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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所及之处,不远处的沙发上躺着沈煜景。

  他大大咧咧地躺着,双手大开,倘若不是沙发足够大,可能下一秒就要摔地上去了。

  而房间的门并没有关的太严实,露出了条缝,以至于外面的声音可以清晰的传进来。

  宋伊坐在床上听了一会,并且趁着这个时间开始回忆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她和沈煜景想把杭枫灌醉,结果除了杭枫以外他俩都醉了。

  想到这里,宋伊便觉得很无语。

  她看向沈煜景的眼神带上了嫌弃,低声道:“真没用。”

  宋伊起身走到了沈煜景身边,弯腰拍了拍他的脸,“喂,醒醒,醒醒!”

  沈煜景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头,随即伸手在空中挥了一下,然后翻了个身面朝沙发里面,背对着宋伊。

  宋伊:“……”

  算了,她就不该指望沈煜景。

  沈煜景喝醉没醒,许彻和杭枫在客厅吵架。

  意识到这个情况之后,宋伊便选择回到床上躺下,觉得自己也还是装睡比较好。

  而突然间,有东西落地的声音响起,似有几颗黄色的糖果掉落在了地上。

  宋伊拿起了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的是“解酒糖”。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哪里来的,但是好像也用得上。

  于是宋伊便拆了一颗放进嘴里,再次躺在了床上。

  门开着,外面争吵的声音依旧清晰。

  许彻和杭枫吵了很久,直到宋伊听着听着就困了。

  算了,随他们去吧。

  她不管了,她要睡觉。

  困意再一次袭来,宋伊将被子拉到了脑袋上,在许彻和杭枫的争吵声中再一次睡着了。

  而客厅。

  许彻和杭枫作为两兄弟,他们之间这辈子说过的话加在一起都没有今天多。

  但全是争吵,全是分歧,全是矛盾。

  即便他们共同厌恶那个名为父亲的男人,这也改变不了他们之间诸多观念不合的事实。

  就像两头耗尽力气的野狼,坐在客厅的两端,却在此时都选择了沉默。

  杭枫冷笑,“今天你也在场,他要动的可是我妈的坟地!为了他那个什么房地产开发,他就是个畜生!”

  “杭枫。”许彻不太赞同地喊了他的名字,“别告诉我你真的看不出来,他不是想动那块地,那只是他想让你妥协的手段。”

  让杭枫妥协,让他乖乖回到这个家里来,让他将自己的姓氏从杭变成许,重新成为许远国的儿子。

  杭枫只吐出了两个字,“做梦。”

  许彻继续劝道:“暂时的退步而已,他的身体根本撑不了多久。”

  杭枫一字一句道:“不、可、能。”

  “变通并不等于耻辱,过度的自尊有的时候是愚蠢。等他死了你甚至可以在他的坟上建个垃圾场,我绝不阻拦。”许彻说着便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起身向外走去,只丢下一句话。

  “你考虑清楚,真的要让伯母不得安宁吗?”

  许彻的话语落下,紧接着的便是关门的声音响起。

  整个屋子重新陷入了一片寂静。

  杭枫一个人坐在沙发的角落里,将脑袋埋在自己的双膝上,眼眶泛红。

  许彻所说的道理他何尝不明白,只是他过不了心里那关。

  倘若能够问问母亲,她会希望自己怎么做呢?

  杭枫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混乱,根本没有答案。

  而突然——

  “嘎吱”一声响起,房间的门被推开。

  宋伊从里面探出了脑袋看向了杭枫,问道:“他走了吗?”

  “嗯。”杭枫点头,又立刻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避免被宋伊看出异样。

  宋伊朝杭枫露出了一个笑容,说:“我饿了。”

  杭枫愣了一下,然后问道:“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宋伊思考了几秒,回答道:“螺蛳粉。”

  —

  沈煜景是在一种诡异的臭味里醒来的。

  他这辈子没有闻过这么奇怪的味道,就像……就像是厕所炸了。

  看见自己所处的陌生环境,沈煜景连忙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使劲吸了吸鼻子,开始寻找这股臭味的来源。

  沈煜景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在打开门的那一刻,浓烈的臭味冲进了他的鼻子里。

  而此刻,宋伊和杭枫坐在桌子前,两个人都埋着头在吃些什么。

  沈煜景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呕!”

  沈煜景这么一嗓子,让宋伊和杭枫都成功的发现了他的存在。

  宋伊抬起头看向沈煜景,眼眶甚至连鼻头都是通红的,眼含着热泪。

  沈煜景一个大跨步走上前去,盯着杭枫质问道:“你对她做什么了?”

  宋伊:“?”

  杭枫:“?”

  沈煜景抽出一张纸就往宋伊脸上摁,“哭什么哭?丑死了。他欺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和我说。”

  宋伊很无奈的把那张纸从脸上拿开,指了指面前的碗,说:“你别乱说,我是在吃东西,这是辣的。”

  沈煜景顺着宋伊的目光看了过去,在看见面前的“米线”上飘着满满的辣椒油,这才相信了宋伊说的话。

  “你们俩这胃口也太好了吧,厕所都炸了怎么还能吃得下饭。”沈煜景说着便伸手捂住了鼻子,“傻坐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找人来修!”

  杭枫:“……”

  宋伊:“……”

  宋伊对沈煜景挥了挥手,“过来,坐下。”

  宋伊将另一份还没有开封过的螺蛳粉推到了沈煜景面前,又递给了他一双一次性筷子,“尝尝看。”

  沈煜景狐疑地接过筷子,问道:“这是什么?”

  宋伊没有回答,只是帮他打开了盖子。

  这扑面而来的臭味让沈煜景吓得立刻起身,往后连退了几步,震惊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的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一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的模样。

  “上次和你们说的螺蛳粉啊。”宋伊对沈煜景翻了个白眼,“你不吃就拉倒,我明天去找慕容欢和江奕珩。”

  等等,这是上次说要一起吃的螺蛳粉。

  如果现在他吃了,那就抢在了慕容欢和江奕珩之前。

  等下次大家再一起吃的时候,他就可以很自豪,因为他已经吃过了。

  这种“尊严”让沈煜景颤抖着将筷子握得更紧,他重新做到了宋伊的身旁,颤抖着举起了手。

  虽然这个味道……但是……应该很好吃吧。

  事实证明,沈煜景是对的。

  当第一口螺蛳粉进入口中的时候,他便瞪大了眼睛。

  随即连话都顾不上再说,一个劲拿着筷子埋头吃了起来。

  好吃!真好吃!

  一口又一口粉被他吃下,沈煜景也逐渐适应了这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直到一碗粉吃完,沈煜景拿出手机给空碗拍了一张照,并且发了朋友圈。

  【孤独的狼】:螺蛳粉[大拇指][图片]

  第一个评论的是慕容欢。

  【欢迎光临】:?

  【欢迎光临】:你们背着我吃螺蛳粉?

  【欢迎光临】:无语!!!

  【江奕珩】:。

  一个句号,也足矣表达他的心情。

  而看着慕容欢和江奕珩的反应,沈煜景觉得心情更加不错了,就连“虚荣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此刻天色已经不早了,三人都离开了这间房子。

  沈家的司机早就已经在楼下等候了。

  沈煜景看见吓了一跳,就跟见了鬼似的问道:“你怎么在这?”

  司机毕恭毕敬回答:“许少爷联系了家里。”

  “话真多。”沈煜景用三个字表达了自己对许彻的态度,然后问宋伊和杭枫,“上车啊,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宋伊指了指不远处的公交车站台,然后朝着那边的方向走了过去。

  而杭枫则是跟在了她身后。

  看着眼前的景象,沈煜景皱了皱眉头,莫名其妙的联想到了宋伊和权乐骑着共享电动和他飙车最后大家一起被交警抓住的那天。

  算了,看在杭枫今天真的很惨的份上,就勉强让宋伊代替他安慰一下杭枫吧。

  于是沈煜景关上了车窗,闭上眼睛,道:“走吧,回家。”

  而此刻,公交站台。

  宋伊和杭枫很快就等到了要乘坐的公交车,但是车上人有点多,于是宋伊便站在了后门处扶着栏杆。

  杭枫站在她身旁。

  宋伊吸了吸鼻子,对杭枫挥了挥手。

  杭枫看向她,然后低头把耳朵凑近了些。

  宋伊伸出一只手贴着他的耳朵,问道:“我觉得我们身上好像有味道,回去记得洗澡换衣服。”

  杭枫:“……”

  这需要她提醒吗?他又不是不知道!

  车继续向前开着,到了站点有一个空位。

  旁边一对小情侣在谦让着。

  “亲爱的,你快点坐吧。”

  “没关系宝贝我不累,你坐。”

  “不,亲爱的,我觉得你今天比较辛苦。”

  “可是宝贝……”

  “停。”宋伊伸出一只手,“你们俩都不累是吧?我累,那我坐。”

  于是宋伊从两个情侣之间钻了过去,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脑袋靠在窗边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还是有点困,再休息一会。

  而旁边这对小情侣看宋伊的眼神都快冒火了。

  “喂,你什么……”

  男人正想发火,伸手便想去碰宋伊,却突然感觉到手上传来钻心的疼痛。

  杭枫面无表情地抓住了男人的手并且向反方向翻转,用眼神示意他让开。

  男人痛得脸色都白了,但是在女朋友面前又不想丢了面子,强忍着疼痛往旁边退了两步。

  杭枫站在了宋伊身边,伸出双将她的位置与整个车厢都分离出了一个小世界。

  倒也不是他多在意宋伊,主要是怕她被人打。

  另一边,沈家。

  沈煜景回到家,因为左脚先踏入家门引起母亲不满。

  沈母道:“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还一身酒气?”

  沈煜景回答的倒是还算诚实,“陪杭枫喝酒去了。”

  沈母的目光带着警惕,有些怀疑地盯着沈煜景,“只有杭枫吗?我怎么听说还有个女孩呢。”

  “你说宋伊啊。”沈煜景故作平静地回答道:“就是你今天见到的那个。”

  沈煜景说完便坐在了沙发上,拿起面前的水喝了一口。

  沈母突然问道:“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啊,那你喜欢她吗?”

  “噗——咳咳!”

  沈煜景险些被一瓶矿泉水给呛得半死,“你又在瞎说什么?我还是个学生,我的任务是学习,你别一天到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可你的学习很烂啊。”沈母直接一语道破,“总不能以后回忆起青春,成绩差朋友少连段懵懂的爱情都没有吧?那好丢人啊,出去别说你是我儿子。”

  沈煜景:“……”

  说得好像也没问题。

  “其它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不喜欢人家。”

  沈母说着便把脸凑近了些,整张脸上就写着五个大字——

  我想听八卦。

  沈煜景把水放下,又将脸转向了另一个方向,躲避了母亲的视线,说:“我和她只是……朋友。”

  “还只是朋友?”沈母翻了个白眼,“今天看见人家的时候,你有注意过自己的表情吗?在外面好歹收敛点,要是没追到就别给我丢人啊。”

  “别说了,你好烦啊!”沈煜景不满地打断了母亲的话,伸手抓了抓金发,随即起身便向楼上走去,“莫名其妙的!和你说不通!”

  沈母则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感慨地摇了摇头,评价道:“演技真差。”

  谁没有青春年少过呢?

  今天在许家看见的画面,她可以确定这三个孩子都对那小姑娘有好感。

  这几个人站在一起,就妥妥偶像剧的氛围感了。

  也是,毕竟那小姑娘长相气质都实在太突出了,还那么温柔乖巧又可爱,换谁谁不喜欢。

  此刻,对着宋伊有着错误的第一印象的沈母这么想着,并且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儿子投了支持票。

  另一边,沈煜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坐在桌前,脑海里却不断地重复播放着母亲刚刚的话——

  “其它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不喜欢人家。”

  沈煜景打开了面前的抽屉,将里面的东西都摆在了桌面上。

  左边是一把巨大的铁锤,那是宋伊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右边是一个小礼盒,打开是一条打磨成锤子形状的粉水晶项链,上面还镶嵌着是他没能成功送给宋伊的礼物。

  难道他喜欢宋伊吗?

  沈煜景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想不出答案。

  俗话说得好,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遇到问题多看书。

  于是沈煜景来到了父亲的书房,开始寻找书。

  一整面的书架,里面密密麻麻的摆着各种金融学的书籍,以及世界名著,以及一本《安徒生童话》。

  这本书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可能是小时候母亲拿来哄他睡觉的,顺手就放在这里了。

  但是这个书房里,沈煜景觉得自己能看懂的可能也就这一本了。

  于是他还是拿着这本书回了房间,随手打开了一个故事——

  《飞箱》

  爱讲故事的男主角斯文继承了父亲遗产后很快就挥霍得一无所有,只剩下一只旧箱子,但这只神奇的旧箱子竟然能飞,把斯文带到了他梦中的公主身边,斯文想尽一切办法娶公主,但最后发现原来他爱的不是金钱,也不是公主,他爱的是讲故事。[注1]

  沈煜景:“……?”

  他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可是父亲说过,读书可以明智,任何问题都能从书中找到答案。

  难道……难道……

  沈煜景的目光看向了面前的锤子,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道他喜欢的不是宋伊,而是……锤子?

  嗯?他喜欢个锤子啊?

第56章 贵族学院的第五十六天

  啊?这不合理吧?

  这不合理吧?

  这不合理。

  嗯,这绝对不合理。

  沈煜景努力的将这个奇怪的想法从大脑里赶了出去,然后快速将桌上的锤子和项链都塞到了抽屉里。

  眼不见心不烦。

  沈煜景又找了把锁将抽屉锁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无论是锤子还是宋伊……都不要再想了!

  *

  许家。

  忙碌了一天的许远国回到了书房,坐在了书桌前。

  虽然今天遇到了很多奇怪的事情,但是和史密斯先生谈下了合作,这便足够了。

  至于杭枫……

  想到这个儿子,许远国便觉得头痛,但又无法控制的生出了几分悲哀感。

  明明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是父子俩间的关系就如同仇敌。

  许远国曾经并不在意这些,他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也不在乎这个世界上所谓的血脉亲情,哪怕枕边人他也是不信任的,他已经和妻子分房睡很久了。

  直到前段时间,他查出了绝症。

  这些日子里,他总是日日夜夜的梦到杭枫的母亲杭冉,那是个温柔漂亮的女人。

  恍惚间,一切都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个时候许远国刚上大学,父亲创业第无数次失败,他身上穷的就只剩下几百块钱,那是他一个月的生活费。

  所以在第一个月里,许远国拒绝了班级一切集体活动,全部的时间都待在图书馆。

  他害怕与人相处,也害怕被人发现贫穷的秘密。

  在图书馆待了一整个学期,许远国收到了人生里的第一封“情书”。

  他抬起头,看见窗边坐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朝着他微笑,害羞的脸都红了。

  许远国知道她叫杭冉,是外语系的系花,也是男生宿舍晚上夜聊最常提到的名字之一。

  许远国低头看向手中的纸条——

  [同学,我观察你一整个学期了,你每天都会来图书馆。你好努力啊,我可以和你交个朋友吗?]

  许远国第一次在纸条上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从此以后也和杭冉有了很多很多的第一次。

  第一次和人在月光的操场上坐着聊天,第一次收到礼物,第一次牵女生的手,以及第一次夜不归宿。

  许远国也是金融系的高材生,和外语系系花在一起之后,引来了无数人羡慕,大多数人都觉得他们是天作之合。

  就连舍友也笑着打趣许远国:“你小子看着不声不响,怎么背地里就把外语系系花都拿下了?还不给我们传授传授经验。”

  许远国也是第一次谈恋爱,他哪里有经验,有的只是一颗懵懂却又自卑的心。

  虽然杭冉的家境也并不好,但是此时的许家已经背上了债务。

  他拼命的兼职打工,给喜欢的女孩子买漂亮的玫瑰花,把剩下的钱寄回家,而自己则是吃馒头咸菜度日。

  即使如此,许远国也觉得很幸福,因为杭冉这样温柔美丽的女孩子对他来说就是天上的月亮。

  他既然摘下了月亮,那就要好好对待她。

  许远国是这么想的,一切似乎也很顺利。

  在许远国大二下学期的那一年,父母身背巨额债务,父亲最后一次创业几乎是破釜沉舟,但居然成功了,许家一跃成为当地有名的暴发户。

  这突如其来的财富冲击着许远国的大脑,让他整个人都兴奋地控制不住颤抖。

  许远国还记得那天,母亲往他卡里打了十万的零花钱,他紧握着杭冉的手,不断地重复“我以后可以让你过好日子了”。

  那时的许远国感谢上天也感谢父母,觉得他日日夜夜的祈祷终于得以实现。

  许远国毕业后便在自家的公司开始任职,他天生便有商业头脑,和父亲的合作让公司经营得越来越顺利。

  母亲也很喜欢杭冉,几乎认定了她就是自己家的儿媳妇。

  表面上看起来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

  陈家的千金对许远国一见钟情。

  她厌恶别人对自己的刻意讨好,所以面对许远国的淡漠疏离反而动了心,即使他已经有了女朋友。

  那又怎么样呢?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才不在意这些,她喜欢的就要得到手。

  当陈家向许家提出联姻,许远国的父亲动了心,他辛辛苦苦打下的家业,如果有陈家庇护才会更加安稳。

  那天晚上,父子谈心,彻夜未眠。

  “你和陈家的千金结婚,也不影响你养着杭冉,爸爸会帮你瞒着那边的。杭冉要是真心喜欢你,就不会看不得你好,看不得咱们家好。”

  “这圈子里都是这样,过几年就各玩各的了,又不是让你一生一世就面对这一个女人,有什么好犹豫的?”

  许远国从最开始的抗拒到了最后的犹豫不决,两个人都默契的将这件事隐瞒了母亲。

  正好许母的身体有疾,便让杭冉陪着去隔壁A城看病休养了整整三个月。

  一场声势并不浩大的婚礼,在帝都低调的举行了,这也是陈家做出的妥协。

  新婚夜,看着精致漂亮的陈家千金,许远国自然也没有拒绝。

  就像父亲所说,他们这种身份的家庭,男人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的。

  他也会对杭冉好的,他会更加弥补她,如果杭冉真的喜欢他的话,就该懂事。

  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他不可能亏待她的。

  许远国这么想着,以此来说服自己还有些愧意的良心。

  沈母和杭冉回到帝都后,因为身体原因沈母很少出门,许远国也以此为由没有带陈家千金回家,并且一直在陈家千金和杭冉之间两回跑。

  这种荒唐的事情,居然又瞒了将近三个月才被捅破。

  那一天母亲发了怒,大骂他是畜生。

  而向来温柔的杭冉看着许远国,哭到声音沙哑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陈家千金则是伸手扶着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神情淡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只丢下了一句,“处理好你的旧情人,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真是脏我的眼睛。”

  后来杭冉离开了,而母亲在家里也完全无视了他这个儿子的存在。

  直到陈家千金生产的那一天,他也得知了杭冉怀孕的消息。

  再后来……

  再后来的事,他的记忆就模糊了。

  母亲因为瞧不上他和父亲的所作所为,也离开了这个家,固执的和杭冉杭枫住在一起。

  而杭冉很早就病逝了,母亲一个人拉扯着杭枫长大。

  他想尽各种办法送钱,但都被退了回来。

  就如她曾经所说的,她只认杭冉这一个儿媳,她也真的做到了。

  “咚咚——”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许远国的回忆。

  许彻走了进来,神色冷淡地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面对这个从小在自己眼皮底下长大的儿子,许远国突然间也觉得只剩下一股陌生感。

  眉尾上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长的一道疤痕,永远垂着眸子不用正眼看他这个父亲,不伦不类的戴着个耳钉,整个人只透露着漠然与狠厉。

  半点都不像他的儿子,不像一个从小接受了良好教育的上层阶级的孩子,反而像是个街头的混混一般。

  许远国压下了这种奇怪的感觉,问道:“你去见杭枫了吗?”

  “嗯。”许彻点头,“他没事。”

  “那你呢?”许远国皱起眉头,“把头抬起来,这是你和父亲说话该有的态度吗?”

  许彻抬起头,眼底带着明显的不耐,“如你所见,我也很好,您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许远国打开了面前的抽屉,将一份文件拿到了桌面上,“你看看吧。”

  “遗嘱”两个字,显眼的让许彻皱了眉头,然后还是将第一页翻开了。

  许远国说:“我给你留了五套房,家里的车也都给你,以及一张银行卡。公司的股份我和你妈本来就是平分的,她的那份也就算是你的,我的那份会全部都给杭枫,至于我的其它资产也都给了他,有异议吗?可以提出来。”

  许彻的手落在了桌上,食指蜷缩着轻轻敲了敲桌面,只说了一个字,“有。”

  “什么?”

  许远国倒是有些意外的看着自己这个儿子,他从小到大对于一切事情都不上心,如今倒是有了想争抢的心思?

  倘若许彻说出来的话足够合理,他也不是不可以重新考虑一下遗产的分配比例,多给许彻留点东西。

  许彻将面前的这份遗嘱合上推回了许远国面前,嘲讽般地扯了扯唇角,说:“把房车卡也都给他吧,你拥有的东西他未必想要,但我一定看不上。”

  “你!”

  许远国气得站了起来,狠狠地拍了拍面前的桌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有哪家的孩子像你这样和父亲说话?你这是不孝!”

  许彻说:“当然是你的言传身教,奶奶这么多年那么辛苦的生活,这难道就是你作为儿子的孝道吗?”

  许远国的手高高举起,一个巴掌便直接落在了许彻的脸上,“你好好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你母亲平时就这么教你的吗?”

  许彻的脸被打歪侧向了一边,掌印在白皙的脸庞上显得更加清晰。

  但是他的表情依旧淡漠,就像是感受不到这疼痛一般,抬起头却又朝许远国笑了,“我是什么样?我又该是什么样?自私自利的母亲,极端虚伪的父亲,两个错误的人在一起生下了错误的我。”

  “我经常想,面对杭冉阿姨,面对奶奶,面对杭枫,你们真的一点都不会愧疚吗?”

  许彻说着便又拿起了面前的那份遗嘱,有些好笑的将它丢进了垃圾桶里,“把你的一切都给杭枫,你觉得这样就是弥补了?百年后在地下可以面对杭冉阿姨是吗?又或者是指望用这份遗嘱感动杭枫,等你死了他能来参加你的葬礼,认你这个父亲?”

  许远国被许彻这番话气得就像是戳中了肺管子,再一次举起了手。

  只是这一次的巴掌没有再如同刚刚那么顺利落下。

  许彻面无表情地抓住了许远国的手腕,“差不多就行了,我是看在你快死了的份上才容忍的,不要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