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十三个人别说都学过武功,就算是流氓也不可能被一个人吓倒!所有的人脚步都加快了!
十四个无仇无怨的人猛地撞击在了一起!
那黑气对十三把刀屹然不惧,纵横联击,血珠乱飞,腥风四起,惨叫声闻二里!
但绝非那黑色肉馅的惨叫。
地位最高的七哥有权力最后才接战,说是最后,其实不过眨眼间的事情,“肉馅”不仅冲击力巨大,而且并不恋战,他转瞬间就又砍翻两人,从人群里冲了出来,这才和在最后面的几人面对面。
这个时候,七哥才看清黑色“肉馅”手里拿的东西,原来是两把短戟!
此刻原本涂在短戟上的黑色染料被血和肉擦去了不少,黑色双戟已经变成了雪里泛红,挥舞起来再不像突出的黑气,却一样成了白光。
要命的白光!
王天逸并不隐藏武功,因为毫无必要!他此刻使得并非双剑,而是双戟!
暗组成员从事的是最危险的任务,而沙场上的武器往往是生死的重要因素,因而每个组员都是武器方面的专家,说精通十八般武器是吹牛,但五六种兵刃的属性却是熟悉的很。
在训练中,王天逸选的副兵器是弓箭与双戟。
双剑在他手里,向来是送人往黄泉。
但双戟在他手里一样追魂夺命,此刻他已砍翻四人,他要突围而逃!
人人都喜欢砍人,但没人喜欢一个人和十几个人对砍,王天逸也不喜欢被人砍成肉馅的可能,所以他要逃。
七哥大吼一声朝王天逸砍去。
刀如雪练,气势如虹。
可惜他的对手不再是侦察的王天逸,而是带上了面罩的王天逸。
这个白天看来落魄胆怯的家伙却是黑夜中的索命无常。
他见过多少敌人?
这些人有几个比七哥弱?
遗憾的是,这些人大部分不弱于七哥。
更遗憾的是,王天逸杀过的人比七哥欺负过的人都要多。
所以只见一道红里透白的光猛地一抽,戟的近战优势被王天逸发挥的淋漓尽致,护手月牙磕开了刀身,也顺带要了七哥的半只手。
七哥倒在地上翻滚着,半拉连皮的手拖着地面上冰冷的黄土,划出一条条血痕。
七尺大汉痛苦的泪眼模糊中,只见那条废掉他手的人跃过他身体顺着大街狂奔,戟上的血滴到了他的脸上,还带着暖意。
他是谁?七哥不知道。
他是谁?王天逸也不知道。
但他却在漆黑的夜里想把他砍成肉馅,
他则砍去了他的半只手,废了他的一辈子,
江湖的故事大抵如此。
但七哥绝非最后一个遇到这种事的人,那边仍然在继续。
一个人提戟猛逃,十几个人衔尾狂追,脚步的急响、摇曳的兵刃反光,好像会永远飘荡在这条街上,如果不是风中又有了那种声音。
箭矢破空的声音。
两只白羽大箭越过王天逸的头顶,直指背后的人群。
黑色箭头透体而入又从背后透了出来!惨呼!翻滚!惊叫!溃散!
对江湖中的任何战士而言,在夜里遇到暗器或者箭术高手的伏击都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就算你的武功能听风辨音也一样。
王天逸翻上一个屋顶,看着四散逃入巷子黑暗中的追杀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四肢着地的躺在了瓦片上,舒适的好像在夏风听蝉。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屋脊后面直起一个人,吃吃的笑了起来。
王天逸身上还带着血腥,这是战斗的气息,但他此刻却毫无起身之意,慵懒的就好像躺在自家床上,笑骂道:“老古,你出手太磨蹭,想让兄弟变尸体?!”
“呵呵,”古日扬抓着大弓一屁股坐在了王天逸身边,笑问道:“想看看兄弟你的手艺啊!手艺不错。”
“哎,说正事,”王天逸看着星空徐徐说道:“你家华山有古怪吧,我刚探完就遇伏击,这也太邪乎了。”
“什么我家华山?!”古日扬呵呵一笑:“明天我就正式入城,去看看以往的老朋友。听说华山有人和你是老相识哦,你小心一点。”
说罢正色问道:“你查到货了吗?”
王天逸这才扭过了头,对着古日扬点了点头:“风枪门有货!”
※※※
另一头的大街上,几个伤者还在地上挣扎着,另外一群人闪了出来,去救治他们。
七哥他们曾经站着的巷子口此刻只站了两人,他们透过黑暗打量着眼前这样奄奄一息的可怜人。
“您看,我这次可得花不少银子了!死了几个,残了几个,我手下的人本来就不多!”贾六义低声抱怨道。
听这话的人却发声笑,说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以后有你发财的机会。呵呵。”
说罢转身就走,贾六义毕恭毕敬的跟了上去:“秦护法,能不能找几个昆仑高手给我当保镖啊,今夜看了那高手,实在害怕啊,我那些保镖比那人差了去了……”
“小贾,你这是杞人忧天啊,暗杀你也不用出动那种高手吧?哈哈。高手我有的是,”秦明月朝巷子里的黑暗脚步不停的走了进去,嘴里却笑道:“只是你养的起吗?”
第十一节 昆仑柱梁
日近中午,风枪门的巨宅里却热闹非凡,豪华的马车几乎停满了偏院,华鞍的骏马更是多的难以计数,连马房都放下下,只好栓到了正院;外院处处都是锦衣华服的江湖豪杰在互相寒暄招呼,看起来竟然比荷枪佩刀的护院还有多,而内院一样的热闹,三个品字形排列的大厅都做了酒宴之所,容貌姣丽的端着酒食的侍女在飞梭般的传酒递菜,往往是一队刚出内厅斜擎着空案出来,另一队已经端着新的山珍海味查检而进。
外边两个大厅里都是随从人物,酒过三巡之后,划拳赌酒的声音就闹腾了出来,相比之下内厅虽然安静了不少,但依然同样热气非凡,里面亦是食过无味之后的杯觥交错。
风枪门正举行一个盛大的酒宴,据称是寿州有史以来最为盛大的武林盛宴。
能举办这样前无古人的盛宴,自然花费的银子海了去了,但风枪门的掌门乐和的脸上自然乐开来了花,因为单看列席的角色就知道今天这银子不会白花。
老对头贾六义在寿州也算一个南门跺脚北门哆嗦的豪强角色,但和今天来的这些大人物相比他却成了一只小虾米。
因为这些人都是能让整个江湖哆嗦的人物。
武神章高蝉高坐上上首,昂然直饮;
丁家未来的家主丁玉展甘陪下座,睥睨四顾;
昆仑智将秦明月在这里只能坐第三把椅子,嘿嘿的含笑不语;
而自己昔日同门古日扬已经在长乐帮成了帮派干将,近日更是以长乐帮的督盐特使身份到访,按江湖地位应该高于秦明月,但碍于和风枪门同出华山一系,自认是半个主人,陪了下方,现在正笑逐颜开的给章高蝉敬酒;
而刚刚赶来压阵的赵乾捷来头也不小,是华山副手岳中巅的亲信,但他在这个酒宴上只能坐了下座,不停的督促着斟酒;
至于寿州的风云人物贾六义和自己今天真的感到了无可落座之感,齐齐的坐在了门口,为了表示殷勤还得不时的亲自动手帮着侍女上盘子上酒。
当然在陪笑的同时,乐和还不忘挤兑一下坐在自己旁边的“世侄”——洪筱寒,他今天洪宜善看这场豪宴被自己抢到了,心里肯定不舒服,估计在气得炸肺的同时,想起了自己的后台是上面武神的岳父,索性倚老卖老起来,竟然说自己身体不适,让儿子来了。
“这个王八蛋,不得好死!”乐和心里暗骂,嘴上却笑道:“世侄啊,不向章掌门敬酒啊?”
原来洪筱寒生性内敛,见了这么多大人物,尤其是自己心中暗暗仰慕的章高蝉和丁玉展都在,不由得拘束起来,吃吃的连话也不敢多说了。
听了乐和的话,赶紧慌乱的站起来向贵宾敬酒,旁边的贾六义阴阳怪气的一笑:“大侄子怎地像个女孩子,看!脸都红了!”抢白了完了,和乐和一起相视而笑,都觉得肚里舒服了很多。
那边厢,赵乾捷正向古日扬敬酒,口气极是恭敬:“小弟入华山不久,不过早就听闻过古师兄大名!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咱们还有老乐都是华山一门出来的,自然都是兄弟,师兄现在已经在长乐帮青云直上,长乐帮又是武林七雄,以后华山的事还望师兄多给方便啊!”
古日扬呵呵一笑,亲昵的拍起了赵乾捷的肩膀:“哎呀,去年老岳那浑小子给我来信说,找了个好帮手,我一直没见,心里想这个色迷迷的家伙是不是也找一样的色狼啊?没想到看到小赵,却是正气逼人啊,哈哈,兄弟,干一个!给师兄在一起还用客气吗?”
古日扬半真半假的玩笑话马上激起了一片大笑,有人说酒场上不分大小,但说的都是屁话,不过会说屁话正是高手的厉害。
很快酒场上的气氛就热烈起来,原本那拱手才说的武林称谓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兄弟”、“老弟”一类的热气话,一桌子人好像都回到了热血年少的时代,不复身份地位,倒像是一桌子少侠在拼酒,连洪筱寒都被感染了,和大家一样,屡屡的笑着敬酒,他是真心实意的高兴。
有点喝多了的他脸上和别人一样全是笑容,只不过只有他是真心实意的高兴,因为他发现酒桌上的所有人都显得兄弟般可亲,就连高高在上的武神,也笑容满面的和他碰了几杯,虽然章高蝉明显不知道他是谁。
但所有人都真心实意吗?这可不一定。
这不,有人刚刚还哈哈大笑的叫着侄子喝酒,一转眼的功夫,脸“唰”的一下就阴了下来,变得比唐门的神击弩还快!
这个人正是昆仑的左护法秦明月。一个手下急急的从外边跑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笑容倏地消失了,黑沉沉的脸色在面上只一晃,其他老江湖那开心的笑容跟着同时没了,取醉眼而代之是凌厉的眼神。
古日扬这样的人都盯住了昆仑这批人,果然秦明月站起身,轻轻的在章高蝉耳边说了几句,章高蝉一愣,楞完却转过头去,盯住了自己的护法,就想看到嫌疑犯一般。
如果被武神一对一的这样看过来,恐怕所有的敌人都会胆战心惊,但秦明月却毫不为所动,他神色如常的微微一摊双手。
看了手下这个动作,章高蝉好像有些无奈的又转回头来,在丁玉展耳边说了几句话。
“什么?!”丁玉展一声大喝,又惊又怒的握着桌子边缘就猛地站了起来,“咔吧”一声生生的把面前的桌子扳下一块来:“这是怎么回事?!”站起来的丁玉展指着秦明月大声的问道。
秦明月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吵,转头对贾六义使了个眼色,后者马上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秦明月这是才对风枪门的几个主人一拱手说道:“各位不好意思,鄙门和贾兄弟现在有要事不得不处理,就此告辞!失礼之处万望包涵!”
言罢,昆仑一众人和丁玉展马上起身告辞,人人脸上都是一脸黑气,看起来出了什么大事。
一场豪宴就这样突然匆匆结束,看着这些强人咔咔的突然都走了,喝得微醺的洪筱寒还没楞过神来,旁边老大不高兴的乐和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让他清醒了:“贤侄啊,留下吃晚饭吧。陪叔我喝几杯?”
这样的送客语洪筱寒还是听得懂的,因为现在还是午饭时辰啊,所以也赶紧告辞走了。
赶走了洪筱寒,酒宴上只剩下了乐和、赵乾捷和古日扬这三个华山的人了,赵乾捷对乐和一个眼色,后者会意的从后厅拿了一个银盘出来,毕恭毕敬的放在了古日扬的面前。
看着上面盖着的红布,古日扬故作不解的问道:“老乐,这是什么?”
乐和微笑着把红布一掀,古日扬眼睛不由一亮:原来摆在面前的是一盘晃眼闪闪的金叶子!“老乐,你这是要干什么?!”古日扬却板起了脸,强调里也带了不高兴的意思。
“师兄,这是给您的接风礼啊。”乐和凑了过来,微笑着说道。
“华山什么时候这么豪富了?”古日扬一声冷笑:“见面就送这样的大礼啊?早知道我就不离开华山了,哼!”
赵乾捷看古日扬有点装样子,不由得一笑,伸手指着那堆金叶子笑道:“呵呵,不止是接风礼,听闻师兄家中刚刚添了一个小少爷,这是贺礼,师兄不要不给面子啊,小的可难做了。”
古日扬听罢紧绷着的脸松了下来,脸上有了笑容:“这样嘛,我就愧领了。不要怪我不给师兄弟面子,主要现在兄弟是长乐帮的稽查特使,地盘周围的城市都要走,请各个武林门派帮助鄙帮的稽查私盐,实在不方便收什么礼物,这样弄不好会让我难做的……”
“哎呀,”乐和和赵乾捷看对方收了金子都舒了口气,语气也轻松起来:“这算什么啊?同门师兄弟恭贺一下舔子之喜,难道还会和别的扯到一起去啊,哈哈,来来来,我小赵敬古大哥三杯!老乐你斟酒,快点,你什么眼神啊……”
古日扬收了这厚礼之后,三人的关系好像一下子亲密了许多,赵乾捷这才隐讳的请古日扬帮忙,说什么当年风枪门生意有点难做,就进了一点私盐,但数目很小而且都处理干净了。
古日扬也是聪明人,能不知道他的意思,马上拍着胸脯说道一切都包在他身上,一定为师门出力。
然后赵乾捷拉了一下乐和衣角,乐和马上过来恨恨的告了贾六义一状:“师兄啊,听说老贾前一阵子靠贩卖私盐赚了不少银子?”
“哦?”古日扬像一个称职的特使一般一听这句话,马上眼角斜了起来:“数目?价格?从何处进货?谁过手?”
“这我们不知道啊,不过数目非常大,那一阵子很多人都来找他们进货!”乐和皱了皱眉头:“我们只知道好像和一个神秘人物脱不了干系!”
“神秘人物?”
“对!好像自从他来了,贾六义才开始私盐生意,而且贾六义很看重他,但这人是什么来历我们都摸不清楚啊。”
“谁?”
“自称文公子,开了一家很小的古董店……”
在古日扬告辞的时候,乐和和赵乾捷又拉又扯,一定要古日扬不要回客栈了,而是留宿在风枪门里,古日扬苦笑着说道:“我也想啊,只是我身份特殊,若是被帮里知道我和各位有公务之外的交往,嘿嘿……我只怕麻烦。”
既然这样,乐和和赵乾捷也不好再留,毕竟人家是稽查特使,本来就是所谓的那种公事公办的角色,只好恭恭敬敬的把古日扬送走了。
“赵爷,这小子收礼了!办妥了!”乐和一送走古日扬就兴奋的搓手:“自从晁门被灭之后,我都睡不着觉了。”
赵乾捷却毫无喜色,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他来这里本来就是风闻长乐帮对此地的私盐交易极为重视,会派人严查此地才特地被派来解决危机的,毕竟风枪门这个掮客门派是华山一个十分重要的附属门派,而且风枪门确实做了很多私盐生意,如果被长乐帮发现,恐怕后果是难以想象,长乐帮可有名的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但没想到长乐帮派来的特使竟然就是以前的大师兄古日扬,按理说,对方收了那么重的礼,总不会再找什么麻烦了,不过赵乾捷心里总是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岳中巅也不是没说过古日扬这个家伙,评语只有一句:古日扬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在这时,风枪门手下来报:“门外有人想见赵爷!”
※※※
有些时候你连自己家的某处也不能随意进出,这不是玩笑,现在贾六义就处于这样的境况下。
贾六义就在自己家里的一处偏院外面等着,他手抄在袖筒里缩着脖子在寒风里跺脚取暖,连不明就里的手下都奇怪当家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在外边挨冻?但贾六义没法子,因为那些人没让他进去,在这个小院里丁玉展、秦明月他们正在议事。
走运的是,没过多久,院子里就传来丁玉展愤怒的吼骂声:“怎么可能?!谁干的!”
接着就是连声的叫骂,“丁少爷发火了?”贾六义掂着脚尖刚想听的更清楚些,但一声巨响,院门被从里面一脚踹烂了。
丁少爷从里面走出来了,他眼赤的好像要滴出血来,拳头捏的啪啪乱响,头发根好像都往上竖了起来,整个人简直如同要择人而噬的地狱恶鬼,浑身的杀气和愤怒嗤嗤的往外吹着。
贾六义本来想笑着打招呼,但看到丁玉展那张脸,不由自主的唰的退开一步,让开了丁少爷的必经之路,惊恐的弓腰鞠躬,眼睛看着地面,耳朵里响的是丁玉展靴子踏过门板碎片的“叭叭”声——他毫不怀疑现在的丁玉展会把人撕成碎片,暴怒的丁家三少爷。
只等丁玉展经过他身边,贾六义才敢抬起头来,已经是满头大汗和满眼疑惑,他不知道是什么让这个好脾气的人发了这么可怕的火,这个时候,秦明月袖着双手跟着走出了院子。
他在贾六义身边站定,看着丁玉展的背影,叹了口气,说道:“小贾,出事了。”
贾六义惊恐不定的问道:“什么事情啊?”
“丁少爷筹的赈灾粮食今日启程,本打算发往昆仑总部,但在寿州城外……”秦明月顿了顿,说道:“被人劫了。”
“啥!怎么可能?!”贾六义好像被一个雷劈到了脑门,嘴都合不拢了:“我派了十个镖师专门护卫啊!谁能劫的了?就算出事,我怎么没收到回报啊!”
秦明月有些怜悯的看了看贾六义:“是我的人发现的,你的十个镖师连同其他人员,全部被杀。”
贾六义又被雷劈了,他不停的翻起了白眼珠,简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等他被手下摇的回过神来,四下一看,才发现秦明月已经不在外边了,他马上就向章高蝉住的这个院子里冲了过去,但昆仑的侍卫高手马上挡在了门口:“贾爷,您不能进去!掌门正和护法商议大事!”
贾六义却激动不已,居然和昆仑的高手推搡起来,贾六义的手下赶紧把老爷七手八脚的拉了回来。
“老爷,您不要太过悲伤,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慢慢找总会给赵兄弟他们报仇!况且这事和昆仑也没什么关系……”手下刚才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兄弟被劫匪杀了,纷纷劝慰当家的。
但贾六义一架胳膊,甩开了他们,大叫道:“死了镖师又是一大笔银子!我找昆仑问得是这笔银子谁出?!难道他妈的又让我出?马料钱也得给他们算清楚!”
“什么?丁少爷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贾六义后面猛然传来一声大吼,一群人朝后看去只见一个长须大汉急急的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个昆仑的高手。
此人大家都认得,正是秦明月的心腹——昆仑堂堂主张觉,贾六义本就在火头上,听了撇的这么干净的话哪里按捺的住,扭头大叫道:“你说什么?”
张觉脚步不停的朝院子走来,他瞥了瞥贾六义手下那群武士,冷笑道:“我再说一遍又怎么样?丁少爷的事情和昆仑有什么关系,乃是你们倒霉……”
话音未落,一个贾家手下再也按捺不住,呛啷一声抽出刀来,但只曲着手却顺不起胳膊来,因为他们的当家人贾六义一把捏住了刀背,他呼呼的喘出两口长气,嘶哑低沉地说道:“看在千里鸿公子的面子上,等秦明月出来再说!”
※※※
在屋里的章高蝉和秦明月并不知道外边的贾六义急着和他们算帐,他们现在很忙,忙得不可开交,因为他们想吵架。
这个偏院是贾六义为了昆仑掌门的到访而特别布置的,虽然小,但却极尽奢华,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穿着青色麒麟长袍的章高蝉却显得极其的愤懑,他不停的踱着步,牙齿紧紧的咬在一起,配上他飘逸的轻功,真的仿佛一只青色的麒麟在屋里飞舞。
章高蝉急速踱步掀起了劲风,吹起怡然自得的坐在旁边桌子边的秦明月的下摆,他冷笑着端起茶杯悠悠的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片,这才享受之极的喝了一口:他知道章高蝉在等什么,在等勇气。
勇气?武功天下第一的章高蝉也需要勇气?
没错,因为他面对的是昆仑第一智将——秦明月!
果然,章高蝉在转了不知多少圈之后,倏地在秦明月面前立定,转身戟指制定了自己的副手,速度看起来快的如同鬼魅,他大叫道:“肯定是你!一定是你!”
章高蝉此刻转身的身手在任何识货的高手面前,都可把对方吓得面无人色,可惜秦明月丝毫不为所动,听着武神的愤怒的都走了音的质问,他不屑的一笑,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肯定是你!”章高蝉愤怒的脸都变红了:“前见天你就给我说,把丁兄弟筹集的粮食买了牟利,我没同意!现在粮食不明不白的被劫了,一定是你派人去干的!除了你,我想象不出天下谁有那么大胆子??居然敢劫我和丁玉展的粮草!”
说罢,章高蝉更大声的质问道:“是不是你?!你说!”
秦明月斜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掌门,鼻子里一声冷笑,说道:“不错!就是我干的!”
“混蛋啊!”章高蝉终于按捺不住,他一声怒吼,脸色已变成火一样的颜色,他一瞬间就欺到了护法面前,他手臂高高扬起,掌缘如刀刃一般散发出清冷的寒气,若是这一掌挥下,十个秦明月在那里也被砍做两截了。
可是秦明月对眼前武神的暴怒根本就无动于衷,他静静的斜瞥着章高蝉高举在空中的手刀,坐在太师椅中的身体稳的一丝不动,最后动了动嘴皮,吐出了一句话:“掌门,您要打死老仆我吗?”
“你!”知道了罪犯就在自己眼前,章高蝉指着秦明月的手指反而颤抖了,武神看起来面对的不是一个他动动手指就能掐死的老匹夫,而是一座高山!
章高蝉的手刀在空中颤抖着,他的声音也颤抖起来:“你知道我们的帮规和誓言!你不仅监守自盗,而且抢夺的更是多少人赖以活命的赈灾粮!我……我……我饶你不……”
“够了吧?!”一声愤怒的大吼。
这大吼却不是章高蝉发出来的。
论地位,一个是掌门,一个是护法,高下立判;
论武功,一个是武神,一个是已经发福的老者,宛如狮子和老马的对比。
但就是这样的狮子和老马对峙中,老马却吼住了狮子!
秦明月陡地站起身来,他愤怒的盯着章高蝉,脸上因为愤怒而扭曲不已,“你还要不饶我?要我的命?你看看这个!”
说着秦明月从怀里掏出一个薄册子狠狠的摔在茶几上,他一手指着那册子,一手指着面前的掌门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是我们门派的账簿!你自己看看!满纸都是入不敷出!都是亏!亏!亏!亏!你倒是拿起来看啊!”
章高蝉看了看那薄薄的纸册子,手慢慢的放下了,他避过了对方咄咄逼人的眼神,低头说道:“我知道,可是那赈灾……”
“赈灾有官府,关我们屁事!”秦明月的脸涨的通红,他怒不可遏的大叫起来:“掌门,你知道你婚礼花了多少银子吗?整个婚礼都是老夫一手操办的!一个是昆仑掌门,武林公认的天下第一人;一个是武当高明海的千金,名门闺秀,两家联姻这是多大的场面,这是多轰动的盛事,武林多少人看着,您也说了不能让高小姐受委屈。
是啊,谁都知道,金榜题名,洞房花烛,都是人生大事,可是我现在告诉您句真心话,这大婚对您而言是人生得意,对老夫而言却是踩刀梯、过火碳!
您以为婚礼中那些金杯玉盏能从天下掉下来吗?您以为那些穿梭待客的仆役丫鬟是仰慕您白给您扛活的吗?告诉您,就是给下人垒起来的石头茅厕,都值五十个铜板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