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逸弯下腰,捡起了那些东西,呆呆的看了起来:匕首很锋利,闪着寒光,好像在手中微微颤抖,渴望饱饮奸人的鲜血;钥匙很厚实,沉甸甸的,握在手里有一种温暖的感觉,那是自由的味道。
“你快藏好!”看王天逸呆看着东西没有动作,那人大急,“我马上得走了,换班的人快来了!”
脚底下的黑暗里突然“呛啷”一声响,正在不断往门口看的蒙面人吓得往后跳了两步。仔细一看,牢外地上躺着的居然就是钥匙和匕首,王天逸竟然给扔了出来。
“拿了你的东西,快滚吧。”王天逸直起了腰,对着他说道。
“你疯了吗?我好心好意救你,你傻吗你?!”蒙面人从惊惧中回过神来,指着王天逸气急败坏的大声骂了起来。
“我不该走,也不会走。”王天逸的眼皮耷拉了下来,话说的很艰难,但底气却已经回来了。
“第一:掌门他们对我有恩,他们本打算重重的用我,还给我安排了好前程,我这样只顾自己的跑了,以怨报德,我算是人吗?”
“第二:就算掌门对我无恩,我身为青城弟子,师门重要的任务我没有完成,就算寿礼不是我偷的,按公按私我也都得受罚。”
“第三:就算衙门的拷问,我也认了!反正不是我偷的,就算拆散了我、碾碎了我、炸酥了我,我也会实话实说,不是我偷的!举头三尺有神明,我既然是清白的,老天必定不会负我!反倒是我背叛师门、逃狱偷生倒是不折不扣的重罪和无耻行径!再说我要是跑了,岂不是承认了是我偷的?我宁可死,也要清清白白对得起良心,也不绝愿像甄仁才那样的杂种一般的活着!”
说完了这三点,黑暗里的牢笼里传来几声清脆的撞击声,那是王天逸在对着外边的人作揖时候拉动了铁镣:“我父母就自幼教育在下:做人要活得对得起良心!惩罚没有什么,但不能不仁不义不忠不孝,若是那样,和禽兽有什么区别。这还得归功于昨天和甄仁才的争吵,我已经想明白了,这个清白我一定要自己找回来给他看看,天地之间自有正道,不是他这种人能永远横行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请回吧。”
那蒙面人愣了良久,才用手指点着傲然挺立的王天逸,却说不出话来,最后狠狠的一跺脚,拣了匕首等物件放进了怀里,匆匆转身走了。
这蒙面人一到门外就扯去了头套,却是张五魁的管家,他一边急急的赶路,一边气得脸都红了,心里大骂:“什么傻鸟啊?这个傻样,老爷的钱怎么赚啊?!本打算赚老刘一大笔钱外加黑吃了甄仁才的买名银子!妈的,这下全完蛋了!要是关的是甄仁才那小伙子就好办了,唉!天哪!老天你不开眼啊!”
听见那人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王天逸的挺的笔直的脊梁骨突然好像断成了几节,他摇摇晃晃的跌坐在了地上,鼻子里的呼吸变的又粗又重,他双手抱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真的有神明吗?救救我!救救我!”
岳中巅正托着腮盯着倒茶的赵乾捷打量,因为事情太多,人手不够,白天看守王天逸的工作被几个青城杂役担任了,赵乾捷变成了一个人夜间看守,而白天被派到这里帮忙,给岳中巅倒茶服侍什么的,他前几天刚吃过岳中巅的苦头,早吓得魂飞魄散,但师傅的命令怎么敢违抗,自是现在倒茶的时候也是低着头满脸的冷汗。
看着茶杯已经八分满了,岳中巅伸出手去微微在茶杯口摆了摆,示意可以了,他看着赵乾捷笑道:“小哥,你叫赵乾捷对吗?我们见过。”
猛可里听见岳中巅叫出自己的名字,赵乾捷浑身一震,茶水倒歪了,溅到了岳中巅手上。
“混蛋,你有没有长眼?”坐在下手的蒋丹勃然大怒,跳了起来。
“公子赎罪!”赵乾捷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浑身抖的如筛糠。
“无妨,呵呵。”岳中巅却笑了起来:“赵小哥,快起来,快起来。”
看到了那天痛殴王天逸的凶狠,赵乾捷哪里敢动分毫,一时间恐惧之极,反而磕起头来,哈哈大笑声中的岳中巅伸手拉起了赵乾捷,“坐,坐,坐,呵呵”还把他拉坐到了自己身边。
“小哥,你是戊组的吗?”岳中巅和颜悦色的问道。
“是,公子。”
“来青城几年了?”
……
“哈哈,原来你和我三夫人是老乡啊,来来来,时候也不早了,今天和我一起吃饭。”
两人聊了好长时间,赵乾捷突然发现岳中巅也不是妖魔一样的人,他觉的现在的他倒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大人物。
“看来岳公子只和天逸有仇,对于其他人,他人好的很啊。”赵乾捷心里暗想。
蒋丹则在酒桌上插科斗诨,大家都笑成一片。
吃到酒酣耳热之时,晕晕的赵乾捷心里已经确认自己今天鸿运当头,他这种身份能和华山大人物一起吃饭不是鸿运当头是什么。
正想着,岳中巅笑嘻嘻的递给赵乾捷一张纸:“乾捷啊,你不是说你家里也不宽裕吗?这里有三百两银子你拿去,以后娶媳妇用。”
“啊?这使不得!使不得!”赵乾捷吓坏了。
“嗨!你算我岳父家人,客气啥啊。今天你我投缘,算我送你的行吗?”
一阵推搡,最后岳中巅假怒,赵乾捷只好颤抖着把那银票放进了怀里,那银票一入怀,怀里“噌”的一声好像腾起了一股热气,加上酒劲,赵乾捷的脸转瞬间就被熏成了蟹壳一样了。
“我走运了!我走运了!”赵乾捷天旋地转。
“乾捷啊,能不能帮哥哥个小忙?”蒋丹拉住了赵乾捷的手。
“您说!只要我能做到的!”赵乾捷一手端着酒杯,回答的很干脆。
蒋丹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到了赵乾捷面前,说道:“你把这个放到王天逸的晚饭里就成了。”
“这是什么啊?”赵乾捷反问了一句,猛可里他猜到了这是什么,脸上轻松被恐惧一扫而尽,他的酒杯当啷一声在地上摔个粉碎,整个人站了起来盯着那纸包向后退去,带翻了椅子。
“你只要放进去就行了!别的不要管!”蒋丹盯着那双惊恐的眼睛冷冷的说道。
“赵小哥,你不给面子吗?”岳中巅恢复了冷峻,冷冷的盯着赵乾捷问道。
赵乾捷知道了为何今天岳中巅他们对自己这么好,还给了那么多钱,原来是想要自己做这样的事情。
“我,我,我,……”赵乾捷看着两个不复笑容可亲的华山派高手,抖成了一团。
“做不做?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蒋丹猛地一拍桌子。
赵乾捷无助而又恐惧的看着两个人,眼神好像一个迷路的小孩,空气好像凝滞了。
就在这时,岳中巅和蒋丹看着赵乾捷的眼神突然都变的奇怪起来,好像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赵乾捷哭了起来,哭得很奇怪,就好像五岁孩童被抢了糖果那样的哭。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了那银票扔在了地上,嚎啕大哭着逃了出去,嘴里念叨着:“饶了我饶了我”。
屋子里只剩的两人呆若木鸡的对看了良久,蒋丹忽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越笑越大声,最后索性趴在桌子上笑:“哈哈,吓哭了……哈哈……这么大的人了……青城的……没种。”
“笑个屁!”岳中巅一声大吼,蒋丹的笑声嘎然而止,他弹簧一样的站了起来,表情已经严肃的如同一个等候出征的将军了,只是眼上还挂着笑出来的冷痕,显得有些滑稽:“大师兄,我马上去让他闭嘴,不要乱说。另外我再找人去投毒……”
“算了,”岳中巅摆了摆手,说道:“不用再吓唬他了,我们投毒青城也不敢怎么样我们,还用得着吓唬他吗?他那样估计也不敢到处乱说。倒是个老实人。你找个茬,再拉拢拉拢那个小子。”
“大师兄,我有个疑问,我们为何直到现在也不和青城谈生意呢?”
“我本来打算弄死那个混蛋后再提涨价的事情,毕竟涨价一提,青城的脸就没那么热了,怕便宜了那个混蛋。不过,现在拖的时间也够长了。”
赵乾捷跑到无人的地方掩面抽泣,把眼泪流完,脑子里才不那么混乱了,刚才他被吓坏了,面对恐惧,他当着人面就哭了起来,只有这眼泪才可以冲刷恐惧。
“不行!他们要害王天逸,我得赶紧通知他小心点。”一炷香时间后,红肿双眼的赵乾捷带着一阵风冲进了禁闭室。
“人呢?人呢?”赵乾捷愣在了屋子中心。
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


第十四节 举头三尺(下)
“王小哥,请喝茶。不必拘束。”文从云好像祝酒一般,对着坐在对面的王天逸举起了手中的茶杯。
王天逸本来头低着,手脚好像都没地方放的模样,对方猛可里一句话,吓的他手忙脚乱的伸手去抓桌子上的茶杯,慌乱间,长袖上溅满了茶渍。看到袖子上的那些茶渍,王天逸喉头发干,额头冒汗,加上对面还坐着一个大人物,他如同抱着一个刺猬,尴尬的要命。
他本不习惯穿长衫,尤其是华贵的长衫,他买不起,买的起也舍不得买,舍得买也不符合他的身份,所以他不习惯。
但他现在身上正穿着这么一件华贵的长衫,而且并不合身,显得太肥大了一些,因为这是韦全英的衣服。
“呵呵,王小哥不要拘束。等我们公子和你们掌门谈完了,马上就出来见你的。”文从云笑了。
今天早晨天一亮,韦全英正打算找人去衙门说说自己门徒偷窃的事情,没料想老爷子找他来了。
“你看看这个。”屏退了其他仆从,韦希冲把一封信递给了自己的儿子。
韦全英接过来,打量了一下信封:信封没有火漆的痕迹,看来不是远方的来信,他一边抽信一边笑道:“爹,是不是佃户们给您的谢信?今年他们过得挺不错的……什么?!这是?!”
韦全英还没笑完,一声惊叫脱口而出!笑容就凝固在了那里,眼睛凸出,好像那轻飘飘的宣纸上有无穷的吸力一般。
“这?!这?!这?!”韦全英看完一遍又看一遍,还不放心,又看了一遍,最后他目瞪口呆的捏着信站了起来,看着父亲,嘴里却只重复着惊叹语气的“这”字。
韦希冲叹了口气,说道:“看完之后,我也不敢相信!慕容秋水竟然来信指名要见王天逸!而且信中称‘吾友’!骇人听闻呐!!”
韦全英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过了好久才把难以置信的神态从脸上抹去,取而代之的是紧张,他急急的问道:“慕容公子现在何处?来做什么?”
“听说北上沈家,现在就在青州城的客栈里等着王天逸呢。”
“什么?他为何不来我们青城小住?”
“他身上带孝。”
“哦。”韦全英恍然大悟的叫了一声,最近江南武林邪气重:慕容世家的重臣吕甄在剿匪中不幸身亡,慕容龙渊不仅哭的昏了过去,还亲自下令两个儿子以对亲长礼节为吕甄戴孝守灵;而他们的老邻居长乐帮更惨,五老之一的厉长风因为年事已高,在此次联合剿匪行动中得了风疾,不治而亡,而他的家人亲信乘坐的船则在来扬州的路上,在江心触礁沉没,无人幸免;一时间江南武林哀声阵阵,几乎附近所有的门派都去吊唁这两大豪雄了。而韦氏父子暗自庆幸,幸亏自己离的远,否则自己这大寿还怎么开啊,当然青城也还是受到了冲击了,几乎请的大部分的江南门派都不来了,而说好要来的段双全自然没法来了,巴巴的跑回总部守灵去了,只派了个谁也不熟的副手来代表一下——听说刚从马夫提拔起来——青城只能自认倒霉。
现在慕容秋水这种贵客就在家门口,也没法请进来给自己长脸,因为自己家有红事,他却戴孝,如何能够互相登门拜访?!
“我看他信里说想见他的朋友王天逸,这也……那小子运气怎么这么好?不会是假的吧?谁送信来的?我们青城这种地位,来的人应该是于文亮或者是齐元豪、文从云之流的人物吧?”韦全英问道。
韦希冲摆了摆手,脸上显出难色,说道:“都不是,是个都不认识的人,穿着普通,好像只是个普通随从。行动很低调,还请我不要声张,说他们公子不便来访,只是想见见以往的朋友,请他下山一叙,不过他带着慕容秋水的信物倒是真的。”
“哎呀,”韦全英一声叹气,“这没办法了,父亲我们这就下山去见慕容公子,给他说一下,王天逸没法放出来,他做的事情太过分了。”
“糊涂!”韦希冲一声冷喝:“哦,你下山给他说你的朋友是个贼,意思是你慕容秋水瞎了眼?交这种朋友?你这不是给他脸上涂灰吗?这事传了出去,不得罪慕容吗?!”
韦全英愣在了那里,想了片刻说道:“父亲,要是我们放了那小贼,让他跟着一起去,万一以后王天逸被法办的事情传了出去,不一样给他脸上抹灰吗?不还一样得罪啊。”
“王天逸一定要去!”韦希冲斩钉截铁地说道:“但是,我们就说是自己去拜见慕容,顺路带着他和证人对质。”说到这里,韦希冲换了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声音也低了下来:“我想,慕容公子很可能有别的事情想和我们谈,王天逸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什么?”
“你想,慕容公子什么身份,他那么忙,怎么可能突然等一个以往的朋友,就算和王天逸关系好,以王天逸的身份,他也会大张旗鼓的邀请我们谈,顺路让我们带上王天逸叙旧,这样不至于让人利用了自己的名声胡作非为啊。但这次他行事却正好倒了个,明面里邀请王天逸,送信的方式还这么怪,不透着古怪吗?”
“有道理啊。”韦全英说道,马上他又问道:“万一慕容秋水真的只是要和王天逸叙旧怎么办?”
“哼哼,很简单,”韦希冲冷笑道:“这个江湖上,除了七雄,不管慕容秋水请谁,他们帮派的掌门都要跟着去拜见的。我们去了,按礼节自然先谈,要是他的意思只是请王天逸那么简单,我们就旁敲侧击的告诉他真相,他自然会顺水推舟——好像从来没见过王天逸这个一样,我们再把这封信还给他,替他保全名声;要是有别的事情,见机行事!”
就这样,王天逸被匆匆的从牢里带了出来,为了掩人耳目,是坐在轿子里被抬到掌门院子里,然后就是用最快的速度的洗澡、化妆遮伤,因为没有衣服,韦全英把自己的华贵衣服全拉了出来让王天逸挑。但是到进了那个幽静的但戒备森严的院子之前,王天逸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掌门他们只告诉他一件事——等会不准乱说话。
等他进了那个院子,他看到在两排笔直站立的高手队列尽头,笑容可亲慕容秋水正张开双臂向他走来,他今天足踩滚兽硬靴,身着一身杏黄海纹绸长衫,腰扎一条白银为扣的绿玉带,头顶是一副黄金英雄冠,加上他不怒自威的神态,端的是让人不敢逼视的如龙人物,只是那英雄冠上面系着一块小小的白布条,那就是为吕甄所配的孝布了。
“呵呵,老寿星来了啊。”慕容秋水一面拱手,一边打着招呼,他永远那么的笑容可掬。
慕容秋水很快就和掌门他们进屋谈去了,让韦氏父子高兴的是,慕容秋水果然没有让王天逸旁听,这可省事多了。
所以王天逸就在前厅等着,文从云陪着他喝茶。看着屋檐外延伸出的一片蓝天白云以及上面自由飞翔的鸟雀。王天逸心里百爪挠心,他哪里有心思想为什么来这里,他只是惦念着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而且他也异常害怕掌门把他的嫌疑向这些外人提起。
就算你是被冤枉的,你也底气不足。
一个人知道头顶贼的恶名就是一次耻辱,一百个人知道就是一百次耻辱,虽然是无辜的,但觉的所受的耻辱的已经太多了,多的良心都要碎掉了,自己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偷的了。
正想着,对面端坐如钟的文从云“啪”的一声站了起来,表情肃然宛如一棵青松立在了屋里,王天逸愕然回头向后瞧去,也慌不迭的站了起来——掌门父子和慕容秋水他们有说有笑的走出来了。
慕容秋水背负双手徐徐前行,宛如君王一般笑不露齿;而掌门父子则完全不同,他们看起来像得了天下最大的财富,满脸红光,脸上笑的都肌肉扭曲了,好似肚子里装了一眼趵突泉,笑止不住的往外喷,连腰都站不直了,微躬着身体,脸全对着中间龙行虎步的慕容秋水,身体就如同螃蟹一般横行着过来了。
“好说,好说,这事还得多仰仗青城各位同道……”慕容秋水好似随意客气着说道,眼波一转,已经到了面前有些拘束的王天逸身上。
“哈哈!”一直盯着慕容秋水表情的韦希冲哪里会看不到这点,他马上直腰扭身,大力拍着王天逸的肩膀:“我们家天逸是我们青城最近培养出的精英弟子,这次能认识慕容公子是他的福分,也是我们的光荣,公子觉的天逸如何?”
慕容秋水打量了一下王天逸身上套的那臃肿不堪的衣服,微微一笑说道:“自然是年轻有为。你们青城要是训练的人都如同天逸一样,估计过不了两年就要加学费了。因为天下的年轻人都要来你们这里求学习武咯。”
掌门三人一起笑了起来,王天逸却是迷惑:“怎么突然间夸起我来了?”他面上发烧,赶紧躬身行礼。
看慕容秋水和韦希冲分宾主落座,韦全英却一把拉住王天逸的胳膊把他拉到了门外,悄声赞道:“天逸你这次可立了大功了。”
“什么?”王天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我本该带着镣子在禁闭室里,怎么我就立了大功了?
看王天逸迷惑的神情,韦全英也不说明,笑着嘱咐道:“不必多问。现在那剑谱的事情我们给你抹去,那不是你偷的,从来不是。”
“不是我偷的,但我有罪,没有看好……”
“好好,不说这个,反正那剑法就让他去吧,你现在恢复自由,我们会替你说明一切,你自己不要乱说啊。”看王天逸不懂顺杆爬,知道他犟的韦全英赶紧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他继续说道:“慕容公子会在这里呆三天,这三天你就住在这里,陪他打猎、游玩什么的,反正你就跟着他,只要你跟着他,我们就有借口天天来这里。另外慕容公子会给你一些书信,你要贴身带着,我回去就派人快马守在这里门口,你赶紧回青城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书信给我!不管谁问,千万不要说慕容和我们通信,明白了吗?”
“哦……明白。”王天逸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的一个重要职责是信差。
“另外,你切切记住,”韦全英盯着王天逸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千万不要给慕容公子说你偷剑法的事情,谁也不想自己的朋友是个贼不是?就是有作贼的嫌疑也不行!慕容公子什么身份?!”
“我明白!”王天逸只感到自己的心脏突突的在撞着自己的胸膛,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好事撞晕了——不管有没有洗清嫌疑,反正自己又自由了。
“好小子!福将啊!”韦全英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他大力的握着王天逸的胳膊,笑道:“你这种人才哪里找去?!以后我们亏待不了你,哈哈哈哈。”
虽然知道了自己是要陪慕容秋水游玩,但王天逸看来,他们三个丝毫没有游玩的意思,吃过饭之后,就又开始去密谈,他隐约感到慕容秋水来的目的并非是游玩那么简单。
终于天色已晚,掌门父子才欢天喜地的告辞而去,而慕容秋水只对着王天逸客气了一下,就回自己的卧房继续披阅信件、帐目去了。
看这架势,本来王天逸以为第二天自己也会继续在客厅像个雕像一样干坐一天,但没有。慕容秋水换了一身猎装,请王天逸带路去附近的小山打猎。
“当”的一声弦响,一只獐子应声而倒,“公子射中了!”在随从的欢呼声中,文从云翻身下马去拣猎物,慕容秋水微笑着把雕花云海铁胎弓挂回了马鞍上,转头对王天逸笑道:“天逸,下一只猎物是你的了。”
王天逸看着身着白色披风下的慕容秋水,摆了摆手里的强弓,尴尬的一笑,说道:“慕容公子好箭法,可惜我不会射箭啊。”
“何必认真呢,玩一下而已嘛。下次他们围出猎物你射着看看。”
可惜王天逸箭法太差,不是射在树上就是只飞了几尺就钉在了地上,让那些忍着不敢笑的慕容世家的高手憋的难受。
现在是正午了,他们两个并肩站在悬崖边看风景,背后几十个随从正在烤慕容秋水射得的猎物,一阵阵的香味从他们身后飘来,但王天逸却闻如不见,他心里只有对身边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青年人的高山仰止。
“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我好几年没有打过猎了!对了,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不要见外啊。”慕容秋水转头笑道。
王天逸一笑,正想说“没有”,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胸口如被锤锥,脸色不由一暗,犹豫了好久,才期期艾艾的问道:“慕容公子,沈家的翠袖可好?”
慕容秋水一愣,盯着王天逸看了两眼,面露微笑,说道:“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此言不虚。哈哈”
王天逸也愣了,不知道这句评语怎么出来了——他却不知倾国倾城美貌者才是真的翠袖,看了王天逸的不解,慕容秋水自觉失言,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这次北上,就是护送他们返回关外,他们一众贵客正在往这里赶来,我因有点事情,比他们早了几天行程,呵呵,不容易啊。很难脱身啊。翠袖嘛,很好,不过,他是沈家的丫鬟,不是我家的人,要不我就请她和你见面了。要是我家的丫鬟,送给你也行啊,哈哈。”
“最近看你气色不好,不如当日我在垫石村见你时的英姿勃发啊,莫非是相思之苦?”慕容秋水笑问。
“身份有别,天壤之隔,我心里有数,只是问问。”王天逸黯然说道。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他抬起头也勉强笑了起来,向慕容秋水说道:“慕容公子气色一直没变啊。”
“哦,你觉的怎么样?说说看。”慕容秋水显得很有兴趣。
“我……我……我觉的你真是人中龙凤,我……唉。”王天逸叹了口气对身边的慕容秋水说道,“对你而言,恐怕世间再艰难的事情你也是挥指而定吧,没有任何事情能成为你的阻碍,你永远快乐,永远风度翩翩,永远都是成功者,唉,我真羡慕你。”
听到了这番话,慕容秋水却收起了笑容,脸上一片落寞,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才羡慕你呢。”
“什么?公子不要开这种玩笑,我可承受不起。”王天逸慌乱的说道。
慕容秋水闭目,一声无奈的低笑,说道:“我没开玩笑。你过的其实很好了,父母双全,父慈子孝,回家也是其乐融融,江湖再险恶,世间再污秽,你也至少有父母可以信任,有家可以休息停靠,不用在任何地方心里的弦都绷的紧紧的,时时刻刻警觉防止有人背后给你来一刀,我为家族办事,办的不好我担心的要死,怕有人借机对我母……;唉,办的好,我也担心的要死,有人更恨我了。对我而言,天下之大,却全是血雨腥风的江湖,竟然没有一处我可以安心睡一觉的地方!我怎能不羡慕你?!你的忧虑可有我大?你头上可如我一般悬着利剑?别说你一个青城的精英,就算一个农夫,过得也比我快乐很多。”
慕容秋水的一番话让王天逸手足无措,他此刻却不能理解半分,心想:你那样的生活多少人打算用脑袋去换都在所不惜,怎地你却说自己还不如农夫,他只能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