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陪伴在她身边的时间越长, 对她的性格便摸得越清楚,相当理解她的思维方式。楚楚一旦说些好话,后面肯定要憋个大招, 让对方的心情起起落落。虽然他猜到她可能还会有后话,但却仍忍不住雀跃。
“我哪有那么剥削人?”楚楚不满地嘀咕,“大不了给你放两天假!”
楚楚心想, 她究竟在张嘉年心中有多恶劣的形象, 居然让他在生日当天都没放松警惕。虽然她想要完成百亿目标,但还没完全成为压迫百姓的资本家吧?今天是开心的日子, 她还是懂分寸的,知道该说什么话。
楚楚看他别扭地侧头, 似乎想要克制笑意。她啧啧道:“你要笑就直接笑, 再把自己憋坏了。”
别以为她没看到他在偷乐, 张嘉年居然还假装严肃, 暗戳戳地控诉平日的工作时长。楚楚决定这回勉为其难地不追究,谁让他今天是寿星?
楚楚看他憋笑, 她眯起眼, 戏谑道:“张总助该不会平时假笑太多, 不会真笑了吧?”
张嘉年撞上她挑衅的小眼神,终于忍俊不禁,彻底露出笑容。他真笑时双眼盈满光,眼眸中仿佛只倒映着她的影子,神情专注而温柔,让她微微一愣。
张嘉年原本紧绷的心弦,终于在她的调侃中放松下来。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含笑,破罐破摔道:“您就算是哄我的,我也认了。”
不管她的话是有心,还是无心,他都没出息地感到高兴。
他没法按捺自己内心的喜悦,仿佛黑暗中投射下一束光,只是见到她都能感受到轻松与自由。他的生活刻板而循规蹈矩,她却成为其中出乎意料的唯一亮色。
张嘉年知道自己该去思索现实的问题,应该做出理性而克制的抉择,但此时此刻他没法控制自己,因为光是看到她都能感到快乐,想要绽放笑意。
既然今天是他的生日,那他能不能轻松一天?
他可以什么都不用想,自由地去表达所有情绪,放出那团冰封的心火。
楚楚挑眉,抗议道:“我又不是谁都哄,你居然还敢挑?”
楚楚:我看你不是太膨胀,就是有点飘。
张嘉年望着她,像是在包容跳脚的熊孩子,温和地应声:“嗯,我知道。”
楚楚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不知为何有些不好意思,向来厉害的嘴炮技能竟也派不上用场。她总觉得张嘉年今天有点怪,虽然他的气场柔和不少,但却反给她带来莫名的压迫感。他的态度毫无恶意,却让她感觉胸口有点闷,实在憋得慌。
张嘉年见她不言,索性打趣道:“您给我准备的礼物呢?”
张嘉年可记得,她曾经承诺在生日时告诉他真名。
“哪有你这样直接讨要的,好歹走完流程。”楚楚指责道,她将视线飘向一边,不敢在他真挚的神情上多停留。
张嘉年好奇道:“什么流程?”
楚楚伸出手指,给他一项一项地解释:“吃饭,吃蛋糕,然后才能收礼物。”
张嘉年看她振振有词的样子,笑道:“嗯,我见识短浅,全靠您安排了。”
楚楚总觉得包间内的空气有些过热,她不禁吐槽道:“其实你平时假笑也挺好……”
张嘉年不解:“为什么?”
楚楚坦白道:“你现在真笑,我快要窒息了。”
张嘉年一愣,随即笑出声来,他只得伸手遮掩自己嘴角的笑意,轻声道:“抱歉,我尽力克制,让您喘口气。”
楚楚看他笑到直不起腰,总觉得对方在取笑自己。她翻了个白眼,气急败坏道:“笑笑笑,笑死你算了……”
她看在他今天过生日,姑且不跟他计较!
两人在插科打诨中吃过晚餐,楚楚这才把早先备好的蛋糕取出来。张嘉年从她脸上瞧出一丝狡黠,等他看清蛋糕上的花纹,这才哭笑不得。精美的蛋糕上写着两行字,上面是“Happy Birthday”,下面却是“假笑男孩”。
楚楚点燃蜡烛,看着晃动的小火苗,调侃道:“祝假笑男孩生日快乐!”
张嘉年看她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色,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刚想吹灭蜡烛,却被她伸手拦住。
楚楚振振有词道:“你还没许愿。”
微暗的灯光下,张嘉年望着明亮的火焰,只觉得暖黄的光晕柔化她的脸庞。他总觉得这一天过于圆满,一时竟什么都想不到,干脆道:“我不知道许什么愿望,不如您帮我想一个?”
楚楚没料到还能代为许愿,不由吐槽道:“虽然说心诚则灵,但你的心未免太不诚?”
生日许愿都能让别人代想,张嘉年简直是当代佛系青年典范。
“您心诚不也可以?”张嘉年的逻辑颇为清晰,语气轻缓,“如果愿望没能实现,一定是您现在心不诚。”
楚楚心道:这锅甩得妙啊。
她不怒反笑:“……我发现你过生日,整个人都很猖狂?”
“就这一天而已。”张嘉年笑笑,提醒道,“蜡烛要灭了。”
楚楚当然没有真得动怒,她坦然地替张嘉年许愿,慢悠悠道:“那就祝假笑男孩天天有真笑,都像今天这样。”
她说完,便笑着看向张嘉年,等待他将蜡烛吹灭。
张嘉年垂眸,他望着蛋糕上的烛火,觉得像是卖火柴小女孩手中最后的火焰。
如果他能永远像现在这样,一直待在她身边的话,或许这愿望真得可以实现。
张嘉年弯腰,吹灭了蜡烛。
但他又害怕这只是黄粱一梦,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顷刻转眼成空。
楚楚看他熄灭蜡烛,配合地鼓鼓掌。她终于取出信封,递向张嘉年,开口道:“你的礼物。”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张嘉年接过薄薄的信封, 他缓缓地启封,看到里面的内容一愣, 黑色的磁卡静静地躺在信封内。他轻轻叹息一声,好笑道:“真像您的风格。”
他居然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毕竟楚总向来简单粗暴。
“有什么问题么?”楚楚眨眨眼, 理直气壮道,“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
黑卡申请是邀请制,对存款金额也有要求, 张嘉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弄到手的。他在信封中找到信纸, 猜想这是他等待的答案,便将纸张取出, 递还信封内的黑卡给她。
张嘉年心平气和道:“我拿走这个就好。”
他就想知道她的真名, 其他的东西倒是无所谓了。
楚楚不解:“为什么?”
张嘉年语重心长地教育:“这不合适, 您的资产也是楚董的一片心意,不应该转送。”
张嘉年跟随楚彦印工作过,大致能推测出楚楚所拥有的财富, 毕竟很多都是楚董赠予她的。张嘉年当然不能接受,他在良心上就过不去。
楚楚当即扬眉,大为不满, 反驳道:“这不是他的钱, 是我赚的。”
楚楚送礼前有过仔细的思考, 她同样觉得借花献佛不合适, 就没有动用女配原身的存款。她上回想用原身的银行卡帮张嘉年圆梦, 却遭到对方婉拒, 猜到他有这方面的考虑,此次便颇费工夫地重新筹出钱来。
张嘉年面露诧异,愕然地望着她:“您哪里来的钱?”
楚楚被他盯得有点心虚,勉为其难道:“好吧,其中也有你努力的部分。”
虽然张嘉年那天先上桌,但资金的大头还是她赢的那局,四舍五入就是她挣的,完全没问题。
“……这是公司的分红?可我看您没动过钱?”张嘉年疑惑地发声,却又感到不对劲。如果她想调动银达的资金,按道理他是会知道的,毕竟财务部分由他主管。
楚楚摇摇头,坦白道:“我把玩牌那天的股份卖了,你别说,时延还挺值钱。”
时延是国内最大的餐饮集团,旗下有无数的知名品牌,石田当时输掉手中的股份,占比1%,可谓价值连城。
张嘉年:“……”
张嘉年突然感到窒息,小声地问道:“……您跟楚董商量过此事吗?”
楚楚振振有词:“这是我的东西,为什么要跟他商量?”
张嘉年在生日当天,体会到乐极生悲的感觉,没想到她言辞上没放大招,却用行为憋了个大的。他预感到即将来临的暴风雨,艰难地解释道:“因为您减持股份的行为,就是传递出消极信号,对时延的未来不抱希望……”
张嘉年万万没想到,楚楚的手如此快,股份还没捂热乎,转头就将其卖了。上市公司的股份除了代表真金白银,还被赋予很多层内涵,比如楚彦印就不可能抛售齐盛股份,这会导致公司股价大跌,甚至拖累整个股票市场,遭千夫所指。
楚楚拿到时延集团1%的股份本就惹外界遐想,她现在到手就转卖,无疑是在市场中投下一颗惊天巨雷。张嘉年麻木地想,估计很多人已经在猜测这是楚楚的意思,还是楚彦印的意思,琢磨楚董是不是不看好时延?
楚楚并不明白其中利害关系,泰然地点头:“我确实不看好,没什么问题?”
石田看上去是个笨蛋,她不看好他的家族企业,没毛病?
在她看来,股份既然是她的,便可以自由地卖出或送人,不用多想别的后果。她又没搞过股票,就是想直接变现,才不会考虑会不会在楚彦印和石家人心中留下心理阴影。
张嘉年心想,最近时延的股价估计会有一波小跌,同时出现无数楚石决裂的新闻。他只能期盼楚董晚点看到新闻,别马上发火暴怒。
张嘉年深吸一口气,不知是安抚她,还是宽慰自己,苦笑道:“嗯,您开心就好。”
张嘉年:反正楚董都受过好几次打击,也不差这一回?
张嘉年麻痹完自己,不敢再多想此事,他正想打开信纸,却遭楚楚阻拦。她讨价还价道:“不收卡就不能看。”
张嘉年对她强买强卖的行为哭笑不得,最后只能收下黑卡。他决定先帮她代为保管,等到合适的时候再给她。张嘉年发现,不能让楚总持有太多财产,她都胆敢抛售时延股份,鬼知道她自己拿着这笔钱,又会去做什么。
张嘉年终于打开信纸,上面除了卡号信息,就是她的名字。
“原来您也姓楚?”张嘉年颇感意外,他念了念她的名字,只觉得朗朗上口。
楚楚面色古怪,迟疑道:“可以不念全名么?好像军训点名……”
她太久没听到自己的真名,竟有种陌生的抽离感,似乎突然醒悟,原来她已经穿书那么久。
她不知道还会不会回去,或许这个名字也失去存在的意义。
张嘉年颇感有趣,问道:“既然是同一姓氏,难道有什么渊源?”
“没有渊源。”楚楚回答得斩钉截铁。她和小说中的人物怎么可能有渊源,都不在同一个次元。
她想了想,补充道:“不过我昵称是楚楚,可能是唯一的联系?”
以前,相熟的同事们不会喊全名,就以此来称呼她。
张嘉年似有所悟地点点头,他又低声念了念她的真名,将其记在心中。
楚楚听他念自己真名,不知为何有点炸毛,不满道:“你好肉麻啊。”
张嘉年:“???”
张嘉年:异界修士的心犹如海底针,说翻脸就翻脸?
两人度过愉快的晚餐时间,便各自回去早早休息。张嘉年只希望楚董晚点发现股份的事,不会立刻给自己打电话,好歹让他安生一天。
张嘉年回家后,看着那张写有她名字的纸片,忍不住又念了一次。他将信纸上的内容记好,便把它放到妥善的地方珍藏。
隔天,时延集团的股价果然大跌,下跌程度甚至远超张嘉年想象,但这一切跟楚楚的抛售行为却没有关系。一夜之间,没人再有闲心揣摩楚楚卖出股份的原因,更有甚者庆幸她卖得早。所有人都聚焦在时延最近的“致癌油”丑闻上。
相关记者在时延旗下快餐连锁店卧底多月,曝光内部饮食安全的严重问题。快餐店为节约成本,使用某种富有争议性的食用油,瞬间将时延餐饮推上风口浪尖!
时延集团虽然拥有多个餐饮品牌,但其中营利的主力军却是快餐和火锅,全都是用油的重灾区。这种食用油是否符合国家食品卫生标准,一时间众说纷纭,没有定论。
虽然最终结果没有出来,但新闻已经在标题上启用“致癌油”的噱头,成功击垮时延的股价,让其一绿到底。
餐饮集团出现食品安全的丑闻,不亚于遭受致命一击,在网上引发可怕的讨论量。
434645:黑心商家,所以我现在只敢在家里吃饭。
活跃的甲乙丙:什么时候相关部门能好好管理下食品安全问题?
COCO:不站队,感觉还有下文,这食用油都进到后厨,平时检查不出来吗?这记者是真调查,还是想搞个大新闻,感觉报道也不清不楚。
金立:时延今天股价奔着跌停去了?
迎春花:说想搞大新闻的,你以后就给自家孩子吃这种油呗?没看见记者说调查中遇到多少阻挠,至今才能曝光!
护盾虾:齐盛太子前不久卖出股份,配合最近的新闻食用,有点迷?
夏菊:卧槽找到组织了!我刚才就想说,楚总时机掐得好准,居然高点给卖啦!
花花花花朵:她跑得真快,没两天就暴跌,是不是内部有风声。
小教:我居然开始相信她粉丝的瞎吹通稿,该不会真是商业奇才[doge]
皇金猫:说好的纨绔富二代呢?居然人设崩坏,差评[doge]
妲己:纯路人说一句,不会真有人信李泰河粉丝的纨绔洗脑包吧?她学历摆那里,又是楚彦印之女,这不是常规操作?
楚总的小跟班:谢谢路人们的厚爱,但社会民生新闻就别带大名啦[可爱]我们家只做娱乐圈ACE哦,比心。
小黑黑:你家不该做财经圈ACE,怎么是娱乐圈ACE[doge]
虽然有楚粉试图转移视线,但无奈“致癌油”热搜爆了,越来越多的人发现楚楚最近的操作,开始议论起来。没过多久,微博便将热搜安排上,“楚楚曾卖时延股份”冲上前排,讨论量越来越高。
小西瓜:为啥楚总的微博广场有时延新闻?净化组呢?
红斑:实在净化不了,等路人们走吧,现在热搜上搞不完的。
楚家不肖子孙:应援会说尽量别粘社会民生新闻热度,跟着大站走,努力净化吧。
宝宝贝:路人暗戳戳说一句,你们还饭得挺真情实感?我以为都闹着玩的?
随着热搜的讨论量滚高,不少路人们开始发现隐匿的楚粉群体。大家以前不过是戏谑调侃,觉得楚总弄应援会很搞笑,没想到观察后却发现,她的粉丝群还挺有组织性,居然会反黑净化!?
楚粉们被路人们窥破真面目,立刻又一面倒地转变口风,干脆安利起来。
校级第一人:她是商业奇才,更是游侠王者,是下凡仙子,更是人间珠玉。风里雨里,我在等你[心]绝世楚总,了解一下?
一串葫芦:投资王者楚总[心]超神谐星楚总[心]盛世美颜楚总[心]@楚楚
毛衣球:哈哈哈哈哈顺藤摸瓜过来看的我笑死??银达究竟在微博有多少水军[doge]
银达集团:真没有,全公司只有我敢下场微博@毛衣球
楚总全球粉丝应援会:社会新闻不许蹭热度,粉头带节奏视为反装忠@银达集团
银达集团:[流下委屈的眼泪.jpg]
5566:哈哈哈哈哈大站真得很严格??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齐盛大厦内, 张嘉年顺着记忆中的路乘坐电梯,抵达高层的董事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楚彦印见张嘉年进屋, 他长叹一声, 揉了揉眉间, 沉声道:“嘉年, 你替我分析一下, 她到底是误打误撞,还是大智若愚?”
楚彦印近日相当崩溃,他本来由于楚楚莽撞抛售的行为气到炸裂, 不料没多久事情便发生反转。原本发展极快的时延丑闻缠身, 楚楚却摇身一变投资鬼才?
楚彦印是真看不懂自己的女儿, 心情颇为复杂。她有时候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有时候又好像什么都明白, 简直是个谜团。
“你看到网上的新闻稿么?恨不得把她吹上天了!”楚彦印头疼欲裂,抱怨道, “石董还跑来问我是不是有内部消息,怪我没跟他通气。”
楚楚卖完股份, 时延就爆出丑闻。她要是没听到风声, 鬼才会相信。
“嘉年, 你老实跟我说,她从哪里知道这事的?”楚彦印目露怀疑, 出声询问道。他坚信楚楚有消息渠道, 否则不可能操作得如此精准。
张嘉年无可奈何道:“楚董, 其实楚总似乎并不了解新闻内幕。”
楚彦印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她随手一卖,便超越你的专业所学,还有我几十年的从商经验?”
“虽然您可能不相信……”张嘉年犹豫道,“但似乎就是这样。”
张嘉年:楚学投资,从不讲基本法。
楚彦印:“……”
楚彦印无比心累,怒道:“她怎么就想不开要卖,这让我怎么跟石董解释!?”
楚彦印想破脑袋,也不明白楚楚的脑回路。楚彦印当初就不想拿股份,石夫人硬要塞,塞就收着吧,楚楚居然还卖了。如果她没卖,亏损是情有可原,不会引人怀疑,时延和齐盛相安无事。偏偏她恨不得挑历史最佳时间卖出,想不惹人注目都难!
楚彦印现在面对石董,简直一千张嘴都说不清,别人只会觉得他虚伪没交情,什么事都不说。楚彦印是好面子的人,相比金钱上的损失,他更受不了失去朋友人脉。
张嘉年老实地做背景板,不敢说出黑卡的事情。楚董要是知道楚总卖股份,原因是给自己过生日送礼,他估计可以被叉出去打死。
楚彦印想起罪魁祸首,冷哼道:“她听到新闻什么反应?”
张嘉年打量一下楚彦印的神色,小心道:“楚总有些担心……”
楚彦印立刻不满道:“她能担心什么?现在知道怕啦?”
张嘉年坦白道:“……楚总担心身体不适,因为前一天刚在泉竹轩用过餐。”
楚楚看到新闻时相当惊恐,害怕自己拉肚子。
楚彦印:“……”
楚彦印想到没心没肺的女儿就来气,硬着头皮吩咐:“你让她最近亲自登门,去跟石夫人解释卖股份的事!石董就不用见了,股份当初是石夫人给的,她好歹跟人家说一声……”
张嘉年心道,楚董这是又给他派难题。这对父女每次不直接对话,非要搞传话这套,最后都把皮球踢到自己这里。
张嘉年临危受命,万分无奈,他回到银达投资,正好碰到步履匆匆的王青。秘书长王青见到他,赶忙道:“总助,我正好要找您,《财经聚焦》想要采访楚总……”
张嘉年疑惑道:“他们是不是找错人了,不该去联系齐盛?”
《财经聚焦》经常采访商界名人,楚彦印就是其中的常客,分享成功经验和从商感想,栏目风格商务而正式。楚楚的画风显然跟其不符,尤其是她天生自带娱乐圈流量,看上去跟正经商人绝缘。
王青摇摇头:“他们不是来找董事长的,说就是想采访楚总,好像跟楚总减持时延股份的事有关。”
张嘉年:“……”
虽然张嘉年觉得《财经聚焦》栏目有点想不开,但他还是跟楚楚提及此事。毕竟楚楚能够登上如此有影响力的栏目,便是坐实商界新秀的身份,总比天天上娱乐版新闻好。
楚楚听到《财经聚焦》要来采访,一时满目茫然:“可我跟他们说什么?”
她还没接触过正经采访,不懂商界大佬们如何回答问题。
“节目组会提前备好采访内容的。”张嘉年想了想,建议道,“不然您看看往期栏目,楚董曾经也被采访过很多次。”
楚楚似有所悟,她搜了搜《财经聚焦》的采访,随手点击有关楚彦印的那期。她拖动进度条,恰巧听到楚彦印对自己的评价。
屏幕上,楚彦印面对主持人,摇了摇头:“我女儿没什么经商才能,她很幼稚,完全没长大……”
张嘉年冷不丁听到这句,表情也是一愣。他偷偷打量楚楚的神色,尴尬地解释:“楚总,董事长应该是开玩笑的。”
张嘉年:楚董居然还在栏目上拉踩过楚总,他怎么完全不知道??
楚楚本来漫不经心地看看,一时来了兴趣,她认真地找了找,发现更多楚彦印的罪证。
“我当时给她投钱,从来没奢望回本,就是让年轻人锻炼一下。”
“她很倔的,而且经常倔得让你生气。”
“现在的年轻人缺乏我们当初的团结精神,没法吃苦耐劳,因为个人意识都很强,我女儿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楚楚:“呵。”
张嘉年绝望地扶额:“……不然您别看了?”
张嘉年觉得自己捅出娄子,他随口的提议竟瞬间击垮塑料父女情。楚楚本来对《财经聚焦》兴趣不大,她回顾完楚彦印的往期采访,顿时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接受采访。
《财经聚焦》的效率很高,单期录制需要的时间也不长。栏目收到楚总同意采访的回复,立刻赶往普新大厦,决定在银达总裁办内完成拍摄。节目形式很简单,主持人对嘉宾进行问答采访,后期会穿插些小片资料。
大家跟楚总打过招呼,稍微寒暄一番,沟通完部分细节,便进入正式采访环节。
因为栏目风格相对严肃,楚楚今日穿的是休闲西装,衣着干练简洁。栏目组见状,略微放下心来,感觉楚总也没外界说得那么夸张,做事还是相对着调的。
栏目的女主持人温婉知性,她专注地望着楚总,柔声道:“大家都知道,近半年银达发展得很快,外界对公司的估值也达到新高度,相比成立之初,已经翻了两三倍。我很好奇,您在挑选投资项目时,主要考虑的是什么呢?”
楚楚落落大方地答道:“实际上,我考虑的更多是团队,合适的项目遇上合适的团队,让擅长的人去做擅长的事,基本上就成功了一半。我是个有很多缺陷的人,但团队可以弥补我的缺陷,这就是银达快速发展的原因。”
女主持人见楚总如此随和,顿时安心不少,好奇道:“您最近有没有听说时延事件?如今许多网友认为,您是得知内部消息,才能进行如此精准地操作,是这样么?”
“这确实是个误会,其实是我不了解餐饮业,不敢多接触,才会这么做的。”楚楚苦笑道,“因为这件事,我被楚董臭骂一顿,最近还要登门向石董致歉。”
张嘉年站在一边旁听,暗戳戳地想:明明去见楚董的是我,她这是梦中挨骂?
女主持人闻言,颇感兴趣道:“所以您的父亲是严父类型?”
“如果非要说严父,其实也不恰当。”楚楚思索片刻,解释道,“我父亲的性格跟很多实业企业家很像,当然我没有说各位前辈不好的意思,只是特征非常明显。”
“您可以举些例子吗?”女主持人笑着追问。
“如果你去翻老总们的朋友圈,喜欢转发这类文章,比如《给年轻人的忠告:千万别在吃苦的年纪选择安逸》,基本上就是我爸没跑了。”楚楚慢条斯理道,“中老年老总们最爱的励志鸡汤,说这话的通常做实业。”
栏目组众人闻言,皆忍俊不禁,其中采访过楚董的人笑得尤甚。这难道是父女俩公开在栏目上叫板,互相拉踩diss?
女主持人噗嗤地笑出声,打趣道:“楚董以前评价您个人意识很强,您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还有幼稚没长大,没有经商才能,不能吃苦耐劳,缺乏团结精神……总之,我就该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遭到大众的批判。”楚楚简直把楚彦印的采访内容倒背如流,惟妙惟肖地模仿道。
“您对这些评价有什么看法呢?”女主持人强忍笑意。
“我觉得幼稚不是件坏事,成熟也没什么值得骄傲,这其实是观念的不同。”楚楚心平气和道,“我爸喜欢喝鸡汤,我喜欢吃鸡肉,就是口味差异而已。但你没办法否认,再怎么鼓吹鸡汤的价值,还是鸡肉的营养更高。”
女主持人调侃道:“我可以将您的话理解为对楚董有所不满么?”
“不,我很感谢他。”楚楚笑着摇头,“因为我知道他很羡慕,羡慕我的幼稚。人会幼稚代表还年轻,而未来的市场只有倾听年轻人声音,才能赚到钱,所以我欣然接受他的评价,并以此为荣。”
女主持人见她的态度幽默和煦,不禁问道:“那楚董身上有没有哪些特质,是让您感到羡慕的?”
“当然有。”楚楚坦然道,“我羡慕他有如此懂事出色的女儿。”
“……”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如果不是还在录制,现在栏目组的人就要拍桌狂笑, 为楚总的恬不知耻拍案叫绝。女主持人憋笑良久, 才没有破功, 她强撑着让采访继续:“这样听过来,您其实不喜欢苦难教育?”
楚楚点点头:“是的, 苦难和教育两个词, 我都不喜欢。生活本来就够苦, 还要被人教育, 谁听到这话都脑仁儿疼。”
女主持人提醒道:“您不怕这话会遭人诟病,坐实楚董对您的评价吗?”
女主持人觉得楚总相当大胆, 这是跟楚彦印的观念硬碰硬啊。
“时代在改变, 我父亲的观念是老一辈人的常见想法, 吃苦耐劳, 勤劳勇敢,用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 我很尊重老人们的优秀精神。”楚楚诚恳道, “但有时候我也会反思, 是不是一定要先苦后甜,能不能直接开心地工作?”
“他们的年代是不苦不行, 但社会在发展,有的想法会发生改变。”楚楚振振有词, “当我父亲住着两亩地的豪宅, 坐私人飞机出国, 再教育年轻人要吃苦耐劳, 我觉得他是有点虚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