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觉得她需要朋友,但一般的孩子却没有办法和她做朋友,杨绵绵太早熟了,想得太多,经历太多,难免格格不入。
他的沉默并没有让她难受,反倒是让她感觉到自己的不妥,立刻收了泪意,接着说起来学校里有一个老师对她很关照很亲近。
杨绵绵延续那不属于自己的画风,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像是一个忐忑的少女:“听说是国外留学回来的高材生,读医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去医院,竟然来了我们学校当老师,长得也很帅,戴副眼镜,很斯文的样子,我们学校的很多女生都很喜欢他…他最近一直都很关照我,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也为我说话。”
荆楚一开始还真没听出不对来,他甚至还自觉作为长辈,要给一点儿意见:“我觉得,你当务之急还是好好读书,恋爱以后谈也来得及,你年纪还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显然他没有当过知心姐姐的经验,这番话说得小心翼翼,但其实一点儿用都没有。
真要是早恋的女孩子,谁听这些废话啊!
不过杨绵绵本来也就不是真的和他说感情问题,只是把胡逸霖的消息透露给他,目的达成也就很爽快地点头:“好,我会再考虑考虑的,没事了,再见。”
得,这会儿恢复本性了,荆楚哭笑不得,虽然没想到自己大晚上的会听那么一段话,不过能顺利劝阻早恋少女还是值得的。
不过警察到底是警察,荆楚开车回到家的时候就回过味来了,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可他对于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又不了解,一时没法判定。
因此,柳玉半夜十一点多接到了自家队长打来的电话:“队长,出什么事了?”
“我问你一件事儿。”荆楚微微皱着眉,“谈恋爱的女孩子如果征求别人的意见,重点会说什么?”
柳玉傻眼了:“啊?”她脑袋里闪过无数可能性,八卦极了,“队长,出什么事了?”
“你回答我的问题就是了。”
“呃,问和对方合不合适?”
“嗯。”
“会说一下对方的条件啊性格啊态度啊,然后再说说自己的想法什么的吧?”柳玉也不敢确定。
荆楚明白过来了,今天杨绵绵一个劲儿在描述对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但是她是怎么想的,一个字都没有透露,所以让他觉得有点哪里不对劲。
可非要说有问题,那也没有,也许是女孩子害羞不愿意说呢?他心里又拿不定主意了。
“队长?”柳玉老半天没听见回应,小心翼翼喊了声。
荆楚很干脆挂了电话:“没事了,谢谢。”
他挂了电话,有点拿不准杨绵绵的意思了,她真的只是来征求一下长辈对于早恋的意见,还是别有目的呢?
如果有,她的目的是什么?
第 25 章 分手(新)
杨绵绵的想法其实非常简单没道理,可以说是一时冲动,也可以说是早有准备。
她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没有丝毫把握,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如果不幸出事,胡逸霖绝对有本事把所有痕迹都抹干净。
就好像是严晴那样。
是的,她通过短短几次接触,已经从它们口中得知了真相,胡逸霖就是杀害严晴的凶手,他抹去了所有线索,让警方无从下手。
周大志杀害李涵、王露等其他女孩的时候,保留着她们身上的衣物,但胡逸霖却将严晴所有的随身物品都处理干净,并且还将她的尸体剁碎,头颅骨头都煮过,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
他比周大志更残忍,更难对付。
杨绵绵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刹那想过踩刹车,她可以离他远远的,自信不会给他伤害自己的机会,但如果那样,第一不能保证其他人比如温馨会不会成为下一个严晴,第二警方没有线索,严晴的案子会不会一直破不了,凶手始终逍遥法外。
她心里有那么一点儿正义感,如果这件事坐视不理,她可能会心里难受。
再者,她觉得有点害怕紧张的同时,那股兴奋感也是难以控制的,她发现自己居然跃跃欲试想要挑战这样的困难。
她知道自己有很强的好胜心,就好比她虽然对年级第一不在乎,觉得自己唾手可得,但她却也对这个名词有执念,觉得杨绵绵如果考试了,那必须是第一。
是,她骄傲自负,为什么不呢,她有这个资格。
而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喜欢挑战,难缠的对手会激发他们的潜力,古往今来,许多强者皆是如此。
杨绵绵毕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她跃跃欲试又难免忐忑担心,她觉得紧张却也觉得刺激,这种复杂的感觉令她大脑兴奋得晚上睡不着觉。
最后,她还是决定那么做了,为了以防万一,她约了荆楚今晚的谈话,她把这条线索埋下去,如果有一天出了什么事,她相信荆楚一定会想起来她今天的话。
她信任他,莫名的。
之后的事实充分证实了一点,她的直觉是对的。
“不过,我还是觉得,我会赢。”她对着海盗说的这句话,显尽骄傲与自负。
她和胡逸霖的“感情”升温很快,两个人彼此都对对方抱着目的,因此十一月梧桐叶落满大街的时候,胡逸霖已经尝试着把她邀请回了家。
杨绵绵故意拖了几天才答应,不过她并没有太过担心,第一次去他家里,他是肯定不会轻举妄动的,他会在她彻底放下心防的时候动手。
胡逸霖是一个非常非常谨慎的人,甚至在他们关系暧昧的时候,他也很好地隐藏了自己。
他对她态度很好,但必定对其他人态度更好,如果她表现得吃醋,他会找借口“如果被发现的话,我们一定会被分开的”,那全然为他们未来考虑的模样让她恨不得糊他一脸大姨妈。
对温馨的举措也失效了,那天体育课,温馨特地把她拉到角落里,半是炫耀半是反击:“你才是,不要再缠着胡医生了。”少女的眉宇间带着欣喜,但隐隐约约却依然可见心虚,温馨是那种从来不会对人高声说话的乖女生,这样威胁别人的话一出口,自己就先没了底气。
但杨绵绵听着还是心里微微一沉,温馨的糖果色发圈发圈忧心忡忡叹了口气,茫然极了:“(⊙﹏⊙)胡医生说,他真正喜欢的是小馨,是你一直缠着他不放,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感觉智商好捉急啊肿么破?他会不会伤害我们小馨啊?”
你还是安安静静当一个发圈吧,人类的世界你不懂!杨绵绵的心情一下子就糟糕了起来,她觉得自己被糊了一脸血,瞧瞧,她把自己都搭了进去,没想到没能让温馨远离,反倒是掺和进来了。
她低估了胡逸霖对女生的迷惑程度,高估了谈恋爱少女的智商,平时看着挺聪明的女孩子,成绩也一向挺好的,没想到也一样陷入了爱情里就瞎了眼。
当然,她能这样清醒地吐槽别人,只能证明她并不爱而已。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不过好在,计划本来就是赶不上变化的,从一开始她就做好了随时调整作战计划的准备。
温馨并不重要,她有自信,在自己面前,胡逸霖对温馨的兴趣不会高到哪里去,她才是他的猎物,只要她还在,温馨就不会有危险。
她需要耐心一点儿,等待他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在他露出破绽之前,她还需要逢场作戏。
现在看来她的演技还不错。杨绵绵坐在他家里宽大的布艺沙发里,像是在全神贯注看着书,其实走神走得厉害。
胡逸霖就坐在她对面,不看书就看她,阳光照在他脸上,愈发衬得他俊朗迷人,桃花眼里含情脉脉。
杨绵绵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头去,像是觉得不好意思了,憋着一口气把自己的脸给憋红了。
胡逸霖的笑意更深了,他觉得她就像是一只小心翼翼的兔子,已经在陷阱边了,还要小心地嗅一嗅味道。
她的脖颈多么纤细,像是一伸手就可以掐断,这个念头让他的心蠢蠢欲动起来。
不不,现在还不是时候,快了,再忍一忍。他对自己说,等到猎物彻底掉进陷阱的时候,才是他捕猎的盛宴。
杨绵绵脸上对他笑着,心里已经唾弃百八十遍了,她才不会喜欢这样的变态男呢。
她会喜欢怎么样的男人呢?同龄的男孩子当然是不行的,太稚嫩了,她知道班里有男生喜欢她,也会为她说几句话,但她对他们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她喜欢更成熟一点的男人。
成熟,还有呢?她再想一想,发现…好像完全没有头绪╮(╯▽╰)╭
现在她还并不知道,自以为喜欢的类型,未必是喜欢的对象,譬如说,荆楚和罗裴裴。
自从那天罗裴裴以杨绵绵的事儿为借口联系了荆楚,两个人就好像破冰了,但关系却好像一下子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彼此都在试探考量。
灯光柔和的餐厅里,小提琴的乐声隐隐约约,这是一家非常有名的餐厅,最出名的地方不在于菜系或者是价格,而是它有一个“情侣餐厅”的别名,最擅长营造烛光晚餐,悠扬的音乐,暧昧的灯光,舒适的情侣包厢,一大捧鲜红的玫瑰幽香四溢,当然当得起浪漫两个字。
然而这一回荆楚和罗裴裴在这里吃饭,两个人却只是一开始简单聊了几句近况就没有了下文。
很长时间没有人说话,两个人都感觉到了弥漫在其中不同寻常的气氛。
罗裴裴拿起酒杯晃了一晃,微微抿了一口红酒,这才仿佛有了力气开口:“我认为,我们的关系应该到此为止了。”她素来是大方坦诚的女子,没有太多矫情的话,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荆楚很是意外。
“我对你非常有好感,换言之,我很喜欢你,但是很抱歉,在我们长达五个月的恋爱时间里,我没有感觉到你喜欢我。”罗裴裴冷静的语气里也难掩三分自嘲,“这很打击人。”
荆楚并不那么认为:“我非常喜欢你。”罗裴裴独立,坚强,聪明,友善,有品味,人漂亮,在工作上也有所成就,具有现代都市女性的许多优点,荆楚一直认为自己所寻求的就是这样的结婚对象。
罗裴裴说:“不,你对我的并不是喜欢,你欣赏我,尊重我,这段时间以来,你也一直都很称职,节日给我送花送礼物,每次出来吃饭你都会订好位置,送我来回,大方,慷慨,和别的女人没有丝毫暧昧…可是,你喜欢我吗?”
荆楚一怔。
“你看不见我的时候,会想我吗?你忙着工作的时候,会突然有那么一瞬间想起我吗?你给我发短信,永远都是告诉我你什么时候会到,降温提醒我添衣服,下雨提醒我带伞,问我需不需要你接送,但是,你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情话。”
罗裴裴知道荆楚作为男朋友无可挑剔,相信他作为伴侣也必将尽职尽责,她永远不用担心他会忘记结婚纪念日,她知道他会分担家务,照顾孩子,他将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然而…只是不爱她。
荆楚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他想过她吗,他当然想起过她,两个人几天没见面了,是不是该出来约会了,但那么一瞬间突然想念一个人,他没有过。
罗裴裴抿了一口红酒,徐徐道:“我想了很久,之前让我犹豫和你进一步的理由是我并不能确定我是否能够忍受你的工作,后来我说服了我自己,我可以,因为我不是依靠男人过日子的人,你就算不在,我也可以有所寄托,而且我自己热爱工作,也愿意尊重你对工作的追求。”
荆楚低声道:“你是非常好的伴侣。”
“是,但我忍受的这一切,都建立在爱情的基础上,我并不是爱情至上的人,但如果一段婚姻里没有爱情,未来我要怎么忍受?”她嘴角微微上挑,反问他的态度竟然有几分冷酷无情,“你如果不爱我,我何必为你牺牲?”
荆楚深深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颔首,凝视她的眼睛,“我同意分手。”
罗裴裴定定看了他一分多钟,蓦地眼圈一红:“你…”她苦涩地笑起来,“原来你真的不曾喜欢过我。”
荆楚突然明白过来了,但正是因为明白,反倒是不知如何是好。
罗裴裴眼中闪着泪光:“我以为你会挽留一下的,我以为…你至少会挽留一下,如果是那样,我还可以说服自己,你其实对我是有感情的。”
荆楚歉然道:“我以为,这是你真正的决定。”
“女人说分手,多半是为了挽留,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吗?是,我知道你是尊重我的意见,你就是这样的人,不会死缠烂打,可我是希望你那么做的,那表明你对我有感情,但你没有。”
但你没有。这四个字让他呼吸一窒。
“你并不爱我,你只是觉得我适合结婚,我也是以结婚为目的与你交往的,但适合却没有感情就没有任何意义,婚姻不仅仅是爱情,但不可以没有爱情,至少,我不愿意妥协。”罗裴裴已经冷静了下来,恢复了本色。
是的,她已经二十八岁了,家里人已经催得非常厉害,但结婚从来不是完成任务,哪怕对方条件合适,她也不愿意将就。
为了别人而结婚,日后必然会后悔终身。
第 26 章 杀机(新)
只是可惜了,罗裴裴在心里幽幽一叹,她是真的很喜欢荆楚的,难得的是他又是那么合适,完全可以结婚,她对他的评分那样的高。但仔细想一想,不喜欢就好像是一根刺,刺在她心里,看似细微,但没呼吸一下,就觉得隐隐作痛。
荆楚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裴裴,其实今天,我本来是想向你求婚的,我不想在感情上浪费太多的时间,我认为你合适,希望尽快结婚,感情可以在婚后培养。”
罗裴裴没有想到他会说出那么一番话来,一下子怔住了。
他掏出一个丝绒盒子放在桌上,静静道:“我不知道原来你是那么想的,也许这是我一直疏漏的地方,我愿意今后做出努力尝试。”
罗裴裴深吸一口气。
“我拒绝。”她干脆利落,又重复了一遍,“我拒绝。”她看着他,笑意复杂,“坦白说,我很心动,非常非常心动,但我的理智告诉我,我应该拒绝,我们相处五个月,对彼此都已经有所了解,在谈恋爱这样的关系模式下,你还没有喜欢上我,那只能证明你不大可能喜欢我了,荆楚,你觉得我适合你,你应该会喜欢,但我想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吧。”
她的指甲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指甲上新做好的水晶钻石在灯光下流光溢彩:“我不能冒这个风险,如果我们结婚在一起了,你却喜欢上了别人怎么办,也许你不会出轨,你是能控制自己的,我相信,但那样我们会很痛苦,所以,我拒绝。”
荆楚点点头,收回了那个盒子:“好。”
罗裴裴拿起红酒杯,将红酒一饮而尽,她长出了口气:“一个忠告,你继续这样找女朋友没有任何意义,只会给别人给自己带来痛苦,等你喜欢上一个人了,自然而然就会想和她在一起了。”
她的眼睛在熏染的灯光下闪着奇异的亮光,仿佛是一个神秘的预言师:“也许,你喜欢的那个人,会是你从来没有想过的样子。”
她一语成谶。
他们平静地吃完了这顿饭,接下来的时间他们时不时对于大厨的手艺做出二三评价,态度平和,完全不像是刚分手的情侣,而更像是来吃一顿便饭的朋友。
气氛好像一下子松弛下来了,那些曾经流淌的紧张与暧昧都消散无踪。
罗裴裴喝得微醺,荆楚就送她回去,一路上她都靠着椅背跟着音乐哼着曲,长长的卷发遮住了她半张脸,微微眯着眼,好像神游天外,可临下车时她突然像是酒醒了,坐直了身体,笑意嫣然:“谢谢你送我回来,这段时间…也多谢你关照了。”她凑过去在他脸颊上蜻蜓点水一吻。
荆楚轻轻拥抱了她一下:“谢谢你,你也是。”顿了顿,他又道,“我很荣幸你曾经选择我。”
罗裴裴打开车门,扭头一笑:“那么,再见。”
“再见。”
“以后还是朋友?”
“只要你不介意。”
“当然不介意。”她甚至还顽皮地眨了眨眼睛,“有一个警察朋友,可是相当有安全感呢。”
罗裴裴已经恢复了理智,甚至还有心情开了个玩笑,可这也暴露了她是一个多么精明能干的事业女强人,她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拓展自己人脉的机会。
前男友亦如是。
荆楚有点欣赏她拿得起放得下的态度,因此点头:“需要帮忙的话,随时找我。”
“一定。”她转身,忍住泪意,“那么,再见。”
“嗯,再见。”
平静的分手,平静的离开,荆楚发现罗裴裴其实说得没错,他觉得惋惜,遗憾,唯独没有心痛。
或许在他自己内心深处也明白,她并不是无可替代的,换一个和她一样合适的人也未尝不可。
或许,他说的有道理,只是很可惜,他的母亲又要失望了,他三十岁之前能结婚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荆母是有点失望,不过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肯定是你不好,老工作忽略人家女孩子了,女孩子是要疼要宠的啊,你那不是找女朋友,是找合作伙伴,该!”
“我下次一定注意。”他违心地保证。
荆母不再多说,而是另起了话头:“对了,绵绵最近怎么样啊,没受欺负吧?”
“呃,”荆楚罕见地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瞒下她早恋的事,“挺好的,我听说她考试都是考年级第一。”
荆母很欣慰:“哎呀她像她妈妈,她妈妈当时也是学校里最受欢迎的女孩子,聪明又漂亮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啊?”
荆楚心道,说错了,正好相反,杨绵绵的人缘还真不怎么样。
原本人缘就不怎么样的人,现在人缘就更不怎么样了,这句话有点绕口,简单来说,胡逸霖又干了一件特别损的事儿。
他在其他女生面前说她好话了,他在其他喜欢他的女生面前维护她,为她说好话,称赞她漂亮又聪明,虽然每一句话都像是一个旁观者客观公正的评价,比如“我觉得杨绵绵是个非常出色的学生”,并不落人口实,但是听在女生耳朵里就完全变了滋味。
她被排挤得更明显了,原本还只是班里的孤立,现在隔壁班的女生也时不时过来找麻烦。
下课在过道里还会对她指指点点,那拈酸吃醋的样子活脱脱是宫斗剧。
“你看她,狐狸精一样的。”
狐狸精你妹。
“老是缠着胡医生。”
你们这群花痴搞反了,谁想缠着那个变态杀人犯。
“胡医生肯定不会喜欢她这种样子的!”
你以为我没听出来你其实是在嫉妒我吗?
杨绵绵一路听着窃窃私语一路在心里吐槽回去,刚走到教室门口,就听见姒筱雯啪一下把书往窗台上一排,怒目而视:“你们烦不烦啊,要说话滚回你们自己教室去,我们要背书!”
她一开口,其他几个女生纷纷帮腔:“就是啊,别打扰我们背书,一天到晚就知道八卦,关你们什么事儿啊?”
杨绵绵惊奇万分,用格外诧异的眼神上下瞅着姒筱雯,她气得脸都白了:“还有你,老是给我们班抹黑,到时候去国旗下念处分你自己看着办!”
一中的规定是但凡是被处分的学生,都会被周一拎到国旗下念声明,全校几千个人的注目下,那是别提多丢人了。
早恋,还那么敏感,要是真的,那肯定逃不掉被处分。
胡逸霖的举动也引起了教导主任的注意力,她特地把胡逸霖请去办公室喝茶,和蔼地聊起了这个问题:“胡医生年轻,喜欢和学生们打成一片是好事,但是有的时候,还是要注意一下影响。”
胡逸霖叹了口气,看起来十分无奈:“我在国外读医的时候也念了心理学,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容易出现心理问题的,我觉得杨绵绵…”
他故意顿了一下,教导主任对于这个全校闻名的学生也是有印象的,这会儿就不自觉地问:“怎么了?”
“我觉得她有非常严重的心理疾病。”胡逸霖慢慢道,“她家里的条件不好,生活非常贫困,正因为如此,她的心里其实一直很自卑,觉得同学们看不起她,因此她也抗拒融入集体,我听他们班里的人说她和同学的关系也不大好,我找机会和她聊过,她很排外,性格孤僻,我认为她有厌世的情绪,也许…会有轻生的念头。”
他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眼睛微垂,像是在为这件事感到担忧,但实际上他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注视着教导主任。
这个有了一定年纪的老教师见过许多这样的案例,很多学生突如其来的自杀是没有理由的,就是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压力太大了,而胡逸霖所说的,的确也是杨绵绵的问题。
她真的孤僻又排外,她真的游离在人群之外。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轻生厌世,胡逸霖那么说,不过是为了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埋下一颗种子而已。
只是,他不会想到,自己说完这番话没多久,事情就传进了杨绵绵的耳朵里。
高手和高手之间是有默契的,杨绵绵一听他说的话就知道他的目的了。
“他想杀了我,伪装成我自杀的样子…啧,处心积虑啊。”哪怕是她,听见了胡逸霖这么早就开始为以后的事情埋伏笔,也觉得背后直冒冷汗。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残酷又谨慎缜密的对手。
她托着腮,仔细想这段时间来和胡逸霖相处得点滴,原本最好的情况是她能发现他没有清除掉的线索,报警,但很可惜,这失败了。
她趁着去他家里的机会,问过很多物品,有没有严晴留下来的痕迹,尤其是卫生间,那恐怕是第一现场,但很可惜并没有。
“他全部都洗掉了。”浴缸麻木地说,“我就看着那个女孩子被放掉血的,全染红了。”
“一点线索也没有留下吗?”
“是的,他用清洗液洗掉了,墙壁,地面,甚至是下水口。”
“严晴的所有东西都没有留下吗?”
“衣服都烧掉了,手机砸了,所有的指纹也擦干净了,他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一边碎尸一边做,应该没有什么留下了。”
“那别的呢,要清洗现场的话,肯定需要很多水吧?”
“你没有看见家里摆着很多饮用水吗?他每天都接一点,就是为了那一天清洗现场做准备,水表上面也不会有异常。”
“分尸的工具呢?”
“拆了以后埋到外面去了吧,我们不知道。”
到了这里,杨绵绵算是明白为什么荆楚他们一无所获了,这个人心思缜密到这种地步,她就算是知道了真相也没有办法找出证据来,何况是警方呢,他们连目标都不会锁定到他身上。
而就算是对他产生了怀疑,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一点。
杨绵绵对警方破案的具体情况一窍不通,但怎么也知道,胡逸霖就算有线索留下,警察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也没法搜查他的家。
她现在跑去和荆楚说快来查一查这个变态但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的话,估计会被当疯子吧。
寻找严晴的线索只能无疾而终。要想让胡逸霖自己露出狐狸尾巴,只能再度引诱他作案,而现在,他的目标,是她。
第 27 章 动手(新)
只是,为了一个陌生的已经死掉的人,赔上自己,值得吗?杨绵绵反问自己,她的命也只有一条,而且她也不是万能的,在周大志的事情上,她那时也一样一筹莫展,只能靠跟踪寻找可能的线索。
金手指也好,高智商也好,纵然可以提供便利,却无法轻易翻云覆雨。
是周大志运气不好,作案的时候被她抓了个正着,后面的事情才能顺利进行,但那一次同样非常惊险,周大志心存侥幸又贪生怕死,所以才会溜之大吉,实际上那时他要是发了狠要把她和陈悦都做掉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件事当时什么没想到,只是脑袋一热就冲上去了,后来想想才觉得自己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那样鲁莽的办法,她不能用第二次。
更别说陈悦这个猪队友突然给她来了一板砖,要是那时周大志回来了,她没事,杨绵绵自己就要死在那里。
还有别的办法吗?有。不要管这件事了,立刻离胡逸霖远远的,他就不能伤害她。
但是…甘心吗?不甘心。
还没有试过,怎么知道自己会输呢?被那么一个人虎视眈眈当做猎物,她也受不了,与其一直被动地逃跑,不如主动出击,况且她还未必会输。
狭路相逢勇者胜,敌在明她在暗,她的胜率更大。为什么不赌一把呢?
杨绵绵想到这里来,烦恼地抓了抓头发:“我果然是一个笨蛋吧,虽然不管才是最好的,但我还是忍不住。”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心里清楚,这是她最后一次刹车的机会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而胡逸霖也同样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会选择在什么时候动手呢?
本周末,他邀请她去家里观看《蝴蝶君》,她答应了,虽然她根本不知道蝴蝶君是什么鬼,那种文艺片都不是她喜欢的。
当然,她让他以为她喜欢。
胡逸霖独居,住的小区入住率很低,据说是一期交房以后开发商的资金链出现了问题,二期三期都没法建,工程就停在那里了,而其他客户当然不愿意再买这里的房子,说好的配套都没有,因此就只有两栋大厦孤零零在这里,可怜最开始买的那几户人家没法退,一直琢磨着转卖,胡逸霖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低价买了下来。
“喝水吗?”胡逸霖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给她,盖子完好无损,她这才接过来拧开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