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道:“给我吃肉,我就不反悔!”
智泽道:“阿弥陀佛,入了佛门,不能吃肉。师弟您忍了几天,就可再忍,切勿功亏一箦……”
汉子怒道:“俺不要忍了!刚才俺好不容易抓到一头鹿,煮了锅鹿汤要解馋,谁料居然被这小兔崽子连肉带汤全给倒掉了!”
“鹿?”李逍遥一听不对,道:“你捉到的是什么样的鹿?”
汉子道:“那头鹿还小,断了角,脚也受伤,老子才逮得到。老子见它伤口都烂得透骨,索性一刀下去,让它早早升天西归,去见他*的佛祖啦!”
李逍遥惊讶痛心,道:“你……你竟杀了那受伤的小鹿?”
林月如对智泽道:“这个大哥不想出家,你又何必逼他留下?还俗的人还少了吗?”
智泽道:“这……这是师父的意思,我不能违背。”
“师父?你师父是谁?”
“本寺住持,智修大师。”
林月如道:“我还真是没听过不许还俗的规矩。喂,这位杀猪的大哥,你不想出家,人家也不放你走,你怎么不自己溜啦?你这么大个子,谁拦得住你?”
此话一出,那名大汉更是气愤,道:“俺能回去早就回去了。”
林月如奇道:“此话怎讲?”
汉子道:“自从方丈大师替俺剃渡后,出家以前的事俺许多都记不起来了。俺只知道俺是杀猪的,俺只想要吃肉!”
三人惊疑地听着,李逍遥更是疑惑,望向赵灵儿,似乎了解了赵灵儿为何会觉得此地有点玄机。
林月如似乎不大相信,道:“你全记不起了?怎会这样呢?”
“俺不知道!俺要吃肉!”
智泽道:“阿弥陀佛,万灵皆有佛性,怎可自相为食?”
“你再说,你再说,老子砍了你!”
李逍遥收剑,那汉子又要挥刀而上,李逍遥将剑柄往他胸口一弹,登时震得他山一般的身子飞跌出去,“碰”地重重落在地上。
智泽忙道:“智杖师弟,你无恙吧?”
唤作智杖的汉子捂着心口,痛得讲不出话来,呻吟的还是满口市井秽语,意思无非是要把智泽的母亲怎样怎样的。
智泽并无愠色 退后一步,对李逍遥合十道:
“各位施主,小僧为各位引见方丈大师吧!”
李逍遥道:“有劳了。”
三人便随着智泽,走过指归阁,转向第二重拱门内,拾级登上高楼。
在宝殿后的西面楼阁内,应是藏经之处,但见房只有一名老僧俯首抄经;东边的卧房内隐约可见几名僧侣正在颂经。直到最上首的禅修房内,大门紧闭,智泽道:
“方丈,有三位俗客求见。”
但听得门内传出淡淡地“嗯”一声,智泽道:“方丈准了,请吧。”
说着,便轻轻推开了门。
李逍遥、赵灵儿、林月如三人肃穆恭敬,不知道会见到的是一个多么有修为的大师。只见空寂的禅房中,只有一床一炉,床中央端坐着一名身穿住持袈裟的僧人,旁边站着两名僧侣,容色安祥。
令李逍遥等人惊愕的是:那名身穿住持袈裟的僧人,容貌居然十分稚嫩,几乎只是个儿童一般!圆圆的脸蛋,和智泽有几分相似,甚至看起来还比智泽小上几岁,怎么会是方丈大师?
李逍遥正狐疑着,智泽已恭敬地顶礼说道:“师父,这位是李施主。”
李逍遥和林月如面面相觑,小声问道:“怎么是个孩子?”
林月如低声道:“会不会是返老还童?我听说有些高人修行到一定程度,便能童颜鹤发。这和尚没头发,所以不知道他是不是鹤发……”
只有赵灵儿默然不语,望着智修。
童颜的智修大师道:“阿弥陀佛,三位施主所为何来?”
事到如今,怀疑也没用,李逍遥只好死马当活马医,道:
“欸,是这样子的……听说大师法力高强,想请大师下山除退尸妖,替白河村和黑水镇两地的居民,除却一害……”
智修大师慢吞吞地说道:“老衲乃是佛门中人,从不过问外界俗事,三位请回吧!”
李逍遥忙道:“大师此言差矣,出家人降魔卫道本天经地义,何以是外界俗事呢?”
智修大师抬起眼皮望了李逍遥一眼,道:“施主认为除魔卫道,是出家人的义务,那么施主您愿除魔卫道吗?”
李逍遥道:“当然,只要我能力所及,便会尽力!”
智修大师微微一笑,这慈和的笑容里,倒真的有几分入定高僧的气度。
智修大师道:“我佛慈悲,李施主您也同意抱存慈悲之心,解脱世劫?”
“这当然……”
智修大师道:“以此度之,施主您果然深具佛性。”
李逍遥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不敢当,不敢当……”
林月如讪讪地说道:“别忘了连畜牲都是有佛性的。”
李逍遥瞪她一眼,在大师面前,倒不好意思跟她斗嘴了。
智修大师道:“李施主,你必是佛门中人,佛门一体观照,普渡众生,不只要解救苍生,还要解救施主,脱离五浊之世,皈依佛门三宝。”
“这……大师您的意思是……”李逍遥不解。
智修大师道:“智泽,去把剃刀和袈裟拿出来。”
智泽应了一声:“是!”便转身离去。
李逍遥忙道:“等等,要剃刀和袈裟……干什么?”
林月如道:“当然替给你剃度,不然是帮我和灵儿出家吗?”
“这……”
智修大师道:“女施主好慧根。”
李逍遥惊道:“我,我没说要出家当和尚啊!”
智修大师道:“施主您答应了,怎么立刻反悔?”
“我……我何时答应了?”
智修道:“你方才说,‘出家人降魔卫道本天经地义’,我问你:‘施主您愿除魔卫道吗?’您怎么说的?”
“我……我说……欸,不能这样算哪,我当个俗家弟子,也可以除魔卫道……”
智修大师反问道:“俗家弟子,也可以除魔卫道,那你又为何特别要老纳这出家人来除魔卫道?”
“因为……这……这……大师您不能这样说……”李逍遥张口结舌,明知智修大师的说法是种诡辩,却想不出一个较有力的反驳法。佛门高僧擅长打禅机,对这些诡辩之术最为精通,李逍遥自然不是对手。
智泽捧来迭得整整齐齐的袈裟与剃刀渡牒等物,道:“师父,请。”
他将诸物放在禅榻上后,便又恭敬地合十顶礼而去。
李逍遥正跟着转身要跑,禅房的大门突然无风自动,“碰”地一声,应声紧闭。
李逍遥惊奇,这名智修大师外貌虽年幼,但是或许真的有法力,才能这样不动而闭户。
林月如道:“你真的得出家当和尚了。”
“我才不要!你倒底帮谁啊?别兴灾乐祸啦!”李逍遥急道。
林月如道:“嘻,我瞧你这贼头贼脑,当个和尚是不是能安份一点?”
“你……”智修大师持刀在手,道:“李施主,请过来。”
李逍遥道:“不,不,大师,这事还得商量商量……”
智修大师道:“阿弥陀佛,施主既然答应了,就由不得你。”
说完,原本两名容貌慈和的僧人,身子像闪电一样窜至门边,手上戒杖铛地一声,发出清响,挡住了出口。
原来他们也会武功,智修大师道:“把李施主抓住。”
李逍遥怒道:“哪有这样硬逼人出家的?佛门没这种道理!”
智修道:“痴愚众生,勘不断俗世贪嗔,老纳只好强行而为,此乃不得已也。施主若皈依我佛,死后才能登天朝佛,不致于堕入十八层地狱,老纳是为了你好,不能眼见你堕啊!”
李逍遥道:“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这种好事就留给您自己吧!”
那两名武僧在智修大师的眼色一使之下,铛地一声,两只戒杖往李逍遥左右膝弯打下!
林月如与赵灵儿同时发喝,一人一掌,击开那两僧。李逍遥连忙转身拔剑,道:“看剑!”
一剑回画,两武僧同时仰身避去,当地一声,两杖直取李逍遥胸前。李逍遥身子斜侧,铁杖砸空,倒把地面砸出两个凹洞,可见那两名武僧的膂力强劲,被打中的话必是重伤。
李逍遥一惊,一招“金阙全开二峰长”剑气左右开弓,将两僧手中铁杖震落,两僧也不惧怕,空手上前便要擒人。李逍遥怕剑气伤了他们,智修大师会恼怒而不允下山除妖,因此剑气处处保留几分,道:“喂,你们别逼人太甚啊!”
林月如可不管伤不伤人,拔剑道:“两个打一个,我最看不惯!”
说着,便身如飞叶,翩翩落入战圈,一剑逼退其中一名武僧,那武僧不管林月如的剑利,一掌直取林月如头脸要害,林月如吓了一跳,长剑在面门一转,化去危机,接着便挺剑直刺,那武僧竟不怕死,迎上前来,左臂往林月如面前一挥,林月如只感一道真气疾来,立足不住,连连倒退。
李逍遥这边战况竟是一样,那两僧的出手方式全都一致,简直像是镜子里的两道人影一般,赵灵儿越看越是心中明白。
李逍遥被震退数步之后,站身不住,踉跄而行,那二僧一拥而上,将李逍遥按倒在地。
智修大师手持剃刀,慢慢步上,道:“施主,何必苦斗挣扎?只要把剃去三千烦恼丝,不会有什么痛苦。”
李逍遥叫道:“喂,谁说剃了头就是和尚?当和尚不能吃肉不能娶老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智修大师道:“勘破生死爱憎,是为大休歇,既入空门,就把那些都放下吧!”
李逍遥道:“开什么玩笑!我为何要堪破酒肉女色啊?”
智修大师道:“酒是穿肠毒,肉是同类身,女色是魔王,施主何必贪恋这三物?”
林月如脸色一变,道:“什么女色是魔王?呸!我不准你剃了他头发!”
说着,拧剑往那二僧刺去,顾不得伤不伤人了。智修大师长吟道:“阿弥陀佛!”身子飞纵上前,一道掌风,便将林月如身子击飞。林月如惊呼一声,身子凌空,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拖住一般。
定神一看,挥手送出掌气的是赵灵儿,智修大师讶异地回头看着赵灵儿,赵灵儿道:
“大师,您所知的佛法出了错了,这是不成的。”
智修大师冷然道:“小小女娃,怎可狂妄议论法轮是非?”
说着,便要弯下腰替李逍遥剃发,李逍遥被这两名武僧压制住,挣扎不脱,吓出一身冷汗。
赵灵儿轻喝一声:“破!”双掌一掀,那两僧竟自己被震退了开,但一弹跃出去后,竟不见了。
林月如大惊,道:“啊!妖法……”
智修大师脸色一变,道:“女施主你……”
李逍遥一跃而起,道:“妖僧!我非好好教训你不可!”
李逍遥长剑疾刺,一连数剑尽封要害,智修大师左支右绌,拙于拆解,忙叫道:
“啊……不,别……别动手,女施主,您同为佛门中人,怎可袖手啊?”
李逍遥听了更气,一面挺剑攻击,一面道:“你又想叫谁出家?灵儿和月如都不会听你的,你别作春秋大梦!”
智修大师狼狈地闪避逃跑,退无可退,只好叫道:“饶……饶命啊!”
李逍遥一剑格在他颈子上,怒道:“你也怕死?不是说什么勘破生死爱憎吗?呸!一派胡言!”
赵灵儿抢上前一步,挡在李逍遥身前,道:“逍遥哥哥,放下剑吧,别为难他了。”
李逍遥道:“哼!你说了,我就放。”
说完,反手收剑。赵灵儿转头对智修道:“你还不回复原形?”
智修大师点了点头,容貌渐渐变化,竟与方才在外面的智泽一模一样。
林月如看得瞪大了眼睛,“怎……怎么会是智泽?刚才……刚才那些人都是你变的?”
智泽点了点头,有点害怕。
李逍遥也讶异得说不出话来,赵灵儿道:
“我瞧你道行不浅,怎会浪费在化身法术上?”
智泽道:“我……我只是想修佛法……”
李逍遥怎么也不信,道:“这怎么可能?你胡搞一通,哪有这种修佛法的道理?”
智泽道:“我乃达摩法师所持佛珠,已经修行九百九十九年了。我想……先师常说佛光普渡众生,要让众生都沾佛泽,所以我才要大家来出家,快点修成正果……我,我哪里不对?”
见他委屈不服的样子,赵灵儿道:“你已有将近千年的道行,潜心修炼,求渡化之道,本是应当。但是,你依恃法力逼人落发出家,这怎么是慈悲之道呢?”
智泽道:“这当然是慈悲之道,让人人都成为虔诚的佛门弟子,就是为了让他们远离俗世污浊啊!”
李逍遥道:“阿弥陀佛!这是哪门子的慈悲啊?谁教你的?”
智泽道:“这是经典上说的,凡人一发佛念,就有不可思议的果报,所以人要常常念佛,将来就算堕入地狱,也才有机会解脱升天。”
赵灵儿道:“修业之本在于舍己助人。佛曰无我乃舍己,佛曰慈悲即助人。而你所作所为却是背道而驰,强行逼人忘身忘家,这样以遗忘和欺骗来念的佛,以其贪着利养故,所造功德尽为恚火所烧。也就是没有功德的。再说,积功念佛,一定要在庙里吗?”
智泽道:“不然……不出家行吗?”
赵灵儿道:“佛法中心乃三无漏,所谓‘戒律之法者,世俗常数。三昧成就者亦是世俗常数。神足飞行亦是世俗常数。智慧成就者,此是第一之义。’,可见戒、定、慧三宝中,戒与定,只是慧的之辅助。你若能体认生命,与身边环境相处,圆融无碍,欢喜快乐,那便是真正的大澈悟,那是要依靠领悟,不是落发可致的。枉费你有千年道行,竟只有孩童般的智慧。如此下去只怕向佛未果,反而先堕魔道。”
智泽顿开茅塞,跪地道:“菩萨!你是菩萨!”
赵灵儿连忙道:“你别这样,我不是菩萨!起来吧!”
智泽磕头数下,道:“菩萨,从来都没有人教过我这些道理,求求菩萨收我当弟子!”
赵灵儿道:“这些道理,也不是什么,我师父平时就是这样教我的,你别……”
李逍遥打断了赵灵儿的谦辞,道:“让他将功折罪好了,我们正要去降伏尸妖,这小不点也许派得上用场。”
赵灵儿道:“智泽,你肯去帮村民除去尸妖吗?”
智泽不停地点头,道:"好,让我跟着您,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操纵尸妖,我可以帮你们找到他!"李逍遥道:“原来尸妖是有人操纵的?”
智泽道:“山下那些尸妖,大多是从黑水镇北方的乱葬岗来的,那里有一座隋朝的将军冢,赤鬼王就躲在那地底下的血池之中。他用邪法操纵死尸吸食人血,供他修炼血魔神功。”
李逍遥咋舌,道:“乖乖……这么邪恶的妖魔?”
智泽道:“我知道怎样去对付赤鬼王,菩萨,求你收我当弟子吧!”
赵灵儿道:“好吧,既然你有心,可是,你别叫我菩萨,我不是,也别亵渎了菩萨,你高兴就叫我声灵儿。”
智泽道:“我……我不敢。”
“那就随你叫,可不许叫菩萨。还有,你就以原形面貌跟着我吧!”
智泽道:“是,主人,我叫小石头!请您要将我配在身上,可以增强您的法力,还可以替您抵挡墓穴内的阴气。”
说完,智泽身子一摇,登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串落在地上的玉佛珠。
赵灵儿拾起玉佛珠,配在身上,道:“逍遥哥哥,该怎么找赤鬼王,小石头会给我感应,咱们走吧!”
三人拾级下阶,只见前方天井,有三名年轻僧人正在议论纷纷,见到李逍遥等人下了楼,都目露惊讶。
那三名年轻人长得都有点像,李逍遥想了起来,道:“你们……是江家三兄弟?”
那三人更是讶然,其中一人道:“是啊,这位施主怎么知道?”
李逍遥道:“我们听韩医仙说过,现在本寺住持已经愿意放你们回去了,刚刚还有一个本来是屠夫的呢?”
江家三兄弟其中一人道:“我们也不知道,刚刚突然之间,原本空白一片的脑子就清醒了,那屠夫大叫着‘我想起我是谁啦,我知道我家在哪儿啦!’就手舞足蹈地奔了出去,我们三人却恍如梦醒,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呢!”
李逍遥道:“你们哪位是江少云?”
一名相貌堂堂的僧人走前一步,道:“我就是。”
李逍遥道:“梦慈小姐很思念你呢,你赶快回去看她吧!”
江少云道:“再造之恩,江某永铭于心。”
那三兄弟纷纷向李逍遥等人道谢之后,便一同向门外快步走出,赶着回家去。
李逍遥笑道:“哈!这可谓功德圆满,阿弥陀佛!”
林月如笑道:“瞧你念得挺有一回事的,看来是很有当和尚的天份!”
三人甫走出玉佛寺,林月如突然发觉地面上的阴影去了一大片,回头看去,整座佛寺竟消失不见,原来的粉墙化作一片郁郁茂林。
李逍遥与赵灵儿也随之转头回望,讶然不已。
李逍遥道:“这……这间庙也是变出来的?”
赵灵儿微笑道:“若以音声求我,不能见如来;若以实相求我,不能见如来。世上哪有什么事物,是你看见的表相那样呢?寺庙是庙,林木也是庙。无云可证,是立足境。”
李逍遥笑道:“啧,咱们面前出了位得道高僧!”
赵灵儿听了,并没像以前那样一笑置之,反道:“你听得下去也好,听不下去也好,总之以后……唉,以后你会懂的。”
李逍遥道:“你怎么啦?怎么一间玉佛寺,引出你这些想法了?”
赵灵儿道:“我不是到了玉佛寺之后才想的,是……前一阵子我病了,躺在床上静静地想着时,突然间师父从前对我说的许多话,我都懂了。逍遥哥哥,你认为我又是什么人呢?我就是你眼前所见的这个样子吗?”
李逍遥怕她钻牛角尖,忙笑道:“你身子不好,难免悲观,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眼里你都是这样,又美又温柔,天下谁也比不上!”
林月如用力咳了两声,李逍遥才想起她在身边,连忙道:“你……你也很美!”
林月如狠狠瞪了他一眼,道:“灵儿妹妹,把小石头放出来,剃了这小子的头发!”
李逍遥笑道:“刚刚是谁第一个出手替我挡了剃刀的啊?”
林月如冷笑道:“你少嚣张,我是不想把机会让给别人。”
“什么机会?”李逍遥问。
“你忘了你欠我一事?”
“什……”李逍遥话到口边,想了起来,道:“我没忘,愿赌服输。”
“好,你比我慢取回药,得听我一次的命令,若是我这个命令,就要你自己剃了头发,你剃不剃?”
李逍遥一怔,道:“这……这个……”
林月如冷冷地说道:“赖皮的是小狗。要当狗还是当和尚,你自己决定。”
李逍遥一时之间张口结舌,不知怎么选择,见他那哑口无言的样子,林月如这才展眉笑道:
“哈!没得顶嘴了吧?哼,我才不会那么笨,把一个命令浪费在这无聊事儿上头,你暂时不用当和尚或是当小狗了!”
李逍遥松了口气,本想立刻反唇相讥,脑子里也立刻涌出好几个足以把林月如气得跳起来的说词版本,话到口边,及时收住,想道:
“不行,我不能惹她惹得太过,这刁丫头扣住了这一个命令,不知道将来会使出什么怪招,我千万不能让她太过恨我,否则,万一……万一我和灵儿要成亲,她命令我不准娶;或是更惨的,我和灵儿成亲了之后,她命令我让她睡我和灵儿中间,那……那我还真是宁愿当小狗。”
可是有嘴不能斗,有气不能伸,总是侠客的一耻。李逍遥有点闷闷不乐,三人来时有说有笑,回时各自想各自的,竟无一语。
眼前已来到桥下的岔路,三人停步,等着小石头说话。
赵灵儿怀中的小石头道:“这条路通往黑水镇,得通过黑水镇,才能到乱葬岗。”
赵灵儿道:“走吧,这镇上阴风阵阵,小石头的佛气足够抵挡的。”
赵灵儿率先上,李逍遥与林月如跟着她,这条路上漆黑一片,处处有种腥味,不知是哪里传出来的,就连地上的短草也像是腐败了一般,走起来有种黏黏的感觉。
走了好久,地面上是石子铺的大路,应该是村庄,不过还是黑暗一片,渺无人烟,偶尔看见的几幢屋子,也都阴森破败,脱落的门窗在微风里发出“伊——呀”的沙哑声音。
“这……这镇上好凄凉……”林月如低声道。
李逍遥叹了一口气,心头沉重,实在难以想象一个村庄会残败至此!如果白河村也变成这样,那就太凄惨了。
赵灵儿在前面带路,李逍遥和林月如都放慢了呼吸,就怕不小心吸进了什么妖气,好不容易走出了无人的闹市,那森森鬼气,实在比荒郊野地还要可怕!
前方已是一片山丘,鬼火飘浮满天,黑暗中,隐约可见杂乱的墓碑。赵灵儿回头低声道:
“这里已经是乱葬岗了,将军冢在深处,我们得小心些。”
李逍遥和林月如点了点头,此时一阵风自山丘上吹拂下来,带着沙土的气味,令三人都为之倒退数步。
“好强的妖气!”就连李逍遥都感觉出来了,那味道似乎是死人曝尸的气味。
三人越往内走,竖直的墓碑就越少,杂乱歪倒的墓就越多,破败得找不出原先的坟茔外观。再继续往前走,那是连坟与墓都没有了,只有一具具曝露在外的老棺木或是白骨,在荒草间发出幽幽的骨头磷光。
不久,三人都同时在一片巨大的墓地前停了下来。面前的平地迥异于前,是一个整理得十分开阔的前庭,树立着数尊真人大小的陶偶武士,守护着后方的巨墓。
在触目的无限荒凉中,这块大阴宅的气势更是显得不凡。赵灵儿怀中的小石头发出轻微的感应:“主人,墓前有一扇门,那是进入地底的机关。”
赵灵儿点了点头,转头要李逍遥与林月如同行,三人步至墓前,果然看见地面上有一道浅浅的刻痕,若不细察,根本不会知道那是门的接缝。
三人往那扇嵌在地上的门上踏去,石板自动向下滑去,露出几级石阶。
若是走了下去,等于被埋在这个将军冢里了。但事到如今,不下去也不行,三人心意相同,也同时便跨步拾级而下。
从地底深出透出幽幽微光,与其说照亮了什么,不如说只是更榇托出进入之时的黑暗。李逍遥与林月如都伸手不见五指,赵灵儿能在黑暗中视物,倒没多大防碍。她反手握住了两人,让他们知道方向。
李逍遥的感觉上,走了十来级石阶之后,便是一处平坦的路,赵灵儿则依照小石头的指示,在墓下的通路上疾走,时而东转,时而西绕,不知这是什么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