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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涉江顿时露出了无语的表情,同时台下也是一阵哄笑声。

这首歌根本就是他之前节目里那些同事,组成的组合出的新歌,最近正在宣传期,到处都是。

齐涉江一副羞恼的样子,特意停了一会儿。才道:“我不会!”

语气加上间隔与表情,一看就不是不会,而是不想。

孟静远哈哈笑,“刚还说自己擅长流行歌曲,这首歌最近这么红,你都不会啊。”

曾文也点点头:“哎呀,你这个……当时不是和原唱一起做过节目,他们没教你吗?”

他这一句话,就让少数不明就里的观众也知道了,这是拿和齐涉江不对付的事砸挂,会心一笑。

齐涉江一副被戳到伤心事的样子,“不会就是不会,你们再换别的。”

俩人一阵商量,又换了一首歌,这首歌是孟静远早年帮电视剧配唱的,还算有点传唱度。

齐涉江看着天花板想了想,干脆地道:“这也不会!”

“这我得批评你了,这首歌你都不会。”曾文严肃地道,“要不你还是回去做偶像吧。”

齐涉江赶紧道:“等等啊,曾老师,这不是还有一次机会,说好唱三段,最后一首我肯定唱上来!”

他话音刚刚落地,孟静远头一歪,迅速报复性地说道:“你唱个《秋水》。”

齐涉江:“…………”

居然点了首关山乐队的成名作,现场观众大多都是粉丝,熟知他们那段恩怨,大笑出声的同时,登时兴奋了起来,一起鼓掌,“唱一个!唱一个!”

按理说很多都是齐涉江的粉丝啊,可相声氛围实在太同化人了,忍不住就跟着一起挤兑爱豆……

齐涉江隐含悲愤,“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不说了,我不说了,这个青年相声演员我不当了还不行吗?”

他手一甩,转身就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给人都弄急了!”

“笑死,又有张约的事儿,又拿他砸挂了!”

“回头张约又要疯了吧哈哈。”

没想到又cue到张约了,见齐涉江这表现,粉丝嗓子都要笑劈了,还不忘了小声念叨,“赌气的样子好鸡儿可爱啊!”

“等等!”这时曾文一下扑了上去,抓住要走的齐涉江,开始扒他的衣服,齐涉江也回手反抗,两人在台上动起手来,厮打成一团,登时又引起观众热烈的反应。

两人撕扯间,齐涉江都躺台上了,马褂被解开一半。

这下现场气氛更热闹了,这是什么令人如痴如醉的画面啊?

看看Jesse凌乱的头发,微红的脸颊吧,为什么不能带手机进来拍照!

曾文和齐涉江撕扯一番,被孟静远给拦了下来。

“我告诉你,你要走可以,把你身上的马褂脱下来。”曾文指了指齐涉江身上的马褂,“这马褂是我的!”

……

这个节目叫《扒马褂》,马褂当然是最重要的线索,前头说那么多,都是为了把这一出给引出来。

一开始齐涉江三人是按照老本子排的,前面齐涉江要学唱几段太平歌词,再从太平歌词上找包袱。

但是一看今天来了这么多粉丝,可能不少以前根本没听过相声,更别说太平歌词了。怕现场有什么不测,他们将包袱改动,换成了两人反过来考较齐涉江流行歌曲。

齐涉江根本就不唱了,如此也杜绝了可能出现的极端情况,影响演出效果。

这样一来,现场效果愈发火爆。

新观众不提,老观众暗自点头,别看长得好,活儿使得也不差。到现在,他们愣是没有再去注意齐涉江的长相,至少不是全副心神。

……

齐涉江委委屈屈地给孟静远解释,马褂是为了今天演出好看,上曾文家借的,“但是我这马褂又不白穿,那天我去曾老师家,他不在,就阿姨在家。阿姨跟我说,Jesse啊……”

“等等!这肯定不是我老婆。”曾文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老婆不会洋文儿!”

“好吧,她说,杰西啊。”齐涉江一副这你满意了吧的表情,“老曾他这人说话总是云山雾罩,没准谱儿,又爱说大话,一说就让人给问住。在外边怄气,回家就找寻我们的不是。你现在跟着他演出,要是他下回再让人给问住了,你就帮着往圆满了说。您说,我这马褂不是白穿的吧?”

孟静远一点头,“这话有道理,穿着还帮你忙呢。”

曾文嘿然冷笑,“帮我忙?我用他帮啊?我这人说话,什么时候云山雾罩了?我哪被人问住过,是我太有文化,太有见识,说出来的话那些个文盲他不懂,我哪能跟他们计较,看上去才像是被人问住。就拿昨儿个来说吧,我夜观天象要刮风,就真刮风了。”

孟静远想想,“是,是有风。”

曾文大大咧咧地道:“那风可大了,刮了一个晚上,我家院子里有口井,一个晚上的功夫,让风给刮到墙外边儿去了!”

孟静远自然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风还能把井给刮到别处去?

“你不信?不信问他去啊!”曾文指了指齐涉江。

孟静远揪着齐涉江问他,“有这么个事,你知道吗?就是风刮得太大了,把井从墙里刮到墙外去了。”

齐涉江上下打量他,“孟老师,没睡醒就上台了?井还能刮墙外去?没听说过!”

这时曾文冲了过来,又开始扒拉齐涉江的衣服,再次引来粉丝的尖叫声,恨不得他全扒了才最好。

“我家井刮墙外去了,你怎么说没听过?”曾文急赤白脸地道。

齐涉江傻了,支支吾吾地道:“是,是您家的啊……对对,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儿!”

孟静远失笑,“你还真听说过?那你给我说说,怎么刮墙外去的?”

齐涉江用袖子擦了擦冷汗,一脸心虚,“这个……应该是,是这么一回事嘛……”

在孟静远连连追问下,齐涉江好容易编出个囫囵话,“……那墙是篱笆墙,年头也久,风吹日晒下头就糟烂了。那风一吹,篱笆墙鼓进来一圈,曾老师他眼神不好啊,一看就说,我家这井怎么给刮外头去了!”

……

到这里,已经进入正活儿最重要的部分了,圆谎。

也是听到这里,耳力好的老观众连连点头,难掩赞赏,垫话火爆,正活又稳,这出不错!

《扒马褂》的中心就是圆谎,整个故事结构,是由逗哏演员扮演一个信口开河的角色,吹牛撒谎,极尽夸张之能事。

捧哏演员追根究底,要戳破谎言。

而腻缝演员因为借了逗哏的马褂,只能绞尽脑汁帮他圆谎,如此一来,将这缝儿给合上。

刚圆上这个谎,下个谎又来了。如此几问几答,牛皮越吹越夸张,笑料百出,也极见功底。

……

“你说说,有这么回事吗?一个蛐蛐儿,脑子和这屋子差不多大,有十二列高铁车厢那么长,俩须须像电线杆,眼睛好比探照灯。”孟静远拉着齐涉江,问最后一个谎言。

经过前头,观众听他这么说着,就已经在发笑了,这个谎,也太难圆了吧!

齐涉江斩钉截铁地道:“胡说八道!”

孟静远:“可这是曾老师说的啊。”

曾文:“嗳,我说的。”

“他说的也没用。”

“怎么呢?”

“这马褂……我不要了!”

最后一个包袱抖响,仨人一起鞠个躬下台。

台下叫好声震天,非但是被吸引住了的粉丝,连着听惯了曾、孟二人相声的老观众,也使劲鼓掌捧起来。

就他们多年听相声的经历,这年轻人的本事和长相完成呈正比,这活儿,使得好!

……

头前也说了,《扒马褂》对腻缝演员的要求很高。那是因为在这段里,腻缝演员需要用到“扑盲子”的手法。

意思就是说起话来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好像根本就没个准词儿。一个技艺成熟的人,去表现新手一般的状态,还不能让观众烦,对分寸、火候的要求,可想而知!

在这段里头,就是齐涉江要演出那种心神不安,他绞尽脑汁地圆谎,状态窘迫到令观众发笑。观众几乎分辨不出来,他是真为难,还是假为难。

甚至,连前头被人拿张约什么的挤兑,几乎都分不清是不是现场发挥了,否则那副窘态从何而来。

但实际上,每一句话,每个语气,乃至表情、动作,都是事先想好的。

再让齐涉江演一次,他能保证还是这么个脸红心慌、焦躁不安的效果!

第十五章

当天听了《扒马褂》的粉丝都觉着报幕那节是舞台设计的一个环节,直到一周后,节目预告放出来,从官网介绍,到字幕打出来的,都是“青年相声演员齐涉江”!

这消息一瞬间像野火一样,烧遍了网络。

——这正式的劲儿,可不像是玩梗!

知道齐涉江这么个人的都一脸问号。

【开玩笑呢吧,这职业还能乱给的?真的不是假消息么,说的是夏一苇的儿子Jesse没错?不存在同名?】

【P的吧,因为之前中秋晚会齐涉江说了相声,网友就拿这个当搞笑新闻。】

【这什么年度沙雕新闻,当红偶像说相声上瘾,转职相声艺人?】

【不对啊,这都有预告视频出来了,不像P的。难道是什么综艺里搞笑的?】

毕竟现在很多节目为了炒作无不用其极。

……

关注度直接就反映在曲艺台的收视率上了,这节目平素收视率都靠少数曲艺爱好者撑起来,数据真不算太好看。

结果这期节目,收视率是蹭蹭往上涨,尤其在齐涉江和孟静远、曾文出场后,增幅尤其明显。

《扒马褂》也算是经典的老段子了,多少名家都在广播、电视上演过,就算不感兴趣的人,只要年纪不是太小,估计都在电视上瞄到过。

齐涉江这是又演了一出传统段子啊,而且清清楚楚,正式播出时他出场介绍和字幕也都是青年相声演员。

虽说后头拿青年相声演员这个说事儿了,但想也知道,总不必要字幕都跟着一起皮吧。

可别说,演的还特别好!

看得出来剪掉了一些,但不影响流畅,现场气氛极其热烈。

尤其他们开头包袱很多都在齐涉江身上,把他调侃得要飞起了,甚至再次拿张约砸挂了。节奏十分明快、火爆,整个正活儿分寸又拿捏得特别好。

一场相声下来,抱着求证、看热闹心理观看的观众都不知不觉被吸引了,把收视率给保持了下去!

观众是一边笑一边不可思议,相声还没播完,网上的段子都出来了。

【快去看曲艺台吧!看新出炉青年相声演员jesse的相声,不是开玩笑,真给他打了个相声演员的标签!PS:还挺好笑……我继续看了……】

【点进来之前我以为这是什么调侃他的标题,没想到是魔幻新闻。】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什么什么,是说我粉的其实是相声演员?】

【本事业粉现在心态要爆炸了!!】

【事业粉?哈哈哈哈哈哈哈话筒给你,以后还继续粉吗?帮你爱豆展望上春晚吗?】

【不是……Jesse到底怎么想的啊,我特么第一次见这种发展方向的】

【只有我想@张约 吗?讲道理张约才是心态最炸的人吧!】

【……】

李敬的电话都要给打爆了,媒体疯狂找人,想采访齐涉江。

李敬都给拦下来了,代替齐涉江发声,接受了一家媒体的独家访问,也比较简单,大致内容就是:“我家Jesse对相声艺术非常喜爱,也学习过,在此前的中秋晚会上,他表演的相声得到了很多观众的喜爱,在这里也谢谢大家,这给了Jesse很大鼓励。我们尊重他的意见,以后他将主要作为一名相声演员活跃,坚持将这门艺术发扬光大——也欢迎各个合作方找我们进行相声合作。”

李敬这一波算是正式宣告了,确认无误,齐涉江真要做相声演员。

不是开玩笑,也不是跨界玩玩。

【求求经纪人不要乱甩锅,笑归笑,我没有鼓励他做相声演员!我只希望他多露脸!】

【楼上那位说话太矛盾了,笑不就等于喜欢,等于鼓励,这不都是你们自己捧出来的。到处说相声也露脸,想看一样看,说不定看到的机会还多一些。】

【…………???竟然无法反驳,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吼!】

……

这件事引起的连锁反应不止如此,还有人有话说。

相对于柳泉海、孟静远和曾文这些人旗帜鲜明的支持,有些个爱蹦跶的相声门艺人则持反对态度,他们甚至认为这是一种哗众取宠。

齐涉江没有上过曲艺学校,也说不上师承,自己字辈都不知道的人,何以自称相声演员?至多,不过是一个业余爱好者,这也完全符合观众心目中的定位不是么。

当有记者提到,观众非常喜欢齐涉江的作品,在现有几段相声里,齐涉江表现得也很不错。

反感的相声艺人则表示,必须重申他没有师承,老辈儿的规矩,没师承,再有名也是业余!

再则说,相声哪有那么简单,什么叫表现不错?说学逗唱,齐涉江才有了几分?会几段就行了?

一边是开明派孟静远等人的支持,另一边则是部分守旧的相声艺人,双方各执一词。

一时间风波从娱乐圈卷到曲艺界,上上下下,好像人人都要发表一下看法。

连带着,网友议论的重心也转移了部分,探讨起齐涉江到底能不能算一个正经的相声艺人。

懂一些的人还好说,能够从扑盲子的技巧看出齐涉江的实力。

不懂的人或是认定,反正他能逗我笑,我就认他是相声演员,我管他在哪学了几门功课,你以为这还是旧社会,艺人抱团哪?

或是茫然表示,门户之见固然是糟粕了,但齐涉江好像是没有展现其他相声基础功啊,尤其是比较硬核的内容。

像那些前辈,学个戏,唱个太平歌词,打个快板,好像都不在话下。

话说齐涉江唯一学的大鼓,好像还被人说跑调了吧?

……

齐涉江听到夏一苇给他念有人认为他不足以自称相声演员,只笑了两声,不以为意。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一个好的演员,肯定是扬长避短。什么都优秀固然好,但不能单以‘功课瘸腿’来判定一个相声演员。”曾文如此说道。

齐涉江和曾文不但不瘸腿,反而两人都是极为全能型的艺人,但他们打心底不认为那么说是对的。

内行看门道,其实同行看了《扒马褂》就能多少摸到他的水平了,所以那些人也没把话挑明,只是拿这当借口,最根本计较的还是齐涉江是海青腿儿。

再则,他们也是有一个既定印象,齐涉江的外貌,以及目前使的活儿,都让他们误以为齐涉江不擅长某些功课,正好拿来说说事。

其实要说真正消息灵通的,都没开口——曲协那边可是都在审核齐涉江的子弟书传承了,只是没正式消息暂时不好拿出去张扬罢了。

别人不明就里,不甚清楚齐涉江的能耐,孟静远和曾文同他交流这么久,还能不知道么?

说学逗唱,哪一门他都拿得出手。人这不是避短,而是演出的时候,选择了最适合的段子。

看什么观众,使什么活儿,而不是奔着炫技来。和一群网瘾青年说些全是绕口令、贯口的段子,谁乐得出?

“我打个电话。”孟静远门路广,他想了想说道,“找找我师兄弟那头最近有什么专场演出,把你塞进去,使点儿贯口活儿、柳活儿。”

曾文也点了点头,不能真让人以为齐涉江是基本功不全吧,咱也拿出来显显。

这回大外行夏一苇不明白了,贯口她倒是知道,比如最经典的《报菜名》,但柳活儿她就不清楚了,“什么叫柳活儿啊?”

“活儿就是段子的意思,柳是指学唱。”齐涉江简单给她介绍,“学唱戏曲叫戏柳儿,学唱歌曲就叫歌柳儿,合起来,柳活儿就是里头带了学唱的相声。”

夏一苇略紧张地道:“这样,那除了子弟书,你这方面水平怎么样?”

她看了一圈,发现这仨人都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夏一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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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外界风波如何,齐涉江这边按照合同约定,已经得去录制《归园田居》第二期了。

等他抵达的时候,这一回关山乐队已经到了,一见到他,从乐队到甚至整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报以复杂的目光。

他们显然都听说了齐涉江宣布自己相声界出道的事,很说这是什么滋味。

尤其是曾经把齐涉江的话当笑话听的肖潇维他们几个人,在看到新闻后,他们都窒息了,仿佛看到了节目播出后,自己的反应被网友取笑的画面……

可是这不怪他们啊!谁能想到齐涉江好好的偶像不做,会改行当相声演员!

——没错,就算现场听过了他的中秋相声和单口相声,依然无法置信。

要么怎么说家里有矿就是不一样,活得也太潇洒了吧?

“选好房子了吗?”齐涉江倒是自如得很,走过来跟他们搭茬。

“选好了,说你快到了,就等等你一起去。”谢晴弱弱地道,这次是他抽的签,他脸黑,抽了个特别偏僻的木屋。

“走吧。”齐涉江一说,都拿着行李去这次要住的地方了。

这路也不好,大家长蛇状前行。

齐涉江撇头问张约:“你被记者骚扰了吗?”

张约:“……比上次好点。”

他们都知道自己聊的是什么,上回张约被齐涉江砸挂,事后让媒体围堵得够呛,这一次他那里也少不了调侃,但火力主要还是集中在齐涉江自己身上。

齐涉江一笑,他说那段之前,其实还让李敬代给张约经纪人发了个短信,因为要拿张约砸挂,辗转和他招呼一声。直到上台前,李敬那边才来消息,说张约的经纪人回:应该可以吧。

这含糊不清的,也不知张约当时到底什么样。

要问张约什么样?他心情还挺复杂的,说上去大家好像有了点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思,经纪人问的时候还说你这是让人给哄好了么?关系变得不错啊?

他听着还挺不自在的,骂骂咧咧、别别扭扭地同意了,心底就琢磨起来,怎么又要拿我砸挂,这次会怎么说,还跟上次一样吗?这人到底怎么想的?

这么些心思,到了齐涉江面前,也说不来。当然,反正他后来自己(偷偷)去听了段子,也知道怎么说他的了。

说实话,他笑出声来了……

媒体怎么说他不管,他自己以前也不怎么听相声,就觉得这不是说得挺好的,搞得他后来还去找了其他演员版本的《扒马褂》来听,但是总感觉不够齐涉江的可乐。

嗯,当然这件事是不能让齐涉江知道的。

……

鉴于队友的起哄,这次张约和齐涉江还是住在一起。

两个起得最早的人,总是在清晨相遇。

张约一边刷牙,一边看齐涉江在拿个本子哼些什么,他走过去边听边看了一下,发现上头写的都是些戏词一样的内容,含糊地道:“这是干什么?”

“我在改曲子。”齐涉江说道,“这些是曲艺子弟书的曲本,我想改得稍微符合现在的审美一点。”

现在很多曲艺都没什么人,甚至没什么人演了,他在想,能不能把子弟书稍微改动一下,这样可能更有机会获得喜爱。

当然不是什么大改动,只是根据审美习惯,让其更为流畅。就像大鼓的唱腔,这些年也有创新,太平歌词更是从说加唱成了全是唱。

历代艺人都是这么做的,不断丰富、创新,才能继续演下去。

相声好歹还有这么些演员,子弟书却是只有齐涉江一个人会了,这事儿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做。

张约也不知道子弟书具体是什么,但关山乐队的歌他参与了很多编写,他把牙给刷完了,一擦嘴,把手机里的乐器演奏app调出来,“你哼下我看看。”

齐涉江直接用三弦弹唱出来了。

张约一边听就一边断断续续地重复,最后再整段弹了一遍,一气呵成,“你照着这样改啊。”

齐涉江茅塞顿开,他对流行乐了解得还是不够多,张约这么改,确实对现代人来说更上口了,但是又没有丢掉子弟书的韵味、特色。

齐涉江用三弦也再弹了一遍,确认效果。

“真的谢谢你了,十八号我在京城剧院有个现场相声演出,你要不要来听?”齐涉江问道。这是孟静远帮他联系的,给孟静远一同门的相声专场演出去助演。

张约望着天花板,慢吞吞地道:“我看看行程……十八号啊,应该有空。”

齐涉江点头,“行,那回头我把购票方式发给你。”

张约:“…………”

齐涉江哈哈笑,“说笑,说笑,到时把票寄给你。”

张约磨了磨牙,说道:“再看吧,不一定去。”

齐涉江想想道:“没事还是去听听呗,到时候还要拿你猛砸挂的。”

张约:“………………”

第十六章

从第一期录制的时候, 其他嘉宾就念叨齐涉江坑人了, 还有人给夏一苇发微信抱怨来着。后来齐涉江的职业规划出来, 他们心底还嘀咕来着。

别的条件不提,单这个业务能力, 他们真的相信齐涉江可以啊!

观众在电视上看都能掉坑,何况他们是在现场听的,直面表演, 代入感、感染力更强。

这次大家行程对上,一起录第二期,一有机会都聚在一处, 赶紧就催着齐涉江上去把上回的单口相声继续说了。

“我早想到了。这次又要大家破费了。”齐涉江拱了拱手,从包里拿出一块醒木来。

这个还是夏一苇送他的, 搁别人身上, 都是师父送家伙什, 齐涉江不是没师承么,夏一苇自己去定做了一块乌木的送给儿子, 以示支持。

齐涉江有些意外的感动, 也小心收下了。这次知道可能要再说一段,还带了过来。

众人一看, “好哇, 你准备得真齐全, 不过这次我也带了零钞!幸好!”

这次仍是有些村民在场,而且还挺热闹,齐涉江没有话筒, 但他也不用话筒,嗓门一提,声音清清楚楚传得老远,“寂寞江山动酒悲,霜天残月夜不寐。泥人说鬼寻常事,休论个中是与非!”

定场诗一念,醒木再一摔,现场为之一肃!

虽说是节目里助兴,还是起范儿了,到底习惯了。

齐涉江上次说到半截,这次再续下回,先是三言两语提一提前头的剧情,好叫没听的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然后才接着往下说道:“县官何曾见过杨昊山这样的无赖,当时被推得四脚朝天,让杨昊山给骑在了肚皮上。杨昊山往日酒食游戏无一不通,平日有点闲钱就去看猫儿戏。

“诸位,这猫儿戏班都是些少年女子,好些还在青楼里排,他看得多了,不会作诗也会吟。可杨昊山是豁出去了,县官哪里见过这等狂蜂浪蝶,他自诩斯文之人,见结发妻子如此,反被吓得连滚带爬下得床,嘴里连连告饶。”

这里齐涉江用上了倒口,学县官的口音求饶,然后再学附了女身的杨昊山。听县官被杨昊山的豪放吓得魂飞披散,众人低笑起来。

“杨昊山被压抑久了,您想啊,成天学女子。他这会儿也起劲儿了,跳下床,把县官掀翻,两人在地上纠缠,好比是王八吃西瓜,滚的滚,爬的爬。

“幸而此时救命之人来了,小厮门外禀报,县衙仓中失火,那里头尚有几千石官粮,这是不得了的大事,急忙爬到门口推门出去。杨昊山犹自骂街,老王八莫跑,现下你又玩不起了?

“外头的小厮是瞠目结舌!见大老爷拿袖子捂着脸出来,落荒而逃,思索半晌,决意做个贴心人,低声道:老爷,我这里有秘方一道,谁用谁知道……”

齐涉江稍微一顿,留出时间来给众人笑,也正巧是模仿县官惊愕的模样,随即才斥责小厮。

打这回起,杨昊山好像是开了窍,他心道自己乃是奉了阎王命前来报仇,何必胆怯,于是在县官家好像是鲸鱼张口,海龟横行,在县官家中兴风作浪。

县官家里被搅合得不行了,渐渐觉出味来,于是去找了个阴阳生上家来看看。可杨昊山自个儿就是二流子出身,哪里怕那些坑蒙拐骗的神棍,反将他们戏弄了一番。

幸而有人给县官出了个主意,把夫人带到寺里去,然后借口公务回来,留她住上一段日子,自己也好清净清净。县官喜不自胜,当即借口给祖宗做法事,将杨昊山带到了城郊的寺庙中。

再说原先诬告杨昊山的赵家,有个念书的大少爷赵生,其时也在寺中小住温书。

杨昊山在寺里闲晃时见着赵生了,只觉这就是老天给的好机会,好叫他报仇雪恨,便将赵生骗到禅房之中。

“……赵生无知无觉,端茶就吃。杨昊山却是冷笑一声,站在他身后,自发间抽出一掌长的簪子,举了起来。”

说到这里,齐涉江模仿了京戏里的旦角儿身段,小趱步绕一圈,越走越快,好似在赵生身后徘徊。手里握着簪子,又有些慌乱不安,将杨昊山的情绪演得入木三分。

“正是时!县官老爷听了耳报,也已走到房外,急急将门踢开,人未至,声先扬,只听他骂道:‘青天白日,你们在这作甚!’”

“啪!”齐涉江一拍醒木,故事断在了此处。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

“什么?这就完了?”

“有没有搞错,还能不能行,又完了,下期我可是不在欸!”

真是要把人急死啊,怎么断在这儿,杨昊山要弄赵生,县官却以为他红杏出墙,这正在故事的紧要关头,怎么可以断啊!

齐涉江无辜地说道:“可是导演告诉我,这次要说,也只能说一回。”

众人:“……”

他们盯着导演看,把导演看得退了几步,躲屋里去了。

……

抱着极度的不满,大家只能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玩儿命地整中招的人。

张约也是运气不好,第二把就抽到大冒险了。

他看着众人不怀好意的笑容,退了一下道:“适可而止!”

这时,周动大声道:“我提议让老张唱歌!”

张约表情放松了一点,好兄弟啊。

其他人也有点不满,让一个乐队主唱唱歌,这算什么大冒险。