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仁才看了老爹好一会,最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也好。路费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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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逸委顿着坐在发着湿气的稻草上,他有一次回到了禁闭室,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手上被戴上了铁镣,牢门也被锁的结结实实的。
身体已经不像自己的,不是因为受伤,除了那一耳光,青城的师傅倒没有再打他,是因为他的心全乱了——天大的祸事砸在了头上,丢失寿礼的自责,如何丢失的迷惘,对后果的恐惧,让他的身体都要撕开了,连呼吸进鼻孔的风都如同刀子一样割着自己的头。
“天逸,吃午饭了。”赵乾捷把木盘放在地上,把米饭从栅栏的空隙里放进去,他们戊组几个和王天逸关系不错的被张五魁分配来看守。
“乾捷,不是我偷的,你了解我的,我不会偷的,肯定是那个钱庄,要不然就是那个小镇,那天我没带寿礼出去逛庙会去了,我该死,不,也许是路上,我解下匣子去路边方便,难道是振威镖师,不可能……”在墙角缩成一团的王天逸被惊醒了,疯了一样扑过来,扒着铁柱对赵乾捷翻来覆去,颠三倒四,毫无条理说着各种可能。
赵乾捷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看着一边脸肿的老高的王天逸有些伤心,他拉住王天逸的手说道:“不是你偷的,我们都知道。你先吃饭吧。”
赵乾捷安慰了王天逸好久,王天逸才终于不再念叨了,看着一夜化龙又一夜摔得鼻青脸肿的同门,但赵乾捷绝没有幸灾乐祸,他难过的很,因为王天逸发达的时候从没有忘记过他们,甚至还以德报怨。赵乾捷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来里面是个鸡腿,“天逸,你不是那种人,我们戊组的弟兄都清楚的很,这鸡腿你吃了长长精神,和掌门把事情说清楚,把冤屈说清楚。”
就在这时小屋的门开了,青城两人一起抬头看去,却全都惊呆了,只见岳中巅背负着双手,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
“猛将小哥,你也有今日啊。”岳中巅笑道。


第十节 替天行道(二)
王天逸只一愣,马上撂下饭碗,往后退去,他感觉不妙。
“岳公子,您这是?”赵乾捷直起身来,脸上有些吃惊,因为岳中巅并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小哥怎么称呼?”岳中巅嘴向赵乾捷发问,眼睛却盯住了铁栅栏另一边的王天逸,他已经退到了墙角。
赵乾捷听岳中巅客气,脸上一热,马上躬身答道:“小人赵乾捷,戊组弟子。”
他之所以脸上发热,是因为他也只是在端茶倒水的时候见过岳中巅几次,身份悬殊的人用客气的语气发问总会让人有点受宠若惊。
“赵乾捷小哥啊?”岳中巅一笑,用手指了指牢门,说道:“你是看守吧?你们掌门让我过来问他点话,把牢门开了。”
王天逸见到岳中巅施施然进来,冰冷的危险感和恐惧瞬间就浇灭了心里混乱的焰火,他脑袋立刻清醒了,此刻一听岳中巅的话,马上叫道:“乾捷,莫听他的!出去叫师长来!”
赵乾捷的手本来已经碰到了腰里的钥匙,听到王天逸的话,不由的僵在了那里,抬头问道:“岳公子,你?”
“不愧是青城这一代弟子里最杰出的小偷啊。”岳中巅对着王天逸一笑,扭过了头,已经扳起了脸,眼睛也瞪了起来:“就是你们掌门韦希冲让我来的!快开门!”
“可有信物?”赵乾捷没有动,他已经感到了不对劲:王天逸是青城的弟子,就算岳中巅要问,也肯定有个师傅陪着来,怎么可能让一个外人来审问自己弟子。
“他和我有仇!快出去叫师傅!”王天逸又叫了起来,他着实不放心赵乾捷在外边一个人面对华山的大师兄。
赵乾捷有些不知所措的回头看了看王天逸,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岳中巅说道:“不是要信物吗?给你看。”
赵乾捷回过脸来,看到岳中巅的手正从怀里抽出来,握成拳状,伸到他面前,慢慢的舒展开来,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
赵乾捷探过头去,看着那只手展了开来,手心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岳公子,你……”吃惊的赵乾捷刚抬起头来,岳中巅的那只手已经一把按在了他额头上,用力前推,“哐当”一声巨响,赵乾捷整个人都被摁到了牢门上,接着那只手又狠狠扭住赵乾捷伸上来的手,轻轻一扭,赵乾捷整条胳膊就被拧到了背后,变成了脸贴在了牢门上。
“跟我要信物?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想死吗?”岳中巅一手扭着赵乾捷的胳膊,另一只手拉下了赵乾捷腰里的钥匙,打开了铁锁。
“进去!”岳中巅一声轻喝,赵乾捷也被踉踉跄跄的推进了牢里,他不想这个人跑出去叫人,随后岳中巅微笑着跟着进了这小小的牢房,还轻手轻脚的带上了牢门。
王天逸看着这个衣着华丽的江湖豪强,他咬着嘴唇,两腿弓步,靠在墙角摆了一个守势,只是手上的铁链只有一尺长,让他根本施展不开,只好两手缩在胸前,倒像是女子遇到色狼一般的姿势。而跌在地上的赵乾捷惊恐的靠在了王天逸的腿边,浑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岳中巅看到王天逸那个样子,轻蔑的笑了起来:“就你这样,还想打架吗?咦,你脸肿了一边啊。猛将被谁打了?”
“不知道岳公子找我何事?”王天逸问道。
“也没什么大事,呵呵。”岳中巅一笑,然后他盯着王天逸的眼睛问道:“姓程的究竟是干什么的?”
王天逸一呆,没想到岳中巅居然对程铁心的身份感兴趣,“做生意的,他是古日扬的朋友……”
话音未落,王天逸只看见岳中巅白衣飞扬,暗叫不好,双拳向上急挡,但岳中巅的拳如同毒蛇一般绕过了防线,结结实实的打在了王天逸脸上。
王天逸横着的飞了出去,“当”的一声头撞上了铁柱才落到地上。脑袋和脸上好像有两只烙铁烙烧自己,眼睛前的世界变成了猩红的碎片,但他还没来得及呻吟出来,岳中巅已经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拎了起来。
岳中巅不再有笑意,他脸色苍白,嘴角漏出“咝咝”的声音,这是他克制痛苦的声音:刚才的重击拉开了他的背上伤口,在背上一条线剧痛的情况下,谁都没心情在带着面具玩游戏了。
“不要给我胡说八道!”岳中巅咬牙切齿地说道:“再骗我,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王天逸的两只手握住岳中巅的胳膊,努力减轻自己脖子上的压力,他很想一脚朝着岳中巅的肋下踹过去,但他没有把握,对方的手如同铁钳一样掐着自己的脖子,自己要是有半点异动,自己的脖子马上就碎掉。
他想说话,但只能“呕呕”做声,岳中巅愣了片刻,一声冷笑,手臂姿势丝毫没变,但王天逸已经被弹了出去,他退了一步靠上了墙壁。
“老老实实的说,我和你们掌门他们关系很好,说了实话,我会帮你过了偷书这一关的。”岳中巅说道。
“我根本没偷,你怎么帮我过?!”王天逸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脖子心里想到:“再说,我说了程铁心的实情,沈家杀我全家怎么办?就算说了,我也不敢信任你岳中巅会救我!”
“岳公子,”王天逸开口了:“不信你可以去问长乐……”
“梆”的一声大响,王天逸又飞了出去,这次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所以他撞在了墙上,岳中巅的拳确实重,况且带着手镣的王天逸一点招架之力也没有。
王天逸的眼睛半眯着,感到自己已经被捣碎了,身体好像成了一堆烂泥,连直起来的力量也没有,只能贴住墙壁慢慢往地上下滑,嘴角的血灰色的墙壁上拉下了一条血色印痕。
耳边听到身后岳中巅咆哮的声音:“老子现在就打死你!”在这巨浪一般的咆哮之中还有一丝微弱略带哭腔的声音,不过王天逸已经没有力气想了,他只想身体快点滑到地上,好像烂泥一般粘在地上。
“岳公子,您、您、您这是干什么?”赵乾捷看到岳中巅把王天逸像布袋一样打的飞来飞去,已经吓呆了,等看到王天逸委顿在地上,而红着眼睛的岳中巅大步走了过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一股不知哪里来的力量从赵乾捷胸里升起,他弓着腰站了起来,挡在了王天逸和岳中巅之间,虽然身体抖的像风中的树叶。
“没你的事情!滚!”岳中巅扳着腰,用手拨拉着赵乾捷的头,他背上的伤越来越痛了,他知道刚才自己两下全力殴击,肯定让伤口渗血了,要换药了。而且他今天是自称想参观参观青城才出来的,蒋丹缠着陪同来的那个青城教官,让他有时间问口供,但缠不了多长时间。
虽然自己打了王天逸也没有什么,但如果还没有问完,青城的人来了,自己肯定没法逼供了,毕竟这里不是华山,自己只是一个客人,虽然是贵客,但再贵也是客。
所以,岳中巅他没有多少时间,他只想赶紧问话,但眼前这个戊组的蟑螂挡住了他的去路。
赵乾捷啪的一声跪在了岳中巅面前,他伸开了手臂,宛如无助的母亲要保护身后的孩子:“岳公子,求求您,别打了。有什么事,等我们师傅来了再说。”
岳中巅皱起了眉头,他一脚把赵乾捷蹬倒在地,不是踢飞,而是蹬倒,因为背上越发的痛了,这伤痛时刻提醒着他不能用力过大。
看着像一条赖皮狗那样正爬起来的王天逸,岳中巅冷笑起来,一边想用什么法子拷打他有效,一边走了过去。
但他一步还没有迈出去,就惊异的扭头向下看去——赵乾捷紧紧的搂住了他的一条腿,“和为贵,和为贵……”赵乾捷瞪着惊恐的眼睛说着不知所谓的话,但两条胳膊却是紧紧搂住了岳中巅的大腿。
岳中巅难以置信的笑了,他难以置信是因为这个人简直是找死。他扭腰挥拳就往赵乾捷头上打去,赵乾捷看着那拳头,恐惧的脸都挤成了一团。
“唉哟!”岳中巅这一拳并没有打下去,而是一声惨叫,因为他一弓身背就剧痛。无奈之下,岳中巅伸手去拉赵乾捷的手,但他两只手十指交叉扣住自己的腿,扣的如此的死,背上有伤发不了力的岳中巅一只手根本掰不开。
“赵乾捷!我知道你叫赵乾捷!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一会我就废了你!快松开!”岳中巅只好弓着腰声色俱厉的威胁起来。
这话让全身靠在他腿上的赵乾捷马上浑身发抖起来,声音也颤抖起来:“不要……和为贵,岳公子,我不是有意的……”,不过他却没有松开的半点意思,扣的还是那么紧。
这些无头无脑的话简直快让岳中巅气疯了,他手一划,已经扳住了赵乾捷的左手中指:“快松手!不然就撅断它!”
“岳公子,您还是出去吧,有事好商量!啊!啊!”赵乾捷惨叫起来,岳中巅并不是吓唬人的人,他是江湖豪强,说了话自然就做得到,“咔吧”一声就让赵乾捷的中指脱臼了。
赵乾捷现在痛得满眼都是泪,鼻子一抽一抽的,口水也流了出来,十足的一副可怜相,但岳中巅惊异的发现这个废物竟然还不放手。勃然大怒的岳中巅直起了身子,抬起了胳膊,手上也运起了内力,他打算宁可背上伤口崩裂也要先解决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可怜虫。
怒气冲冲的岳中巅正要手刀下劈,突然赵乾捷眼睛瞪大了,好像看到了什么骇人的事情,大叫起来:“不能动手啊!”
岳中巅江湖经验何等老练,一见就知道情况有变,马上就是直腰扭身,一抬头就见到王天逸已经咬牙切齿的打了过来,满面血迹的脸上那双眼睛凶光闪亮。
牢房太小,两人又近,赵乾捷一声大叫,已经挥着铁镣身体前冲的王天逸一怔,心头一阵遗憾,因为岳中巅已经扭身正对着他了,一尺的铁镣束缚了任何拳法,也束缚了攻击距离,对有准备的岳中巅用手上功夫无疑是找死!
王天逸一声大吼,双拳用力回收的如此猛烈,以致铁镣打在他胸脯上发出咚的声音,前倾身子猛然后倒,整个身体都平平的飞在了空中,冲破身体带起的疾风,右腿“嗖”的对着岳中巅踹了过去,宛如一枝飙在战风中的刺矛。
岳中巅本来见王天逸双手斜举在左肩膀位置,以他对武功的经验,一见就知道王天逸打算拿两只手猛砸自己,他根本不惧,手刀一收靠在胸前,王天逸只要一靠过来,这只手就摁着他的脖子把他砸进牢里的泥地里去。但没想到王天逸突然用腿了。
距离如此之近,王天逸的动作对于这距离来说又如此猛烈和决然,以致超出了岳中巅的预测——因为如果腿上没有这个废物抱着,岳中巅可以自由移动的话,王天逸这种攻击等于是自杀。
但腿上恰恰被废物抱住了,等于固定了岳中巅的身位。恐惧之色在岳中巅眼里一闪而过,但只是瞬间,顷刻就被毅然取代。
岳中巅同样瞋目大吼,自由的右腿同样如毒龙一般,从低到高,转瞬间就飞舞在这土牢的狭窄空间。
飞腿对飞腿!
毒龙对刺矛!
决然对决然!
“嗵!”只有一声大响,但却是两个攻击。
这场对决的双方同时毫无花俏的踢中了对方胸脯。
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就把两人同时打飞开来。
“不能动手啊!”跪在地上的赵乾捷才喊到“手”字,眼中的王天逸突然消失,然后就是怀中这条腿巨震,把自己带飞出去,摔在地上,这个“啊”字此时才和惊叫一起发了出来。
等赵乾捷爬起来,他握着剧痛的左手看去,王天逸缩成一团倒在了墙边,他把头扭到另一边,是已经被怒火烧透了岳中巅,他刚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衣服不再白衣如雪,上面沾满了泥土稻草,胸脯前还有一个清晰之极的脚印,他眼睛睁的溜圆,嘴唇微微张开,细碎的白牙磨来磨去,拳头捏得“咔吧咔吧”的乱响。
“王天逸,我现在就宰了你吧。”岳中巅向前走了过来。


第十一节 替天行道(三)
“岳公子,您在这啊?”怒气勃勃的岳中巅正要动手,这个声音从牢外传了过来,却是张五魁进来了,他笑嘻嘻的凑近了牢门。
“岳公子,您怎么到这参观了?这里可是青城的禁闭室啊。”
张五魁在“青城”二字上面刻意的加重了声调。
岳中巅看着王天逸正慢慢爬起来,距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瞪着王天逸,他铁青色的脸抽动了几下,然后对着张五魁转过脸来,脸上已经是一副很严肃的表情:“我刚才随意散步来着,无意间看到了他——王天逸,本来想教导他一些做人的道理,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们青城最近教的徒弟越来越出息了,一点武林道义感都没有!我好心帮他改正,他却恼羞成怒暴起偷袭!以后谁敢雇佣你们的弟子?!”
张五魁看了看鼻青脸肿的王天逸和握着手跪在地上的赵乾捷,拉开了牢门进来,对着岳中巅微微一笑,说道:“王天逸您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事情我们正问着呐,我们一定严加管教,青城的名头不是白得的,您放心好了。这边请,掌门他们正等着您哪,这里多脏,您这种身份哪能在这里多呆?”
岳中巅听张五魁口气软,舒服的哼了一声,但他一听到手镣的叮当声,眉毛又立了起来,手指如戟一般指定了王天逸,大吼道:“看看我的衣服!这混蛋居然向长辈偷袭!该当何罪,你给我说说看?!”
张五魁何等人物,早猜出了刚才的情景,但他却好像第一次看到岳中巅胸前的脚印一般,嘴巴张大了,眼珠子都瞪圆了,大喊起来:“什么?您居然被这个戊组小子踢中了???您这样的武功?”
岳中巅看到张五魁那夸张的表情,一怔,他马上想到这样的事对自己的名声绝对是个大大的污点——华山的第一战将,被一个二流门派末流弟子踢中胸口?要是传了出去,自己面子往哪里搁?华山面子往哪里搁?
他一惊之下,嘴里不由的念道:“我……”,眼神在这一刻慌乱了。张五魁心中冷笑,脸上却变成了怒发冲冠的一副模样,他扭过身子,愤怒的推搡着王天逸:“你这个混蛋!人家岳公子那么高的功夫,怎么可能被你踢中?可以想到人家当时根本不提防你,一心给你讲道理,帮你改正!多好的前辈啊!你却以怨报德,你是个狼吗?”
王天逸还没说话,张五魁又扭身一把揪起了赵乾捷,黑着脸连珠炮般的问道:“说!这个小子偷袭岳公子的时候,岳公子是不是正扭头和你说话,没看住他?点头啊!”
原来赵乾捷还没见过张师傅如此凶的脸,简直好像要生吃了他,他浑身早吓得抖成一团,根本没听清张五魁说什么,所以张五魁才让他点头。
看着赵乾捷脑袋点的如羊癫风一般,张五魁才满意的放开了他,横眉立目的指着王天逸和赵乾捷说道:“听好了!你们谁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小心狗命!”
然后他回头向岳中巅换了一副笑脸:“岳公子,您多包涵。现在的江湖的年轻人不比我们那个时候了,不过您放心,他偷袭您的账我们会一并给他算上。交给青城好了!”
看张五魁如此圆场,岳中巅自然没有话说,他笑道:“算了,算了。我不和他们一般见识。道个谦就算了。”
“王天逸过来道歉!好好想想,别再做傻事!”张五魁一边给岳中巅胸口前擦脚印,一边命令王天逸,他有点担心,因为王天逸这个人他觉的又傻又楞,怕他逞强,不给岳中巅台阶下,所以加了后面的一句。
不止张五魁担心,连赵乾捷都惊恐的看向了王天逸,他觉的王天逸简直是个亡命之徒,对岳中巅这样的人物都敢暴起飞踢,让这样的人低头容易吗?
满面血污的王天逸看了看紧张不安的张五魁又看了看磨着牙齿的岳中巅,他伸直了身体,慢慢的把背从墙上“揭”下来,瘸着走了过来。
“岳公子,是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再也不敢了。”王天逸的头低的都要碰到岳中巅膝盖了。
一霎那间,牢里鸦雀无声。
张五魁和赵乾捷都楞了,因为没想到王天逸这么容易就低头了,而且说话很谦卑。岳中巅愣了,是因为没想到这个凶兽会低头低的那么容易,都不像凶兽了。
马上张五魁大笑在牢里回响,“岳公子您请您请。你,把门锁好,不要走开,一会我还有事嘱咐你!”
看着他们走出禁闭室,惊异的赵乾捷问王天逸:“天逸,没想到,你真会道歉。”
王天逸呻吟着躺在了地上,他浑身痛的都要散架了,听了赵乾捷的问话,王天逸倒“咦”了一声:“会道歉?能不道吗?张师傅帮我呢。我也惹不起岳中巅这个家伙啊!”
“原来你知道啊?那,那,”赵乾捷捂着手问道:“刚才你怎么又敢突然动手呢?不怕没命吗?”
王天逸笑了几声,轻声说道:“我和他有仇。对我动手我可以忍,但是他怎能对你下毒手?!动我兄弟那是不行的!”
一句话,赵乾捷的眼泪就出来了,他哽咽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别哭了,兄弟,”王天逸呲牙咧嘴地说道:“你去把手弄好吧,另外赶紧找点伤药过来,哎哟哟,哎哟哟,哎哟哟,疼!疼!疼!妈呀,打死我了……”
※※※
“天逸,来,吃点东西,这是我偷着带来的。”甄仁才拨亮了灯心,把一盘酒菜往牢里塞。
几天没变的看守终于发生了变化,白天照旧,夜里却换成了甲组的两个弟子轮班,其中一个就是甄仁才——张五魁亲点的!
甄仁才向牢里看去,只见坐在地上的王天逸没有吭声,黑影里看不清他的脸,只是两只眼睛盯着他发出糁人的绿光,好像一匹受了伤的独狼。
“听说你被张师傅打了?唉,兄弟,你的命真是太苦了!”甄仁才蹲在地上,脸上伤心欲绝。
“兄弟,你不知道,听说你出事了,我晚上整宿整宿的睡不着,痛苦啊,我们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所以我向张师傅恳求了三天,才获准来看守你,我怕你再遭罪啊。”
……
甄仁才说了很多,说着说着他哭了起来,但他却不停止,抽噎着诉说他的关心和关切。
黑暗中发出了一声叹息,王天逸的脸慢慢的浮现在了灯影里——毫无表情。
“天逸,你的脸?天啊!我……唉!你受苦了!兄弟啊!”甄仁才泪眼婆娑。
“我很好。谢谢你,东西拿走吧。夜深了,我得睡了,明早我得起来练武呢。”王天逸说的很慢,因为这些话他说的很艰难。
“兄弟,你还记恨我怀疑你吗?”甄仁才马上觉出不对。
他啪的一声狠狠的抽了自己一计耳光:“我不是人!但是你知道吗?那几天我掉了买前程的银子!我已经快疯了!该死的贼!这个畜生!”
他偷眼向王天逸看去,但这个人却仍然毫无表情,甄仁才正失望,王天逸突然笑了,他说了一句:“我原谅你了。”
此话已出,甄仁才高兴的简直要跳起来,他激动的把手伸进栅栏,握住了王天逸的手:“还是兄弟啊!”
“兄弟,为了你,我向计百连借了几千两银子的高利贷,全给张五魁了!一定要把你救出去。”甄仁才看着王天逸,他的目光坚定而坚毅之极。
王天逸回以几声轻笑:“那多不好,你还的起吗?你的前程咋办?”
“为了兄弟你,我把命豁出去都没问题!这种事算个屁!大不了我以后卖身给计百连为奴或者做几年大牢!”
“好兄弟啊。”王天逸轻轻握紧了甄仁才的手。
两人又谈了一会,王天逸心中已经有底,顺着甄仁才性子说,甄仁才看时机已经成熟,把脸靠近铁柱,神秘兮兮地说道:“兄弟,告诉你个秘密。掌门他们正打算派人搜索你沿途的客栈、当铺,附近的出卖武功的掮客大商也会去询问,你知道,我们青城在江湖上名声很好,也是北方的名门大派,我们问,对方肯定说的……”
王天逸微微点头,问道:“兄弟你想说什么呢?”
甄仁才叹了口气,说道:“我怕他们找到你的证据啊。”
“那你觉的应该如何?”
“你怎么处理凤凰剑法的?卖给谁了?或者藏在哪里了?告诉我,我提前一步把线索给他们掐断了!他们找不到,肯定会放了你。”甄仁才盯着王天逸,两眼已经放光了。
王天逸想了一会,他小声地说道:“过来,我告诉你,我藏在……”
闻听此言,甄仁才拼命的侧着头往里面凑,恨不得把头挤过铁柱缝隙:“哪里?哪里?”他嘴里急速的念叨着。
“在……这里!”第一个字王天逸说的很轻,轻的近乎耳语,但最后两个字语调突然拔高,简直是一声怒吼,伴随着这声怒吼,他的两只手嗖的一声穿过空隙,铁钳一般扼住了甄仁才的脖子。
事发突然,甄仁才的脑袋“咣”一声撞上铁柱,接着脖子上好像被套上了铁圈,气根本出不来,青筋好像绿色的蚯蚓一样爬满了脑门和脖子。
“兄弟……兄弟”甄仁才一面拉着王天逸的胳膊,一面竭力的叫了出来。
“你这个小人!”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脑后传来,让甄仁才顷刻间如坠冰窟。
“不好!”甄仁才脑中只有这个想法,他的右手放开了王天逸的胳膊,那只手要求拔剑。
“啊!”一声惨叫,甄仁才的右手转眼间被身后的王天逸抓住,“唰”的一下就被拧进了身后的牢笼,紧紧的硌在了冰凉的铁柱上。
“在我面前你还想拔剑?”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王天逸的牙缝里被挤了出来,但在甄仁才的耳朵里,却如同唐门暗器,每一个字都让他一阵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