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没有?!”王天逸一声大吼。
“是!”锦袍队同时低头称是,看着地上狼狈万分的刘定强,人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看满身土的刘定强摇摇晃晃的回队,“好了,比武训课就上到这里。”王天逸冲锦袍队队尾一扬头,他们的队长小个子秦盾带着黑眼圈带着两个人立刻抱拳离队,跑进了偏房。
等他们回来时候,却抬了个木笼子,里面有只露牙咆哮的大狗对着大家不停的狂咬。
人人脸上发白,心想:下面莫不是要人狗斗吧,打死这狗倒轻松,只是不要给咬到。甚至有人开始活动起腿脚来了,看来打算飞腿鞭毙掉恶犬。
王天逸让秦盾放在锦袍队面前,自己转身拿起一根长鞭,手臂一张,那鞭子蛇似的飞抽出去,“啪啪”两声巨响,抽得木屑乱飞,在土场旁边的木柱子留下了个大大的“叉”。
“下个训练,失败者背受两鞭!”
此言一出,所有新手一起呲牙咧嘴,看着木柱子那深深的“叉”,自觉心怕的直缩。
“听好了!我把这狗放出院子,一盏茶功夫后,你们出去,给我捉它回来!”王天逸这命令一出,大部分人却脸露喜色,没想到这任务却也不怎么难。
“听着!我要活得,连一点伤也不能受!要是你们用内力伤狗内脏,过两天狗一旦有事,我抽死你们!”王天逸冷笑道。
大家刚露出喜色的脸又僵住了,原来是徒手捉狗啊,看这狗个头这么大,又这么凶,怕是专门训练的看家犬,要击毙容易,要活捉那可就麻烦大了。
但还是有几个徒手格斗功夫高的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心道:别说狗,狼大爷我都赤手捉过。
“还有要求!”王天逸继续说着:“这次行动,只能有一个胜者!”
“什么?”锦袍队一起大眼瞪小眼,就围捕一条狗,怎么可能有一个胜者,肯定是一拥而上然后压倒在地啊。
王天逸拽了拽了鞭子,狞笑道:“给你们三炷香的时间,只要把狗送到教官面前的就是胜者!只能有一人!你们可以抢!可以偷!也可以偷袭!反正不想在鞭子下血肉横飞,就把狗自己抱回来!”
说完之后,久久没人说话,所有人的脸都煞白了,大家都明白了王天逸的意思,原来捉狗只是小意思,关键是要自相残杀啊,试想我捉了狗正满面喜色往回赶,保不齐背后有同门给我一黑腿,把狗抢走了!
捉狗难不倒高手,但对手其实是身边的……几乎是在一个时间,锦袍队所有新手都眼神异样的打量起身边的队友来。
熟知根底的队友才是眼中最可怕的敌人,所有人同时哆嗦了一下。
王天逸一脚踢烂木笼,那狗咻咻的冲了出来,王天逸一鞭子抽在它屁股上,打的它没命的往院外跑。
等了片刻,王天逸一挥手,十几个年轻高手一起转身朝外冲去,但因为彼此各怀心思,不自觉和周围的人保持了距离。
王天逸看着他们的背影一笑,正要回屋喝茶,门外仆役来报:刘三爷来了。
※※※
“刘三哥啊,呵呵。”王天逸马上扔下鞭子笑着朝急吼吼过来的刘三爷迎了过去。
但黑着眼圈刘三爷没理这茬,他面色惊恐的问道:“刚才我在门口刚要下马进门,突然看见一条黑狗窜了出来……”
“对啊,有什么说法?”
“我看那狗很像我昨天夜里被偷的大黑啊!”刘三爷一摊手,抑制不住满面的惊色:“我刚叫了一声,那狗刚过来,你这里锦袍队小伙子突然门里墙上窜了出来,咬牙切齿的直扑我的看门狗……,你你你……”
“刘三哥,是这样的。”王天逸呵呵一笑:“我不是要训练那群笨蛋新手吗,昨天我喝酒回来,就叫了秦盾三个人,让他去你酒楼后院把大黑偷出来。”
刘三哥后跳一步,定定指住了王天逸:“你,你,昨天晚上鸡飞狗跳的,整条街的护卫都出来了!愣是没拿住那贼,原来是你干的!我一宿没睡好,你害苦我了!”
王天逸也是一愣,转而怒骂道:“这几个废物,练了那么久的功夫,偷条狗还惊了守卫!还居然骗我,说神不知鬼不觉!回来饶不了那些废物点心!”
说罢,又赶紧给刘三爷作揖,连连道歉,顺路把江湖上所有新手的祖宗都骂遍了。
刘三爷也没法子,只好说:“不要废了我的狗哈,我养它费了苦心的。以后再干这事,得通知我。你也知道新手们都是截捻的炮仗,炸着的都是自己人!娘的,幸好他们见机跑得快,要是愣头青,怕现在都被做成包子馅买了。”
“还是有可取之处的。”王天逸点了点头,又连连道歉。
“我来找你,有要事,”刘三爷说道:“昆仑的人今天或者明天就到,我来找你去路口等着,伺侯都派出去了。”
“来的是谁?”
“林羽是章高蝉的头阵,来的这人是左飞,是林羽的头阵。”
“好!”王天逸开心大笑:“老朋友了!”
“这不找你,一起去打点礼物,他不是重要人物,礼物没有提前准备。”
“靴子。好靴子。”王天逸脱口而出:“不……是一身好行头,他喜好风头。”
“好,三身上好衣服,记下来。一会让王兄弟给你比划尺寸。”刘三爷对身后的师爷说,又问道:“兵器要吗?”
王天逸想了想左飞那永不换的刀,寻思不换刀是因为左飞感念师恩还是因为战斗太少呢?毕竟战斗多的人,甚至一仗就能砍断两把好刀,若是前者就不必买刀了,若是后者,他们昆仑此刻攻城掠地,他说不定需要。
于是说道:“搞把上中水平的刀,搞把贵的刀鞘,要镶金带银的,一来好看,二来没钱的时候可以去当,哈。”
刘三爷点头:“还有什么?”
“这家伙喜好赌博吧,听他说起过自己逢赌必赢。”王天逸回忆左飞那大大咧咧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嗨,进赌场的人没有不说自己逢赌必赢的。”刘三爷大笑道,又说:“赌好办,在我的赌场赌,他输了,我直接给他销帐,让他玩个痛快。”
“赢了呢?”王天逸反问道。
“以他的级别,帮里给报账五百两,超过的据说从司礼薪水里扣……”
“啥?!”王天逸瞪圆了眼:“从我的钱里扣?”
“你们关系好嘛。”刘三爷呵呵一笑:“别说赢了,他要是输了,没赌本不也是得你这个兄弟给垫吗?”
“三哥,这事你不能这么搞啊,这明摆了搞我……”王天逸一把拉住了刘三爷。
“好说好说!哥哥开赌场的不是!你怕什么啊!”刘三爷一把拉着王天逸,说道:“路上说,说不定他们到的早,得赶紧置办起了。尤其是衣服,怕没有合身的。”
王天逸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买不到,用我的,我和他身材相当。不对呀,我要是这么办,得让上面给我报账,难道我出力还出钱不成,哈哈。”
在王天逸他们正要上马的时候,一个教官跑了过来,行礼道:“司礼,他们回来怎么办?请训示!”
王天逸看了看位置还低的太阳,说道:“再让他们捉一次!这次分队,分两队,让他们有机会尝试同袍的并肩合作作战。”
“小心我家大黑!”刘三爷又心疼又无可奈何。
“嗯,对!不准伤那狗一根寒毛!”王天逸表情凶狠的叫道。
下面的教官赶紧用最标准的行礼表示对命令的服从,不过他又说道:“估计他们很快就能做完,然后怎么办?那个时候,估计有二十六人身上带鞭伤,怕没法继续大体力作战。”
“我想到了。”
王天逸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交给教官,教官展开一看,却是一副画,画着一个店门,好像是个布店模样,连旁边的对联都写出来了。
“这个店是永记绸缎店,位置在安江路里面第三个胡同口旁边,我昨夜回来的时候放了一个铜钱在招牌后面,你让他们照着这个图去给我满城找!”王天逸冷笑道:“不限时间,到天黑为止,找不到没有晚饭,反正现在也不使唤他们。”
“记着,回来后,让他们画地图,把自己经过的地方给我画出来。身为高手,不熟悉环境不是扯淡吗?让他们给我踏破建康一草一木!”
“唉,他们给你使诈怎么办,比如随便拿个钱给你。”刘三爷在旁边嘿嘿笑了起来。
王天逸也是一笑:“他们得把店名和位置给我报出来啊。”
“都是些生瓜蛋子,小心不要逛到慕容那边去,虽然两边客气,但难保不臭揍一顿,惹起事情来。”刘三爷提醒道。
“好主意。”王天逸扭头命令道:“让他们换上便装,由你们教官领着,先侦察地界一遍,然后再开始。”
“哈哈,他们一定恨死你了。”刘三爷大笑道。
王天逸咬着牙冷笑道:“我不在乎他们恨我,我只要他们怕我!”
“暗组手段啊,名不虚传。”刘三爷竖起了大拇指。
第五节 杯米为恩
建康城。
雨中大江烟雾缭绕,码头上却依然人潮如涌,扛夫、旅人蚂蚁般穿梭,只是被雨色所染和苍茫水天化成了一体,一片雨灰。
就在这码头上人与天地组成的雨灰色中,突入的一股彩流份外眨眼,宛如奇特的色彩斑斓的小溪涌过灰色泥土。
这彩流不是别的,却是锦袍。
十多人身着五彩斑斓的锦袍分开灰色的人群,朝着栈台大步而来,领头的正是刘三爷,紧贴着他,撑着伞的却是木然神色的刀疤脸年轻人——王天逸。
他们正是来接一位贵客。
左飞,王天逸的老友,但他贵并不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他隶属的门派,号称武林第一人号令下的门派。
“你看!”走近江边,王天逸突然一拍刘三爷肩膀,伸手朝前指去。
“他妈的!这帮布贩子!”刘三爷一把把身前挡住视线的扛夫推开,透过雨雾,江边的一群人清清楚楚的出现在眼帘里,他们和刘三爷他们一样的醒目。
十多人一模一样的白色绸衫,一模一样的表情,连手里的雨伞都是一模一样。
“相同”不仅带来整齐的感觉,也带来一股莫名的气势,他们身边几丈内没人敢靠近,堪堪的在繁忙的地段中画出一个干干净净的圆来,干净的就像他们身上的白色绸衫——慕容世家的标志。
在长乐帮锦袍队看到他们的同时,慕容世家的人也看到这股横冲直撞而来的锦流。
“他妈的!这帮盐贩子!”领头的一个胖子咬牙切齿的骂出这句话。
“哎呀,田二爷啊,真想你啊!”刘三爷带着身后的那队人毫不客气的撞进了那个干净的圆,圆的面积立刻扩大了,锦袍队的气势对身边的平民同样有白袍那样的森冷压力。
“太巧了,刘三啊!想死哥哥了!”慕容家的领头羊田二爷在一瞬间,同样把咬牙切齿变成了满脸堆笑,他迎上去和同样满脸堆笑的刘三爷抱在了一起。
除非是好友,互相作揖就够了,看两人如此,旁人肯定以为二人好的如亲兄弟一般,却不知两人的身体都僵硬的象尸体,王天逸一个眼色,带来的人在身后排成了整齐的一排,和对面慕容的人一个对一个,虽然个个站的都是笔挺,但彼此眼神都满是挑衅,呲牙咧嘴更不罕见。
亲兄弟走过场之后,田二和刘三爷不约而同的放开对方,退后一步。
“刘三,哪阵风把你从脂粉堆里吹到这满是稀泥的码头来了?”慕容家田二爷好似无意的用手抖动着胸口前襟,刘三爷身上的那股香味让他作呕,虽然他是青楼的常客。
“田二,我正想问你呢?好好的当铺你不看着,小心错过上好古董?”刘三爷从怀里抽出一块锦帕,有意无意的挥动着,要把让他恶心的田二爷身上那股土味挥开,尽管要是淘到好古董,他恨不得搂着那宝物睡觉。
“哦,慕容家有个贵客过来,我来接一下。”田二爷冷笑着说道。
“真巧,我们长乐的好朋友今个要过来,我巴巴的跑过来候着。”刘三爷一声嗤笑。
两人互相较量一番,却都知道了要接居然都是同一个人——昆仑的前哨左飞!
心中同时痛骂对方十八代祖宗的同时,田二爷一声轻笑:“哎呀,没想到昆仑礼数周全啊,来拜见我们慕容的时候,也知会了好朋友你们了。”
拜见和知会可是天壤之别,前者是正式会见,后者就是通知了。刘三爷面色怒气一闪,却故作惊异:“啊?不是知会你家吗?”
两边同时怒色闪现,天上虽然没有闪电,地上两家却电闪雷鸣了。
刘三爷回头问王天逸道:“没想到慕容王八蛋也来了,你可有把握,莫不要让咱们长乐帮闪了面子?”
王天逸心中过了一遍左飞的情景,暗想以左飞兄弟的为人当是以情义为重,不大可能会象江湖老油条一般见风倒,但看慕容的人一样郑重的过来接了,临到嘴头的保证却也不敢说了,只说:“应该无妨。真不行,我把他抢进车里!”
“好,不行就抢!反正没带兵刃,推推攘攘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去告诉弟兄们吧。”王天逸点头,回头下达了准备肢体接触的低级作战命令。
那边的田二爷可是眼都不眨的盯着刘三爷这边,看见王天逸的小动作,心里也是忐忑,一样的扭头低声通知长随,双方来的都是新手或者不是专事作战的保镖,在命令下都是既兴奋又惶恐,一时间这小小的地方风云密布,看来一言不合就是一场流氓殴斗。
就在这时,一人领着七八个手下,左手提着袍角快步跑了过来。
双方一见此人,都是一滞,刘三和田二更是赶紧转身朝他行礼。
来的是个瘦骨嶙峋的中年人,面容清俊,几缕长髯更是平添一股仙姿,看跑动迅疾却脚不粘泥水当是轻功上佳,不过他右手袍袖却轻飘飘的甩在身前,跑动之中,偶然露出里面骨肉,却竟然没有手掌,只是一段齐截而断的切口。
“宋先生,给您见礼了。”刘三和田二爷异口同声的给这个躬身行礼。
“呵呵,哪阵风把慕容长乐二位送到我宋不群的码头来了?”那人来了之后就赶紧抬这个抬那个,一脸的亲热。
王天逸虽未拜见却也熟知此人,一样的躬身行礼。
宋不群在建康可是一个大人物。
他不隶属于雄踞建康两端的慕容、长乐任何一方,但这两边任何人见了他都只有赶紧行礼的份,因为他家在江湖中的地位太过超然。
早年,他宋家原本是控制建康武林的霸主,远在慕容和长乐之前。一家师出少林,长辈在武林中曾经威风八面,曾经和慕容家的门主是八拜之交,又据说曾经训练和救济过那时还是江湖小卒的长乐帮现任帮主霍长风,后来因为男丁不旺,加之家族各种变故,无心江湖争斗,到了如今,只是在长乐和建康之间的狭缝间有点小地盘,经营着一些生意,但在江湖上可以说是德高望重,就算慕容龙渊和霍长风见了宋家长辈都会躬身行礼,极尽尊敬。
宋家家运一直不顺,宋不群父亲早死,未得良好家训,但此人年轻时也是一条血性汉子,曾经浪迹江湖,不幸在一战中手被斫去,由此回家安心打理生意,和他叔叔宋南蒸生活在一起。
他叔叔宋南蒸天资过人,有过目不忘之能,但才高之人往往志趣不专,年轻时学武不精,但书、画、赌术巨佳,号称建康三绝公子,年老之后专攻书画古董,被行内人敬称为大师,就算慕容拙楼也经常请他去帮忙鉴赏古物。
他们家族地位超然,加之江湖地位高重,同时为慕容世家和长乐帮两边的座上宾,杀得血流成河的两家几次谈判全部由宋家牵头和调停,由此虽然家族无人,但在武林中地位更加尊贵。
所以这次慕容长乐在建康举办武林大会,不仅迎接贵宾的地点选在了宋家经营的码头,而且对于近期崛起的昆仑派掌门等大人物的下榻之处选的也是宋家的昆玉楼,这样没人会有异议。
王天逸因为上任仓促,事务众多,还没来得及去拜偈宋南蒸叔侄,没想到今次接左飞,在这里先打了个照面。
宋不群为人谦和,礼仪得度,看刘三爷并肩立了一个面生的后生,看站立的位置和穿着不是寻常跟班,又主动过来和王天逸见了一礼,虽然一只手没有了,但他还是循规蹈矩的两手虚报,后背弯的也不浅,礼数十足周全,王天逸还礼后,暗赞盛名之下无虚士,宋家不以武立威,却以礼在江湖上得敬。
刘三爷介绍王天逸为新任司礼,宋不群脸上明显愣了一下,看来以前也未听闻过江湖门派中有“司礼”这职位的。
那边的田二却听说了长乐帮的这新举措,事实上他们还笑话过长乐帮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搞出了一个只有红白喜事也有的职位来迎宾送客,由此笑着替宋不群解释道:“司礼大约就是专门伺候宾客的,我们那边只有长随跑腿,没有这么好听的名字,长乐帮真是能人辈出啊,这么好听的名字也能想的出,哈。”
刘三一听就不干了,心想这不是说我们锦袍队是他妈的长随跑腿嘛,正抿着嘴唇冷笑着想挖苦回去,那边宋不群恍然大悟的哦一声,面上却毫无因为王天逸担任这听起来不起眼的职位有任何改变,反而把唯一的左手搭上了王天逸的肩膀,更亲昵了一步,笑道:“王小哥脸上有伤疤呢,料想也是个高手吧,大家都在建康厮混,远亲不如近邻,明天中午有空吗?过来昆玉楼喝酒,大家熟络一下。刘三田二你们两个也一起过来吧,反正昆仑要住在我那边,你们以后少不得来我那里跑,有事酒桌上商量好了,思量全了,省你们以后的事了。”
宋不群想的周全,话说的毫无虚情假意,一片实诚,刘三爷和田二爷心中都是一热,王天逸更是觉的这人毫无架子,对自己这跑腿的家伙都如此客气,连行礼时候都心悦诚服了。
宋不群把礼数弄周全,抬腿就笑呵呵的走了,留下一群鞠躬至深的豪门手下。
但他前脚走,剩下的两拨人一立起身子来就又开始挑了起来,毕竟今天两家要抢客人,谁也不想折了自家的面子。
“刘三啊,刚才宋爷一说,我才想起来,你旁边这位司礼,仔细看起来劲气内敛,眸中寒光闪闪,脸上还有那么长道疤,武艺肯定好的不得了!咱们比不了。”
“怎么说呢?”刘三爷冷笑反问。
“你看,我带来的人都是一副低头顺目的象大姑娘一样,一看就是伺候人出身的,客人看了只觉得喜气,却没有你们长乐帮有气势,一个迎客的司礼都找一个杀气腾腾的高手来做,不要吓破了宾客的苦胆。”说罢和身后的随从一起笑了起来,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刘三爷扭头打量了一下王天逸,他此刻面对对方的挖苦,只是闭目不语,只觉如果没听说过此人另外一面,那么他看上去和一个寻常木讷的长随并无两样,哪里能看出高手杀气来,扭过头来却咬牙笑道:“昆仑去哪边,咱们走着瞧!”
等了良久,一艘木船终于驶靠码头,看穿着武器都是武林中人,船头高插一个“昆仑”旗,昆仑的船来了!
但长乐帮和慕容的人却没有冲上去杀成一团,由胜利者把左飞捆起来塞进车里,相反,他们依然整齐的站在栈道两边,只有田刘二人的目光厮杀到惨烈。
两头都有打算,同时看了那大船一眼,又同时盯着对方冷笑起来。
面子的事情就得用讲面子的手段来解决。
不料那些乘客下来的倒很不利落,一靠岸就有几个人抢着轧在船舷上“嗷嗷”狂吐,搞了好久才混乱不堪的下到实地,走在最前面的一个青年衣着简陋,腰里一把刀,也不打伞,只用手背靠在额头上挡雨,腿有点摇晃,与其说往前走了过来,倒不如说晃了过来。
江湖人士眼睛都毒。
如果你是黄金,入地三尺都会给你扒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田二爷闪电般朝前抄去,一把挡在那青年面前,身后的跟班唰的一声闪在青年身后,如是江湖厮杀,当是一个漂亮之极的前后截杀。
但却不是截杀人头,唰的一声,原本罩在田二爷头上的打伞从后面遮住了那青年头上雨水,田二爷则一个恭敬的作揖,急急说道:“在下乃慕容世家手下田望云,奉命来迎接左兄。左兄来前已经听秦护法说了吧,马车已经在后方等候多时。”
一口气说完,田二爷躬身却满脸坏笑的朝长乐帮那帮人那边看过去,心想:“盐贩子们,没想到咱家大少爷和昆仑老秦已经早有通信了吧?”
但他看到的却是,那个刚才一直不起眼的司礼王天逸从刘三爷身边闪进了雨里,在满天雨中,面无表情的对着自己敞开了双臂,定定不动。
“这小子干嘛呢?发癫了?”田二爷正摸不着头脑,身前一阵风吹,左飞的背影陡然冲进眼帘。
左飞从田二爷身前走到了他身后,礼都没回一个,嘴里连个屁都没放。
“左兄!左兄!你做什么?”田二爷浑然忘了直起腰来,就那样弓腰扭头朝后惊慌的喊着。
王天逸和左飞没有作揖行礼。
他们拥抱在了一起,随后左飞往王天逸胸口打了两拳,叫道:“喝!小哥,如今穿的人模狗样了!我远远就看着像你,却不敢认!”
说罢两人都笑了起来,刘三爷笑的更欢,不过他和王天逸不同的是,他却是看着在雨里撅着屁股扭头摆出一副呆若木鸡模样的田二爷笑,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看着王天逸揽着左飞胳膊转身就要走,那肯定不是去慕容世家的马车的,田二爷跳起来,大叫道:“左兄且慢!左兄且慢!左爷啊!你们秦护法可说了住我们那里的!”
左飞停步扭头,脸上满是不豫之色,说道:“你瞧见了,我刚见了兄弟,去喝一盅也不行?”
说罢,对田二爷指着跟上来的那些船上乘客说道:“这些都是仰慕我们掌门侠义跟来的各门派大人物什么的,非要跟我一起过来,我正愁他们没地方落脚,正巧,既然你们要接待,先把他们带回去吧。”
说完,任凭田二爷把称呼都升格为“左大爷”也没有回头,径自跟着王天逸走了,剩下脸上好像开了花的刘三爷,说了句:“左兄真讲义气啊!田二,明天去见宋爷,我给你捎两坛子好酒,你别骑马,坐车来带回去,告辞。呵呵。”接着哼着小曲走了。
田二爷,好容易顺了气,回头打量一下纷纷给他见礼的左飞口里的门派大人物,只见个个衣着不鲜、脸有菜色、灰头土脸的他一个也没见过,都是些不知名的小门派,脸色气得灰白,根本想不到这左飞居然是个把江湖规矩和上级命令当放屁的家伙。
“这什么人呐?!”田二爷仰天大呼。
※※※
在“抢”左飞,王天逸奇兵突出,气死田二,堪称主角儿,但到了他宅子里,往酒馔佳肴满桌的桌子前一坐,刘三爷马上抢了风头,杯筹交错中,没一会功夫就和左飞比亲兄弟还亲,“哥哥”“弟弟”的叫的震天,要不是还有正事,兴起的刘三爷就让左飞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左飞,你带来那群人干什么的,怎么和你一起来?”王天逸在旁边问道。
“嗯,咱们昆仑不是讲天下侠义嘛,加上灭了华山,在灾区分发粮草,名声那可是大震啊!不知有多少小门派求着我们替他们出头啊!这不,我们一来,都要跟来,让我们帮着和大门派谈判……”左飞已经喝得红光满面了,舌头也勤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