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博说道:“我最害怕下雨,雨后的泥地容易暴露行踪,使得潜入敌人住地变得异常困难;最可怕的是暗器在雨中很难打中目标,还会减弱暗器上毒药的威力。不过今天我还得出门去家里的那个药铺看看了。唉。”
丁玉展说:“我也一样。在雨里,不仅视线受阻,而且在和敌人拼斗的时候,兵刃上有水,会很滑,地上也一样的滑,很多招数都不能像晴天那样使用。使得胜败的决定,很大程度上要看运气!所以我讨厌这样的天气。在雨天里我哪里都不想去了。那个什么药王庙我不去了,天逸你自己去吧,我在这里睡觉,烦死了。”说完,丁玉展居然真的又和衣躺回了床上,还盖上了被子。
王天逸苦笑了起来,本来听伙计说今天是这里的药王节,每年这个时候药王庙那边都有庙会,热闹得很,没想到下雨了,看来庙会没戏了,现在丁三又不去了,自己难道一个人冒雨去?
唐博拿起一把油伞,对王天逸说道:“你别理这个混蛋,没了他在你身边多省心啊。”说罢恨恨地瞧了在床上高卧的丁三一眼,转身出去了。
王天逸叹了口气,一个人的他也不想出去了,索性仰头坐在椅子上琢磨剑法。没想到丁玉展睡了一会,支起身来对王天逸说道:“天逸啊,你在这里我睡不着啊。哎,我说你还是去药王庙吧。替你和唐博烧点高香保佑一下,我就不用了,我运气好得很!”
“哈!你这个死丁三!平常倒下就睡,今天怎么事情多了起来?”王天逸看着丁三笑骂起来。现在他和丁三唐博相处时间已长,已经不分彼此,嬉笑怒骂早成了开玩笑的一种方式。
“唉,帮个忙啊,好兄弟!”丁玉展哀求道。
“好吧。真服了你了。”王天逸让伙计又拿了一把油伞过来,也出去药王庙了。
看着王天逸也走了,丁玉展脸上的倦容马上无影无踪了,得意地笑了起来,二话不说跳下床,提起剑就冒雨直朝章高蝉住的静竹院狂奔而去。
王天逸来到药王庙的时候,发现来的人还是很多的,庙里面装不下那么多祈求平安的人,很多人就挤在三十多级的台阶上排队等着进香,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家的伞几乎快把台阶都遮住了,里面的人出来一拨,后面的人才进去一拨。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王天逸心里暗想。
他转身要走,又想起丁玉展对他的要求。“真是个不省事的主啊。算了,我还是等等吧。”王天逸走上了台阶,排到了队尾。很快身后也排上了人,前后都是伞,淅淅沥沥的雨打在伞上,水从后面的伞上流下,将王天逸身上打湿了不少。“呵呵,烧个香还真不容易啊。”王天逸苦笑了起来。
好不容易往上挪动了几级台阶,王天逸正等得不耐烦,就听到台阶上面响起了一个尖锐的女声:“你眼睛瞎了!你的伞把我衣服都弄湿了!”
“姑娘,人这么多,我不是故意的。对不住。”一个浑厚的男声回应。
都等得苦不堪言的众人听到这边起了冲突,都兴奋起来,“刷”的一声都把头伸直了,后面的还往前挤,把王天逸都冲得又上了一级台阶。
“王八蛋!你还敢挤!”那女声再次响起。
“后面挤的……”这次那男人还没说完,就被极响的“啪”的一声打断了。
“你怎么打人?”
“你混蛋啊!”
“戚连你没事吧?”
“你说清楚为什么打人!”
“赶紧赔礼!”
“人这么多,还下着雨,他又不是故意的!”这次几个声音同时响起,看来那女人打了那男子一个耳光,而那男子的同伴都不满意了。
“滚你的!”随着那女子这句喝骂,就听到上面一阵乱响和叫骂,王天逸只感觉前面的人纷纷后退,挤得他都站立不稳,他马上一稳身形,牢牢地立在台阶上,等上面的人退开,他看到了局面。
台阶上中间已经空出来了,五六个大汉正在台阶上扶起一个汉子,在他们上面四五级台阶上立着两个女子,一个穿着华贵,戴着一个大斗笠,斗笠四周垂下的薄纱挡住了她的面容,另外一个是丫环打扮,看来二人是来上香的小姐和丫环。那丫环打着一把大油伞遮在那小姐头上,腰上悬着长剑,摆了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右腿还悬在空中。看来她刚才一腿把那大汉踹下了台阶。
“碧环,你怎么打人?”那个小姐正质问丫环。她说话轻如蚊鸣,王天逸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听到。
“小姐,他敢弄湿我的衣服!这件事你不要管!这些乡巴佬不教训他们就得寸进尺!”那丫环丝毫不惧小姐,底气壮得很,声音又大又尖。
“姑娘,人多拥挤,又都打着伞!这事不能算完,你是女子,我们不和你计较,你赔个礼吧!”一个汉子对那碧环说道。
那小姐叹了一声,对那汉子说道:“是我们不对,大哥海涵……”
她还没说完,碧环就打断了她:“小姐别管!”转头对那汉子大骂,“做你娘的大梦!本姑娘没打断他的腿就算客气了!”
这丫环如此地不讲道理引起了围观众人的公愤,有人在人群里大喊:“赔礼!”马上引起一阵共鸣:“赔礼!”“太不讲理了!”
碧环丝毫不惧,斜眼与众人对视,还想与众人对骂,这个时候,台阶上面的人纷纷闪开,一个青年带着四五个人从庙里下来了。人群马上响起了一阵欢呼:“李二公子来了啊!”王天逸只听到身边的一个人说道:“这就是李二公子?”
另外一个人答道:“是啊,徐云城有名的大孝子李二公子李孝先。”
“不仅孝顺全城闻名,武功也是顶呱呱,而且处事公平、毫无架子,真是人如其名。唉,我要是有这种儿子就好了。”
听了旁边围观众人的对话,王天逸好奇起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个青年,只见他四方脸,高鼻梁,神色平静,身穿湖蓝色丝绸长袍,腰系一条锦带,上面挂着一把宝剑,显得英气勃勃。他分开众人来到那两个小姐前面,先问台阶上那几个大汉:“怎么回事?啊?戚连怎么嘴里出血了?”
那几个大汉看到他来都躬身行礼,却称他少爷,居然都是他的手下,他们把事情一说,李孝先又亲自检查了戚连的伤势。这才转身对两个女子行了一礼,说道:“两位,我的手下受了内伤,就他们说的事情经过来看,错不在我们这边。你们也不是男子,我们不想多事,就请你们向戚连赔个礼吧。这事就算了了。”
“你算什么东西?”碧环冷笑一声。
这句话马上激起了围观众人的愤怒,一个声音在人群里大喊道:“贼婆娘欠揍!秦剑门的好汉废了这混账!”大骂碧环的声音此起彼伏。
李孝先鼻子一皱,直起腰来,两手抱在胸前,说道:“我是秦剑门的李孝先。你打了我们秦剑门的人,我们本来看你是女流,不想计较,让你道歉就算了。既然这样说,那别怪我了。看你也是江湖中人,那我按江湖规矩办,我们不踢你,就打你一个耳光算了。”
那小姐赶紧上前,做了个万福打算赔礼,但那丫环实在过分,一下子挡在小姐和李孝先之间,她指着李孝先鼻子说道:“你打我?失心疯了吗?识相的快滚!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惹恼了姑奶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没见过你这样刁横的女人。”李孝先看见那丫环这样有些吃惊了。
没想到这句“刁横”激怒了那碧环,她居然拔出长剑对着李孝先当胸就刺,人群响起一片惊呼声。那丫环出手非常快,连王天逸都吃了一惊,站在她前面的李孝先更是来不及拔剑,不过他反应也很快,不退反进,一个侧身既避开那长剑又欺近了那丫环,一个手肘打在碧环的右肩上,“当啷”一声长剑脱手落地,那碧环也被打倒在地上。
李孝先的手下马上拔剑冲了上去,七八把长剑架在了那碧环脖子上。
“二少爷怎么办?废了她武功还是斩她的手?”一个手下在如潮般的叫好声中问李孝先。
“呃。”李孝先皱起了眉头,说道,“她是个女人……”
“少爷,不能放过她!虽然她是个女人,但她打伤戚连还对您下死手!就算不论江湖规矩,这是我们的地盘,我们再讲理也不能让人骑在头上拉屎啊,总得让她留下点什么。”一个手下大声说道。
王天逸听出来了这个李孝先是秦剑门的少爷,他知道按江湖规矩。且不论这个碧环无故打伤人,只凭以睚眦就对人下死手这一条,杀了她都是可以的。留下点什么,可能是手指也可能是一条胳膊。他虽然也很讨厌那个丫环碧环,但是现在却觉得有点不忍。
李孝先也面露难色,这个时候那碧环也已经汗如雨下了,倒在地上的她突然大叫起来:“你们谁敢动我?我是武当派的人!”
听了这句话,围着她的几个人都是一怔,几把长剑离她远了一些。
李孝先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这个问题把碧环给问傻了,她想了一会,突然伸手拽住了旁边那小姐的衣服,说道:“我的小姐是武当派高明海大侠的千金高……”
身子一直在微微颤抖的那小姐突然一声尖叫:“你别说我的名字!”
李孝先一愣,打量起那长纱垂面的女子。那碧环知道李孝先还不太相信,赶紧连拉那小姐的衣服,说道:“小姐,你把面纱放下来让他们认认!”
“碧环!你!”那小姐气得浑身哆嗦,移步想走,但周围都是秦剑门的大汉,她哪里有路。只好气得跺脚。
“不用了!不用!”李孝先赶紧摆手,他知道这是让一些千金小姐难堪的事情,“放下来也没有用,我听说过武当高明海,但是不认识,更何况他的女儿。”
“少爷,您看……”一个手下有些犹豫了,毕竟对方可能是武当派的丫环,虽然也可能搬出个名头来假冒,但只要有可能,谁也不敢贸然下手。
李孝先想了一会,抬起头来,缓慢而清晰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武当派。就算你真的是,但是世间凡事大不过一个‘理’字。你无故伤我们的人,一点小冲突就要杀人,我们武林毕竟要以侠义为重。我不能让你们这样走了。现在你刺我那一剑我不和你计较了,但是你打伤戚连我不能算完,我得为兄弟讨回公道。你是女子,我不斩你手脚不废你武功,我打你后背一拳,放心,我保证不伤你性命不伤你经脉,你受的伤和戚连会一样的。”
李孝先这话说得合情合理、正气凛然,既有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大度,又有维护手下和帮派声望的坚决,立刻药王庙都被叫好声淹没了。
那刚才蛮横之极的碧环现在却浑身发抖,不停地在哀求旁边的小姐。李孝先取出一块手帕包住了自己的右拳,说了句:“男女授受不亲,在下手包丝帕。得罪了。”说罢大步朝碧环走去。
“公子且慢。”李孝先听到人群里传来一个声音,扭头看去,一个穿武士服的青年朝自己走了过来。
“秦剑门李孝先,敢问兄弟是?”李孝先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对走上来的那青年一抱拳问道。
“青城派王天逸见过李兄。”走上来的正是王天逸,他也一样客气地回礼答道。
“青城派啊,久仰大名。不知兄弟有何指教?”李孝先客气了一下,有点奇怪地问王天逸所为何事。
“我想代这位……咳咳…一这两位姑娘受阁下一拳如何?”王天逸此话一出,全场立刻大哗。
王天逸本来想说替那个丫环受这一拳,但他想到刚才那丫环的嘴脸。心里一阵厌恶,马上转口说替两人受过。
李孝先也是非常吃惊,盯着王天逸看了一会,笑道:“你认识她们?”
“不认识。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她们。”王天逸答道。
“哦?”李孝先心里迷惑起来,“非亲非故,那你为何要代人受过?”
王天逸刚才听围观百姓说了一下李孝先,知道此人在徐云城口碑极好,又看到他作为少帮主,无故被人刺了一剑居然可以不和对方计较,处事也极是公平,连打女人都还要包起手来,男女授受不亲都考虑到了。
“李孝先确实是个谦谦君子。”王天逸心里佩服得很,然而听到那丫环自报家门是武当派之后,他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他最近相处的丁玉展和唐博都是武林巨头的公子,从济南武林对他们的客气态度,他已经隐约知道得罪了某个武林巨头的后果是极其可怕的。
和丁玉展和唐博聊天中,他更是印证了自己的看法,丁玉展和老父不和,不帮着打点家族生意还算了,但唐博的一些话却是听来令人不寒而栗。
尽管他都是笑着不经意说句“某某派那些混蛋我当然知道,我们教训过他们”,或者“那某某门啊,不知吃错什么药了,居然敢骗我家,当然把他们做了”。王天逸猜唐博嘴里的“教训”说的就是某个掌门的性命,而“做了”就是指灭门。
他已经开始迷惘了,唐博嘴里的武林和他原来想象中的武林不同,是用铁腕快刀来让别人敬畏,武林巨头的威望和权力都是杀出来的,他们不会轻易放过得罪过他们的人的,因为这样会减弱他们那种可怕的威慑力。
他因为敬佩这个秦剑门李孝先的为人,所以担心他得罪武当,听到他要打那丫环一拳,有点担心。寻思了一下,他突然有了一个主意,让李孝先打自己一拳算了,这样秦剑门不丢面子,武当派也不会怎么得罪,两边都能趁势下台阶。
王天逸又冲李孝先一抱拳,沉声说道:“刚才兄弟我在下面看得清楚,心里非常景仰你们秦剑门谦让礼义。”说着一指那丫环继续说道,“她可能是武当派的,怎么说也是要给个面子。而且她是个女人,各位好汉打一个女人难免有违侠义精神,影响你们秦剑门的大名,我不自量力来做个和事佬,拼着受一拳来了了此事如何?”
李孝先一呆,回头看了看那丫环,只见她满眼迷惘,忍不住指着王天逸问她:“你认识这个人?”
那丫环茫然摇了摇头,李孝先看她不像是装的,又看了王天逸几眼,疑惑地问道:“你?”
李孝先的一个手下有点不高兴了,上前说道:“你凭什么出头?青城派在这里也……”但李孝先做了个手势制止了那手下说话,皱起了眉头。
王天逸一笑,把手里的油伞扔了出去,说了四个字:“侠义为重!”说完转过身去,背对着李孝先,慨然说道,“来吧!我不运内力!”
一时间药王庙里的所有人都屏息凝气等着看李孝先如何决断,偌大的庙里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李孝先有些惊异地看了王天逸一会,突然大笑了起来,一把拉住了王天逸的肩膀把他拉转过来,跷起大拇指微笑着说道:“好!兄弟你够侠义!”   说完他对围着那两个女子的手下一摆手,说道:“看在这位兄弟的高义上,这次的事情就算了,你们退下。让她们走。”
王天逸张大了嘴巴,对李孝先问道:“这样就算了?”
李孝先冲王天逸一举拳头,学着王天逸的腔调沉声说道:“侠义为重!”言罢两人相视而笑。
“少爷,您这样不好吧?戚连无故受了内伤,大少爷一会就来,他知道会不高兴的。”一个手下附耳向李孝先说道。
李孝先愣了一下,对那手下说道:“这位兄弟不认识别人的情况下都能代人受过,人家都这样了,我们还能再打?这事看这位兄弟的侠义上就算了,你现在赶紧带着戚连去看大夫。去吧,大哥那里我会说的。”说完他拍着王天逸的肩膀说道,“我大哥一会也要来这里给家父祈福。他……嗯,他为人比较严谨,你和那两位改天再拜药王爷爷吧。”
王天逸一听就知道了意思,看来李孝先为人大度,但是他哥可能就没他这么好说话了,势必要起冲突,识趣地赶紧抱拳告辞。
他刚和那两个女子走下两级台阶捡起了自己的伞,只听背后李孝先冲他问道:“王兄弟住在哪里?”
王天逸回头答道:“我住金竹客栈。”
“有空我找你喝酒,我们再好好聊聊。”李孝先笑了起来。
“恭候大驾。”王天逸非常高兴,心想自己一定要结交李孝先这样的好男儿。
到了庙门外,那两个女子感谢王天逸出手解困,王天逸才知道她们也住金竹客栈。那丫环离了险地又嚣张起来,气鼓鼓地对那小姐说道:“公子也不像话,您上香也不陪着来!我回去就告诉公子,把他们都杀了!”
“你住嘴!他采药去了。”那小姐看来十分生气,“今天不是你无理打人也不会这样……”
“小姐,你居然叫我住嘴!”那丫环一下打断了小姐的话,大声反驳小姐道。“我这不全是为了您吗?他们一群土狗也敢和我们武当对着干?哼!”王天逸听得张大了嘴,心里暗想这丫环怎么敢对主人这么说话。
“碧环,你在家里挺恭顺的人啊,没想到在外边怎么会这样?你再这样,我就告诉爹爹了。”那小姐轻声说道。
听到“爹爹”二字,那碧环浑身打了个冷战,不敢再顶嘴了,乖乖地叫了马车过来。
“王兄弟,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们一起顺路回去吧。”那小姐对王天逸说道。
王天逸和女子打交道不多,人家软语一说,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赶紧“嗯”了几声。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那小姐“扑哧”一笑,说道:“二会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他肯定很高兴认识你的,你们俩真像。”不管在那里发愣的王天逸,说完就和那丫环一起坐进了马车。王天逸撑着伞跟着那缓行的马车往金竹客栈而去。
刚走过两条街,就听到后面马蹄声大作,一群人快马往这里奔来,现在雨越下越大,街上没有几个人,王天逸扭头一看看得清楚,有七八匹马的样子,马上的骑士都是武林人士打扮,都带着兵器。看到马车和王天逸,有人大呼:“大少爷,肯定是他们!”王天逸仔细一看,说话的人正是庙里那个去送戚连的秦剑门手下。他心里大呼不妙,这次来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会砍了那丫环的胳膊,既然自己都出头了,现在也不能看着她再倒霉。自己一个人还好办,大不了转身就跑,跑到小巷子里说不定就甩掉骑马的敌人了,问题是还跟着一辆马车呢,里面还有两个女子。
“别管她们,自己先跑!”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但是马上这个想法让他自己感到恶心,他扔掉雨伞,跑到那车夫身边大声说:“有人追来了,你快点赶车!”
那车夫是本地人,大惑不解地问道:“谁追来了?”
王天逸听了车夫口音,马上想到这车夫如果知道了追兵就是秦剑门的人,说不定会等着他们上来,毕竟本地人谁敢惹本土帮派。他叹了口气,对他车夫说了句“对不住了。一会多给你钱好了”。言罢一拳把那车夫从车上打了出去,那车夫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然后他拉开车厢门,把那碧环拽了出来,推到车夫的位置上,大声说:“后面有人追来了!你赶紧带着小姐快走。我挡挡他们。”
现在追兵已经很近了,两个女子都知道事情不妙了,那碧环也不敢多说话了,一心只想回到金竹客栈,一句话没说就狂打马匹,马车飞奔起来,那小姐从车窗里露出头来,对王天逸喊道:“你小心啊。”
王天逸冲她挥了挥手,转过身来,立在街心看着几匹马过来了,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缓解一下心头的紧张。
“就是他!”这些人在他面前勒住了马,一个人指着他冲领头的一个人大叫。那人也是十分年轻,近三十岁的样子,眉目之间和李孝先十分相似,看来就是李孝先口里的大哥,他身上现在全被雨水打湿了,水顺着他的袍角流到地上,一对浓眉拧到了一起,看起来十分恼怒的样子。
王天逸看那公子如此恼怒的样子,心头暗叫不妙。赶紧上前躬身行礼,说道:“青城派王天逸见过各位秦剑门好汉。”
“青城是什么门派?我们这里可没听说过!”那公子冷笑了一声。
王天逸听他对师门不敬,抬起头来,他有点恼了,但是看了对方有八个人,再恼也得把火压下去,说道:“刚才兄弟我出头做了和事佬,是希望你们两边都不致结仇。如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结个屁仇!谁知道你们三个是不是一伙的?无故打伤了我们弟兄还落个好名声,这是多好的事情啊。”那公子说话越来越不客气。
雨水淋到头上,非常不舒服,王天逸心里的火更是噌噌地往上蹿,他直起身来,歪了歪头,冷冷地说道:“我没骗李孝先,事情我既然做了,那你想怎么办?”
那公子看到王天逸的样子,知道王天逸恼了,他不怒反笑:“哈哈,真是厉害。一个青城的都敢跟我叫板了。唉,要不是我在路上遇到受伤的戚连,我们秦剑门的脸都被我那傻兄弟丢光了。看看吧,现在青城的都敢骑到我们头上拉屎了,再往后,我们秦剑门解散了吧,改他妈的私塾教书好了!”那公子越说越生气,最后都开始骂人了。
说完,眼睛一瞪,对王天逸说道:“青城的!留下你根手指吧!我再找那两个混蛋婆娘算账!要是你们是一伙的,我要你的命!”
王天逸大怒,抽剑在手,说道:“我没骗你。信不信由你了。”眼睛却乱转,盘算从哪里逃走,面对这些武林之徒,他可没指望自己一打八。
不过那公子却一声冷笑:“想打是吧?”说着翻身下马,也抽出剑来,对王天逸一指道,“来、来、来,江湖规矩,单挑。别说我们以多欺少。话说在前面,这可是生死由命。死了也别怪我!”
旁边的一个手下赶紧说道:“少爷,使不得!不用您动手,我们先擒了他!”说完他的随从都翻身下马要一拥而上。
那公子把手一挥,骂得:“放屁!秦剑门一向光明磊落。都他妈的滚到一边看着去!”这公子的举动让王天逸有些吃惊,也有些庆幸,更混杂着敬佩。不禁问了一句:“敢问公子怎么称呼?”
“李义前!”伴随这句答话,李义前暴喝一声,挺身攻上。王天逸在庙里见过李孝先出手,知道秦剑门很快,现在和李义前打在一起,发现秦剑门的剑不仅很快,更混杂着拳脚攻势,被近身以后非常难缠。

成事在雨

一开始因为对方是一个门派的公子,王天逸还有些害怕他的武功,等接战之后,王天逸却发现自己居然可以游刃有余地抵挡,不由吃惊起来,他没时间想到这些天天天和丁玉展、唐博这样的高手练习,不仅自己的武功有了很大进步,临敌经验更是丰富。
没多长时间,王天逸和李义前已经过了五十多招,王天逸仍然毫无败象,毕竟李义前再快也快不过丁三、博六,王天逸早就被两个人打习惯了。
李义前却是越打越着急,他也不是莽夫,王天逸的年龄门派他刚才在路上都算过了,这么年轻的青城派弟子武功不会好到哪里去,更何况他在庙里自愿被打一拳,不是江湖经验少就是天生傻子,所以他认定这个出头鸟不过是个江湖经验很少的三脚猫,看自己人无理打伤了人,不能轻易脱身了,打也打不过,就冒险出头骗一下自己秦剑门。况且青城派的人和武功自己都领教过,并不是太难对付。“对付这样的人,我自己足够了”,李义前的原来的打算是这样的。
但李义前现在有点着急了,原本只想教训一下对方,现在自己却久攻不下,旁边还有手下看着,现在自己已经骑虎难下了。加上这场雨,雨水不停地滚入眼中,很影响视线;兵刃上都是水,碰撞之后在雨花中激荡而开,很难估计下一步的局面;而地面又异常地湿滑,身体根本没法做什么大的动作,而王天逸则主要是防守,他对李义前这样的人还真不想拼命,他剑法身体运动幅度并不大,在雨里反而成了以逸待劳、以长攻短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