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摸了摸。是李深的胸膛上的小尖端。
李深警告说:“陈乌夏,你别乱动。”
“哦。”小气。她不摸了。窝在他怀里,要睡不睡的。
李深一路抱着她出了酒吧,才问:“你哥呢?”
陈乌夏看着天空的星星,想起了陈立洲的交代,说:“我哥让我打电话给他。你打吧。”
“哦。”李深拦了出租车,报了地址。
陈乌夏怔然,迷迷糊糊看着车窗外,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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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深抱着陈乌夏,回到了公寓。
这是李明澜的房子。她常年在国外,就算是回国,也多住在酒店。买这样一间大公寓,却空置不住,或许是因为这里的装修风格,太接近孟泽的别墅。
用的都是黑白灰三色调,家居也有镜面和铁艺。李明澜和孟泽的喜好,很有共通之处。
李深丢下了手里的高跟鞋,以及陈乌夏的小挎包。
金属鞋跟刮在地板,撞出两声清晰的“咯”。
李深把沉睡的陈乌夏放在大床。
她一个翻身,压到了小腿的瘀伤,闷哼一声,平躺了回去。
由始至终没有醒。
李深仔细检查她腿上的伤。
庆幸,那一件红木装饰品是空心的。
魏静享的酒会才开始不到半个小时,李深就不见了踪影。
杨东培打电话过来。
李深的手机震个不停。他没有接。拿了药箱,过来给陈乌夏上药。他目不斜视,注意力集中在她的伤处。
以后要给她下禁酒令了。酒量差,脾气大,遇事鲁莽。
李深一个个罗列她的缺点,用棉花蘸着药酒,给她擦拭。
有些疼。陈乌夏不满地缩了缩腿。
李深轻轻地扣住她的脚踝。脚踝也是细得他一手就可以圈住。他说:“别动。”
陈乌夏听不见,气息均匀,她正在香甜的梦中。
上了药。李深合上了药箱。
杨东培又发了微信过来。
李深回了一句:「有事,勿扰。」
他在椅子坐下。这时才开始打量陈乌夏。
她被酒气熏得红彤彤的。膝盖长的裙子,蹭到了大腿。她运动多,腿上肌肉线条流畅,纤长有度。
灰黑的薄被上,像是开出了一朵向日葵。
他的眼睛停在她的裙摆上,如果他走过去再撩一撩裙子,风景风光会更完美。
不完美也很美。他懒得动了。
李深遗传了孟泽的天分,冷静的性格却是源自李旭彬的培养。
于骊曾经戏称,自己的丈夫是一根木头。从前,李旭彬出去钓鱼,会叫上儿时的李深。他告诉儿子,放长线钓大鱼,有助于训练先苦后甜的耐性。潜伏期越长,胜利的果实越有层次感,回味无穷。
这么多年,李深极少享受到丰富的喜悦。当年和陈乌夏,他有期待过这一份层次感。高三越压抑越克制,大学就可以绚烂动人。
重逢以来,他又像进入了潜伏期。
陈乌夏的手机铃声从小包里传来了。空灵嗓音,极富穿透力。
李深回去玄关,拿起她的手机。
来电显示:全世界最好的哥。
肉麻兮兮的备注不是陈乌夏的风格,像是陈立洲自己给自己改的。
李深装作没看见,放了回去。
五次以后,夺命连环Call停止了。
过了两分钟,轮到李深的手机响起。
来电是魏静享。
李深思考两秒,接起了。
魏静享还在酒吧,身边人在传杯送盏。她抽着烟,幸灾乐祸地说:“李深,有人跟我买你的项上人头。”
李深:“哦。”
魏静享:“我他妈最烦你这一个字,其中涵括了百般情绪,我却分析不了。”
李深:“魏静享,说事吧。”
“别人出价高,我把你卖了啊。”魏静享笑。
魏静享和李深,距离朋友的友谊还有很长的距离。关于李深的人生,魏静享乐于当一个旁观者,偶尔上前捅几个蚂蜂窝。她一直想见到他卸下游刃有余的姿态,慌张、错乱,可惜至今也没有过。
李深叼上了烟。他把打火机的盖子开了又合,合了又开。火苗一下一下燃起,就是没有点燃烟丝。
过了两分钟,来了一通陌生的电话。
李深猜到了对方是谁。他扔了打火机,“喂。”
“李深。”陈立洲那边很安静,他沉了嗓子,问:“你今晚有没有见过乌夏?”陈立洲通过高中同学联系上了魏静享,这才拿到李深的手机号。
李深站在落地窗前,回答:”没有。”
陈立洲又问:“乌夏去哪儿了?”
李深:“不知道。”
陈立洲冷笑一下,挂断了电话。
李深过去房间,看着沉睡的陈乌夏。他重新系上了蝴蝶结。“晚安。”
他熄了灯,给她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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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醒来,陈乌夏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窗帘拉了一半。落地窗外有通宵达旦的灯光。不夜城的辉煌,也有加班狗的功劳。
这里房间布局不像是酒店。
陈乌夏低头看了看,又再摸了摸,自己的裙子完好地穿在身上。
她的记忆中断在吃蛋糕的时候。蛋糕甜滋滋的。可是后来,见到了谁?被谁送了回来?
她拍拍脑袋,准备静坐思考,刚盘起腿,发现小腿疼得厉害。
受伤了?她的记忆有些模糊。
陈乌夏下了床,拖着受伤的腿,打开一道门缝。
外面没有熄灯。她静听,也没有声响。门缝拉大,她探了个头出去,左右张望,不见有人。
她一瘸一拐走出来。
眼前所见非常冷淡。这里的感觉似曾相识,看着简简单单,但是材质、家具,处处透出“贵”这个字。她至今去过的,只有李家是这风格。
酒吧遇见的人,有李深、有邝力。她不认为,邝力会送她过来。
答案不言而喻了。
落地灯前,陈乌夏看清了自己小腿上大片的淤青。仔细回想,自己好像和谁打过架,对方……是一只猩猩?细节记不起来了。
陈乌夏见到了挂在玄关的小挎包。她过去拿手机。
手机没电了。大半夜的,不知道堂哥是不是还在工作?
正在怔然,忽然,另一道门开了。
可把她吓了一跳。
果然是李深。
陈乌夏低下了头,不知两人之前是什么情景,她不敢贸贸然开口。
李深端着一个杯子,“你醒了。”他换了宽松的上衣短裤。衣服上有褶皱,可能是床上躺了压出来的。他走过来。
她后退了一步,抵在玄关柜边。
李深:“我出来倒水喝。”
陈乌夏忽然意识到,当年他就是被陷害猥亵才遭遇重挫。她刚才的退缩,是不是让他想起了曾经的伤害?思及此,她上前一步。
鞋子不知去哪了,她光脚在地板上,问:“这是你家吗?”
“李明澜的房子。”他倒了水,再出来。
她局促站着,脚趾翘了翘。
李深记忆力极强,给她上药时,掠过几眼,就记住了。她的脚趾甲剪得圆圆润润,没有上色,泛着健康的光泽。
正人君子可不好当。他喝了一口冰镇水,看着她的小腿,“你的伤怎么样?”
“啊……走路还好。”陈乌夏问:“是撞伤了吗?”
灰白的光落在她脸上,冲淡了脸颊的两只桃子。脆弱又易折。李深再喝了一口水:“记得我说过吗?你喝了酒会打醉拳。”
“……”陈乌夏以为那是他的冷笑话。
窗外一片暗夜,四下寂静。她抬头,见他还是盯着她的淤青。和三年前一样,她猜不透他的心思。她拂了拂裙摆,咳了两下。
他这才收回了目光。
陈乌夏问:“你没受伤吧?”
李深:“我没动手。”
陈乌夏:“噢……”
杯子是冷的,温度从手掌蔓延到肩膀,胃里也凉冰冰。李深说话跟着冷,“以后别喝酒了。”
“嗯。”陈乌夏问:“你为什么把我送到这里了?”
李深走到单人沙发,坐下了,一只手横在靠背。“我要是送你回家,明天就会被你哥大卸八块。我怕死。”
他闲适又放松,哪里有怕死的样子?话也半真半假。她一时噎住,想了想说:“对了,你有充电线吗?我手机没电了。”
“没有。”李深说:“我不常在这住,只有自己用的。我和你机型不一样。”
“哦。”陈乌夏再想了想,“可以把手机借我,我给我哥报个平安吗?”
李深看着她:“你用我的手机给你哥打电话,不就等于把我送上断头台?你哥会杀了我。”
陈乌夏:“我会和他解释的。我哥是一个很明事理的人。”
明事理才有鬼了。李深喝完了一杯水,“我经历过百口莫辩的场面,知道别人相信什么样的故事。而有些真相,别人不愿意去信。”
他简单一句话就打消了她的念头,勾起她的负罪感,“对不起。”
李深:“明天早上再送你走。”
“李深。”陈乌夏拖着步子。
他抬眼。
厅大房大,她走过来花了些时间。“今天谢谢你。”
“不客气。”李深说:“去睡吧。”
“高三那件事,我们至今没有好好谈一谈。”
“都过去了。”
“我再次向你郑重道歉。你不稀罕知道其中过程,我就不解释了。”
“嗯。”李深要走。
“但是吧,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你尽管开口。”她还在说。
他有些不耐,晃了晃空杯子,“陈乌夏,我水喝完了。”
她立即说:“我给你倒水。”
“不喝了。”他放下杯子,“有件事。”
“你说!”
李深:“三更半夜,孤男寡女,你要是能一睡泯恩仇,我可以接受。”
第47章
陈乌夏瞬间想起了跟在李深身边的蒋湄。那一个吊带裙姑娘是不是在午夜和他孤男寡女了?
吴婷贝至今没有交往男朋友, 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她将男人的劣根性分析得很透彻。她说, 男人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分离了。就和当年, 陈乌夏被李深亲了之后, 上网见到的理论一样。
洗白李深大联盟曾经讨论过李深的将来。
“李深没遭过什么挫折, 经此一役,是不是一蹶不振,自暴自弃?以后变成高智商犯罪人群了。”魏静享想象了李深的几个未来, 结局都不大美满。或者,她就是想见到跌落凡尘的他。
邝力当时没说话, 叹了声气。
陈乌夏说:“他是李深, 他不会。”
曾经的信誓旦旦,衬得眼前的李深更加荒唐。抽烟、喝酒、泡妞。高三最美好的回忆被玷污了。
陈乌夏是愤怒的。她松了松右手手腕,握起了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里。她面无表情了,看着李深的眼睛很平静。她正在蓄力。
李深才想说什么,就见她对他挥起了拳头。想要闪避,但他停顿了两秒。就这一下, 被陈乌夏击中了左肩。不得不说, 她的力气相当大。李深硬是扛住了这一拳, 说:“我开玩笑的。”
陈乌夏收回了拳头:“你的冷笑话真的很好笑哦。”
小狮子果然逗不动。李深抚了抚左肩,怎么练出来的力气, 他也要擦药酒了。“我睡了, 你自便。”他回房了。
陈乌夏没有睡, 她跌坐在沙发上。想起和李深的初遇,想起高三热心补课的少年。她不知道,李深的改变是本性如此,或者因为当年的案件。
李深房间没有动静。
陈乌夏抱起膝盖,靠着沙发。窗外正好就是白月光。
她哪里还有白月光。她宁愿李深不要回来。就算她一直心怀愧疚,起码心上的人还悬挂天上。
坐了一会儿,陈乌夏的肚子咕噜噜地响。和大猩猩打了一架,又揍了李深。同学会上吃那么点东西,早消耗完了。她饿得慌,又不知哪里有吃的。李深刚才说他不在这里常住,想来也不会准备食物。
她到窗前向下望。对面也是一幢公寓,公寓外就是马路了。手机关了机,无法查找地图,也不知附近有没有二十四小时店。
胃里空空的,陈乌夏想离开了。她看了一眼李深的房门。
恩仇已泯。
她踮着受伤的那只脚,慢慢地走到玄关。打开鞋柜,见到了自己的高跟鞋。
幸好没丢。这是她哥的一份心意。
她穿上了鞋子,拿起小包,轻轻地开门,再轻轻地关门。
候梯厅的装饰用了橙和黄两色。这暖调才像住的家。刚才那房子和李深这个人一样,冷冷淡淡。电梯灯一层一层向上跳,陈乌夏自己也在心里数数。电梯到了。她正要走过去,忽然察觉到旁边有人,警觉地转头,来的却是李深。她以为,他已经睡了。
李深头发乱了,还是摆出一张无情脸。“你大半夜要去哪里?”
“我……”陈乌夏看一下他的左肩。她当时出手狠,不知道他伤势如何。她低声说:“我肚子饿了,下去吃东西。”
李深:“这里有二十四小时外卖。”
电梯门这时关上了。
陈乌夏再去按。
李深伸手盖住了按键,说:“别吵醒邻居。”
他清清冷冷,又不是刚才说“一睡泯恩仇”的人了。或者……他之前也是醉了酒?和她一样,脑子糊涂,说话当然没了分寸。
陈乌夏肚子又咕咕地响起来,她尴尬地低下眼,看到李深穿的还是室内拖鞋。
“回来,给你叫外卖。”李深双手放进了裤兜。
陈乌夏:“我下去也……”
他话也不让她说完,截断了,说:“小区门要刷卡。你没卡走不掉。而且你腿上有伤,走不了多远。”
陈乌夏看着他,“那你别胡来啊。”
李深点头:“嗯。”
想想,她的腿不方便,于是跟着他回去了。
李深靠在门边,等她进去,他就关上了门。门锁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嗒”。
陈乌夏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回了头。
他看穿了她的想法,说:“你放心,我不想第二次因为猥亵罪进警察局。”
她脸色白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