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儿学孟虎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然后把自己也逗得直不起腰地笑。秀秀却傻了,半天没反应过来——保镖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啊。
保镖是秀秀闯荡江湖以来找到的第一份工作,一开工就莫名其妙地和一个超厉害的孟二当家打了一架,这架没打赢,工作却也没丢。不但工作没丢,还匪夷所思地成了马府大老爷的上司。
本来,人贩子马员外招聘漂亮女保镖是居心不良,但被孟二当家这瘟神的一搅和,好不容易骗来的肥羊反倒成了自己的“上司”。郁闷之余,却也无可奈何,谁让玄武门是马府最大的靠山呢?
秀秀想起昨晚和孟虎拼酒的情形,脸红了红:“这坏蛋……”
第三十八章
一夜大雪,京城里银妆素裹,阳光下的雪正融着,空气特别冰人。大街上熙熙攘攘,似乎比往常还要热闹。随着招亲大会日子的逼近,涌入京城的人还会越来越多。
穿行于人流中的秀秀仍然是最惹人注目的,她的身上披着一件火红色的大裘,脖子上围着条柔软洁白的狐狸尾巴,身边还跟着个小丫鬟,简直就一偷跑出来玩的官家大小姐——这衣服是秀秀从马府给她准备的一大堆衣服中挑出来的,小丫头对红色果真是死心塌地。
“秀秀姐,你看,这是什么怪物呀?”做丫鬟一般是不出门的,甜儿头一次跑到这么喧闹的大街上,只觉目不暇接,对所有东西都充满好奇。
而这个秀秀姐的见识却也不见得比她高明多少,看着她指的一头骆驼直发愣:“好象是……是老了的马吧?你看你看,驼背了都……”
“哦…..”甜儿踮着脚尖探头探脑,然后目光又被吸引到别的地方,“你看你看,那有个小孩在偷别人的东西!”
于是,秀秀看到了夏白白气急败坏四处张望的眼睛,不由笑着撞了小丫鬟一下:“甜儿你小声点,都叫人听见了。嘻嘻~”然后叫道:“夏白白,夏白白!”
夏白白看到了秀秀,眼睛一亮,奔了过来:“哎呀,秀秀你跑哪去了,我到处找不到你。”
“我做保镖挣钱呢!”秀秀想起自己去了马府竟把这伙伴给忘了,有点不好意思。
“保镖?不是吧……”夏白白看着秀秀的打扮,又惊又喜。“怎么穿成这样,你要不叫的话我都不敢认了。”
“好看吗?”秀秀难得穿一回新衣服。
“好看。”夏白白挖着耳朵,羡慕极了——唉,这世道,还是漂亮女侠吃香。
“你改行做小偷了是吗?”秀秀问。
“没,没……也不是专做小偷啦,偶尔见义勇为,仗义疏财,大义灭灭什么的也还是做一些的,咱怎么说也是个大侠嘛。”夏白白打着哈哈,看了看甜儿。
甜儿害羞地垂着头,拉了拉秀秀的衣服,小声说:“秀秀姐,你认识这个小偷呀?”
“他是夏白白,是……”秀秀正要介绍,人群忽然一阵****动,然后就看见有个人自空中飞跑而来。
“秀姐快看!”甜儿话音未落,那人已从三人头顶越过,还在夏白白脑袋上踩了一脚。
白衣,扇子,是宋小玉!
秀秀想喊他一声,人却已去远,正纳闷,甜儿又叫:“呀!又来一个!”
夏白白被那一脚踩得眼冒金星,直想张口骂人,转头却见又一只鞋底迎面踏来……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个踉跄眼看要倒,赶紧伸手要扶住秀秀,秀秀却凭空没了踪影,结果扯住了小丫鬟甜儿的衣裳,哧拉一声,两人摔成一堆……
“你说,这些武林高手踩人头赛跑,为什么专踩我的头不踩你的呀?”夏白白躺在地上,忿忿不平对趴在自己身上的甜儿说。
这个不难解释,女孩头上的常常戴着些尖尖的饰物,踩了伤脚。甜儿跌在这陌生男人身上,心慌意乱,自然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只道:“你你,你快放我起来……”
追宋小玉的是苗苗,秀秀忍不住好奇,也飞身追去看是怎么回事。想要在拥挤的大街上跑得快些,只能到半空中去,秀秀不好意思踩别人的头,就蹦到大街边的楼顶上追赶。——铃儿阿姨要把苗苗嫁给宋小玉,宋小玉怎么又跑掉了?真好玩。
闹市的天空,一白一绿一红三个身影此起彼落,让出门的人们大开眼界直呼过瘾(被踩到头的除外),只道:不愧是武林盛会呀!
栖凤山庄三姑娘自创的轻功“凤舞”独步江湖,无人能及,秀秀虽然还没融会贯通,却已不弱于采花公子宋小玉和紫青铃的女儿苗苗。转眼追近,宋小玉转了个弯,飞进了一个衙门,苗苗不依不挠,也跟了进去。
秀秀以前没见过衙门,不知道那是官府抓人审问的地方,站在门口,好奇地看了看旁边的大鼓,问门口正打着盹的衙役:“这个鼓是干什么用的?”
衙役抱着水火棍,无精打采地说:“这可是衙门,你们这些游侠飞进飞出的到底在干什么?”
秀秀见答非所问,就不理他了,径直奔进了大门。
经过一个院子,里面是个宽敞的大厅,两边各站一排衙役,地上跪着个正打瞌睡的犯人。大厅的尽头有两级台阶,上面摆着张大红桌子,坐着一个穿花衣服的老头。
宋小玉坐在台阶旁边的一张太师椅上,一手撑着下巴,作沉思状。苗苗盯着宋小玉直喘着气,却不说话。
秀秀正要跟妹妹打招呼,两边的人忽然齐声呼叫:“威——武……”
“别吵!”苗苗怒道。于是厅里立刻安静了下来,衙役们讨了个没趣,不再出声。跪在地上打瞌睡的犯人抬了抬眼,咂巴咂巴嘴,继续睡。
台阶上的花衣老头看样子见怪不怪:“敢问这三位英雄,是讨茶喝呢?还是来借茅房?”
第三十九章
古人读书当官,却是从法官开始,那时候叫县衙什么的。世道简单而混乱,人们常常互相欺负,吃亏的人觉得自己受了冤枉,喜欢跑去县衙告状,如果能借此把他们所痛恨的人变成犯人,那是件非常开心的事。
一般每个城市只有一个县衙,但京城是朝廷的所在地,地大人杂,乱七八糟的事儿比别的地方多得多,所以衙门也不少,分布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武林招亲大会是京城每年最大的民间集会,江湖上那些练武功的人都喜欢来凑热闹,满大街飞来飞去,横冲直撞无孔不入,象群烦人的麻雀,赶不走杀不得,朝廷又不吭气,衙门对此只能听之任之。
在秀秀三人闯进衙门之前,已经有不少游侠光顾过了。所以这县衙老爷也懒得撵他们——撵也撵不动。
宋小玉的扇子开开合合,思量着对策。苗苗恶狠狠地看着他,一时想不出该怎么骂他。秀秀见两人都不说话,就在大厅里跑来跑去,找凳子。
“啊!秀秀?”两人异口同声,这才发现她。
“宋小玉,你和我妹妹在玩什么呢?”秀秀找到了另一张太师椅,搬到宋小玉对面坐下。
“你……你来了正好。”宋小玉歪着头皱着眉,使劲想词,“苗姑娘,我,和秀秀,其实,已经,那个,有了,就是,那个……”
“有了什么?什么‘那个’?”苗苗瞪着眼。
秀秀一头雾水:“哪个呀?”
“就是……”宋小玉脸居然也会红,“哎呀呀,你自己琢磨琢磨,这事儿不方便直说……”
县衙老爷嘿嘿嘿嘿,插了一句:“本官知道是哪个了,少侠只怕是已经跟这位叫秀秀的女侠……‘那个’过了……就是很亲密的‘那个’过了,嘿嘿,小官可没说错?”——衙役们齐声赞同:“威~~~武~~~~”
秀秀张着嘴,眼睛转转:“什么很‘亲密地那个’过?有吗?我怎么想不起来?”
苗苗奔到两人中间,气呼呼地看了看秀秀,然后盯着宋小玉:“那我呢?你不是也对我‘那个’过了吗?”——衙役齐声唏嘘:“威~~~武~~”,又叫苗苗给喊了声闭嘴。
宋小玉用扇子挠了挠肩,神情挺难看:“那日丛林邂逅,宋某见苗姑娘被人点了笑穴笑得难受,于心不忍出手相助,不想一时冲动犯了职业病……其实也只不过是亲了你一下……姑娘又何必老是放在心上?”
“好你个死淫贼!”苗苗生气的时候,声音很大,“亲过我的嘴巴还‘只不过’?那你说,你跟秀秀又是怎么回事?”
县衙老爷咳咳咳,暗讨:这姑娘怎地如此天真烂漫?衙役们不敢再喊威武,满面贼笑地互相交头接耳。
秀秀听说宋小玉亲过苗苗的嘴巴,脸红了红,却忍不住好奇:“对呀,那宋小玉你跟我又怎么了?”
苗苗瞪了秀秀一眼:“你少装蒜!”
“秀秀你不用害羞,我这就跟她说清楚。唉……”宋小玉长叹了一声,把扇子收入怀中,然后取出一个瓷瓶,对苗苗说:“你可知道此为何物?”
“什么东西?”大厅里的人齐声问,连跪地上的犯人都不想打瞌睡了。
“这药丸的名字不雅,我就不说了。”宋小玉从瓷瓶里倒了一颗红药丸出来,“但你们若知道我以前是做淫贼的,想必就不难猜了。”
县衙老爷一怔,露出艳羡的目光:“你是淫贼?那么,你手中之物可是……”衙役们齐声接道:“春药!”
“春药是什么东西呀?”秀秀见过那红药丸,前次宋小玉受伤昏倒的时候,她还给他喂过两粒,以至后来宋小玉变得“怪怪的”。
“这绝非寻常春药。”宋小玉顿了顿,见苗苗眼中冒火,继续道,“此药一旦服下,若不即刻阴阳交合,便会欲火攻心,血脉贲张而死。”
县衙老爷两眼发光,衙役们连连称羡。秀秀托着下巴,还是不懂。
“那日于绝龙谷,宋某遇仇家埋伏,受了剧毒刀伤。”宋小玉接着说,“血毒发作很快,宋某没来得及使用所携解药便不省人事,幸得秀秀姑娘喂服方拣回性命。只是……秀秀她不知道这红药丸是……春药,一并给我喂服了……两粒。”
“然后你醒转过来,只觉口干舌燥、欲火焚身。于是兽性大发,对秀秀姑娘实施****?”县衙老爷倒是挺会破案。
“那时候我已经丧失了神志,待苏醒过来,对这事虽毫无印象,却知一定发生过……不然药效如何解除?”宋小玉总算说完,抬眼看了看秀秀。
县衙老爷和衙役们摇头叹气,只道可惜可惜——这么爽的事,这小子居然毫无印象,做了等于没做。
苗苗有点明白了,眼里似有泪花闪动,看着秀秀:“你说,你们到底怎么啦?”
秀秀想了想,答:“也没什么呀,那天他又昏了过去,我用《武林密笈》疗伤篇里的办法察看了一下,见他内息缭乱,就用‘清心决’帮他把体内的毒火清理了一下……”
“什么?”宋小玉叫了起来,“有这事?”
苗苗追问:“那后来呢?”
“后来他就醒了。”秀秀脸红了红,“再后来他说要娶我,我没答应,就跑了……”
“原来是这样……”县衙老爷长舒了口气,嘿嘿一笑,“宋少侠却是白担心了,我刚才还纳闷呢!——这秀秀姑娘怎么看都是黄花闺女。”
“此话……当真……”宋小玉听完她的话,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
第四十章
到京城来参加招亲大会的,除了凑热闹的,更多的是来碰运气,看看能否找到个称心如意的对象。在那个时代,男人可以娶很多老婆,结起婚来比吃饭还随便;女人每次却只能嫁一个男人,得很谨慎很挑剔。所以,大会上都是男人追女人,宋小玉和苗苗的这种情形比较少见。
武人不象文人那么斯文,想要泡谁二话不说,张牙舞爪就扑上去,用不着吟诗作对、花前月下地去培养感情,所以大街上常常能看见漂亮的女侠带着一群追赶中的男人飞来飞去。倒也不失为一道独特亮丽的风景,为京城增色不少。
衙门里,秀秀说清了那天的事,苗苗长舒了一口气后,就看着宋小玉失魂落魄的模样连连冷笑。
气氛正有点儿僵持,忽然又飞进来一个人,是个背着双剑的女侠,气喘吁吁。县衙赶紧往大厅后方一指:“屏风后有个过道,直走右转便是。”
“便是什么?”双剑女侠擦了擦汗。
“女厕。”县衙老爷嘿嘿一笑。
那女侠先是一愣,待听见身后大门口传来嘈杂人声,便不再多想,闪入屏风。
大厅里的衙役们自觉地退到墙边,让出一个片空地来,随后便冲进了一群游侠模样的男人,吵吵闹闹地大叫“人呢人呢”。
秀秀正觉得有趣,却听苗苗大叫“你别跑!”,然后呼啦一声飞了出去——宋小玉不知什么时候趁乱溜了。
苗苗去的快,男游侠们都没看清楚,以为是刚才追的那个双剑女侠,又没头没脑前呼后拥地追了出去。县衙老爷拿手帕擦了擦前额,直摇头。
秀秀指着跪在地上的犯人问县衙老爷:“他怎么啦?”
“盗窃。”县衙答。
“哦,那你们忙吧,我走了。”
“嘿嘿,姑娘慢走,有空常来。”
衙役们齐声恭送:“威~~~武~~~”
高空的风有点冷,秀秀抱紧红色大裘,站在广场的大旗杆顶上,东张西望——这京城好大,现在上哪儿找夏白白他们呢?
兜了几圈找不到路,秀秀就跑上一辆马车,先回马府瞧瞧。然后在马府门口看见了甜儿,正躲在大门不远的一个小胡同口焦急地向她招手。
“你怎么啦?夏白白呢?”秀秀跑了过去。
“秀秀姐你可来了。”甜儿一脸委屈,“还说呢,你那小偷朋友讨厌死了!”
“怎么啦?难道他……抢了你的钱?”秀秀问。
“没有啦,我哪有钱给他抢啊。他……”甜儿红着脸指了裙子,“他把我的裙子弄破了……”
秀秀看了看她裙子上的大口子,惊叫:“啊,不是吧,他也吃了春药了?”——刚从衙门里学到了春药的“知识”,小丫头忍不住瞎套用。
“什么呀……”甜儿居然能听懂,脖子都羞红了,“不是啦不是啦,他也是不小心的……”
“哦。”秀秀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那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你说我这样子怎么从正门进去呀?要被府里的人看见,不被笑死才怪。你那小偷朋友说可以爬墙进去,我还没同意呢,他就跑去找梯子了,到现在都没回来。”小丫鬟口齿伶俐。
“要不,我先带你跳进去吧,我会飞。”秀秀嘻嘻。
“那,那他呢?”小丫鬟低头犹豫。
“没事,我再出来外面来等他。你别叫他小偷,他是夏白白,我跟你说过的。”秀秀说。
“哦……”小丫鬟害羞地转动着眼珠子,“不然,我们一起等他来……再,再飞进去好吗?人家说好了要等他的……”
秀秀盯着甜儿看,觉得她有点怪怪的,甜儿被看得很不好意思,拉着衣服下摆摇来摇去,又道:“不然,秀秀姐您进去帮我拿件大衣出来好吗?在您房间左边的那个小房间里,就放在柜子里。”
“好吧。”
越过墙,秀秀跑到房间里找了好半天也没找着,甜儿却推门进来了,身上批着一件绣着花的长衣,正好遮住了裙子。甜儿说:“他,他硬要我穿的……”
“夏白白?他来过了?”秀秀问。
甜儿低着头,满面笑靥。
原来,夏白白找不到梯子,就跑去偷了件衣服来给甜儿,可能是有人在追他,急急忙忙要跑,临走时对她说“你快进去,晚上我再来找你玩”——这个细节甜儿没说,但秀秀似乎能感觉得到这小丫鬟在想些什么。
冬天里难得的暖阳,令每个人的心里都充满了春意。秀秀微笑着走出甜儿的房间,关上门,心窝里忽然一阵空虚。
假山池里,两条红色的鲤鱼追逐嬉戏,秀秀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撅着小嘴,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跳到床上打开酒葫芦,咕嘟咕嘟地大喝了两口,结果呛到了喉咙,咳咳咳……
第四十一章
马员外不是个敬业的人贩子,老是喜欢打货物的主意。半个月前,他的老婆们一生气,合伙全跑掉了。马员外日子过得无聊,只好想方设法拐卖女孩以便“打主意”。谁想到好容易骗来的姑娘却有二当家罩着,莫名其妙地成了自己的上司,憋在胸中的一团火无处发泄,赶紧又差人张贴广告看能不能再招到“女保镖”,并叮嘱家丁,一定要武艺平平,高强的一个都不要——他可能忘了件事,这种广告除了能骗来一些不懂事的小女孩,也可能招来爱管闲事的游侠。
孟虎离开了两天都不见踪影,秀秀已经挣了十五两银子,心想过了今晚就离开马府,这小丫头不太喜欢做这种光拿钱不办事的工作。
夜里,雪又开始下了,窗外传来“啊秋啊秋”,很熟悉的喷嚏声。秀秀心窝一阵乱蹦,从床上跳了起来:“江洋?”
窗户被推开,蒙着脸一身黑衣的江洋带进一袭风雪,眼睛闪着光:“秀秀,你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我……我在这里做保镖赚钱。”秀秀看见江洋心慌慌乱乱的,“我明天就不做了。”
“保镖?”江洋关上窗,解下脸上的黑布,“据我所知,这个庄子可是……”——说到这儿想了想又不说了,只问:“你还真的跑到京城来了,找我的对吧?”
“恩……”秀秀垂着头,忽然想起上次在江上的事,赶紧仰起头,“才不是,谁要找你了?我又不喜欢……你……”
“有酒吗?”江洋指了指秀秀怀里抱着的大葫芦。
秀秀点点头,把酒葫芦递给江洋。
“外边可真冷!”江洋接过葫芦打开盖子,仰起头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抬起袖子擦了擦嘴,哎呀一声,“糟糕,忘了是你的葫芦。”
“没事。”秀秀低着头两眼满地乱瞅,心还在碰碰乱跳,于是找话,“你……是来偷东西的吗?”
“是啊,我是大盗嘛。”江洋盖上葫芦盖子,转头左右看了看房间,“你知道这庄子的金库在哪吗?”
“不知道,我才来两三天,不过……”秀秀犹豫了一下,“你还是不要偷他们的钱吧,我是这儿的保镖……”
“呵呵,你还是这么好玩。行!那我就破例一次。”江洋笑着坐到秀秀身边。
靠得有点儿近,秀秀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气,胸口有点发闷:“你……那你来京城,做什么?”
“跟你比武呀,咱不是约好的吗?”江洋似乎忘了船上的事,“就在招亲大会上,怎么样?愿不愿意嫁给我?”
“你忘了,我是破剑的女儿。”秀秀瞪了瞪眼,女孩子总是很会记恨。
“没事!那天我……我跟你开玩笑的。”江洋眼睛转了转,又打开酒葫芦,咕嘟咕嘟喝了两口。“你爸爸和我师父当年有些恩怨,我后来也想通了,都是上一代的事,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你说是不是?”
“哼。”秀秀想起那天江洋的模样,只觉一肚子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猜你一定在京城,这不,千里迢迢赶来跟你赔不是呀。”江洋说这话的时候眉头微皱,神色不大自然,“你别生气了,嫁给我吧。”
“才不要。”秀秀擦了一下眼泪,露出了个忍不住的笑脸,“人家一点都不喜欢你?”
“真的吗?”江洋把头探到秀秀面前,坏坏地笑。
“不喜欢不喜欢。”秀秀推了他一下,又问,“你肚子饿吗?我去叫厨房送吃的来吧。”
还是严冬,小姑娘们的春天却仿佛提早到来了,秀秀的脸红红的,白天的诸多不高兴似乎一扫而空。坐在喜欢的人身边,只好顾左右而言它。——这会儿的秀秀即便是抬起头看到江洋双眉微锁心神不宁的样子,只怕也察觉不出他的重重心事。
江洋的一只手在半空中悬了许久,终于咬了咬牙,想把秀秀搂到怀中,却听门外传来炸雷般的声音:“秀丫头!你大哥我又来跟你拼酒了!”声未落,门咣当一声被撞开,江洋赶紧跃起——来人好大的气势。
孟虎闯进房间和江洋打了个照面,看了看秀秀又看了看这个陌生的黑衣人,诧异道:“你是哪冒出来的?”
“他是……他是江洋。”秀秀连忙解释。
“江洋?这名字听过,做小偷的对吧?你来干什么?偷东西呀!”孟虎将大酒坛子放在地上,凶凶地看着江洋。
“如果我没看错,你大概就是这贼窝的幕后主使,玄武门的二当家‘怒吼天尊’孟大虫吧?”江洋冷笑地应了一句。
“好小子!”孟虎瞪起铜铃般的巨眼,挽起袖子,“知道我是谁竟然没有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还敢在老子面前耍酷,找打?”
“孟虎你别这样,他是我朋友。”秀秀走到两人中间,怕这一打起来又乱了套。
不想江洋竟一把拉开秀秀,笑容冰冷:“阁下在百晓堂的十大高手中排名第八,却不知是否名副其实,在下倒是真想见识见识。”
“好!有种!”孟虎反而不生气了,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就凭你这句,老子给你留口气,来吧!”
秀秀想说点什么,江洋却看也不看她一眼,拂袖跟了出去。
第四十二章
马府的回廊上吊着几盏灯笼,把铺满雪的大院子映得白晃晃的。地面上像有个柔软的羽绒垫子,让人冲动着想置身其中,打滚,或者打架。院子里除了假山池,还种着一棵四季茂盛的大树,现在树冠上也被白雪包得厚厚实实的。
秀秀跟在两男人身后走出房间,拉了拉江洋的袖子:“你小心点儿,他很厉害。”
江洋皱着眉不说话,对她的关心置之不顾。——秀秀轻咬嘴唇,怎么又是这张脸,船上的冷酷似乎又要回放了,小丫头心里很不舒服。
孟虎已经站在院子中间,却转过头看着那棵树。
“他看树干嘛?”秀秀勉强着自己跟江洋说话。
“高手比武,学问很多。”江洋终于开口,“这其中包含着地势,树是地势的一部分。”
“哦。”秀秀瞪着眼睛点点头。——原来还要爬到树上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