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艳姬婉转投怀,媚眼如丝,曼声道:“多谢。”
接过金杯,扭动腰肢,轻笑着曼舞而去,却留下一阵阵余香,留在沈浪怀中,那香比酒更令人醉。
矮几后人又复大笑道:“好!人言沈浪一生谨慎,不想也有如此豪气,难怪连本王御下姬妾,一见你面,也要倾心不已。”
沈浪微微笑道:“不敢。”
矮几后人朗声大笑,突然坐起身子。
黯淡的灯光下,只见此人浓眉倒垂,目光如炬,双眉中一道刀疤,更平添了他几分煞气。
此刻他那只女子般的美手,正在捋动着颔下的长髯,那双光彩流动的眼睛,却在瞪着沈浪。
那竟是双碧绿的眼睛。
沈浪也瞪着他,眼睛也一眨不眨。他目光由此人浓眉、刀疤、美髯一路望下去——这不是快活王是谁?
快活王笑声突顿,一字字道:“但沈浪你却错了。”
沈浪道:“错了?”
快活王冷冷道:“那杯酒中是有毒的。”
沈浪身子似乎微微一震,失声道:“有毒?”
快活王道:“非但有毒,而且是剧毒,普天之下,除了本王这里外,再也难求解药,一个时辰内,你便要毒发而死。”
沈浪叹道:“我以君子待你,不想你竟是个小人。”
快活王狂笑道:“你千方百计要来寻找本王,自然是想将本王置之死地,本王为何不能先下手将你杀死?”
沈浪道:“你如此杀我,不怕被天下英雄耻笑?”
快活王道:“别人有谁知道?这销魂帐中,除了本王外,还有哪一个男人走得进来?你若非就要死了,又怎的有眼福瞧见这无边春色。”
沈浪道:“难怪你门下四使三十六剑都不在这里。”
快活王道:“正是此理。”
沈浪道:“既是如此,沈某倒要好生消受消受。”
突然拉过个舞姬,拥在怀中,大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一来不但群姬俱都不禁为之愣住,就连快活王也愣住了,一双碧目之中,似已燃起怒火。
沈浪却不睬他,拥着那绝色舞姬,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么?”
那舞姬脸都黄了,讷讷道:“我……我……”
沈浪笑道:“哦!你原来是叫‘我我’。”
那舞姬道:“不……不……”
沈浪道:“呀,你又叫‘不不’。”
那舞姬身子发软,耳朵发烧,心里又是惊,又是怕,又想哭,又想笑,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快活王终于忍不住怒道:“沈浪,你已死在眼前,还不着急么?”
沈浪笑道:“反正已要死了,着急又有何用?”
快活王道:“你……你……你为何不来拼命?”
沈浪道:“反正已要死了,杀了你又有何用?”
抱过那舞姬,竟亲了又亲,还不住道:“我我,不不,你说是么?”
快活王目光闪动,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他见过的人大概已有不少,但沈浪这样的人,他只怕还未见过。
沈浪笑得更开心,那舞姬居然也被他逗得吃吃的笑了起来。沈浪在她耳旁,叽叽咕咕,也不知说些什么。
快活王突然一拍桌子,大声道:“沈浪,你听着。”
沈浪道:“又是什么事?”
快活王自怀中取出个匣子,大声道:“你且瞧瞧,这就是你的解药。”
沈浪却瞧也不瞧,随口道:“哦?”
快活王道:“你不想要么?”
沈浪道:“想要的,只是……你不给我,也是枉然。”
快活王道:“你若想要,也有个法子。”
沈浪道:“什么法子?”
快活王道;“你可知本王最是好赌?”
沈浪道:“听说过。”
快活王道:“好!你且来与本王一赌,你若胜了,解药便是你的。”
枕浪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却不知如何赌法?”
快活王道:“以本王之性命,赌你的性命。”
沈浪道:“我性命已在你手,你为何还要与我如此相赌?”
快活王大笑道:“本王家财巨万,富可敌国,若与别的人赌,胜负又岂在本王心中,只有如此赌法,才够刺激。”
沈浪笑道:“既是如此,好,赌吧。”
快活王目中立刻现出兴奋之色,拍掌道:“剑来。”
剑!剑鞘缀着绿玉,剑锋闪着碧光,这正是口价值连城的宝剑!
沈浪接过剑来,略一把玩,也不禁脱口赞道:“好剑,当真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快活王大笑道:“你果然识货……”
笑声突顿,厉声道:“本王就坐在这里,决不还手。你手持此剑刺来,三剑之中,若能将本王刺死,不但解药是你的,此间一切,也都是你的。”
沈浪道:“若刺不中?”
快活王冷冷道:“若刺不中,你只有等死了。”
沈浪仰天长笑道:“好!如此赌法,倒也有趣。”
快活王拍了拍手掌,叱道:“退下去。”
那些艳姬一个个早已骇得唇青面白,听到这句话,当真是如蒙大赦一般,片刻间就走了个干净。
沈浪右手持剑,左手轻抚着剑锋,喃喃笑道:“剑儿呀剑儿,今日你切莫负我。”
他一步步走了过去。
快活王果然端坐在那里,动也不动,那一双碧绿的眼睛,紧瞪着沈浪,目中似在燃烧着火焰。
炽热而兴奋的火焰。
沈浪以指弹剑,剑作龙吟。
龙吟不绝,长剑也化为神龙,一剑刺了过去。
这一剑夭矫如神龙,迅急却如闪电。这是沈浪第一次使剑,剑法正如其人,潇洒,灵秀,不可方物。
谁知快活王非但不避不闪,反以胸膛去迎剑锋,这“快活王”竟似疯了,竟似存心要死在沈浪手中。
他为何要死在沈浪手中,谁猜得出?
沈浪的剑,如高山流水,直泻而下,一发而不可收,又如离弦之箭,有去无回,已不可抑止。
胸膛,已迎上了剑锋!
熊猫儿一觉醒来,已瞧不见沈浪。
他揉了揉眼睛,一骨碌爬起,唤道:“沈浪……沈浪……”
呼声越来越高,但又怎会有人应他。
熊猫儿一步窜出去,珠帘也被扯落,珠玉“叮铃铃”落了满地,那声音就像是音乐。
帘外夜色深沉,月辉映着雪光,宛如一片银色世界。
但沈浪……沈浪哪里去了?
熊猫儿酒已醒了五分,连连跺脚道:“沈浪呀沈浪,你怎的也如此糊涂,走了也不通知我一声,难道真当我已醉死了不成?”
心念一转,突又失声道:“不对!沈浪做事决不会如此糊涂,他……他莫非是被‘快活王’诱走了?他此刻难道已遇害了?”
想到这里,熊猫儿心胆皆裂,疯了似的冲出去,但冲出还没多远,又顿住了脚步,喃喃道:“这也不对,沈浪若已遇害,‘快活王’又怎会放过我?何况,像沈浪那等样的人,又岂是随便就会被人害的!”
他怎么想,怎么也不对,前行既行不得,后退也退不得,四望茫茫,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