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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清吟道:“那也不可能瘦成这样,除非一种可能,那就是长久以来营养不良的结果。”唐婉儿道:“那怎么可能,武家在这一带是名门望族,旗下的生意不下几十处,说是日进斗金也不过分,怎么会营养不良?”说到这里,她像是突然明白了,眼睛里发出了光,抢着道:“我知道了,这个人一定不是武清吟,说不定是个囚犯,所以长期以来吃不饱。”武清吟若有所思,喃喃道:“不错,他是个囚犯。”
他也轻轻拔起一棵小草,叹息道:“有时候人的命就如同这棵不知名的小草,很容易被别人夺走。”唐婉儿道:“那夺走他生命的人是谁呢?会是凌园的人么?”武清吟沉吟道:“就算不是,也一定和凌园有关系。”唐婉儿不解道:“我是越来越糊涂了,这个人如果是武清吟,为什么凌园的人要杀他?要知道他可是凌园的未来女婿。如果不是武清吟,那武天仇难道看不出来?而你这个武清吟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武清吟苦笑道:“这个,我现在不能跟你解释,有些事情是用不着解释的,等到了时候,就一定会清楚的。”他抬起头看了看月光,天空的一层薄云不知何时已散去,碧空如洗,月光如水,一片宁静安详,武清吟的眼睛里也发着光,好像有什么事情突然想通了,他长长吸了一口气,道:“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唐婉儿道:“也许是吧。”武清吟道:“我想在明天的阳光之下,一切事情都可以真相大白。”唐婉儿有点儿不相信,道:“明天?事情就会大白么?你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的?”
武清吟道:“我就是知道。因为有人很着急,至少比我要急得多。”唐婉儿看着他,好久好久,才轻轻吐出几个字:“但愿这真相不会使我失望。”
今天的阳光果然很好,一切都像平常一样,街头的人很多,大家都出来享受老天的恩赐,毕竟在春雨连绵的季节里,这样的日子并不多见。人们的心底里都发了霉,实在应当拿出来晒一下的。
武天仇急匆匆地走在阳光下,他的脸色却阴沉得很,因为他今天出来不是晒太阳的,而是为他死去的侄子讨公道的。元东原与萧王孙走在他两边,脸色也都十分凝重,是不是因为他们也没有想到武清吟会死,而当时在凌园,凌露华与李长生所说的一切,都变得极不可信了?
当时江岳天的死,凌露华的被袭,武清吟的失踪,看起来好像都是武家做的手脚,但武清吟却死了,而且死在凌家的枪下。是不是因为他在死之前已有证据表明自己不是凶手,而真正的凶手则是凌园的人呢?
一旦凌露华嫁过武家,那么凌园的一切产业都要划归武家所有,凌御风一生只有凌露华一个女儿,两家亲事一成,凌园的所有生意就得作为嫁资,并入武家。则从此世上只有正气山庄,而再也没有了凌园。这也是凌家的人不愿意看到的。因此,他们想要退婚也不无可能。这样一来,事情就整个翻了过来,也不由得武天仇等人不这样想,世上的事本就真假难辨,是非难分,江湖中更是如此。
他们三个人去的地方当然是凌园,武天仇并没有带从人,这是萧王孙的意见,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决不能轻易撕破面皮,因此就只是他们三个人去,别人看来也是要商量两家的婚事,不起引起大的风浪。
武天仇只有答应,他深知元东原与萧王孙武功高强,陪同自己去到凌园,一旦闹翻了交起手来,以这两人的声名手段,自己决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他也很放心,但饶是如此,他还是暗中带了自己那支铁笔。武家是东南一带用笔的大家,一手生花笔法天下驰名。
武天仇这样想着,抬头看时,已能看得到凌园那漆黑的大门。门前两个仆人,见三人来了便上前挡住,但他们才一伸手,还没有说一个字,武天仇双掌一分,那两名仆人就滚了出去,武天仇冷哼了一声,猛地推开了大门,然后一步就跨进凌园。
他第一眼就看到一个坐轮椅的人,而这个坐轮椅的人也像是早知道他会来一样,正对着他点头微笑。
大厅依旧是宽敞肃静,陈设雅致,但今天的气氛却是有点儿使人身上发冷,原因是来的三个人全都脸色不善。
武天仇一拱手,道:“李总管,不知在下亲手为正气山庄发的讣文到没到凌园?”李长生很有礼貌地点头,道:“在下已接到了。”他的脸色随之暗淡下来,叹息道:“想不到苍天不佑善人,少庄主英年早逝,武先生白发人送黑发人,我除了伤感痛惜以外,不知能不能为先生做点什么?”
武天仇道:“怎敢劳动总管大驾?我来只是想弄清楚一件事情,还请总管指教。”李长生道:“在下知无不言。”武天仇轻轻从怀中取出一块包着东西的黄绢,放在李长生面前,道:“不知总管可认得这样东西?”
李长生道:“此为何物?”武天仇道:“李总管打开一看便知。”李长生依言,亲自打开黄绢,现出里面一个折断的铁枪头。武天仇等三人的目光盯紧了李长生的脸,但见李长生的脸色如常,拿起枪头看了一看,又放下,道:“这段枪头好像是敝庄所有,却不知为何断了,又落在武先生手中?”武天仇冷笑:“这段枪头并不是断在我手里,而是断在我侄儿手中的。”
李长生一皱眉,道:“哦?武先生是说,武公子死时,手里有这段铁枪头?”武天仇道:“正是。却不知总管有何打算?”李长生想了一下,道:“不知武公子是怎样死的?”武天仇目光如火,紧紧盯着李长生,一字字地道:“是被人一枪穿心而死的。”李长生面色依旧不变,道:“如此说来,凶手用的是枪,而这柄枪又被武公子临死前折断了。”
他看了看元东原与萧王孙,道:“这件事两位是怎么看的?”元东原本是火暴脾气,道:“这种枪尖就只有凌园才有!”萧王孙瞟了他一眼,道:“凶手是背后出枪的,显然是在公子不防备之时突袭得手,由此看来,凶手定是公子的熟人。”李长生笑了,但他的笑很冷,他笑道:“在下与武公子并不陌生,也是凌园的人,三位是不是就怀疑我呢?”
武天仇并不回答,只是道:“不知凌小姐现在何处?咱们可不可以见见?”李长生道:“我家小姐正在妆楼上,不知是否还在高卧,只怕不方便吧。”武天仇并不放松,道:“可有些话只有对小姐才能讲,李总管虽在凌园多年,但终归不姓凌。”
李长生听了这话,嘴角动了动,仿佛有一根尖针刺入他心底,眼睛中闪过一丝辛酸而又无奈的表情,但这只是一刹那,他随后便笑了,道:“此话不错,我这就去找小姐,看她想不想来见各位。”
等到李长生的轮椅一出大厅,武天仇就低声对另外两人道:“真的要动手么?”萧王孙道:“此时机会难得,他们最多只是两个人,一会儿你对付凌小姐,我与东原对付李总管,务必要一击得手,只要我说出‘不对’这两个字,便一起动手。”武天仇与元东原同时点头,各自回坐。
只听门外轮椅声响起,李长生已回来了,他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两个人,一人执伞,为另外一个人遮挡着阳光,而那伞下人虽看不到脸面,但看身材气派,正是凌露华。
来到屋里,执伞人收起雨伞,便退出去了。只见凌露华黑纱遮面,只隐隐约约能看到两只清秀的眼睛。武天仇向李长生看去,李长生笑道:“各位,我们小姐这几天偶感不适,吹不得风,本不想见客,但看三位的面子,还是来了。希望三位不要见怪。”
武天仇沉吟道:“不知小姐什么地方不舒服,屋子里又没有风,何不将黑纱取下,在下也略通医道,为小姐尽一点绵薄之力也是理所应当的。”李长生笑了,压低了声音道:“不好意思,这点就不必麻烦武先生了,女孩子脸面上的毛病,是不大喜欢被别人看到的。”
萧王孙道:“凌小姐,实在多有得罪,只是这件大事,与小姐有很大关系,不得不请你移玉前来。”凌露华也不见怪,淡淡地道:“好说。好说。却不知是为了何事?”武天仇道:“我听说二十年前,令尊凌大侠在天山采得一块稀有寒铁,带回中原将它锻炼成兵,可有此事?”凌露华道:“是有此事。我爹将这块寒铁炼成了一柄枪。”武天仇道:“就只炼就了一柄枪,而没有再炼别的兵器?”
凌露华道:“这块寒铁在江湖中绝无仅有,况且我家世代用枪,别的兵器也不会用,除了那柄枪外,就没有再炼别的兵器。”武天仇点点头,道:“那好,在下斗胆,想看一看那柄枪。”凌露华微一沉吟,道:“不知这柄枪与三位的来意有何关系,又与我有什么关系?”武天仇道:“自然有莫大关系,不知小姐可否答应?”凌露华没有动,像是看了李长生一眼,李长生微一点头,又闭上了眼睛,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凌露华叹息道:“此枪自先父去后,多年没有见过天日,今天拿出来,让它见见天光也好。”她说完便起身出去了,不多时,凌露华又走进来,这次进来时,手中多了一个三尺余长的条形锦套,她将这锦套在桌子上一放,那桌子竟有点儿微颤,显见得分量不轻。
武天仇道:“这里面就是那柄枪?为什么只有这般长短?”凌露华笑道:“这柄枪可分为两段,便于携带,遇敌时可接成一条,长逾七尺。”武天仇点点头,道:“那就请小姐取出此枪,让我等大开眼界吧。”凌露华将手伸到锦套里面,轻轻抚摸着枪身,众人虽然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也感觉得出她对这柄枪极为尊敬,几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条锦套上,集中到了凌露华的手上,那只手正轻轻将半截铁枪抽出来。
第四章 浮生短浅江湖路 幻梦长歌武陵春
枪身一寸寸被抽出,武天仇的目光动也不动地盯在上面,仿佛那不是一条枪,而是一条毒蛇。直到那枪身完全呈现在众人眼前。
枪身上镀了一层银粉,显得光彩夺目,枪缨血红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又像是一片溅射而出的血花,令人目眩,而枪尖……
枪尖一如平时,锋利,尖锐,而且完整。枪尖为扁棱形,线条精致,两边的血槽微呈暗红色,像是已不知饮过了多少仇人血。
武天仇接过这柄枪,用手掂了掂,发现异常沉重,绝对是凌园家传的那柄枪,不会有假,也决不会有第二柄。他的目光却暗淡了下去,并不是因为这柄枪夺去了屋子里的光彩,而是因为失望。枪尖是完整的,那么难道说武清吟不是凌家人杀的?难道说会有另外一柄枪?
凌露华重新拿回这柄枪,将它放在阳光下,那光彩更加夺目,她的眼睛里也发着光,她笑道:“怎么样?这柄枪有什么不对么?”武天仇跌坐在座位上,呆呆地道:“没有,没有什么不对。”凌露华道:“如果没有什么不对,我可就要将它收起来了。”武天仇叹息一声,道:“请便。”凌露华刚要将枪收起,萧王孙突然站起来,一手按住了桌子上的锦套,喝道:“慢着。”
就是这一声,武天仇也像被电击了一般,跳了起来,他的目光紧紧盯住那锦套,他突然想起,那里面还有一段枪身。
李长生的脸色也变了变,道:“武先生还有什么事?”武天仇与萧王孙对视一眼,冷笑道:“在下还想看看另一段枪身,不知可不可以?”李长生的笑容有点儿僵硬,道:“这个么……枪身的另一段只有枪杆,没什么好看的。”凌露华的身子仿佛震了震,却没人能看到她的脸色,武天仇连看都没看李长生,只对着凌露华道:“小姐,在下为看枪而来,若是只看到一半,未免有点儿美中不足,就让在下得窥全豹如何?”
凌露华沉默一下,才道:“你当真要看?”武天仇点头,道:“当真。”凌露华又道:“果然要看?”武天仇道:“果然。”凌露华微微一笑,道:“好。”
萧王孙的手慢慢离开锦套,凌露华的手再次伸进里面,然后又缓缓抽了出来,那确实是枪杆,而枪杆后面当然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只会是一个护手的小圆铁球而已,凌露华的手终于完全抽出,那枪身也完全呈现在眼前,枪身后面竟不是圆球,而是另一个枪尖,枪尖从中而断!
便在此时,萧王孙大叫一声:“不对!”这是他们方才商定的暗号,只要他叫出这两个字,暗算就已开始。
武天仇毫不犹豫地一掌击出,这一掌正打在凌露华前心。武家的天星掌是江湖中一等一的硬功夫,就连巨石也要被这一掌打得裂为两半。
凌露华的身子再硬,也没有石头硬,这一下被打得飞出几尺,撞在后墙上,当时便没有了声息。而此时元东原与萧王孙也动了手。屋子里惨叫声立起,但发出叫声的不是凌露华,也不是李长生,凌露华看起来早被这一掌打碎了心脉,中掌的同时就已毙命,哼也没哼一声,而李长生还是稳稳地坐在轮椅上,脸上甚至还在笑。他当然也不会发出惨叫。
惨叫的是武天仇。
就在他一掌打中凌露华的同时,元东原的铁掌也重重拍在他后心上,武天仇的身子向前一冲,只觉腰下一辣,一对日月双轮已切入他的身体。
那日月轮的边缘上都是狼牙锯齿,这一下几乎给武天仇开了膛,武天仇长声惨叫,刚一回头,李长生的轮椅中飞出两支弩箭,射透了他的前胸。
事发突然,就只一眨眼的工夫,凌露华死,武天仇重伤。武天仇毕竟功力深厚,虽然中了必死之伤,但一时也还撑得住。他倒转了一下身子,靠在墙角边,嘴里的血块不住吐出,与腰下伤口中流出的血一起,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而李长生等三人却站在一起,嘲笑地看着他,仿佛看着一只落入陷阱的没牙老虎。
武天仇指着三人,恨声道:“你们……”萧王孙冷笑一声,道:“你早应想到的,可是你利欲熏心,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你已没救了。”武天仇吐血道:“为什么……为什么?”元东原哈哈大笑,道:“就让你做个明白鬼,难道你真的认为我们会帮你得到凌家的一切产业么?我们会那么笨?就你给的那一点好处,还不够打发要饭的。”
武天仇道:“原来……你们也想要得到……”元东原道:“不错,正气山庄财雄势大,当家人一死,就要由我们来主持,这才是我们的目的。”武天仇恨声大叫道:“卑鄙!无耻……”萧王孙淡淡一笑,道:“一个为了夺取家产,亲手杀死自己侄子的人,居然还会说别人卑鄙无耻,这是我一生中听过的最可笑的事。”武天仇怒视三人,目光渐渐涣散,眼中却又忽然神光一闪,仿佛是回光返照一般,朝着门外大喊一声:“武!”随即喷血而亡。
李长生长长舒了口气,向元东原与萧王孙道:“此间的事终于可以完结了。”元东原大笑道:“这还不是亏了李总管的神机妙算?要不然这姓武的那对天星掌,配上一支生花笔,可真不好对付。”李长生淡淡一笑,道:“此后两位主掌正气山庄,终于得偿所愿,东南一带尽在掌握,在王爷那里也有了交代。”萧王孙脸上泛起一丝笑容,道:“而李总管也不用再做总管了,这凌园从此以后就要改做李园了。”
三个人相视片刻,同时大笑。笑声还没有消失,萧王孙与李长生已出手。李长生椅中飞出三支飞刀,而萧王孙的日月双轮同时脱手而出,他们的目标都是一个,屋门。屋门本来虚掩,那三支飞刀透门而出,而日月双轮挂着风声,已将屋门分为四片。
日月双轮破门而出后,在外面转了个圈子,又飞回萧王孙手中,锯齿上还带着几根头发,而那三支飞刀再飞回来时,却已变成六段。六段断刀直打三人,元东原虎吼一声,一掌将两段断刀打飞出去,萧王孙双轮一绞,将两段断刀绞为四段,而李长生的椅中已飞出两块飞石,将断刀半空截下。
然后就见刚才那个执伞人微笑着走进屋子。李长生盯着他,过了片刻才道:“你不是凌家的人。”执伞人轻轻一笑,道:“当然不是。”说着,他慢慢从脸上揭下了层薄薄的面具,面具下露出一张剑眉星目的少年脸庞。
这个人当然就是武清吟。一看到他,屋子里的三个人都不禁打了个冷战。李长生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很笨的话:“你……你不是已死了么?”武清吟道:“你怎么知道我死了,是不是你杀了我?”萧王孙道:“我们虽然没有亲手杀你,但的确看到了你的尸体。”
武清吟摇头一笑道:“你们做事虽然诡密,但还是有算计不到的地方,千万不要轻易认为你们骗过了所有的人。”萧王孙想起方才武天仇临死时的怪状,手一紧,道:“难道武天仇并没有杀你,而是找了一个替死鬼?”武清吟道:“你又错了,你以为他会有那么好心么?”元东原沉不住气了,道:“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武清吟忽然转了话题,道:“如我没猜错,你们三位都是汝阳王的人吧。”
元东原一惊,道:“你如何知道?”武清吟笑了:“自有神仙指点,用不着你操心。”元东原叫道:“是又怎样?”武清吟道:“是就对了,你们的用意我已明白,这一切都是他幕后指使。”他清了清嗓子,道:“其实你们来的目的并不是主婚,而是夺产,夺取凌园与正气山庄的产业,因为附近沿海一带的造船、出海、渔业、码头,晒盐等等生意,凌园与正气山庄可以说是垄断东南,汝阳王要想起事造反,必须要控制这里,这就必然要与凌家和武家打交道。从上一辈起,老汝阳王就曾有意拉拢凌家与武家,但都被两家主人婉言拒绝了,到了小汝阳王这一辈,他早晚必反,为了充实财力,也为了自己一旦事败后有个退身之所,他也想到了凌园与正气山庄。”
李长生道:“说下去。”武清吟道:“而想要夺取两家的产业并不容易,如果明夺必然会招致别人怀疑,弄不好还会将汝阳王的反意昭彰天下,这个他是决不能冒险的。所以他想出个主意,就是暗取。”
“而如何暗取呢?自然要动一番脑筋,正在此时,凌武两家的婚事也快要到了,作为他来说绝不可以让这两家结亲,不然的话两家一合,势力就更加巩固,想要下手就难上加难。可幸亏在三个主婚人中,有两位已被他收买,所以破坏两家婚事的重任,就自然而然落到这两人身上。”
元东原冷笑一声,道:“那倒不假。此事舍我二人其谁?”武清吟突然脸色一沉,恨声道:“可是三个主婚人中,最重要的那位他却无法收买,所以你们就在半路对他下了毒手,好让江岳天无法阻止你们的行动。”
萧王孙笑了,笑中颇有自得之意,因为他知道,武清吟从伤口上看出是他们下的毒手,他只不过是在诈他们,所以他说:“谁说我们杀了江老先生?他与我们过从甚密,又对我们有恩,我们又如何能下手杀他?不要以为你杀江老先生的事可以随随便便地嫁祸于人,这里三个人都可以作证,是你害死了江老先生。”元东原与李长生也笑了,只有武清吟呆住。
武清吟过了片刻才苦笑道:“三人成虎,我开始还不算佩服你,现在我的想法好像有点儿改变了。”萧王孙正色道:“你不但杀了江老先生,还假扮武公子,想要夺取正气山庄的产业,身为江湖正道中人,我们决不允许你阴谋得逞。”元东原也大笑道:“不错,小贼你今天休想逃脱!”
李长生也道:“就算你真是武清吟,也罪不可恕。因为你挑拨凌武两家的关系,使得你伯父杀了我家小姐,而你又杀了你伯父来嫁祸凌家,这一来两家的财产全都会归你所有。”他冷笑一声道,“只可惜天道恢恢,绝无疏漏,到最终你也逃不过公理,你也没得救了。”
武清吟点点头,道:“果然不愧是老江湖,这一席话掷地有声,如果有一万个人听了,最少会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相信。最多只会有一个人不信。”元东原道:“那个人只怕就是你了。”武清吟笑了:“这个人不是我,如果算上我,就有两个人不信。”元东原道:“那这个人是谁?”武清吟微笑着向他们后面一指,道:“是她。”
萧王孙一怔,道:“你……”他的话刚说出一个字,就觉身后劲风袭来,萧王孙大喝一声,身子向上跃起,同时将双轮向后一背,“铮”的一声,已将兵器锁住,但此时兵器已入肉半寸多深。萧王孙痛呼一声,双手一合,叫声:“断!”他的日月双轮善锁兵器,只要对方兵器伸入他的双轮之内,便绝无幸理,他有信心。
可是他错了,因为这杆兵器是用天山寒铁精炼而成的独一无二的枪。
萧王孙一锁之下,枪身未断,他不由得大吃一惊,情急之下身子猛地一侧,那枪尖入肉一寸后便斜着在他身上划出一道血槽,鲜血喷涌而出。萧王孙的身子登时斜飞出去,落下来时血已浸透了后背。他的伤虽然不太重,但这一枪已将他的信心摧毁了大半。
他猛地回过头来,看着身后那个暗算他的人。那人仍是面戴黑纱,窈窕地站在当场,手中执着那柄铁枪。两段枪身已接在一起,长逾七尺。
不只是他在看着这人,李长生与元东原也早已目瞪口呆,其中最不能相信自己眼睛的是李长生。他几乎吃惊地要从轮椅上站起来,对执枪人道:“你……你……你不是……”
那凌露华嫣然道:“李总管,这下子不但他们上了当,连你也不例外吧。”李长生眼神一寒,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本应当……”凌露华道:“武天仇那一掌果然不同凡响,我本来是绝无幸理的。但你们也都料错了一件事。”李长生定定心神,双眼一翻,一字字地道:“你,不是我的那个凌小姐。你早知道武天仇是来杀你的。”
“我的那个凌小姐……”这句话好怪,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凌露华笑道:“不错,我不是。不然的话我又怎么会事先有了防备?”凌露华摘去黑纱,露出了本来面目,正是唐婉儿。李长生努力稳定一下思绪,道:“不可能的,那你的声音为什么和小姐一模一样?”唐婉儿道:“这有什么新鲜?我不但能学她的声音,还能学很多人的声音。因为女人的嗓音本就很细,只要稍加注意摹仿,听起来就差不多了。”
萧王孙吃力地撑起身子,道:“还有什么好说的,事到如今,干脆一并做了他们。”元东原道:“不错,就凭这两个小鬼,还能逃得出咱们的手掌么?”他说完一掌击向武清吟。
他的玄天掌法虽然比不得天星掌的浑厚,但刚猛却犹有过之。但见他脸色红得怕人,而掌心也一片血红,正是玄天掌力运到十成功力的标志。
武清吟轻轻避过,满不在乎地道:“事到如今,你们还不伏法?”萧王孙道:“你们想要夺取正气山庄与凌园的产业,我们决不能让你们阴谋得逞。应当伏法的是你们。”武清吟哈哈一笑道:“说得好,但这话最好只听到我们几个人的耳朵里才好,若是别人也听到了,就会不相信你这位前辈的。”萧王孙等三人一惊,只见武清吟一招手,东边的屋脊上跃下了两个人。一男一女,萧王孙看到这个男人,心都冷了,他知道最后的希望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