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刘晋元已经好了,林月如道:“刘大哥,你何时娶了这么美丽的妻子,怎么不曾通知我一声啊?”
刘晋元抬头一见是林月如,喜出望外,道:“如妹!你……你来找我啦?”
林月如道:“嗯,我与他一块儿来。”
刘晋元一望见旁边的李逍遥,喜色登时尽去。他本以为林月如听说他病了,赶来会见他;但是一见到李逍遥,那无非就是告诉刘晋元:“你别梦想我嫁给你了。”
刘晋元见到林月如时的表情,看在那绝色女子眼中,她依然平心静气的,半点也没有妒恨的样子。
林月如道:“你媳妇真漂亮,又这么温柔,嫂嫂,你叫什么名字?”
那绝色美人谦退了一步,微低着头,道:“我叫彩依。”
“彩依,彩依……嗯,名字也真美呢!”
她微笑道:“多谢林姑娘称赞。”
林月如道:“听说你精通医理,刘大哥究竟得的是什么病?你跟我们说说,或许我们帮得上忙。”
彩依道:“小女子只懂些调养方子,减轻公子的痛苦罢了,怎敢妄谈医理呢?”
刘晋元叹道:“唉!爹娘已经请了许多大夫,至今连我得的是什么病,也查不出来。还好有彩依的药方,我最近才好转了一些。”
林月如道:“我表哥有这福气娶你为妻,真是他上辈子修来的。”
彩依忙道:“不,小女子只是暂时填房,不敢自专……”
林月如笑道:“唉,他有了你,如果还敢乱想,我就打他!”
彩依一怔,低下头去,轻道:“这……彩依知道本分,不敢专宠……”
李逍遥问道:“大嫂是哪里人?”
彩依道:“是苏州府人。”
林月如奇道:“你家也在苏州城!怎么我从没见过你?”
彩依微笑道:“我家是市井小民,林小姐乃名门巨媛,小女子怎么有荣幸见到你呢?”
李逍遥道:“我看你还比较像名门闺秀的样子。”
林月如白了李逍遥一眼,道:“我哪里不像?”
李逍遥本想说“你哪里都不像”,话到口边,想到这是刘晋元的病房,在他面前这样与林月如嘻闹,总是不好。
见刘晋元精神有些不济,彩依柔声说道:“二位,很失礼,相公服过药后,需要安静歇息,请二位明天再来陪伴相公,解他之闷,好么?”
李逍遥也知道病人不宜久扰,遂道:“那我们不打扰了。月如,走吧!”
林月如与李逍遥两人步出这所小楼,林月如回头看着,道:“表哥病成这样,真可怜……”
李逍遥道:“怎么会可怜?我反倒觉得晋元兄很幸福呢!有这么一个绝色美貌,又温文入骨的妻子,寸步不离地照顾他,唉!要是谁娶到这种老婆,就算只有一天,做鬼也甘愿!”
林月如狠狠地说道:“那你就去死一死吧!讨个女鬼当老婆!”
李逍遥道:“你生什么气?再气,气成了母夜*,也入了鬼籍,只怕我成了鬼时……”
李逍遥下一句“成了鬼时也得娶你”及时收住,没说出口。林月如聪明机智,当然猜得出他下半句会是什么,脸上一红,背转过身道:“哼,成了鬼也是个色鬼!”
两人在这花团锦簇的园中无语漫步,李逍遥想道:“我刚刚怎会突然想到娶月如妹妹?她……我知道她对我的心意,可是……可是我与灵儿说过的那些话,绝不能不算的。灵儿她为何要离开我呢……唉!”
李逍遥情不自禁地叹了出声,林月如转头见他心事重重,本想问他在想些什么,可是一想到他前一阵子为了赵灵儿,时而欢喜若狂,时而激动失智,那么,他在想什么,还需要问吗?
林月如心头一痛,便不做声,默默地陪在他身边。
李逍遥想的确实是灵儿,他想道:“……在林家堡,灵儿被蛇妖掳去了,为何会在半路被韩医仙的女儿所救?难道……她不是被掳去,而是自己走的?不会吧……?她为什么要走?为什么我总觉得她想告诉我什么?灵儿,灵儿,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不能对我说?难道我无法分担你的痛苦吗?这回再找到你,我……我绝不会让你走,谁也不许带走你!”
李逍遥神情变得有些激动,浑然忘了身边还有个林月如。
林月如闷闷不乐地看着花木,心情忧烦时,看花半点也不觉得美。李逍遥回过神来,见林月如脸色难看,道:“你又生气了?”
“没有!”
“分明有。”
“有也不关你事!”
李逍遥笑道:“怎么不关我的事?我猜,全关我事!”
林月如脸上一红,道:“你……你……”
李逍遥暗想:“怎么我又来逗她?”他明知不可,可是话一出口就是这样,自己也管不住,或许是李逍遥的天性吧!
幸而此时婢女上前来,暂时打破了僵局:“表小姐,李公子,夫人要奴婢过来请二位到东边耳房用餐。”
林月如道:“我们就去。”
两人来到其中一间的院落,东边有一排耳房,是夫人平日起坐宴息之处。临窗炕上铺着锦毡,堆了许多大红金蟒线枕,左边几上有汝窑的美人斛,右边几上有春秋宝鼎,四处都放着大椅,搭着银红花椅塔。
夫人坐在前方的锦榻上,正在聆听下首坐在大椅上的两名先生说话。那两人穿着褐色或黑色的长袍,十分恭敬,不敢真的坐下,屁股倒有一大半悬在椅子外头。
其中一人说道:“小人行医二十余年,从来没见过那种怪病。”
夫人忧心地说道:“张大夫,您是宫里钦点的御医,也不知么?”
那名张大夫道:“赵先生世代名医,先祖著作等身,比小人更加精微犀利,看出什么了也说不一定。”
赵大夫连忙道:“禀夫人,小人也……也查不出来病因,遍寻先人医典,都没有这样的记载。”
“这……唉!元儿啊……”夫人忍不住红了眼眶,一旁的侍女也都容色惨淡,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大夫道:“不过么……”
“不过怎样?大夫您说,您只管说。”
张大夫迟疑地说道:“或许……不是生病?”
夫人反问道:“不是生病?那是怎么?”
张大夫说道:“也有可能……是……中了奇门邪术的毒。”
赵大夫忙道:“不会吧?尚书府正气浩然,奇门邪术怎会入内?不会的,万万不会的!”
张大夫一听,便不敢再说。
夫人长叹了一声,道:“不提会不会,如果是呢?又怎么医治?”
张大夫和赵大夫互看了看,都没人答腔,过了半晌,赵大夫才说道:“如果是,那么……我等医药之人,无能为力。”
尚书夫人一听,眼泪便落了下来,呜呜低泣。
那两名大夫也十分难受,低声道:“学艺不精,该死,该死。”
“有愧先人,没脸行医了……”
尚书夫人收泪,轻声道:“这不是二位大夫的错,我找了多少名医,也都这样说,阿萍,带二位大夫领款去。”
阿萍擦了擦泪,道:“是。二位随我来。”
两名大夫纷纷起身,向尚书夫人叩了个头,才低首趋步而出。
林月如与李逍遥进来,林月如挨着夫人坐下,道:“云姨,你别伤心,我说表哥要好了。”
尚书夫人道:“你怎么知道?”
林月如道:“有那么好的嫂子,不但他要延寿好几十年,就连你啊,我看都乐得多活一百岁呢!”
明知只是说笑,尚书夫人依然心头略宽,道:“你这妮子,平日大大咧咧,有时又这么甜,这么讨人喜欢!”
林月如偎着尚书夫人,笑道:“你喜欢就收了我当女儿吧!”
尚书夫人搂着月如道:“我本来就只有你这个女儿!”
林月如早岁丧母,只能对这阿姨撒娇,从前因为不喜欢刘晋元的死缠烂打,所以故意疏远其家,如今刘晋元已娶了彩依,林月如便敢放胆对云姨撒娇,以后想必是更常来的。
老妈子道:“夫人,晚饭传好了。”
尚书夫人拉起林月如,道:“月如,李公子,咱们南边房里坐去。”
尚书夫人携着林月如走出后房门,由后廊走向南边房,穿过几间小小抱厅,又绕过大影壁、走过半大门,沿路所见仆厮一见到他们,无不在墙边垂手侍立,不敢乱动。李逍遥想:“这么大院子,真的会迷路!这里的家规,比月如妹子家严格好几百倍……原来大官人家是这样子,以后打死我也不当大官,整天这样走,头都昏了!”
进入穿堂后,是间温暖的小厅,他们入内后,里面的丫环等人才开始陈设桌椅,丫环持着拂尘漱盂巾帕等物,服侍的人虽多,却一点咳嗽杂音都不闻,不管是传桌椅或是送巾帕的,上阵有序,一点不乱。在这家中,吃饭还得先饮些茶、漱了口,在玫瑰水中洗过手,擦拭净了,才一道一道地慢慢上菜。虽然全是素菜,但做得极为精巧华贵,用上了无数名方,一般人根本吃不出是不是素的。
林月如问道:“云姨,怎么不请彩依嫂子一道来用餐?”
尚书夫人道:“晋元生病后,生荤油腻都不能沾,每日三餐都是彩依替他另外料理,她每天陪晋元吃同样的淡粥,别的不吃。”
林月如好奇地问道:“表哥是怎么认识她的?他娶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妻子,真教我吃了一惊呢!”
尚书夫人笑道:“彩依是在一个月前来到这里的,当时她一家人出外旅游至此,遇上了盗匪,双亲都遇害了,只有她侥幸逃生。可怜她无依无靠,想葬父母却身无分文,于是委身于我家当婢女。我和老爷见她知书达礼,温柔细心,又通晓医理,就让她负责伺候晋元。”
林月如道:“原来如此,一个有了依靠,一个讨得媳妇,真是两全其美。”
尚书夫人道:“是啊,我早想让晋元快点成亲了!彩依端庄而贤淑,又有冲喜之说,希望元儿就此不药而愈。”
这顶级的富贵人家一顿饭,吃了超过一个时辰,但奇怪的是李逍遥竟不觉得慢,也许是上菜时的精美,便让人习惯慢慢地吃,也或许是尚书夫人与林月如言来语去,也没有感觉时间飞逝,不论怎样,慢食总合养生之道。
饭毕,又是盥洗漱口的,一件不少,婢女送上茶来,尚书夫人道:“月如,我方才接到一封书信,是你爹送来的。”
林月如大惊,道:“什么?他说什么?”
“他没说什么,只说他要赶过来。”
林月如跺足道:“这……云姨,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说?哎呀,这,这可糟了……”
尚书夫人道:“月如,你爹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你有话得好好跟他说,否则,别说你爹生气,云姨我也是不依的。”
林月如心急,如果尚书夫人早点说,她早就带李逍遥离开此地了,可是尚书夫人压到现在才掀牌,想必林天南也已经快到了。不知道爹会怎么处理她离家的事,林月如虽然娇惯任性,但这回忤逆得实在太过头,她自己先心虚了,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林月如那坐立不安的样子,尚书夫人道:“月如,你别怕,我知道你爹的性子,他呀,心最软了,到头来还是要依你的。”
林月如闷闷不乐地说道:“哼,你跟爹联手给我下套子。”
尚书夫人笑道:“你生气了?”
这时,婢女入报林老爷来了,尚书夫人拉起不情不愿的林月如,道:“月如,李公子,来吧,有什么事,还有云姨在呢。”
林月如硬着头皮被尚书夫人带到前院的花园来,只见林天南背负双手,还佩着宝剑,沉着脸背对他们,昂立于园中。
尚书夫人笑道:“林老爷来啦,你佩了剑要来吓谁哪?”
林天南对她一揖,道:“夫人,我来带月如回去,她在此处打扰了。”
林月如怯怯地唤了声:“爹!您……您怎么会到这来?”
林天南沉声道:“我来找我的女儿,不对吗?”
林月如见爹动了怒,性子也起来了,转头道:“我才不回去!”
尚书夫人道:“月如,这是对你爹说话,别这样硬脖子。”
林月如拉着尚书夫人的手,道:“云姨,你跟爹说说,他对不对?他一下子千方百计要逼我嫁人,一下子却又要把逍遥大哥赶走,出尔反尔,到底怎样才对嘛!”
林天南哼地一声,道:“刘夫人,你也对她说说,她一个名门闺秀,到处乱跑,身边还有个年轻男子,这样对不对?”
“这……”尚书夫人又好气又好笑,这父女俩果然是一个性子,便道:“唉,林老爷,你女儿大了,她知道好坏,你别太为难她。”
林月如得胜地说道:“怎样!听见没有?”
林天南哼了一声,道:“你这丫头,从小每犯了错,就跑到云姨那里躲起来,好让云姨替你求情,她就帮着你!”
林月如道:“我又没犯什么错,你扯到小时候做什么?”
李逍遥心里暗想:“你还不是最爱翻旧账?你跟你爹一个性子。”
“你……”林天南怒道,“好,我把你宠坏了,我今天来这里,只是要确定一件事,你给我好好地说!”
林月如点了点头,林天南知她性烈,向来不说谎,便开门见山地说道:“爹问你,你离开家的这些日子,都是和他在一起的?”
林天南指了指李逍遥,林月如道:“嗯……是又怎样?”
林天南脸色变了,林月如忙道:“我和李大哥之间是清白的。”
林天南吸了口气,转头对李逍遥道:“李少侠,当初比武招亲之约,依旧算数,我林天南非是出尔反尔之辈!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无二话。你以后不再去找那个姓赵的妖女,我立刻将月如许配给你!”
林月如听后轻叹了一声,果然,李逍遥道:“前辈,恕晚辈难以从命!于情于理,我都不能置灵儿于不顾。”
林天南大怒,道:“那你把我女儿当做什么!你的什么人?”
李逍遥道:“这……我与月如妹……”
林月如急道:“爹!我们的事,您别管嘛!”
林天南喝道:“住口!我怎能放任我的亲生女儿,在外面跟男人游荡厮混?”
林月如气得脸也红了,大声道:“爹!您怎么可以说得这么难听!”
林天南道:“小事我可以不管,这是节操,是名声!这样的大节,为父不能不管!”
从小林天南处处保护着林月如的名声,因此就算知道她有本事可以杀死蛇妖,他都不让她去,更何况现在,她是不折不扣地与男子逃家,这样的名声,林天南想都不敢想,那时起他已打算让他们成亲了,但如今这样,李逍遥竟对林月如无意,则完全让他无法接受。
林天南杀念已动,脸上不露声色,道:“如儿,爹知道再说什么你也不会听,那就别说了。”他转头望向李逍遥,道:“李少侠,有几句话,我想与你私下一谈,可否?”
李逍遥道:“是。”
林天南也不多说,转身便走,林月如拉住李逍遥的手,有点担心。李逍遥笑了笑,抽出手来,随林天南而去。
林天南走出院子,来到旁院的一处树林,方才站定。这里是刘家的后花园的外边入口,向来是老爷或清客们游园的入口处,有一大片的松树,郁郁苍苍,十分清雅。
李逍遥站在林天南身后,等着他说话。
林天南转身向李逍遥,问道:“李少侠,你不愿与赵女断绝关系,是不是因为恨我片面悔婚?”
李逍遥道:“晚辈不敢。您是月如的父亲,月如的事由您做主,晚辈怎敢有怨言?”
林天南铁青着脸道:“月如能像你这么懂事就好了。并非老夫言而无信,存心作梗,而是老夫知道你和赵女关系暧昧,姑且不论她是正或邪,你都不应该有了月如,心里还挂念着别的女人。”
李逍遥道:“前辈说的极对,晚辈若心中有了一人,又想着别人,那就是个好色无耻之徒。恕晚生直言:我与赵姑娘已说好了婚事,家中婶婶也允诺了,我万万不能再娶旁人。”
他每说一句,林天南的脸色就难看一分,李逍遥续道:“赵姑娘孤苦伶仃,际遇堪怜,家婶千叮万嘱,要我护送她回苗疆家乡寻母。她与我相识在先,且曾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若是为了攀龙附凤,而弃她于不顾,岂不是不仁不义、无情背信之人吗?”
林天南沉声道:“饶你说得头头是道,可是,月如不明不白的继续跟着你,将来如何做人,你想过吗?她性子虽高傲,可不也是个孤单女子?你不管她的名声,就算有情有义?”
李逍遥大困,道:“我……”
林天南反手抽出宝剑,李逍遥怔了一怔,道:“前辈……”
林天南喝道:“不必多说了,拔剑吧!我倒要看看你是真的男子汉大丈夫,还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无赖。”
李逍遥连忙退了一步,道:“不,晚辈怎敢跟您动手?”
林天南脸一扬,道:“接招吧!你若是有真功夫、真胆量,就不得退后半步,接下我林家的七诀剑气!你若赢得过我,从此以后,我便不再过问你们的事。”
“可是,我……我……”
林天南厉声道:“你若只是个胆小鼠辈,我就当场一剑毙了你,以免耽误月如的终身!”
不等李逍遥反应,林天南已振剑疾刺而来!
第十九章 蜚短流长
眼见决战势在必行,林天南一剑劈至,李逍遥急忙脚踩方步,踉跄地避开林天南这一剑,道:“前辈请三思!晚生实无意冒犯……”
“咦?”林天南发现李逍遥的“谢公行处苍苔没”步法虽不甚高明,发足闪身却快若鬼魅,这是内力过人的特徵。
在比武招亲的擂台之上,他看出李逍遥剑法虽然高妙,但是内力根基可以说是半点也没有,这样的身手打败林月如是绰绰有余,但未必是他林天南的对手。因此,这次他前来尚书府,已打定主意:若是李逍遥对林月如做出任何有辱门风之事,便不惜取他性命,带回女儿。
甫一交手,林天南惊觉短短的数日之内,李逍遥的内力陡增,这下子胜败未定,他原先的计画已未必能行。但是林天南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越是有挑战性的对手,他越要比个高下。因此他不怒反喜,更是非与李逍遥决战不可。
林天南冷冷一笑,道:“冒犯?好大的口气!拿出你的真本领吧,否则,死在我剑下,作鬼休怨!”
话声未落,又是一剑刺到,当的一声已被李逍遥拔剑架开。林天南喝道:“好,第三剑,眼睛放亮吧!”
林天南说是第三剑,却是两剑飞蚊似地接连紧刺,忽上忽下,向前紧逼。李逍遥只忙著以剑相迎捍格,尽是守势,手中的铁剑飞舞,像一朵黑云般护住了他的周身。林天南的快剑竟找不到一丝破绽,只听得锵锵锵,飕飕飕,两剑转眼已相战了数十招,不相上下。
林天南只顾进逼,不料‘咻’的一声,李逍遥竟回剑疾挥,神贵莫测的一式“庐山秀出南斗旁”,画破了林天南的胸前衣裳,虽只画破了衣服,但是剑刃隐含的内力,竟令林天南的肌肤隐隐生痛。
林天南脸色略变,这小子的不但内力变得高强,连剑法都进步了不少,如果是他自己苦练的结果,那么他可说是个罕见的习武奇才。
赶至一旁观战的林月如见两人斗作一处,李逍遥处处退让,不得已出剑画破林天南衣服,令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叫道:“爹,你输啦,别赖皮!”
林天南恼羞成怒,叱道:“少啰唆,胜负未分!”
林天南振剑反击,紧攻急搠,可是李逍遥实在闪避得太过灵活了,而手中的铁剑更是神出鬼没,总是由林天南意想不到的方向攻来,逼得林天南不得不改攻为防,总是无法得手。更让他火大的是:李逍遥一边舞剑,一边说道:“前辈小心,我要刺您腹结穴了!”
一剑果然直取林天南的左腹,林天南急忙抬臂倒转剑身,当的一声挡去李逍遥的剑尖,倒像是两人套好的一般。
“列缺,前辈留神!”
林天南急忙转腕收剑,李逍遥的剑侧滑过他的手臂,又道:“期门、华盖!”
林天南舞剑护身,锵铛两响,电光石火之间又接了两剑。林天南剑随李逍遥之命而出,简直像是被李逍遥指挥似的,越来越是气恼,认为李逍遥是有意在林月如面前羞辱他。
事实上李逍遥也是有苦说不出。他的剑使得渐渐顺手,越来越凌利,他怕自己一时手快,不小心伤了林天南,所以才出声警告。但这正触犯了武林的忌讳,若是围观的还有第三者,那林天南可就名声扫地了。
虽然此时在场的只有林月如,这对林天南来说也是受辱不小。
李逍遥与林天南两剑交缠激斗,舞得像两条飞藤,只听李逍遥又道:“至阳,小心!”
林天南‘哼’的一声,喝道:“胡说八道!”
至阳穴是在背后中央,现在李逍遥的剑被他缠住,怎么可能回剑到他背后去刺他至阳穴?因此林天南不作防备。不料眼前一花,李逍遥的剑竟如长蛇脱穴一般,滑了出来,一招“鸟飞不到吴天长”绕过他的肩,身随剑飞,已跃至背后,一剑往他的至阳穴刺去!
林天南绝对来不及回身相格,若是平时决斗,他必定被一剑刺穿了!
“啊!”
林天南惊出一身冷汗,剑尖的霜气几乎已透过他的身体,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李逍遥及时收住剑气,硬生生地腰身一翻,大转了一圈,跃出数步之外。
李逍遥这硬生生的转剑收势,若是一个调息不顺,很可能轻则扭伤筋骨,重则逆乱血脉,因此李逍遥落地之时,脚步一软,竟尔跌倒,一时间胸口闷滞,喘不过气来。
林天南脸色苍白,呆了半晌。林月如看了看林天南,又看了看按著心口,跌坐在地一脸痛苦的李逍遥,也不知是怎么了,边奔到李逍遥身边,道:“你怎么样了?”
李逍遥连话都讲不出来,只微微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陡然林天南转身走了过来,手中还提著明晃晃的剑。林月如吓得挡在李逍遥面前,叫道:“爹,我随你回去,您不要杀他!”
林天南叹了口气,收剑入鞘,在李逍遥胸前、腹间轻拍疾点,导正了他有点逆乱的真气,李逍遥立刻就能站起,抱剑道:“多谢前辈。”
林月如面色苍白,虽然她看不出怎么一回事,可是这样好像是李逍遥输了。
但是林天南竟殊无喜色,叹道:“唉……!我真的老了。”
李逍遥默默不语,林天南道:“你冒著自残之危,没有杀我,我若这样都输不起,还枉称什么武林盟主!”
林月如一呆,喜道:“爹!你说你输了?”
这句“你说你输了”,居然说得眉花眼笑,令林天南哭笑不得,脸色一沉,道:“哼!女儿养大了,终究是别人的。”
林月如既羞又喜,揉著衣角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