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乐一直是这么想的，直到古堡的那个晚上。
看到慕容欢哭了，而江奕珩却以他们之间才知道的熟悉的方式安慰她。
那一刻，权乐突然间有了危机感。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残忍的事情，无论他陪在慕容欢身边多久，无论他做了多少努力，可是过去是无法改变了。
她和江奕珩之间真真切切有过十几年的好时光，而那十几年里，他都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那天晚上，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她的眼泪滴落又同样载着月光。
他只能在旁边，像个骑士一样沉默。
静静地看着，看着王子来安慰他的公主。
这个画面挺美好的，但是和他毫无关系，归根结底他是个局外人。
那又如何呢。
如果以后慕容欢可以喜欢他，那对他来说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不可以，那……他不过是陪在她身边的朋友而已。
没有关系的。
但或许是上天眷顾，最后的最后，他得偿所愿了。
高三的暑假，某个下着雨的夜晚。
权乐和慕容欢约着出来看电影，最后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困在了路边的便利店里。
而更倒霉的是，便利店里没有雨伞了，两个人只能等着各自的司机来接。
便利店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客人了，此刻安静到有些尴尬。
慕容欢还是有些不太相信，看向权乐问道:“你选S大，真的真的不是为了我？”
权乐喝了一口手边的饮料，才说:“真的。”
慕容欢松了一口气，虽然是听过的答案但还是忍不住反复确认。
“骗你的。”
权乐笑了一下，说:“因为喜欢那个专业，但也喜欢你。”
两者都有吧。
“你昨天就说过了。”慕容欢抿了抿唇，再次扬起下巴，说:“我可不管，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以后后悔了可别怪我。”
权乐说:“不会后悔的，帝都大学的律法专业和S大确实不是一个等级。”
慕容欢顿了一下，随即恼怒地伸手掐权乐的胳膊，道:“我说的后悔不是指这个！”
权乐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了慕容欢的意思。
他转头看向慕容欢，想和她确定这话的意思，“你是说……”
权乐话还没说完，唇上便被覆上了温软。
少女的唇瓣带着刚刚才吃完的蜜桃软糖的甜香，主动亲了他一下后又迅速离开。
随即她依旧扬着下巴，一副高傲模样道:“你先别得意啊，我的意思是给你个机会，不代表我非你不可。”
“我知道。”
权乐伸手握住了慕容欢的手，声音压得很低，笑得顽劣说:“那再亲一下好不好？”
慕容欢咽了一口口水，紧张道:“凭什么？除非……你求我啊！”
少年的声音是难得温柔，他说:“求你了，我的大小姐。”
第122章 末世番［上］
末世降临的第四十九年。
三大安全区建立, 人类虽然未能从根源消灭丧尸解决危机，但是也有了足够的能力保障自己出行的基本安全。
社会秩序已基本恢复稳定，只是整体经济水平比起末世之前又倒退了好几十年。
异能者大多加入三大安全区之一, 普通人也都选择依附，人类也开始再次习惯群居生活。除了丧尸偶尔还会发动攻击以外，生活整体还算平静。
而就在这样普通的日子里, 却发生了一件足矣载入史册的事件。
城北，C区负责管理的范围内有了一具丧尸尸体, 而这具尸体在被运往销毁的过程中，却从丧尸又重新变回了一个人类的模样。
C区负责人江奕珩，他是末世里唯一的S级治愈系异能者, 经过他的研究这具尸体是因为沾染了杀死它的人的血液才会变成这样。
那人的血液竟具有净化功能，所以才会使丧尸变回人类模样, 这种功能根据记载名为“净化之灵”
血液拥有同样“净化之灵”效果的人上一次出现还是在末世的第十年, 正是因为那人的存在当年才救下了无数普通人的性命。
而因为当时唯一的安全区祀的负责人采取了过于极端的行为想要提取“净化之灵”, 导致那人宁死不从，选择了污染血液自杀, 没有留下一点有用信息。
当时那位负责人, 在四十年后依旧是所有人批判的对象，因为如果不是他的极端行为，早日提取“净化之灵”，末世可能都已经结束了。
此刻, C区的研究室。
看着得出的数据, 江奕珩面色严肃看向了身旁的慕容欢, 道:“事关重大, 你得亲自走一趟去通知A区和B区的负责人, 我们有了净化之灵的新线索, 让他们派人尽快来C区一趟。”
“为什么？”慕容欢的眼里流露出了不解，说:“我们C区调查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要通知他们。只要我们找到了这个人，以后就不是三分天下的局面。尤其是B区那些人太好战了，只有我们C区掌管一切，才能够带来真正的和平。”
江奕珩放下了面前的实验管，也摘下了自己的白手套，走到了旁边的水池清洗着手，哪怕它们什么也没有触碰到。
他的声音平静，道:“战争与掠夺带来的永远都只是悲剧，真正的和平只有结束末世。”
慕容欢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不解，但犹豫几秒之后她还是说:“知道了。”
她自小便被父母托付给了江奕珩照顾，他在她心里就像是亲哥哥一样。
虽然有些事情她无法理解江奕珩，但还是会听从他的决定。
因为她知道江奕珩是好人，是心怀所有人想救所有人的好人。
*
B区。
在大厅等了半小时的慕容欢脸都黑了，在手边的茶换了第不知道多少次之后还是忍不了了，直接道:“别倒了！你们怎么回事？沈煜景人呢？”
负责给她倒茶的人吓得手都在哆嗦，连忙放下手中茶壶，毕恭毕敬道:“慕容小姐，首领他今天带领了一只小分队去城西爆发丧尸堆的地方寻找高级晶核了。”
慕容欢又问:“那权乐呢？”
“权副首领也跟着一起去了。”
慕容欢:“……”
B区这些人是不是有毛病啊？这么点事至于首领和副首领都过去吗？这么大一个安全区一个管事的人都不留？知道的他们是去找晶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去赶集凑热闹呢！
慕容欢实在没耐心了，决定先去A区找许彻。
而她刚起身，便看见了正向这边走来的沈煜景和权乐。
两个人还在那里闲聊——
“今天那个丧尸怎么那么臭啊？不说了高级丧尸吗恶心死我了。”
“权乐你说话归说话，别拿你的脏手往我衣服上擦！”
“我洗过了。”
“滚！”
沈煜景话音刚落，就看见了坐在大厅里的慕容欢。
他和权乐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眼底一瞬间都有意外。
下一秒，沈煜景又板起了一张脸，故意露出一副严肃表情道:“慕容欢？你来干什么？我们B区可不欢迎你。”
慕容欢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知道你们为什么是B区吗？”
权乐抢答道:“因为我们是第二个成立的安全区。”
“呵。”慕容欢冷笑了一声，说:“因为你们是两个2B。”
她经常会怀疑，B区由这两个人负责，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极高的武力值可能早就被丧尸攻破了。
沈煜景和权乐都是双系异能，沈煜景是速度与火，而权乐则是风与雷。
“你说什么？”权乐直接卷起了袖子，说:“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揍你！”
沈煜景皱了皱眉头，伸手拍了拍权乐肩膀，说:“安静。”
沈煜景知道慕容欢并不喜欢他们，如果不是因为迫不得已的事情也不可能亲自前来。
于是沈煜景问道:“是江奕珩让你来找我们？”
“嗯。”慕容欢点头答应，脸上就差写上“还不算太蠢”，然后将一封信从口袋里拿出递给了沈煜景，说:“后天下午五点，C区见。”
因为不想和B区的人说太多话，所以慕容欢特意准备了这封信。
权乐莫名其妙地看向慕容欢，说:“见什么见？谁要去C区？”
而慕容欢却没再搭理他，只是往前走去。
看着慕容欢的背影，哪怕生活在末世，她却依旧精致漂亮的像正常世界里的人。
那头粉色的长发，从来不会沾染一丝灰尘……
哦，慕容欢有水系异能，他差点忘记这件事了。
权乐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脑子里赶了出去，看向沈煜景问道:“那封信是什么？”
权乐话音还未落下，就看见那副信变成灰烬消失在了空中。
沈煜景的声音却是难得严肃，说:“收拾东西，将B区接下来的事情都安排好，我们明天必须出发。”
*
另一边，A区。
A区管理显然比B区有序，在听见慕容欢的来意之后，便有人毕恭毕敬将她迎了进去。
许彻已经等候在了会议室，听见慕容欢说完来意之后便点头，说:“好，我们会准时过去的。”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在离开的时候一只丧尸突然从旁边的门里走了出来。
慕容欢吓得抬手就放异能用植物捆住了眼前的丧尸。
身后带着些许冷意的声音礼貌响起。
“抱歉，请您把它松开。”
慕容欢诧异回头，看见的是黑发少年站在门前看她，一双幽深的眼紧盯着那只丧尸，嘴里喃喃着什么。
慕容欢松开手，那只丧尸便机械地走向了另一个房间。
少年也不再看她，而是跟着那只丧尸一起走进了房间。
门被关上，慕容欢却突然松了一口气。
她认得这个少年，是A区的杭枫，是许彻的亲弟弟。
他的精神系异能在状态最好的情况下甚至可以同时控制近百只丧尸，当然也可以控制异能者，虽然效果会大打折扣，但也足够令人警惕。
是个恐怖的家伙，最好躲远一点。
慕容欢皱着眉头，随即加快步伐离开了A区。
*
夜晚。
丛林最深处，丧尸尸体堆积成山，残碎的晶核落了一地却又失去了原本象征着力量的光泽，腐肉的味道充斥着空气里的每一个角落，这里如同人间炼狱。
少女从树上跳落，身着一件浅白色的裙子，黑发落在她的肩头，像是误入这人间的精灵般纯洁美丽。
她粉嫩的唇瓣微张，无辜的杏眼有些怜悯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最后却只说了三个字——
“真恶心。”
是啊，这些丧尸的尸体，可真恶心。
她居然出生在这样一个地方。
少女低头看着自己的四肢，白皙的肌肤没有一丝伤口，就像没有受过任何伤害。
虽然是这么想着，她还是划破了自己的手臂，让鲜血滴落在每一只丧尸的身上。
这些丑陋的尸体逐渐变回了正常人的模样，少女的眉眼也才终于舒缓。
她才不是怜悯这些人，只是嫌他们丑得碍眼。
她赤脚走到了河边，哪怕沾了一脚的血迹与污泥也仿佛丝毫不知，又或者说根本不在乎。
原本浑浊的水却在这一刻变得清明，河面映照出了少女的脸庞，她唇角扬起带笑，眼底却没有任何情绪浮动。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脑海里浮现起的却是很久之前的记忆。
沉睡了太久，早就忘记这些了，甚至她都快忘记了自己的长相和姓名。
她叫什么来着——
算了，记不清了。
*
C区。
三方负责人都齐聚在了这里，严肃的讨论着与“净化之灵”相关的信息。
最后许彻抓住了重点，道:“以上所有的因素我们都无法确定，但前提是我们必须先找到这个人。”
“对。”江奕珩点头，看向了沈煜景，说:“这件事还需要你们B区出力。”
沈煜景双手环胸靠在椅子上挑了挑眉，道:“哟，你们也有需要求我们的一天？那就说说看吧。”
“听说你们B区有一面铜镜名为吞海，可以凭借任何东西锁定目标。”江奕珩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试管，说:“这里面装着的是包含净化之灵的血液。”
“啊……”
沈煜景眯了眯眸子，似乎是在思考。
最后他说:“等我明天带过来给你们。”
一直在旁边安静到几乎没有开过口的杭枫却突然道:“吞海就在你身上。”
其它人:“……”
沈煜景:“？”
他恼怒看向许彻，道:“能不能让你弟别随便看别人的内心啊！精神系异能了不起吗？这样一点都不礼貌！”
杭枫则端起面前的水喝了一口，不紧不慢道:“我不知道，我诈你的。”
精神系异能主要用于控制，虽然也可以查看别人的想法，但是实在太消耗力量了。
除了特殊情况，杭枫根本不会使用。
沈煜景:“……”
艹，兵不厌诈！
但事到如今，他只能将“吞海”从手上都戒指，也就是自己的随身空间里拿了出来。
这种随身空间比不上空间系异能的无限量，但是存放一些基本的东西也是足够的，在交易市场非常受欢迎，几乎是人手一个。
一个猩猩的铜镜被放在了桌面上，猩猩的肚子是玻璃镜面，而它的手中则拿着一根香蕉。
慕容欢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问道:“……你是认真的？”
沈煜景冷笑一声，说:“没见过好东西啊？”
“他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江奕珩打断了慕容欢接下来想怼回去的话，直接起身将那滴血滴在了玻璃镜面上。
下一秒，镜面突然变得模糊，最后像投影一样展现在空中——
废弃的超市，赤脚的少女站在地上，目光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最后似有些失落地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
那滴血持续不了太久，画面的内容到此结束。
许彻第一个认出了这里的建筑，直接道:“周围都是老式安全墙，是祀之前掌管的安全区旧址，她在较为边缘的位置。”
众人起身，陆续向外走去，虽然他们彼此之间也算是半个敌对关系，但是在此刻却有了难得的默契。
三辆车陆续开动，离开了C区的基地，直奔老安全区。
而此刻少女依旧坐在台阶上，目光有些空洞地看向远方，也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因为她没有移动过位置，所以众人很轻易地便找到了她。
三辆车几乎同时停下，车门打开。
“她在那里！”
慕容欢想直接冲上前去找台阶上的少女，却被权乐直接握住胳膊，警告道:“冷静一点，把你急切的表情收回去，别吓到人家。”
慕容欢也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立刻镇定了下来，但还是嘴硬说:“你还是注意自己一点吧。”
台阶并不长，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并不远。
在看见这些人的那一刻，身着白裙的少女从台阶上站了起来，笑意浅淡问道:“你们是来找我的吗？因为……我的血？”
少女这么直白，他们也就没必要再拐弯抹角了。
江奕珩直接站了出来，说:“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我们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你，一切实验研究都是以你的生命安全为基本前提。”
江奕珩还准备了很多说辞，但是事情比想象中的要顺利太多，因为眼前的少女直接就点头答应了。
她说:“好啊。”
当少女走下来的那一刻，江奕珩便直接打开了车门示意她上车。
“等一下。”杭枫突然往前走了一步，说:“还是上我们的车吧，我的异能更能保护她。”
后半句自然是假话，杭枫的意思是他是精神系异能，可以查看这个少女的想法，读取更多有用信息。
慕容欢却伸出一只手挡在了杭枫和少女中间，看向杭枫道:“暂时还不需要，具体的问话回去再说。”
“你们可别装了，不就是她上了谁的车，谁能多得到一些有用信息吗？”权乐直接翻了白眼，道:“我们现在怎么说也是暂时的同盟关系，能不能不要这么互相提防了啊？”
慕容欢没有放下手，她的态度很明显。
而杭枫也是，他依旧紧盯着眼前拥有净化之灵的少女。
就在此时，一个人从后面挤了过来。
沈煜景从空间里拿出了自己的拖鞋放在了地上，说:“你们先别吵了，一辆车能坐五个人，你们要是不放心就派个自己人跟着不就行了？还有你，先把鞋穿上。”
之前在C区的安全区里从镜子里看见这个少女的那一刻，沈煜景的注意力就一直放在她的脚上。
这双脚也和她这个人一样漂亮白皙，美中不足的是沾染了一些泥土的痕迹，脚背上甚至还有被碎石划破的血痕，虽然看起来已经干涸了，但还是让人觉得看着就疼。
少女的目光落在沈煜景身上停顿几秒，然后指了指他，说:“我要上他的车。”
第123章 末世番［中］
既然是当事人自己的决定, 其它人自然得尊重。
杭枫和慕容欢的目光同时落在了沈煜景和权乐身上，比起把人交给彼此，他们倒宁愿这女孩上B区的车——
毕竟以B区的智商, 应该也问不出来什么机密。
当少女坐在后排之后, 沈煜景便回了驾驶位, 将车开动去往C区的方向。
A区和C区的两辆车也跟在他们身后。
权乐好奇回头看向她, 问道:“我叫权乐, 是B区的副首领，他叫沈煜景是首领, 你叫什么啊？”
少女抿了抿唇, 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我叫宋伊，唐宋元明清的宋，伊人的伊。”
宋伊说完又露出了些许恐惧神色, 问道:“我和你们过去的地方会危险吗？他们为了我的血, 会将我解剖吗？”
“噗嗤——”
权乐被她这话给逗笑了，直接摇头否认道:“虽然江奕珩那人性子闷了点, 但他是个好人，干不出来这么残忍的事情, 是吧沈煜景？”
权乐说完看向了沈煜景，却意外的发现他……沉默了，还用一副非常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权乐:“？”
什么情况啊？这个眼神是几个意思？
权乐不理解，但宋伊的声音又柔柔弱弱响起, 问道:“请问可以给我一些水和食物吗？我很饿。”
“哦……好。”权乐连连点头，从自己的储存空间里拿出了一瓶矿泉水和面包饼干之类的干粮递了过去。
宋伊拆开便吃了起来。
这是实话, 她已经饿了很久了, 急需吃一些人类的食物来补充能量和体力。
而就在此时, 又从前排丢过来了几块巧克力。
宋伊奇怪抬头，便听见开车的金发少年有些别扭地说:“这些我不喜欢吃，你也拿着。”
她做好了这两个人会和她打探消息了解情况的准备，甚至连最坏的情况也都想过了，被打晕，醒来就已经在研究室里了。
可是她所想的这些都没有发生，平平安安到了目的地。
在这一路上，那个叫权乐的棕发少年给她介绍了刚刚出现的所有人，以及接下来要去的地点。
到了目的地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抽血。
那个医生……哦不，是C区的首领，江奕珩看向她的眼神也带着歉意，道:“因为研究需要，可能要稍微多抽你一些血。”
“没关系。”宋伊摇了摇头，但是在看见针头插入血管的那一刻还是本能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针头被强硬拔出，血珠从伤口里往外冒。
江奕珩微微皱眉，连忙给她擦拭，又问道:“怎么了吗？”
“抱歉，我不太敢看这个。”宋伊勉强露出笑容，脸色却又惨白。
等胳膊上的血止住，她便再次伸出了手，说:“没事了，继续吧。”
话说完，她又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浮现的是多年前曾经发生过的一幕幕。
也是一个这样的医生，说着只需要她的血液做一点实验，可最后想要的全是她的命。
她沉睡了四十年，再次醒来依旧是年轻模样。
因为这神奇的血液，净化之灵真正的作用比这些人想象的还要更多，只是他们太过愚蠢目光短浅，为了眼前利益暴露了贪欲。
她倒是有些好奇，这次的故事又会怎么发展。
当然，她也做好了重蹈覆辙的准备。
而突然间，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彻彻底底挡住了眼前朦胧的世界。
沈煜景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不满又带些催促道:“江奕珩我看你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快点长痛不如短痛搞快点。”
宋伊点头道:“是啊。”
快点暴露他们的野心，将肮脏的一面尽数展现，然后她就可以顺理成章让悲剧重演，就像是一个游戏的轮回重开，却又不会改变走向。
给他们希望，却在成功之前又将一切毁灭在他们眼前。
这种感觉，算得上有趣。
在上次“死亡”之前，宋伊见过太多人丑恶的嘴脸。
有太多人想靠近她得到她，曾经是因为她的美貌，后来是因为她的血液。
江奕珩抽了三管血，倒是比宋伊想的要少。
在确认结束之后，沈煜景便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江奕珩抬头看向旁边的慕容欢，道:“带宋小姐去安排好的房间休息。”
“好。”慕容欢走到了宋伊身边，伸出一只手，问道:“你可以吗？需要扶着我走吗？”
“谢谢你，还不用。”宋伊说着便起身，踩着那双沈煜景空间里拿出来的宽大拖鞋跟在慕容欢身后向外走去。
门被关上，屋子里又归为寂静。
沈煜景的目光看向江奕珩，问道:“然后呢？”
江奕珩平静道:“继续研究。”
杭枫则是淡漠道:“研究？最好的解决办法不是早在三十多年前就都知道了吗？只是那一次失败了。”
三十多年前，那一次失败了，最好的办法。
背后生出了几分凉意，权乐听懂了杭枫在说什么，也就突然意识到了之前在车上沈煜景没有接他话却露出的奇怪表情。
权乐和沈煜景对视了一眼，随即恼怒道:“江奕珩？你不会真的想要她的命吧？”
“这是最简单的办法。”许彻的声音响起，停顿了几秒道:“牺牲一个人来救所有人，是一个很划算的选择。但是不到万不得已，这不是最好的办法。”
“万不得已也不行。”沈煜景冷笑一声，说:“你们把人家骗过来的时候这么说的？这就想过河拆桥了？是不是也太快了一点。”
江奕珩突然抬头看向他，伸手推了推眼镜问道:“沈煜景，你有看见过正常的世界吗？”
沈煜景一愣。
江奕珩的声音比平时更加冷静，却又带上了几分常人难以察觉的颤抖。
“那是一个和平的世界，没有随时会伤害人类的丧尸，也自然不会有随时可能出现的死亡威胁。所有人都普普通通过着平凡的生活，平时上学上班，周末出去娱乐，他们不需要亲手去杀丧尸，不需要从出生起就学习《丧尸防御手册》，这辈子手也不会沾染一丝鲜血，那是普通人的生活。你不想感受一下这样的生活吗？哪怕只有一天。”
“许彻也说了，那是最坏的结果，我会尽全力不让那个结果发生。”
金发少年脸色惨白。
因为他承认，他被江奕珩所描绘的这个世界给打动了，这也是他们去寻找“净化之灵”的初衷。
彻底结束末世，让所有人都过上平静的生活。
可是……
想到宋伊上车前看着他的那双眼睛，写着的是信任，她选择的是他。
而就在此时，权乐却突然打断了这场争吵，道:“行了，等具体结果出来再说，现在吵没什么意义。我要吃饭，你们C区食堂在哪？”
江奕珩按了手边的按钮，立刻便有人走进带着权乐去食堂了。
当然，在临走之前权乐还拽走了沈煜景。
看着沈煜景难看的脸色，权乐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不想伤害那个女孩子。”
沈煜景道:“可是他们未必这么想。”
这个他们，指的自然是A区和C区的人。
“那也不能现在和他们吵啊，我们现在是同盟关系，如果你将我们B区完全放在他们的对立面，那接下来就算真的有什么进展他们也会瞒着我们。”
权乐说完，又有些指责道:“你太心急了，我们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B区，缺点是两位负责人都不是很靠谱，但优点是他们俩只要凑在一起，就总有一个智商能在线。
沈煜景点头，勉强同意了权乐的话，说:“我知道了。”
另一边。
宋伊跟在慕容欢的身后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个看起来普通的一居室，但是里面设备很齐全，一看就是C区能拿出来最好的房间了。
很快便有人将食物送了进来。
慕容欢和宋伊叮嘱了一些东西的使用办法，淋浴只有在每天晚上六点到九点这个期间才会出水，以及衣柜里有几件没穿过的衣服。
宋伊点头一一记下。
在慕容欢离开的时候，宋伊笑着看她，道:“谢谢你啊。”
慕容欢已经走到了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看她，道:“你注意一点，没事少出门，毕竟你的特殊如果被人发现了可能会影响到你的安全。”
宋伊:“好。”
门被关上，屋内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宋伊又吃了些热乎的食物，然后便洗了个澡。
黑色的长发披在肩头，水珠顺着发丝滴落在地板上。
宋伊站在窗前，看着这还算平静的一切。
但是因为平静，所以也显得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