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只见白光一闪,“叮叮”数声,三枝短箭全都当中折断,跌在地上。原来是蓝玉京以闪电般的剑法,救了韩翔一命。

  那六截断箭沾上地上的青草,青草也变了焦黄,显然是淬了剧毒的毒箭!

  班大超拾起一截断箭,苦笑道:“其实咱们都是半斤八两,不过我的运气没有你好!”噗的一声,断箭刺入胸膛,转瞬之间,面色灰败,七窍流血,毒发身亡。

  韩翔好像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头皮兀自发麻。惊魂稍定,说道:“蓝少侠,多谢你救了我的性命,我,我实在惭愧,但并不是我蓄谋害你的,这次令你遭受灾难,主谋的人其实是东方亮,你要不要知道详情?”

  蓝玉京心情激荡,说道:“我不要听!我也不想卷入你们的纷争,我只是做了我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情,你不用对我抱愧,也不用对我感恩。”

  此时慧可大师和蓝水灵亦早已从那山洞出来了。

  慧可道:“韩谷主,老衲叨扰了你一个多月,现在该向你告辞了。”

  韩翔甚是尴尬,说道:“大师,你不和我计较,我也过意不去。我想请你们多住几天,容我补过。”

  慧可道:“多行善事,即是补过。用不着拿好酒好肉来招待老和尚的。祸福无门,唯人自召。韩谷主,你好自为之。”韩翔道:“蓝姑娘,我也要向你道歉。”

  蓝水灵道:“道歉不必,不过,我却要向你打听一个人。”

  蓝玉京抢在韩翔的前头说道:“姐姐,咱们能够脱险就算了,别多事啦。”

  蓝水灵一怔道:“你怎么说是多事,这个人可是存心要害你的啊!弟弟,你知不知道江湖上有个妖妇,人称青蜂常五娘?”

  蓝玉京只道她说的是东方亮,此时听她说的却是常五娘,心情倒是没有那么紧张了,说道:“你也曾经碰上这个妖妇么,你怎么知道她要害我?”

  蓝水灵道:“说来话长,慢慢再告诉你。韩谷主,我听说那妖妇就在你这里,是不是真的?”

  蓝玉京笑道:“你只是听说,我可曾经在这里和她交过手呢。当然是真的。对啦,韩谷主,我也正要问……”

  韩翔道:“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常五娘早已走了。就是在你来的那一天,你和她交手过后,你一昏迷,她就走了。”

  蓝玉京道:“她是要来捉拿我的,何以得手之后,反而这样快就走呢?”

  韩翔道:“这个,这个……”

  蓝水灵道:“韩谷主,你是有难言之隐吧?哼,亏你还说要报答我的弟弟,你却一心要庇护他的仇人。”

  韩翔苦笑道:“你这样责备我,我只能如实说了。常五娘是东方亮请来的,也是东方亮将她赶走的。她好像是有把柄捏在东方亮的手上,所以不敢不听他的话。蓝少侠,只因你有话在先,不许我提及……”

  蓝玉京涩声说道:“不错,我不喜欢听见别人说东方亮的坏话,——咦,姐姐,你怎么啦?”

  蓝水灵面色苍白,说道:“没什么。那妖妇既然不在这里,咱们走吧。”

  蓝玉京莫名其妙,只听得慧可念偈道:“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早离是非地,无须问是非。”

  蓝玉京瞿然一省,道:“大师,你说得对。咱们还是走吧。”

  走出了断魂谷,蓝水灵忽地迸出一句话来:“我也不相信东方亮是坏人。”

  蓝玉京一怔道:“你不是刚刚和他相识的吗?”

  蓝水灵摇摇头,说道:“自从你离开之后,发生了许多事情,我也不知从哪儿说起。”

  蓝玉京道:“好,那就让我先说。”遂把别来经过,一一说给姐姐知道。

  蓝水灵面色好转许多,说道:“如此说来,即使东方亮当真是令你上过他的当,他对你也还是曾经有过好处的。对吗?”

 

  蓝玉京道:“不错,要是没有他和我切磋剑术,我哪有今日的进境?”

  蓝水灵道:“但有人说,他是在偷学你的太极剑法。”

  蓝玉京说道:“他本来就懂得太极剑法的。虽然所学不尽相同,最多也只能说是彼此切磋。”蓝水灵说道:“但人言可畏,今后你还是别要和他来往的好!”蓝玉京道:“人言可畏?”

  蓝水灵道:“你还未知道他是本门之敌吗?就在你下山那天,他曾上武当山挑战,你的师父都曾败在他的手下呢。”

  蓝玉京道:“这件事无色长老已经告诉我了。但我想知道‘人言可畏’的‘人言’,武当山上,有谁消息如此灵通,已经知道我和他有了来往?”

  蓝水灵沉吟不语,似乎是有着很重的心事。

  蓝玉京道:“咦,姐姐,你一向是爽快的人,怎的却吞吞吐吐起来,难道是对弟弟都不能说的么?”

  蓝水灵道:“好,我告诉你。我这次下山找你,在途中曾碰上了小师叔。”

  蓝玉京一怔道:“哪位小师叔?”

  蓝水灵道:“就是送不戒师伯回山的那个牟一羽,他的父亲现在已经做了本派掌门,所以我叫他做小师叔。我也不知他怎么知道你和东方亮曾在一起。不过,你也别要深究了。”

  蓝玉京年纪虽小,却是聪明之极,鉴貌辨色,心知姐姐定有难言之隐,便道,“以他的身份,他是应该这样警告我的。不过,你们可以放心,经过了今日之事,即使我还想和东方亮继续往来,只怕他也要避开我了。”

  蓝水灵想起东方亮刚才那样仓皇离开的情景,不觉黯然。

  蓝玉京道:“姐姐,该轮到你说了。”

  蓝水灵苦笑道:“我却不知从何说起!”

  蓝玉京道:“就从你因何要下山寻找我说起吧。”

  蓝水灵想了想,笑道:“本来有三个原因,但最紧要的一个原因,现在却已变成不紧要了。”

  蓝玉京诧道:“那是什么原因?”

  蓝水灵道:“你现在恐怕亦己知道,你义父教给你的太极剑法,其实没有多大用处的了吧?”

  蓝玉京道:“哦,原来你是要告诉我这个。是不悔师太看出来的吧?”

  蓝水灵道:“不错。我就是怕你尚未知道,万一碰上强敌之时,你使出义父的剑法,那就糟糕透了。但现在你的剑法已经练得比你的义父还好,我自是不用替你担心了。但我不担心你的剑法,却担心你的义父……”

  蓝玉京心中苦恼,却摇了摇头,说道:“义父几乎是从我出生那天开始,一直就对我很好。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把正宗的剑法教给我,但我不想对他有什么猜疑。”

  蓝水灵道:“我也不信你的义父会存心害你,但这件事情却实在令人猜想不透。”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刚才你曾说到,你在路上曾经碰上青蜂常五娘,那么,我要找寻你的第二个原因,料想你也应该知道是什么了。”

  蓝玉京道:“是要告诉我,有个青蜂常五娘意图害我?”

  蓝水灵道:“就在你下山的第二天,这个妖妇曾经到过咱们的家里,威胁爹爹,想要把你抢去。后来,好在师父陪我回家,这才将她赶走。”

  蓝玉京心中想道:“这妖妇几次三番,想要我认她做义母,看来又不像单纯是为了要害我的。”百思莫得其解,问道:“慧可大师,你可知道这个青蜂常五娘的来历吗?”

  慧可道:“我当然知道。不过,你却以不知道为宜。”

  蓝玉京道:“为什么?”

  慧可道:“她的背后有个大靠山。和她有交情的武林名人也不少。”

  蓝玉京道:“你是怕我惹她不起。”

  慧可说道:“这倒不是。而是因为今后她大概不会来惹你了,她不来惹你,你就不必惹她。”

  蓝玉京细味慧可的语气,常五娘背后的靠山似乎还在其次,和她有交情的武林名人却是牵连甚广,他心中一动,不觉就想到这点:“不知武当派中是否也有这类名人了?”想到了这点,自是不便再问了。

  蓝水灵道:“第三个原因,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弟弟,你是爹娘最疼的人,你这次突然离家,两位老人家都是十分挂虑。在他们心里,也都有着疑团。弟弟,记得有一次你曾和我提及外间的谣言,你老实告诉我,你这次离家,是不是也有一点和那谣言有关?”她提及的那个“谣言”即是有关蓝玉京身世之谜的谣言。

  这正是触及了蓝玉京心灵中最隐密的创伤,他自己也还在迷雾中探索,能够和姐姐说什么呢?只能说道:“我是奉了师祖遗命下山的,姐姐,请你回去告诉爹娘,叫他们不要胡乱思疑。”

  蓝水灵好奇心起,说道:“师祖叫你去做什么?嗯,能说的你就说,不能说的我也不勉强你说。”

  蓝玉京道:“师祖叫我去找一位武林隐士,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风险的,不过,我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你回去告诉爹娘,叫他们不要挂心。对啦,姐姐,你还没有说到你的遭遇呢,刚才和你一起的那位西门姑娘,我听得她好像是叫东方亮做表哥,对吧?你是怎么会跟她在一起的?”

  蓝水灵道:“这几个月来,我也碰上许多意想不到的人和事。”接着把别来遭遇告诉蓝玉京。

  听她说了别来遭遇,蓝玉京吃一惊道:“西门燕的母亲也会太极剑法?”

  蓝水灵道:“我不知她的太极剑法是否源出武当,但好像和你所使的太极剑法有很大不同。”

  蓝玉京道:“我的太极剑法本来是无师自通的,算不得准。”

  蓝水灵道:“我的师父虽然尚未传我太极剑法,但我是曾经见她练过的。和我义母的太极剑法似乎也不相同。咦……”

  蓝玉京见她神色有异,诧道:“姐姐,你想到了什么,为何不说下去?”

  蓝水灵道:“我忽然想起了,有个人的太极剑法倒是和我跟义母学的相似。”

  蓝玉京道:“谁?”

 

  蓝水灵道:“牟一羽!”

  蓝玉京不懂,为什么她发现这一点竟会吃惊,正想问姐姐,却给一件意外的事打断了。

  此时他们已经走出了断魂谷,但还是在山路上走的,山上忽然有一队人马跑下来。

  领队的那个人像个老秀才,摇着折扇说道:“慧可大师,一别三十多年,你老人家没想到在这里碰上我吧?这位是蓝姑娘吧,咱们在西门夫人的百花谷见过的,你记得吗?”

  原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曾经两度到过百花谷的绰号“阴间秀才”的陆志诚。

  慧可道:“我是早就料到会碰上你的。反而是来的时候,没碰上你,我有点意外呢。”

  陆志诚眼珠一转,已知其理,说道:“韩翔想必曾在大师面前,说我是如何如何的欺压他了!”

  慧可道:“他也没有说你什么坏话,不过他告诉我,他的断魂谷是在你的监视之下。”

  陆志诚道:“我是因为东方少爷被他软禁在断魂谷,只能采取这个手段。”言下之意,若非投鼠忌器,他早已攻打断魂谷了。

 

  慧可道:“东方亮并不是被韩翔囚禁在断魂谷的。”

 

  陆志诚道:“那为什么他在断魂谷一住就几乎住上了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