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次大败。”俞睿盯着王天逸的眼睛说道。
“我知道。”王天逸惊疑于俞睿的眼神。
“你加入长乐帮以来,见过这种败到一败涂地的战斗吗?”俞睿问道。
“没……我只参与暗组战斗,暗组没有。”王天逸以暗组为借口避开了那个名字。
“你怎么想这次大败?”俞睿继续保持着那种深不可测的表情问道。
王天逸知道不能提霍无痕的名字,他想了一下说道:“这次比较特殊,那些蒙面人实力太强了,他们出奇不意,我们没防备,就被打成这样。”
俞睿说道:“是昆仑的人做的,前几日乐和的首级和秦明月写的赔罪信已经送达帮主。但江湖中人刀头上舔血,都图吉利,失败对一个指挥官名声非常不好,嗯,非常非常的不好。”
王天逸知道俞睿在说霍无痕,但对于未来帮主,他敢说什么,只能唯唯喏喏。
“我给你明说了吧,”俞睿郑重地说道:“昆仑实力很强,后台也太强,加上寿州在长乐帮地盘之外,加以反击不仅风险巨大无比而且是得不偿失,这次的面子已经是找不回来了,起码是近期无法挽回了,帮主已经决定接受秦明月的赔罪。这次大败如果传出去对少帮主名声非常不好,昆仑突袭是一个决定原因,但坏运气不能归结于少帮主身上,因此需要一个特别的原因给帮内众人和江湖解释这个原因。”
说罢,俞睿看着王天逸却不说话了,好像在等待王天逸回答一般,但王天逸被看得发虚,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好低了头不说话。
但俞睿其后说的一句话,好像晴天劈雳一般在王天逸耳边炸响。
俞睿道:“希望你能再做一次少帮主的替身,把大败的责任背起来。”
听到这句话,王天逸足足愣了一盏茶的功夫,等到汗湿透三层衣服后,他才瞪着眼睛叫道:“我不过是个瞭卫啊!”
“这样的责任不仅我背不起,我也扯不上啊,从一开始我都在外围防范,根本没参加对风枪门总部的突击,而且以后我还追击了岳中巅,又替公子引开敌人,我……”王天逸嘶声叫了起来。
俞睿以一脸理解的表情摆了摆手,叫停了王天逸的说话。
他轻轻合起手掌说道:“放心,活下来的人很少,我们完全可以让他们永远闭嘴,那夜的情况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比如说你是担任突袭时外卫的头领,你带领的人在面对昆仑强袭的时候不仅没有起到第一防御线的作用,反而溃败了,并冲散了友军,导致大溃;甚至可以说你是在巡眼,没有约束好手下各司其职,结果没有发现昆仑高手接近战局,导致大溃,理由很多的。”
“另外,我也可以说你是城内最高指挥官,我以前给你说过,只要你大胜了,你就升职做鹰领,我告诉你,自从大败后,你的升职命令就已经加急下派了,也就是说不管你死还是活,你早就被定为合适人选了!要知道只有你不是建康部的少帮主属下,属下不力,上司也有责任!”
“帮主就是长乐帮,长乐帮就是帮主,”俞睿说道:“长乐帮对你有大恩,你发誓舍生忘死的为长乐帮作战,我没说错吧,这是暗组的誓词,现在你替少帮主顶罪,就是替长乐帮分忧,我老实说,你做这个,比杀死成百上千的高手对长乐帮帮助更大。现在是考验你对长乐帮忠心的时候了。”
王天逸则脑里一片混乱,上面俞睿说的每个罪名都是失职大罪,要是落在自己头上,别说自己小命难保,家人也难保不测;更不要说易老就是让自己通敌来保证此次任务大败,以此捣毁霍无痕的声望,要是自己承认了,那易老那边该怎么办?
“放心,你保卫少帮主的忠心连帮主都知道了,我保证你没事的。”俞睿知道王天逸心里在想什么的。
他对着王天逸倾过了身子,低声说道:“富贵险中求,你做了此事,我保你大有前途!如果你不答应,你也是暗组老手了,告诉你秘密就不由你不做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王天逸心里一咯噔,这意思就是自己不做就要干掉自己咯。
“我总得去暗组述职吧。我不想被认作开小差。”王天逸心道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先去报告易月了。
“不行。有关寿州之战的任何情报都是帮中绝密。你不能人前露脸。”俞睿冷冷地说道:“你露面的时候就是在帮内众人之前,陈述你如何在寿州干砸此次行动的时候!”
王天逸此刻心思已经转起来,他说道:“不行,你知道首领看我不顺眼,我父母可都是暗组在养和护卫,若我做了此事,我担心父母有难。若我父母不得周全,掌柜你就是现在把我劈成两段,我也不会答应。”
俞睿看了王天逸片刻,一言不发就出去了。
这一夜,王天逸更是彻夜难眠,委实没想过自己被逼到这种地步。
正在床上翻滚着呢,只听房外传来异响。
“有敌……”窗口笔直站立的守卫身体在窗纸上的剪影就如长枪一般,但这长枪却猛然一扭,如面条一般就软了下去,连报警声都没发出。
接着各处都大呼起来,这呼声发出来时候遍及屋前屋后屋上各处,就如一个房间突然遍地生火一般,但这火来的快,灭的更快,王天逸一跃到窗边,只听了片刻,就听得四处的惊呼就如被割倒的麦子一般迅疾的被掐断了。
敌人竟似是四面八方而来的鬼魅。
接着屋顶上一声巨响,一个木锥破开了屋顶,一个人从上面探下身来,对蓄势待发的王天逸轻轻说道:“夜莺。”
※※※
“看看这个,有意思。”易月笑着把一页纸递给了宋影。
宋影接过一看,就是一声惊呼:“天逸升为鹰领!这么说建康部大胜了?”
易月嘿嘿一笑:“他们原来说的是这个,但这升职令却是加急发出,这可奇怪哉也,要知道人还没回来轻功呢,就加急发升职令?”
宋影一愣:“您的意思是他们败了?”
易月一声冷笑:“定然大败!看来王天逸被定为替罪羊了!这一升,他就成了除了霍无痕之外,当时现在职位最高的指挥官!”
“那怎么办?”宋影急急问道。
“这也是我找你来的目的,”易月收起了笑容:“王天逸熟悉昆仑和寿州,他也是得力干将,能平安回来的可能极大,你去,派出得力人手盯住寿州来扬州的各个要道。”
“您担心霍长风他们灭口或者抢人,要我们先抢到王天逸?”宋影问道。
易月点了点头。
※※※
此刻王天逸却坐在了易月身边,他有些奇怪:“易老,为何我被那些人带走的时候,我们的人没有出现?另外这次救的我出来,除了直接和我说话的人是夜莺之外,其他都是暗组战士,您不担心泄漏?”
易月笑了起来:“抢你的,在扬州除了我还会有谁?派夜莺去,只是怕你不明就理,开始反抗。这不多好,顺利的把你绑出来了。”
然后易月静静的看着王天逸说道:“至于没有在入城的时候就截住你,是因为我看到昆仑秦明月的信和乐和的首级,那信非常谦恭,说自己是不明情况冒犯刀威,说的就像昆仑被长乐帮击败一样,又送上了乐和的人头,可以说他们打赢了却自认失败。”
王天逸苦笑一声道:“没想到那群土匪还有懂礼节的,他们穷的连靴子都抢,连街头流氓都比他们有骨气,好歹起码是武林中人啊。”
“不要小看秦明月。”易月笑道:“此人绝对是个人物,我想昆仑有此等人物统帅,很快就会壮大起来。你看这次,他们的做法和自认被打败毫无区别,但实际上呢,他们占据了整个寿州,而且装着谦恭抱定了武当的大腿,我们不敢报复他们;在名气上,他们名声和我们根本没法比,就如同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一般,他们低头认输根本无损他们的名望,而且你也说了,他想着法的不想伤害霍无痕,那是避免和长乐帮结下大仇的做法;总体而言,他们舍了小小虚名却得了巨大的实利,由此可见此人的能力之强。”
“说到这,易老打算让我如何去做,我可以实话实说,从这次战斗来看,那霍无痕真是一个浑人,别说帮主了,给他两个奴仆都指挥不了!”王天逸骂道。
易月闭目默了一会,开口道:“那秦明月卖面子卖的极好,此事若是按原本计划进行你的阵营就暴露了霍长风面前了,为了这种失败就让你露出真面目,怕是有点浪费你这干将了。这也是我为何让俞睿的人带走你的原因,既然秦明月是个明白人,下棋不走昏招,我也只能隐起爪牙下伏子了。”说罢,张目对王天逸道:“天逸,此时有个极为困难的任务想交于你。”
闻听此言,王天逸嗖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啪的一声跪在了易月前面,抱拳道:“易老但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易月点了点头,昂首说道:“去!把这罪名顶起来!”
“什么?”王天逸惊呆了。
“这样才可接近到霍无痕父子身边。”易月阴沉的一笑。
“我明白了,易老您要我去做霍长风父子身边的蛇。”
“没错,按的是潜入敌对帮派的规格来做!”易月一咬牙说道:“你要彻底和我以及夜莺切断联系,什么任务都不会派给你,你就钉在那里,能钻多深就多深,等我召唤你的时候,你才起出来!”
“我等这样的任务已经很久了。”王天逸毫无惊惧,他低低的应了一声。
“你替他们顶罪之后,也许他们会直接灭你口;若是你进不到他们内部,也许会被命令直接做刺客行动,你知道吗?”易月问道。
“易老放心吧。我活着就是为了这个。”王天逸斩钉截铁的说道。
“派你出去,我也是下了很大决心的,你资质极好,”易月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但是你一直就是我为了这次任务而培养的,去吧,宋影会严刑拷打你,就象我要知道俞睿对你说了什么、以及寿州大战的实情一样,当蛇不下血本让别人相信是不行的。”
第七节 连降十级
天下靠酷刑炼囚来吃饭的打手不计其数,但见到自己的对手——那可怜的小白鼠的时候,却没有不摆出一副老猫扑鼠的凶神恶煞的样子来的,因为光凭这凶相和口中恶语,囚犯腿就自己先软了三分。
也是因为对付敌手,谁都没有绝对的把握,刑讯也一样。
此乃刑讯之道。
但宋影不同。
这个人总是笑眯眯的,连折磨人的时候都是笑眯眯的。
有自信面对敌手的人才会笑。
宋影绝对有自信,因为他对医术和酷刑同样精通,这两项本就有相通之处,都是对人体的极度了解,不过前者是不惜一切将人从生死一线间拉回来,而后者却是把囚犯不停的摁入那生死的一线。
能模糊生死极限多少,就代表技术多高!
而宋影绝对是高手。
因此身为夜莺的他专门被易月派来刑讯王天逸,从鞭打到棍仗再到炮烙他一手操办,目的就是制造逼真的刑讯痕迹,却不能伤到王天逸身体根本,这对宋影来说绝非难事。
此刻在刑堂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宋影在看着捆在刑架上的王天逸。
一天一夜后,王天逸看起来已非人形。
宋影仔细的检查完王天逸的伤口后,满意的一笑,盘腿坐下喝了一口冰镇酸梅汤,笑道:“真没想到,你们两个都是我经手的。”
那边厢王天逸还奄奄一息的挂在那里,他听到宋影在说话后,根本没有力气去想,更遑论回答了,他只能象一块风干的腌肉那样微微晃了晃血臭的躯体,来表示回应。
那边宋影还在继续说:“我打了那厮二十水火棍,你以后可得劝他一劝,不要记仇于我,近来我无事都不敢出门了,只因怕那厮报复,就浪费多少好春光。”
正说着,石梯上传来一阵叮啷咣当的乱响,一个人鼻青脸肿的从上面滚了下来,宋影扭头看去,却是自己的一个手下,往常他们刑堂的人在他们的这个地盘向来是横眉冷目威风八面,此刻却如丧家之犬一般从上面直直的滚了下来,他一滚到底,就抬起来他歪到一边的鼻子惊恐的大叫道:“宋统领,不好了!那厮打过来了!”
宋影一扬手泼了碗里的冰汤,站起来就朝自己手下跑去。
还没等他靠近那手下身,石梯口就兜头泼过来一股腥风,宋影暗叫不好,立刻蹲马立桩,但还没等他立好身形,一个硕大的黑影迎面跳了过来,黑影里如毒龙出海,劈面就是一个铜钵大的铁拳打来!
“怕你不成!”宋影可是长乐帮有名的多才多艺之人,其空手格斗功夫冠绝全帮,遇到敌人飞袭,屹然不惧,也不苛求脚步立稳了,顺势一个老树盘根,两手一圈一绕,已经握住了那只黑铁般臂膀,欺那人凌空飞击无处发力,借着身体走势顺力飞投,将那铁塔般的黑影直直掼到了石梯口对面的土墙之上。
趴在地上的手下战战兢兢的放开抱头的胳膊,才难以置信的发现不过眨眼功夫,自己的统领已经把来袭之人扔到了墙上。
“老胡!擅闯刑堂可是大罪,你莫非活腻……咳咳!疯了吗你!”宋影指着被自己摔倒的那大汉大叫起来。
本打算说“活腻了”,但这家伙并非寻常人等,不仅武功惊人,而且擅长长兵器,属于长乐帮急需人才,加上立过战功无数,在帮里是属于那种恃才傲物的家伙,想到这话在这可怕家伙面前说出来的后果,宋影堪堪的换了个词。
那大汉贴着墙,好似屁股上粘了一块红烙铁那般,捂着屁股龇牙裂嘴的站了起来,大吼道:“新仇旧帐一起算!直娘贼!”
此人正是凶僧胡不斩,练武中有俗话:一力降十巧,他天生神力,擅长长重兵器,在刀剑手的护卫下打起来所向披靡,早是长乐帮知名之悍将,原本这次寿州行动时,帮主一系的谋士也想派他过去增强攻坚战力。但易月一系早知此战必败无疑,胡不斩虽然不是夜莺,但他和要展开秘密行动的王天逸却是生死之交,行动时一直秤不离砣,互相照应。
这样的情况下,要是他去了,不仅不利于王天逸行动,而且会累了这名夜莺的编外悍将,因此王天逸就想了个明陷实保的计策:在行动前,故意对胡不斩诉苦,说另一个虎领对王天逸他即将晋升不服,挑拨了一番。要知道胡不斩不像王天逸那么阴柔,他向来是眼里揉不进沙子的狠角色,在酒席上,那虎领走过来朝他和王天逸敬酒,他连站都不站,冷哼一声,一脚就踹在了那人小腹上。其力量之大,不仅那虎领当即立刻吐血昏迷,胡不斩自己身下的椅子都碎成了碎片!
易月就抓住这机会,马上抓了胡不斩,当席摁倒,让宋影就地打了他二十水火棍,宋影那次可是没象对王天逸这样使什么手段,棍棍入骨,打的胡不斩当场呕血,此刻别说归于少帮主麾下参战了,连铁打的凶僧都卧床半月才能下床行走。
要是别人做了这种突袭同僚的事情,说不定会被当成别人的蛇马上处死,但胡不斩却没事,因为疯狗咬人那是应该的,他又没有真和你性命相搏,只是突然一拳一脚踹过来,你说他性情火爆也行,你说他无视同僚长官也行,但难道你还能真为了这事激怒他,来和疯狗赌命相搏!更何况他这疯子做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所以象胡不斩这种疯狗一样的家伙,被他打了只能自认倒霉,谁难道还能真性命相搏不成,他眼里没有同僚的礼仪人情关系,但别人不是疯狗,他们讲礼仪人情呢,正因为一个无所顾忌如野兽一般,一群盘算精明处处擎肘,因此一群反而怕了一个,暗组人人见了胡不斩没有不缩头走路的,连那些领袖对老胡在帮里的暴戾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让他不仅在战场上千军难当,而且首领易月带头对他网开一面呢。
从此之后,暗组内再无人敢靠近他敬酒,就算非得敬酒,也是脸色惨白的先蹲好小马步,一手举杯,一手成拳护住下腹。这是后话。
不过现在宋影面头疼的也是这个:不打他要咬自己,打了怕他缠上,红了眼睛和自己拼命该怎么办好。
所以宋影脸色煞白的强笑道:“你有话好说!真要动粗,你当要知道空手对战长乐帮我谁也不惧!”
“哼哼!”胡不斩冷笑起来,在满面横肉抖动中,从怀里掏出一把铁尺来。
看着那铁尺,宋影冷汗都出来了,开始慢慢后退。
铁尺没有刃,说穿了不过是一根粗铁条而已,绝对不如刀剑威力强大,但正因为他没有刃,所以适合掖进怀里,不露行迹带进某些地方,不过在胡不斩这种人手里,就算一根铁条,也不啻于孙悟空手里的金箍棒,那可是碰着就死、磕着就折、擦着就伤的凶器啊。
“宰你个!”胡不斩大吼着扬起手里铁尺朝宋影冲来。
“这里可是刑堂,你……你想杀人、你想死不成?!”宋影满头冷汗的扭头就往里面跑,手里有家伙的胡不斩可不是他用赤手格斗就能对付的。
但宋影并不过分担心,不出所料等他和胡不斩一退一追入了宽敞的石窟里,胡不斩看到王天逸果然一声大叫停止了追击。
看到王天逸还活着,胡不斩并没有仓皇的扑上去看王天逸的伤情,却是咬着牙绕着洞窟中间的刑架衔尾追着宋影,愣是把他像个兔子一样从地下撵到了地上,还顺路打晕了那倒霉的看守。
满头冷汗的宋影刚窜出刑堂,一头扎进了一群披挂整齐的高手中间,定睛一看,全是横眉立目的俞睿领头站在中间。
“宋影,你知罪吗!”俞睿没给宋影好气,当头就是一声大喝。
宋影倒退一步,心里却如明镜一般:夜莺故意把王天逸被刑堂抓住刑讯的事情捅给了暴躁的胡不斩,胡不斩是何等人也,就算是自己无礼也要咬别人三分,更何况王天逸本身就是鹰领,哪有被刑堂偷偷摸摸抓去刑讯的道理,明显是刑堂无理在先,胡不斩当即就炸了锅,不过他虽然性情急急如火,但行事却绝不是飞蛾扑火般的愚蠢,否则经历如此多杀机四伏的杀场岂不尸骨早寒?
他不敢找易月麻烦,却直直找暗组的副首领俞睿闹去了,俞睿本来就猜到王天逸肯定被易月一系的人拿了,却不好找易月质问,正为此事急的上蹿下跳,生怕王天逸没有开口就改口甚至被灭口。
闻听胡不斩一说,胡不斩还没来得及按他打算的那样砸桌子破口大骂,就被俞睿拉着急急的去见了刘远思汇报。就在今天下午,刘远思找个因头,把易月请走了,老虎不在家,俞睿才好入虎穴救人呐。
到了之后,俞睿碍于身份,让胡不斩先打了下去,来了个投石问路。
要是正主在那,就动武把护卫的人撵上来,以防他们先下手杀伤正主,要是没人,那当然是胡不斩自己骂骂咧咧的出来,自己在易月来之前灰溜溜的离开。
所以俞睿一见宋影这家伙象兔子一样火烧屁股一般的冲了出来,就知道胡不斩找到王天逸了!
“俞掌柜!下属参见”宋影斜斜站定,一边躬身行礼一边斜撇身侧的胡不斩,劲气密布身体,就怕这疯货突然就给自己来一下就危险大了,要知道胡不斩可不是夜莺,不懂演戏。
俞睿一挥手,手下潮水般涌进地下室,把王天逸抬了出来,俞睿这才大叫道:“混帐!此人是鹰领,按级别而言,要抓捕刑讯必要四老的许可,你这混蛋居然敢在他身上滥用私刑!你眼里还有没有帮规了?还有没有级别尊卑了?”
宋影抹了抹冷汗,连忙躬身,头低得快碰到地面了,早已演练过多次的说词才侃侃而出:“掌柜息怒。小的只是奉命行事!易老几日前告知小人:王天逸此人执行完任务之后擅自不归不叙职,现被暗组拿获,以暗组纪律而言,此人有背叛暗组之嫌,可以使用一切手段察看此人有无对组织造成损害!小人和王统领并无个人恩怨,也无意违反帮规,只是依命行事,请掌柜明鉴!”
俞睿看着宋影咬了咬牙,只是冷哼一声,却不敢驳斥,概是因为暗组成员多是江湖中穷凶极恶、背负通缉在身之辈,所以暗组规矩和帮规确有抵触,从暗组成立这抵触就在了,但为了威慑暗组成员,加上暗组将领也从没有背叛过长乐帮的,高层大员一般视而不见,谁料想被易月钻了空子,俞睿这些帮主门下的人只能打落门牙合血吞了。
所以俞睿只能匆匆的冷着脸走了,他还着急去问王天逸有没有告知易月什么事情呢,只留下屁股还没好利索的胡不斩在吼叫着追打又羞又恼的宋影。
王天逸被“救”出来之后,只说自己一靠近城门就被暗组成员盯上了,所以有后来被突袭捉拿之事,至于告诉了易月什么,王天逸说道:“我自然什么都不说!要是说了,易月能给我好果子吃?恐怕第一个就要封我的口!现在我暗组也不敢回去了!万望掌柜保全我父母,我什么都肯为少帮主做!寿州大败全是我王天逸的责任!”
※※※
但易月却不会把成败的砝码全压在王天逸一人的运气上,和对手打交道第一靠的是实力,永远是实力!
王天逸被俞睿运走了,碍于王天逸是鹰领,属于长乐帮高级将领,易月也不好打什么明牌和对方要人,只是暗组规矩和长乐帮规矩一通讨价还价之后,长乐帮高层把王天逸圈在了一个宅子里,由“公认人品公正”的林谦一系派人看守,缠满绷带的王天逸眼前各个大人物的说客走马灯的晃悠,易月放出话来,摆出了一副绝不放弃争取王天逸的架势:“只要你王天逸还想回来,一切过错可以一笔勾销!鹰领照当,绝不难为他!”
这样一来,王天逸不至于变成被易月抛弃的垃圾,那样的话,易月的敌人用完他后捏死他不过象捏死只蚊子而已。
这里不过是明战场,另一处战场虽然在幕后,却一样眼花缭乱。
易月知道王天逸和古日扬、燕小乙、俞世北几人关系较好,派人通知了在扬州养伤的燕小乙、俞世北两人,两人自然热络的为王天逸走动起来。
燕小乙伤太重,根本还走动不起来,俞世北就算代表他带着一批重礼,一瘸一拐的亲自来拜见长乐帮的第一谋士刘远思了,若是能说动他点头,王天逸大可安全。
在刘远思简陋的家里,俞世北毕恭毕敬的替王天逸求着情:“……事关少帮主清誉,我等辅佐之将当然闭口不言,但天逸此人在寿州大战中是出了死力,少帮主很是赏识,昨天在小乙的病榻前,还和我等提起他的忠勇,现在他仍要为少帮主出力,但我等想请先生念此人一片忠贞不要伤其性命……”
刘远思眼睛盯着俞世北,不停的点头,不像俞世北在求他帮忙,倒像是他在聆听俞世北的教诲一般,不过这只是谨慎的他的日常习惯而已。
别说对俞世北这种一手挟着燕小乙一手挟着霍无痕从寿州一路逃回扬州的大功臣,就是对一个寻常战士,刘远思也是这般表情。
正是他的谨慎而谦恭,因此才以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之身在虎狼林立的江湖帮派中安然立于高位。
听完俞世北的话,刘远思摆出了一个沉思的表情,良久后才开口:“王天逸此人在暗组中一直勤勤恳恳,立下战功无数,这人所皆知;此次大败中,不顾生死掩护少帮主脱困,这我也是钦佩之极;至于他的为人嘛,我听闻他和盐局古日扬生前交情非常,在古日扬不幸身亡后,拿了一半家财和良田赠与古君的妻、子,这委实难能可贵,此等忠勇仁义皆备的人却身处这不得不为主君出力脱困之局,我也是于心不忍,你放心,就算俞统领不来,我自然也会为王统领在帮主前求情,这等忠义之人不给回报,还有天理吗?”
俞世北没料想刘远思连王天逸仗义照顾古日扬遗孤的事情也了然于胸,此刻红光满面,料想事情成了八分,一边告辞一边叫手下把礼物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