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逸恭恭敬敬的要把他送出大门,杨月海在大门口前速度慢了下来,最后停下了,他转过身来,对身后王天逸笑嘻嘻地说道:“天逸啊,有件事情想对你说说。”
王天逸立刻感到这笑容有异,这绝不像一个老师对弟子的笑容,倒像是精明的商人想借钱的样子。
一怔之后,王天逸慌不迭地说道:“老师请讲,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弟子能办到,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嗨,哪有那么严重。”杨月海挠了挠后脑勺,冲静听训示的王天逸“嘿嘿”笑了两声才说道:“我带了这么徒弟,现在看起来只有你最有出息。”
“过奖了,老师其实我……”
“听我说完。”杨月海收起了笑容,叹了口气,搂住了王天逸的肩膀:“你人品好,不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那种人,我教了你两年多,一直很看好你。再说你这一身武艺都是我传的,唉,现在你时来运转了,有些人就眼红了,不栽树却想摘桃吃。我老实,和你一样,只能看着你——我的得意门生被别人抢走,你说我这心里百爪挠心似的……”
王天逸心里咯噔一下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自己看起来被青城器重了,却马上被抽到了甲组,成了张五魁的门下弟子,这样杨月海当然很不高兴了。
“但……但……”王天逸遇到这种师傅们争斗的事情也是毫无办法可想,只好心里想什么说什么:“我也感念师恩,但……但这是掌门的意思,我也没……没什么法子啊。”
杨月海沉声说道:“天逸,你不适合青城剑法谁都知道,在甲组和在戊组毫无区别,你说对不对?再说你是个人才,不管在哪里,最后都铁板钉钉的留在青城了,何必呆在张五魁那小人那里,你不知道他两面三刀、损公肥私……”
杨月海一口气用了几千个字数落张五魁的不是,被杨月海搂住肩膀的王天逸则是汗如雨下、惶恐之极,这种场面他可没见过,以前自己人微言轻,天天搭理自己的也就是戊组的弟兄们,哪里可能想象到会有一天自己以前的师傅大骂自己现在的师傅,一时间恨不得地上有条缝可以把自己漏进去。
“你想想,这样的人你呆在他手底下有什么好处?是不是?”杨月海终于说完了,他摇着王天逸问道,简直好像手里摇得是一棵摇钱树,一阵猛晃,把王天逸摇得头晕脑涨,只感到天和地转的比被胡不斩生生的掼出去后还要快。
“嗯。嗯。嗯。”王天逸无法,只好支吾起来:“但是这是掌门的意思,我人微言轻也没法……”
“去和掌门说啊!”杨月海睁圆了眼睛,好像看着一个傻子:“不答应你就跪下来求他!借口多了:说你不适应甲组!说你想念戊组!说你不适合练武!说你在甲组水土不服……再不行你就闹啊!反正你现在认识那么多大人物,他们能怎么办你?!”
“闹?怎么闹?”
“哭!跪着不起来!打滚!反正你是年轻人,他们不会怪罪你的。”
王天逸被吓呆了,这种泼妇的招式只在自己家那边见识过,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自己也要被要求做这个。
“绝对不行!老师,这我做不出来!杀了我也做不出来。”王天逸一边连连后退一边连连摆手。
“老实人啊。”杨月海看实在说服不了王天逸,只好放弃了,他接着又问道:“那你愿意回我身边来吗?”
看王天逸有些迟疑,杨月海大叫起来:“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谁教的你武功?!谁给你教诲?!谁那么器重你?!谁……你可要想明白啊。”
“这种事情是不是要先和张师傅他们商量一下?”王天逸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好可怜巴巴的问道。
“那么你是答应了?好,那就好办了。好小子,我没白疼你。”杨月海笑着转身走了。
剩下王天逸目瞪口呆的立在那里:我什么时候答应了?要是杨月海老师你以前确实像你说的那样,我二话没有,马上去戊组!可是可是,我对你和张师傅根本都不怎么熟啊?!
没胆子追杨月海的王天逸刚返身回屋,就听到甄仁才在里面砸碎了什么东西。
“仁才,你没事吧?”王天逸关切的想推门进去。
“别进来,我头疼想静一会。”甄仁才大声的说道。王天逸看出甄仁才有什么事情,识趣的转身要去练武堂,耳边隐隐飘来“张五魁你个混帐东西”的咒骂声,王天逸惊恐的张大了嘴,实在没想到甄仁才居然敢背后骂师傅,这让他心跳加速,也不敢多想和多问,就逃也似的跑出了院子。
不料下午张五魁就来了,他把王天逸叫到了甲组练武堂的一角,第一句就是:“天逸,中午杨月海给你说了什么?”
闻听此言,王天逸不由得愣住了,暗想青城的消息灵通的怎地可怕,几个时辰以前的事情怎么现在就有人找来了?
不过他惊骇归惊骇,倒也没什么不敢说的,就说杨月海找他聊天,当然略去了杨月海痛骂张五魁的几千字。
张五魁一直慈祥微笑着听他说完,什么评论都没有,只是说道:“天逸,进甲组不容易。你要好好珍惜。安心练习,不要分心。快到比武的时候了。”
王天逸暗一寻思,已经明白了杨月海师傅要回他的努力失败了,张五魁这样的话无异就是说你还在甲组。
张五魁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练武的弟子们,低声说道:“天逸,你知道你这个第五来的很不容易。以前我们的名额多,留下为青城做事还有一些家里有势力的弟子都可以得到这个好处。但今年比武大会在武林朋友面前举行,为了显示青城的实力,必须真刀真枪来场大搏杀,所以今年的名额只有三个,其实半年前就都内定好了。但我很看好你,向掌门进言,生生的替你挤掉了一个。你想想计百连是打算考武举人的,家里有钱的很;谭剑涛的叔叔和我们都是好友,第三个的实力也可想而知了;你想想就知道这个名额有多么不容易。我也不指望你感谢我,但是我不会让我的得意门生吃一点亏的,你好好的干。”
“张师傅,我很感激你。但……但……我宁可……”
“我听说你和掌门他们说了什么了,你真是老实的孩子。我不给你说什么师门荣誉,就说有了‘青城第五’这个光荣,你以后在江湖上会得到多大的好处?你父母会得多少好处?人不能靠一口气活着,人得要吃饭、娶妻、生子、赡养父母。你不能太自私了。”
“你太自私了!”这句话把王天逸震得一愣一愣的:自己想坦坦荡荡的做人居然是太自私了??
但想想又好像很有道理,王天逸只感到眼前有如太极图在疯狂旋转,白的黑的慢慢的合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看着这个年轻人又迷惘又震惊的神情,张五魁神态平静如水的轻轻吐出这句话。然后又加了一句:“另外再告诉你,有些好处你不拿都不行,不拿就是得罪人,得罪人就有你的好看。你还年轻,慢慢的你会懂这个道理。去练武吧。”
※※※
“看那些花灯,还有那些红绸子!妈的!搞的像什么?!要迎娶千里鸿吗!这群蠢猪!”罗天一边四处打量一边骂道。
“呵呵,”旁边的刘元三微微一笑:“这里可是咱们的师门。回来就有气?”
“当然!”
看到一批穿着青城练武装的师弟过来,罗天高高的昂起了头,身上青城镖局的制服长衫马上被扯得笔直,在师弟艳羡崇拜的目光里,罗天不屑的哼了一声:“这群小笨蛋。”
“说来也怪,我在青城一帆风顺,在甲组出山之后,就在镖局干了一年多,应该很怀念青城的,怎么一回来就有些说不出的恶心呢?”刘元三说道。
“谁不恶心?当孙子才混成这样。要不然,我们怎么会又转去华山的西岳镖局呢?哈哈,咱们高升了!而且马上就要离开青州了,心情真是挺好,幸亏没有在这里成亲!”罗天大笑起来。
今天是武当派大人物千里鸿抵达青城,青城一片喜气洋洋的,据说千里鸿是要来这里参加寿礼的宾客中地位最高的一个人,这可是韦全英的功劳,他为了请千里鸿可是费了偌大的心血。恰好山东府济南的武林势力发生剧变,武当在“青城请柬”事件里损失了一个大的附庸门派,他们也想来调查情况。就这样,武当掌门千峰翠之子千里鸿来青城了。而且来的还很早。
这样青城所有的大人物、教官还有很多弟子都去迎接,当然甲组和戊组是不去的,甲组要继续训练,马上就是比武了,他们是青城的光荣;而戊组已经全军驻扎伙房,准备在端茶倒水上菜倒酒的时候大展神威。
而在青城中一群群兴奋的满脸发红的弟子中漫步穿行的是两个身着青城镖局服饰的青年好汉,他们在未入江湖的师弟面前有着绝对的高傲和自信,而在注视者羡慕的眼光之中,更是像两只踏进鸡群的仙鹤。
能进青城镖局的必然是青城弟子中的菁英,这两个年轻人现在所得到的,就是大部分青城弟子所渴望的——光明的前途、优厚的报酬和还有那种年轻人幻想的纵横江湖的快意。
这样的情况下,再回师门给刘元三和罗天带来的正是潮水般涌来的快意——人生最得意的事情之一莫过于高高在上俯视别人。而在这里,他们绝对有这个资格,身上笔挺的镖局长衫、串石腰带证明了他们以前是青城弟子中最优秀的一部分人,所以现在他们见到的人谁也不可能比他们强,最多和他们一样有才华。而且锦上添花的是,他们已经把这个让这些师弟艳羡的职位扔掉了,因为他们已经要去华山的西岳镖局了,西岳镖局绝对比青城强好多,因为华山派比青城强很多。
谁能不得意?谁能不自信?就算最恭谨的读书人在考上状元戴花骑马京城夸才的时候,也难免不会得意难免不会觉的自己真是太强了。
而刘元三和罗天的心情正像这个。
几个看起来好像刚入青城的师弟留着口水盯着他们的衣服看,然后就是一群人唧唧喳喳议论起来,罗天不由舒服的闭起了眼睛,笑道:“这次又能捞笔钱了。正好我父亲看上了几十亩良田,这下子老人家可以如愿了。”
突然他有些紧张的睁开了眼睛,问道:“元三,他这次不会赖帐吧?”
刘元三嘴角挂了一丝嘲讽的笑意:“赖帐?敢吗?这是什么事情?!不怕我们把事情捅出去?!”
“呵呵,是啊。”罗天笑道:“真是运气好。刚离开青城就遇上这样的好事,要是我们还打算在青城干,这事就得掂量掂量。”
“是啊,苦主我们都认识,那个白痴。不过现在好像交了好运了。”刘元三笑道。
“哎,那小子以前我们还一块玩过呢,资质很不错呢,怎么变成这样了?”
“切,练武这事也有天分的。也不是谁都能从小看大,就像那个人才谁会想到他会混的那么风光?”
罗天微一沉吟,说道:“前天喝酒的时候怎么说的?废了他?”
“不。打伤。伤筋动骨一百天,打折他胳膊好了。那小子就是不想让那白痴参加比武大会而已。”
“呵呵,喝酒的时候还装模作样的不说,估计也是花了银子买了名额被那白痴挤掉了吧?”罗天笑了起来。
刘元三冷笑了一声:“肯定的啊。他那垃圾武功怎么可能得到第五?估计还不如那白痴好呢。”
“我还是担心有人找我们麻烦吧?那白痴走了狗屎运,韦氏父子很看好他。一千两银子也不好拿呢。”
“其实呢,”刘元三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做这件事情,都认识。但是一千两啊!而且那白痴一直是戊组的,我们甲组一个打八个戊组都嫌少,等于白得这些钱啊!我们现在都交了辞呈,两天后就去华山那边了,干了这一票又怎么样?!老子早就攀上高枝,不是青城的人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掌门他们敢找我们华山的麻烦?!吃了豹子胆了!”
“哈哈!”罗天笑得直不起腰来,连声说“有理有理”。
“不过呢,”刘元三又说道:“咱们也不能给他们口实,就按那小子说的办,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罗天皱起了眉头:“那小子说只要这样办,那白痴必然恼羞成怒,先动手,这样我们打残他也有理了,而且今天教官都去拜见千里鸿了,没人管,是个下手的好机会。但我怕那小子没种,不敢动,这样怎么办?”
“怎么办?强办!”刘元三哼了一声,重重的拍了拍腰里的长剑:“一千两银子我拿定了!”
说着他和罗天一起顿住了脚步,甲组的练武堂就在眼前了,里面呐喊声、兵器相交声不绝于耳,刘元三和罗天相视一笑,推门进去了。
※※※
“你来的太不是时候了,老刘。”张五魁在自己的院里笑着说道:“千里鸿来了。为了你,我是偷跑出来的。”
老刘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上穿着华丽的长衫,手指上还带着价值不菲的玉石戒指,虽然穿着像个成功商人,但一张脸看起来饱经风霜,却是不折不扣的江湖人的脸,此时他把一个信封递给张五魁,张五魁大大方方的打开信封一看,先是一惊,然后就笑了。
“我知道你已经帮忙了。这次是谢礼还有下次的报酬。”
转手把信封交给了身边的管家之后,张五魁问道:“不够啊。”
“另一半事成之后给你,呵呵。”老刘笑了:“不要问我是谁让我来的啊。”
张五魁“呵呵”几声嘲笑,又扭头说道:“我们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我什么时候管过别人闲事?你让我问我都不问,我只管银子!呵呵。”
“那好。”老刘也不久留马上起身告辞:“事情你帮忙。”
“放心。”送走了老刘,张五魁又从管家手里拿过信封,抽出那张银票眉开眼笑。
他的管家有些担忧的问道:“老爷,您看这是怎么回事?他不过是个小屁孩,怎地有人会出钱做这样的事情?”
“我怎么知道?!”张五魁看着银票笑得都合不拢嘴了:“大约他在江湖得罪了什么人,有人要整他,这事多了去了。”
“老爷,他是掌门父子要着力培养的人,您看这样合适吗?”
张五魁惊奇的看了管家一眼,然后开怀大笑起来:“青城的掌门姓韦,不姓张。那小子就算再是个宝,也是替姓韦的赚钱,关我什么事情?那小子是个实心眼子,蠢得像头猪!你想我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好处?最多逢年过节送点东西。现在有钱不拿不是傻子吗?”
“老爷高明啊!”这管家平时就替张五魁管帐,是他的心腹,现在他笑道:“您说的真是一针见血。这青城是韦氏父子的,关咱们什么事啊?!”
张五魁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舒服的摇头晃脑哼起了小调,突然一拍脑袋,大笑道:“还有一笔大银子呢!”
“你,马上去找甄仁才来见我。哈哈!我来财运了!”张五魁手舞足蹈起来。
正高兴间,“嘣”的一声大响,门被撞开了,一个甲组教官飞也似的冲了进来,大喊道:“张爷,不好了!甲组出事了!”


第四节 冲冠一怒
现在已经太阳西斜,甲组的教官们都去迎接千里鸿他们了,虽然没有教官在旁边看着,但是甲组的弟子们仍然一丝不苟的在苦练,人人汗流浃背。
“看看,不愧是甲组,教官不在还这么卖力!要是在我们那里,教官就算出门吐口痰,我们也要蹲下歇歇。”范德远啧啧称赞。
他刚才跟着赵乾捷还有张川秀来这里找王天逸,现在他们四个正在角落里谈话。
“马老实说了,一定让你去。”赵乾捷舔了舔嘴唇笑道:“他说最近伙房那里都是好东西,好酒好肉他偷留了不少,今天晚上请我们戊组,还有你一起吃饭。嘿嘿,多谢千大公子了啊。”
王天逸笑了起来:“好啊,马老实又偷了,我不去分赃怎么对得起这家伙?!”
张川秀满面通红地说道:“马老实把我们戊组的骂了一个遍,说我们是一群混帐,把你这么好的人给生生逼走了。我们……我们真对不起你。”
王天逸一笑,正要安慰张川秀,赵乾捷已经说了:“上次天逸请我们吃饭的时候,你就说过了,天逸不是心胸小的人,别说这个了。”
范德远揽住了王天逸的胳膊,笑道:“天逸哥已经是甲组的了,我们真羡慕你的好前程啊。”
正说着,甄仁才也走了过来,笑道:“戊组的师兄弟们都来了?什么好事?给我也说说。”
赵乾捷他们赶紧见礼,就在这时,甲组练武堂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两个身着镖师服装的青年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那不是刘师兄和罗师兄吗?”现在很多甲组弟子还是他们的师弟,大家熟悉的很,看到出山的师兄突然回来了,大家都满脸兴奋的放下了剑围了过去。
“师兄,在镖局还好吧?有没有扬威江湖啊?”
“啧啧,师兄你们都胖了,一定发财了吧?”
“师兄你们在去年比武大会上,一个是榜眼,一个是探花,给我说点经验吧?”
“没错,我现在还记得你们最后那一战,真是精彩绝伦啊!”
“对!对!对!师兄一定不能藏私啊,教教我们啊!”
“罗大哥,听说你们要去西岳镖局了,恭喜啊!有机会一定要提携小弟啊!”
“刘大哥,刘大哥,今年青城镖局要几个人?”
“青城木商行师兄们有熟人在里面吗?”
……
“这是谁啊?穿的怎么是青城镖局的衣服?”范德远一边踮着脚尖看热闹,一边问道。
甄仁才哑然失笑,答道:“你们戊组的也太悠闲了吧?青城的大事一点都不关心啊?他们是去年比武大会的第二和第三,比完后就去了青城的镖局。当时的风云人物啊。”
张川秀搭腔道:“俺们戊组谁管这个啊。比武大会我们都当是放假了,决赛什么的根本没看,都下山玩去了。我们不是那块料啊。”
“这样啊!”范德远却兴奋的满脸发红,说道:“真羡慕啊!要是我能去青城镖局就好了!”
……
刘元三和罗天一边笑容满面的和这些师弟答话,一边却向人圈外扫视。
“天逸啊,听说最近你出息了啊!”看到王天逸后,刘元三和罗天分开众人,径直走到王天逸面前笑道:“想当年,你刚入青城的时候,和我们关系好的非常,还记得吗?不会是当了贵人记性就不好了吧?”
王天逸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两个人,当年他初入青城,材质好得非凡,在一起入门的弟子中排到第五。就是和这二位师兄下山游玩的时候遇到了军中敢死队的“杀人刀法”,从此以后他的青城剑法一落千丈,很快就被踢到戊组。
那一天就是他人生的一道坎,从那天以后,他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他怎么会忘记?那一天的每个细节甚至尘土飘舞的形状、阳光的气味都结结实实的烙在了在他的脑海里,又怎么可能忘记这两个同去的师兄呢?
但自从他被赶出甲组,和甲组师兄弟的联系随之也断了。他自己感觉无脸见人,而他的甲组师兄弟也自然不会去亲近这个没本事的曾经同门,除非是傻子;这样慢慢的和这两人竟成了陌路。
“刘师兄,罗师兄,我……我怎么会忘了你们呢?我刚入青城的时候最先认识的就是你们。呵呵。”王天逸规规矩矩的作揖行礼后,抬起头笑着说道。
“呵呵,好小子。发达了不忘旧友啊。”罗天笑着拍了拍王天逸的肩膀。
“我哪有发达?师兄说笑了。师兄当年指点武艺之恩,我一直牢记着呢。师兄你们可是人中龙凤,在青城镖局可好?”王天逸赶紧答话。
“好,好的很。”刘元三“嘿嘿”一笑,说道:“你不是在戊组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闻听此话,王天逸一愣,笑道:“是掌门开恩,把我调回甲组来了。”
罗天凑上前来,满脸惊异的问道:“调回?调回?你原来在甲组吗?”
看着目瞪口呆的王天逸,罗天直起腰来向周围的弟子大声笑道:“听见了没有?王天逸说他是调回甲组呢!回甲组?回?甲组什么时候有你这么厉害的弟子了?”
罗天这一手惊呆了所有人,很多人一寻思都低声笑了起来:因为罗天这话却是讽刺王天逸,意思说他自称‘回’甲组是名实不符。
“说实话,我对甲组的感觉就像家一样,我是从这里出去的,我知道甲组的每一个人都是未来武林的精英,现在这个家里倒是有了一只苍蝇,不错这也是苍蝇的家,哼!”罗天狠狠的说道。
本来甲组大部分弟子都看不顺眼王天逸这个凭狗屎运调到甲组的人,但是看着掌门的面子都忍着王天逸,现在听了罗天讽刺王天逸都高兴起来,一个个眉开眼笑的着看王天逸的反应。
王天逸自己也是一怔,随后脸像火烧一样红了起来,一种羞耻感在胸腔里如野马般冲撞,撞到哪里,哪里的身体就变得火热起来。
正在不知所措间,罗天已经对着王天逸又叫了起来:“说啊!你什么时候是甲组的了?怎么不吭声了?你打一套青城剑法给我看看?看看你的水平是不是甲组的?你打啊!告诉你,武功是实打实的!不是靠歪门邪道可以练出来的!”
王天逸脸红的好像要滴出血来,弯腰作揖,声音嘶哑地说道:“师兄训诫的是。我……我武功低微……打不好……”
罗天夸张的弯下腰,把右手放在耳边做成喇叭状,向王天逸凑过头去,右手都要碰到王天逸的脸了,才说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大声点!”
王天逸心里已经知道了这两个师兄对自己进入甲组很不满了,他又惶恐又羞愧的咽了一口唾沫,抬眼看去,身边四周满是一双双笑意的眼睛,自己好像孤身站在黑暗岩洞中,数不清的凶猛蝙蝠围着自己飞舞;又好像一个乞丐偷偷撇进了大富人家的酒宴,面对着满身华服主人的训斥——胸中的那股羞愧好似火山爆发,从丹田“轰”的一声冲进头顶,天地都好像在旋转。
“我武功低微……”
“大声点!”
“我……我……武功低……”
“大声点!”罗天几乎是吼了。
“我武功低微!!!!!”王天逸带着哭腔的声音在练武堂里四处冲撞,带起了一片“嘻嘻”的窃笑声。
刘元三满面惊异的问道:“你武功低微怎么能在甲组练武堂呢?伙房不才是你的练武堂吗?”
一阵哄堂大笑爆发开来,直震的王天逸摇摇欲坠。
“你怎么这样说话?!”赵乾捷立起了眉毛,大声质问两人。
刘元三和罗天根本没有回答赵乾捷,他们只是冷笑着看了赵乾捷两眼,赵乾捷马上定在那里,那目光里有的只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轻蔑和赤裸裸的威胁,赵乾捷在这两大高手的目光里战栗了,退缩了。
“是……”王天逸看了一眼,他已经知道这两个师兄想找自己的麻烦,但是自己又能怎么样呢,自己就是靠掌门的恩赐才来这个地方的,他们说的没错,伙房才是自己应该去的地方。
“我武功低微,还请两位师兄……两位师兄多多教诲。”王天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