑的幽光之中,就连地面都有种黏稠之感,好像每踩一步,脚都会被吸住一般,沉滞而令人极不舒服,这里果然是毒物的温床。
猛然间,一阵白光射至。
“小心!”李逍遥随便手挥去,那阵白光化作水滴,落在地面上,随即冒出了一阵阵呛鼻的白烟,可见毒性不小。
低沉的女声自前方的幽暗中响起:
“小子,你是何人?为何能破解我的雪丝?”
李逍遥与林月如停步,小心地防备着,但见前方的树藤交缠,宛若八卦巨网,一名身形窈窕的黑衣艳妇,婷婷地坐在半空藤枝中,冷然望着他们。
透过那层层的蛛网与藤蔓望去,彩依面色苍白的站在里面,刘晋元倒卧在她的脚边。
林月如一气不小,道:“你果然与这蜘蛛精是一路的!”
那黑衣艳妇玲珑有致的身上,紧紧地穿着黑色而有点银丝的衣裳,美艳中带着不祥的邪气,她的声音也有点哑,却十分具有迷神的磁性:
“呵……彩依这小蝴蝶不跟我一路,难道与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一路?”
彩依颤声道:“李公子,林姑娘,我……我有苦衷,请你们快离开吧,不要管我了。”
李逍遥也怒道:“要我们坐视你与蜘蛛狼狈为奸,伤害人命,这是不可能的!”
黑蜘蛛精微笑道:“小子,我瞧你有些能耐,不过还不大够。”
“是吗?”
李逍遥与林月如双双振剑疾刺,黑蜘蛛精一挥手,白丝横地飞来,挡在她身前,将两人的剑给震了出去。
接着另一道白丝笔林月如的脑际射至,李逍遥连忙一推她,自己身子接着几翻,闪过这道极利的丝,他背后又有破空之响,李逍遥看也没看,再几个急翻,闪去了好几道比剑气还利的丝索。
李逍遥身未落地,剑气以黑蜘蛛精万万想不到的方位射去!
“啊!”那黑蜘蛛精没想到李逍遥能一面闪身,一面发招,一个不留神,竟给李逍遥的剑气射中心口,被撞飞数尺,轰然撞破了她的藤蔓丝网。
李逍遥与林月如急忙会合,以背对背,摆出防守之态。
那黑蜘蛛精落地之后,身上冒出一阵青烟,烟中竟爬出了一头巨大的黑蜘蛛!
那黑蜘蛛的长脚上都是惨绿色的毛,身上红橙黄绿,斑纹艳丽之极,但是圆圆的巨腹却长着像是赘疣般的颗粒,看起来十分可怕。但这还不是最令人反胃的,那黑蜘蛛的头部,还是那艳妇的脸。
李逍遥与林月如都不禁吸了口冷气,难怪刘晋元一见之下会昏倒。
被李逍遥一剑打出原形的黑蜘蛛精怒声道:“可恶……给你们点颜色瞧瞧!”
话声未落,四面八方白丝已向他们两人直扑而来!护在他与林月如之间,阵阵断丝声,厮沙不断,但是李逍遥却越挥越觉手中之剑沉重,这才惊觉剑身竟已沾着许多白色的黏物,他虽能挥剑断丝,但这些丝却在他的剑上粘附不去,因此越使越钝,到后来整把剑已几乎都被白丝包缠住,而千万根由藤蔓间射出的白丝另端,紧紧地伸在树内,与剑整个缠在一起,令李逍遥除了弃剑之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啊!”李逍遥用力拉剑,这一失神,更多的蜘蛛丝已飞射而至,缠住了他们两人。
黑蜘蛛精笑道:“哈哈……小子,你们还能嚣张几时?”
彩依急道:“毒娘子,请你让李公子他们走,他们与此事无关……”
毒娘子道:“你还有资格与我谈条件吗?”
彩依道:“不,我不是与你谈条件,而是……我求你……”
毒娘子得意至极:“呵……我早就知道你最后还是要对我低头!”
彩依低下了头,看着刘晋元,凄然道:“我原可将你的缠魂丝慢慢化去,要不是……最后关头受人阻挠,功亏一篑,又何以有今天?”
毒娘子冷笑道:“虽然你道行比我深,但我是你天生克星,况且你为了救他,功力已经耗用不少,到时候我还是能把你给打败。”
听到这里,李逍遥大惊,难道彩依竟真的一直在解救刘晋元,全是自己误会了?
彩依无助地望向毒娘子,道:“难道……我夜夜来去毒仙林,你都故意不为难我,就是为了……为了这个原因……”
毒娘子笑道:“我们蜘蛛别的没有,耐性最多。如果你被他救了之后,不理他的死活,我也没法子。可是你这个傻蝴蝶,竟回头去救他,还化作人形,委曲求全的,真是笑死我啦!要炼制百花仙酿,得耗尽你的功力,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解掉我在他身上所下的缠魂丝吗?”
“可以的,只差三天……”彩依流下不甘心的眼泪,喃喃地说着。
毒娘子笑得更是得意:“哈……就算你真的把缠魂丝都给化尽好了,你变成废人一个,我还不是可以轻松地吃掉你,再收拾他?融你以为我是为何自毁封锁,让你出入?你连这个都没想到,实在是愚蠢至极,哈哈哈……”
李逍遥越听越气,这头黑蜘蛛居心这样阴险狠毒。
彩依泣道:“我……我见你没有为难我,也觉得有其他企图,但是,我没有别的法子……非为相公解毒不可……”
“哼,那你更不可救药,明知是陷阱,还自愿跳进来,死不可怨!”
毒娘子一扑上前,彩依却轻盈地闪了开,翩然在半空中振着翅。
毒娘子身形臃肿,无法飞行乃是她的一大弱点,毒娘怒道:“你还想逃?我马上杀了他们!”
彩依道:“我不会逃的,但是你要答应我,先放了他们……”
“你跟我谈条件?哼!就算我放了这个小子,也顶多是让他晚几天死罢 了!我早跟你说过,天下间除了我没人能救得了他。”
彩依道:“我求求你,如果他死了对你也没有好处……”
毒娘子怒道:“这个男子的死活,是对我没好处,但是我要他的命!他在终南山弄破我的网,把你救出去,要我饶他,没这等便宜!”
彩依吸了口气,道:“你如果不救他,我只好离开此地,再加修炼,来日为相公复仇!还是你要放了他,将我吃了,省下千年的苦修?两者权衡,你自己想想吧!”
“你……”
彩依难得说出重话要挟,令众人都觉惊异。但若非逼到绝境,她也不会如此果断。虽然彩依功力已损,毕竟修行高于毒娘子,救人的力气未必有,但逃命的能力一定够。她如果跑了,毒娘子也对她束手无策。要是刘晋元死了,彩依不再有顾忌,将来恢复功力,回头报仇,恐怕毒娘子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如果趁着刘晋元还没死,吃下彩依,永绝后患不说,还能增加功力。不管怎么说,聪明的作法都是先救刘晋元。
但是,毒娘子毕竟是恶毒的黑蜘蛛精,恶毒者的心肠便是个极大的弱点,无法放弃报仇的快感。
毒娘子慎重思索了一会儿,才望向彩依,有几分不可置信地问道:“这男人真的值得你为他这样做?”
彩依凄然点了点头,毒娘子笑道:“这男的从我手中救了你一次,到头来,你还是得乖乖地送上门。这次可是你自愿的,好,我成全你!”
彩依道:“那么你救他吧!”
毒娘子道:“我怎知救了他之后,你会不会逃走?我要先吃了你,你快下来,这已经是我对你忍耐的极限了!”
彩依咬了咬唇,虽然她说可以坐视毒娘子杀了刘晋元,但实际上她根本就办不到,如果刘晋元死了,自己又该怎么办呢?真的有勇气活下来报仇吗?
没有刘晋元的生命,就算报仇又有何意义?彩依再度望向刘晋元,短暂时光里的种种亲爱,浮现在前。
彩依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缓缓降下,毒娘子向前一步,等她一落下,就要张口扑咬上去。
彩依听见李逍遥、林月如齐声喊到:“住手!”“不行,彩依!”
但是她的心情却平静得让自己都感到惊奇。从前误触毒网之时,不也是这样吗?但是,那时却有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挟起了她。
“好美的蝴蝶,别怕!我来救你了。”
她睁开眼睛,俊秀温柔的公子面带微笑,轻轻地将她放在手心,以极细心的动作拂开蜘蛛丝。这当下另一张更致命的网已深深将她缠住,那是张情网,是她终生再也解不开、逃不掉的。
当她薄翅上的丝缠除尽,刘晋元放开了手,让她飞走。那眼神是如此柔煦,能让百花为之盛放。但是,就在她恋恋地回头多望了公子一眼之时,却让她见到刘晋元身子一晃,道:
“哎哟!好痛,这蜘蛛会咬人呐?”
她见到毒娘子所化的分身迅速躲进腐草里,对她胜利地一笑。
凡人被这千年蛛妖咬了,只有死路一条。
她化作人形,混入尚书府,原本,只是看看公子的情况,她真的没打算用自己的生命救他的,毕竟人妖殊途,有好几千年道行的她,早已见惯了没有结果的结局。她一再地提醒自己:只是来尽尽人事,天命有常,不是每个人的生命她都能救的……
然而,当刘晋元温柔地握着她的手,凝视着她,她便觉得死也不憾了。
这数千年以来的修行,究竟所为为何?
为何止水般的道心,会为之动荡起来?会在这温柔中,感到莫名的痛楚 ?心口间似有若无的悲怆,就是人间所说的“情”吗?
为了他,耗尽功力之后会变得怎样?她已经连想也不愿去想。
李逍遥的怒叱惊动了她:“臭蜘蛛,你这个丑八怪,就凭你也配吃这么美的蝴蝶?不许你动她一根毫毛!”
毒娘子道:“不自量力的家伙,敢插手本座的事?连你们一块吃了!”
彩依忙道:“不,请放过他们吧!”
毒娘子笑道:“你的命只能换你的刘相公,他们的死活,你别想管了!我先吃了这小子!”毒娘子已认定彩依已是她的囊中之物,根本不必去费神,沿着黏稠的白丝,朝李逍遥与林月如爬过来,被捆束信的两人全无招架之力,只能束手待毙。
眼见毒娘子越爬越近,天边突然响起一声惊雷:
“孽畜!休得伤人!”
金色的清辉有如雷电,轰然一射,居然当中劈进毒娘子的头部!
连哀嚎声也没有,那耀武扬威的黑蜘蛛,已然化作一摊黑水。
在黑水的中央,闪烁着明珠的光辉。
李逍遥与林月如还没弄清楚怎么一回事,只见一剑破空而至,酒剑仙御剑降下,衣袖一扬,收剑入鞘。
“哦?这畜生体内居然有雷灵珠!难怪这么猖狂。”酒剑仙弯腰拾起那颗珠子,收进怀中。
原先缠在李逍遥与林月如身上的丝线,有如松垮的雪一般,倏倏滑落。
李逍遥一跃而起,奇怪地问道:“师父!您……您怎么……没醉?”
酒剑仙皱眉道:“谁醉啦?两个初出江湖的小鬼,叫你们别乱跑,偏要乱跑!在我元神离窍时擅自行动,差一点就出事了!”
林月如呐呐地问道:“您不是……不是醉倒了吗?怎么能赶到此地?”
酒剑仙道:“我不是说我在使‘醉仙封魔大法’吗?喝了酒才能发功,否则那‘醉’字从何来的?”
林月如哑口无言,看来彩依的迷障会被去除,也是酒剑仙的法力之故。
林月如正欣喜于彩依与晋元双双得救,回去一看,彩依却跪在昏沉的刘晋元身旁,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怎么拭泪都止不住。
见到这悲痛欲绝的样子,李逍遥心中不忍,道:
“彩依姑娘,你别伤心,是我们不好,错怪于你。幸好罪魁祸首已死,现在一切都没事了……”
彩依泣道:“呜……来不及了,相公……相公他没救了……”
彩依抱着刘晋元,脸紧紧地贴在刘晋元脸上,哀泣失声。
林月如惊道:“什么?难道毒娘子死了,表哥就没救了?”
酒剑仙道:“小蝴蝶,这位公子本来就不可能活的。毒娘子就算不死,你拿命给他,他也不可能履行诺言的。”
彩依泣道:“可是……她总是一线希望,我……”
酒剑仙突然便要发掌,李逍遥一惊,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见彩依已扑身倒向刘晋元。
“你!”酒剑仙惊呼,伸出的手止在半空中。原来他看出了彩依抱着刘晋元,背对着他们,另一手悄然探向自己的心口,活生生地挖出了内丹,打入刘晋元体内。
这纯粹由百花之精所练成的内丹,是她的所有生命。刘晋元憔悴青黄的脸色,瞬间便充盈如生。
酒剑仙来不及阻拦,彩依痛苦地发抖,缓缓地倒向一旁。林月如拉紧了李逍遥的手臂,呆若木鸡地看着彩依的变化。
酒剑仙低声叹道:“小蝴蝶,你何苦……千年修行得来不易,人寿几何,你……你值得吗?”
彩依气息微弱,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这条命……是相公给我的,算我……还他罢……”
酒剑仙道:“你自废千年道行,也只能换得他十年的寿命而已。”
彩依的蝶翅色彩迅速地消失,有如一朵牡丹在瞬间凋凌碎散。
“请诸位……永远……不要让相公……知道我……我……这样……”
林月如哽咽地大声问道:“为什么?你为刘大哥做如此大的牺牲,还不要他知道!”
彩依微微一笑,最后的一点清泪,落在刘晋元脸上,她已消失无踪。
林月如泪流满面,只见一只小小的蓝色蝴蝶,虚弱地跌颤了一下,缓然欲飞。林月如伸手欲截下那只蝴蝶,却被李逍遥拉住了。
李逍遥对林月如摇了摇头,那只蓝色的蝴蝶辛苦地缓然飞起,绕着刘晋元飞舞了一会儿,依依不舍,最后才振翅,慢慢地飞走,像随着流水漂去的残花般,不知会漂向何处。
酒剑仙长叹了一声,道:“唉!世间有无情人,却也有深情妖。这蝶精有情有义,远胜红尘痴儿女!我自从三十六岁艺成下山以来,立誓尝遍人间美酒、杀尽天下妖魔。熟知……唉!酒喝多了,只是成瘾乱性。妖怪杀光了,也无法渡化人心。酒剑仙枉称驱魔大师,可我又凭什么认定何为妖,谁为魔?我大半辈子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是错?我也迷糊了……”
林月如抹去泪水,转头望着李逍遥,道:“李大哥,如果有一天,我也被妖怪所害,你会不会牺牲自己来救我?”
望着她的明眸,李逍遥心中早已有答案,却只是别过了脸,道:“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林月如道:“你不想回答,不要紧。如果问你的人是灵儿妹妹,你一定会肯的……”
李逍遥正要叫她别这么说,林月如却已接着说道:“但是,若换作是你被妖怪所害,我一定会用自己的命来救你。就算被害的是灵儿妹妹,我都会用自己的命去救她!因为你死了,我就不能活了;灵儿妹妹死了,你同样不想活下去,那我又活着做什么?”
李逍遥心情沉重,道:“不要说这些傻话了!咱们谁也不会死!”
酒剑仙道:“喂,两个加起来不到半百的小鬼,净说些死不死的,没听见我一番刻的除魔内省吗?没有感到人生被启发了吗?”
李逍遥道:“师父,你不感叹倒也罢了,我请问一下,您要去哪里?”
酒剑仙叹道:“当然是回蜀山,重新闭关修炼,了解仙魔之道。”
李逍遥道:“那您认识独孤剑圣吗?”
酒剑仙道:“认识,认识得从头到脚,认识得人骨透皮!他是我自小一起长大的大师兄。”
李逍遥道:“您返回蜀山,是不是会见到他?”
“那是当然。”
“太好了,请带徒儿一同前去,救我的朋友。”
一听李逍遥这么说,酒剑仙一愣,道:“大师兄抓妖抓得比我还勤,你朋友是妖怪?”
李逍遥道:“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不是妖怪。”
“不是妖怪就不会被他抓,你去干什么?”
“但是我想我朋友就是被他抓了,大概是一场误会,我得把人给救出来。”
酒剑仙摇头道:“别胡说了,他抓妖比抓我身上的跳蚤还厉害,是不是妖,他用眼角就可以瞄出来,不是妖,他不会抓的。”
“那如果我朋友不小心有点儿‘近妖’……”
“什么叫‘近妖’?”酒剑仙没好气地问道。
“就是像彩依姑娘那样,说妖不是妖,说人也不一定是人的。”
酒剑仙道:“亏你想得出这种怪名儿!我告诉你,不管是近妖还是真妖,只要跟妖字扯上边的,他是宁错杀,不错放。要他放人,比要吝啬鬼拿钱出来还难,你死心吧!”
李逍遥道:“唉,你不肯帮我们吗?好歹念着师徒之情嘛……”
酒剑仙道:“不是我不帮,而是我那个师兄,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我从不想招惹他,给自己找气受。”
李逍遥道:“说什么‘凭什么认定何为妖,谁为魔?’,果然是‘酒剑仙枉称驱魔大师’,口头上说要反省我大半辈子的所作所为,结果一请你仗义相帮,马上就约缩起来了,这叫哪门子反省啊?有口无心,说说罢了!”
酒剑仙听了,也觉得一下子回绝李逍遥,好像太过于怕事了,有几天无奈地想了想,道:“我是真心想反省啊!嗯……这样吧,你也算是半个仙剑派的弟子,我就带你去师门看看,救不救人什么的,你自己看着办。”
李逍遥喜道:“真的吗?那太好了,走吧!”
酒剑仙道:“此地距蜀山千里之遥,你们不会御剑飞行,走,要走到什么时候?”
李逍遥笑道:“那简单,您肯教我们御剑飞行,不就得了?”
酒剑仙道:“你想的美!我没时间教,直接带你们上去。”
林月如道:“可是刘晋元大哥……”
酒剑仙道:“他有了小蝴蝶的功力,在这里睡一觉又不会死,醒来他自己会走回去,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连路都不认得。”
“说得也是。”林月如心中不无几分为彩依感到不值,就让他在此睡上一觉好了。
酒剑仙拉着两人,道:“你们两个闭上双眼,我要施法罗!半途掉下去可就没命了。”
林月如与李逍遥双双闭目,只觉酒剑仙身子往上一跃,接着便感到双脚踩在平滑之极的地面上,脸上呼呼风吹,似以极快的速度飞驰着。林月如悄然睁目偷看,只见眼前青山疾退,白云过耳,三人竟是站在酒剑仙的大葫芦上,破空疾翔。
林月如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兴奋不已。
李逍遥也发出一声轻叹,林月如回头望着他,微微一笑。酒剑仙见两人都睁了眼,也没把他的交待当一回事,只得摇头苦笑。叫他们闭上眼睛,只是担心他们见到身在极高之处,会吓得不小心摔落,既然两个都胆大包天,那也就由他们去了。
三人飞在空中,仙鹤、鸟儿在旁飞舞,远山青碧,有如数层水墨晕染,清风拂面,还带着几分山林的幽渺清香。
酒剑仙所御的葫芦缓然隐入深山,郁茂的枝叶随着众人的排空直入而分开,眼前的山间,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石阶蜿蜒而上,在云雾飘渺的绝巅,矗立着连绵的灰色宫观。而几抹白雪,更为翠录增添苍苍之意。
酒剑仙轻喝一声:“收!”
脚下葫芦幻作一阵清光,三人同时安然落地。
只见巍峨的山门前,古拙的“蜀山派”三个大字,高隽与门楣之上。
在这绝崖极顶,有这样壮阔的建筑,若非鬼斧神工,怎么可能完成?李逍遥不禁心生肃穆,随着酒剑仙步上积着残雪而有些滑的石阶,隐隐白云自身边掠过,望着酒剑仙身上的衣袂风飘,这出尘之致,只有在这样绝俗之地可以修炼得出来。
酒剑仙带着两人,步入蜀山大门。越近大门,积雪就越厚。他们两人都是夏装打扮,因时已将近初秋,虽然穿得稍微厚了一点,但是在这处处是雪的高山,还是有点不够。要不是他们皆有功力,体力过人,早就挺不下去了。
林月如悄悄拉了拉李逍遥的衣角,道:“李大哥,这里很冷耶!”
李逍遥点了点头,道:“嗯,好像一伸手就抓得到云一样,没想到是这么高的地方,又下了雪。”
林月如张望着四周高伟的殿基与巨柱高檐,有些担心起来。
林月如道:“万一……万一他们要正式收你做弟子,怎么办?”
李逍遥道:“我只是为了打听灵儿的下落才来的,别的可不想。”
酒剑仙却回头道:“你们两个小后生,别想那么多啦,等一会儿见到我的大师兄,我还不许你叫我师父呢!”
李逍遥问道:“为什么?”
酒剑仙道:“这是门规,未经掌门人同意,不得在外擅自收徒。掌门人是我师兄,他万一知道我收了你,不知道会怎么生气呢!你等一会儿绝不许说是我的徒弟,知道了吗?”
“嗯,我知道了。”李逍遥应道。
酒剑仙这才放了心,将他们带往蜀山派的后殿内厅,这是平日他与大师兄议事之处。
沿路有几名蜀山弟子,恭敬地对酒剑仙行礼,唤他师叔。来到议事后厅,两名蜀山弟子立在门边侍候着,为他们开了厅门,迎入内中,奉上清茶,一切都井然有序,半点不乱,可见此地掌门管理得十分成功。
酒剑仙道:“掌门师兄前一阵子下山除妖,回来了吗?”
一名青衣裳弟子恭敬地说道:“掌门已回来了,正在等师叔您。”
酒剑仙道:“好,你们去跟他说我回来了。”
“是。”
青衣弟子退下之后,李逍遥才道:
“你大师兄常下山除妖,为什么我以前没听说过?”
酒剑仙道:“他以前潜心练武,虽也负起诛魔之责,不过最近比较积极。因为近年来天气变得很不正常,蜀山地势虽高,但从未积雪,今年却一反常态,这恐怕是什么地方有了变异,有妖怪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